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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宮治X吉野吉(第一人稱)
*短篇,稿件展示,首發(fā)于2023年6月6日
*獻給高考結束后的女孩們

如果沒有長大的話......
內容標簽: 體育競技 少年漫 排球少年 現(xiàn)實 HE 乙女向
 
主角
宮治
視角
吉野吉
配角
宮侑
北信介
角名倫太郎

其它:排球少年乙女向,稻荷崎

一句話簡介:宮治x吉野吉

立意:稿件展示,發(fā)布已獲準許

  總點擊數(shù): 352   總書評數(shù):1 當前被收藏數(shù):24 文章積分:348,56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近代現(xiàn)代-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排球少年乙女向短篇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8981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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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治】干杯時請你想起我

作者:六O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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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杯時請你想起我


      又是同學聚會。

      大學四年幽靈一樣的獨居生活讓我變得厭人無比,一想到還有四個小時就要不得不和一堆陌生又本該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喝酒,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下午兩點就開始焦慮。

      “有什么好焦慮的,”宮侑不置可否,“你高中在這種席面可是沖得最快的那撥人!

      “彼此彼此!蔽液敛豢蜌獾鼗鼐磳m侑一記眼刀。他繼續(xù)陰陽怪氣,直到宮治端著幾個小碟子撩開后廚的門簾,闖進我和宮侑莫名其妙的弩張氛圍中才作罷。宮侑最近和弟弟鬧了些矛盾,具體細節(jié)我沒問,左不過就是他想白嫖豪華金槍魚飯團而宮治不讓這樣無聊的小事。他們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為這些無可厚非的事情爭吵,二十多歲了還和高中一個樣。我作為自高二起就被迫站他倆中間的“公證人”,習慣得像翻了毛邊兒的書,你倆只管鬧,反正天也不會真塌下來。

      塌下來也無所謂,反正最后有宮治頂著。

      宮治在兩個不速之客的桌前放下小碟,新出爐的飯團還冒著熱氣,氤氤氳氳,米香四溢。我搶先宮侑一步,雙手合十,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拔议_動啦。”

      毛狐貍坐我正對面,見狀翻我一個白眼,不情不愿地說了一聲開動了。

      我原本心情就不算好,此刻跟說不出半句好話的宮侑面對面,益發(fā)沉默。好在一有美味飯團,二有永遠站在我這邊的宮治。宮治做好手頭的工作,沒解下圍裙就向我們這桌走來,我自覺地往里挪了個位置,拍拍原本的板凳。他沒說什么就坐了下來。

      “新米?”我與他咬耳朵 。

      “嗯,前輩前陣子才送來!

      宮侑不爽了,一邊說小情侶談戀愛出去談,一邊罵罵咧咧站起來。我趾高氣揚地扮了個鬼臉,沒糾正那句“小情侶”,氣氛總算緩和下來。后來我們又沒頭沒腦地聊了會兒,我問宮侑近期的賽事,他問我律所實習有沒有意思,期間宮治始終一言不發(fā)地抱著飯團啃。吃完,宮侑說那晚上見,我沒好氣地嗯一聲,他則幸災樂禍地走了,留下我和他的胞弟并肩坐著。

      這會兒沒到飯點,店里除了我們不見其他人影。我和他一人一口慢條斯理地啃飯團,他先吃完,拍拍手收了碟子進后廚,再回來便直接在我對面坐下,單手撐下巴,直勾勾地瞧著我。宮治穿了一件簡單的黑色緊身T恤,印有“宮”字招牌的鴨舌帽摘下放到一旁,露出一顆黑乎乎軟綿綿的腦袋。我被他盯得有些窘迫,極不自在地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我知道他有話要說。果不其然,等我咽下最后一口,他就抽了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

      “去轉轉?”

      去轉轉。高三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下后,宮治也總這么問。有時還不等下課,他就出現(xiàn)在我們班后門,跟宮侑那頭騷炫的金毛并立,探頭探腦顯眼得不行。更多時候,他會一個人來找我。那時宮治還染著銀發(fā),校服褲腿總是理不清楚,一長一短地堆在小腿上,一看就知道才從排球館出來。我一開始還會編個由頭騙過值班老師,后來懶了,直接大搖大擺地出去,問就是上廁所。老師看在我成績還不錯的份上甚少計較,只是視線透過我落到窗外鬼鬼祟祟的少年身上,嘖嘖地笑了笑。偶爾也看不過去,出聲提醒我距高考只剩下xx天了,心思收一點。

      我們兩個班的教室都在四樓,以前還有學生找教務處鬧過,說高三時間本來就緊每天還要費七八力地爬上爬下多麻煩,教導主任笑瞇瞇的用畢業(yè)生更應該注重身體鍛煉為由,打回了學生的提案。這場小鬧劇并沒有在我的生活里掀起什么風浪,除了睡過頭哼哧哼哧爬樓梯的時候想起來,在心里跟著附和了那位勇士幾句。宮雙子更不必說,體育生可從來沒把四層樓劃入運動量的范疇。高三后期,我讀不下去書了,還會叫上宮治和我一起繞著樓梯間轉。

      數(shù)不清的夜晚,宮治和我穿梭在黑黢黢宛如深海甬道的走廊里,聲控燈一盞接一盞亮起。

      現(xiàn)今我已經忘記太多十八歲的細節(jié),譬如與他走在一起的自己是什么心情,臉上露出怎樣的表情,又與他說了哪些不著調的話。無論我怎樣努力,也沒辦法一一回憶起過去那些發(fā)誓一定要記住的事情。遺忘之于十八歲的我會是一場足以毀滅世界的災難;但現(xiàn)在,我心頭頂多鋪著淺淺的一層遺憾,卻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探討這算不算一種自我背叛。

      我今年就二十三了,去年法考二戰(zhàn)成功上岸,馬不停蹄就投入到實習和畢業(yè)論文的準備中,如今姑且能算半只腳踏入了社會這道窄門。最先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再也回不到十八歲是在大二升大三那個暑假,我留在東京沒回兵庫,白天打完工,傍晚就去公園散步。那時候學習和就業(yè)壓力還沒那么逼人,我純粹不想回家面對父母過度的關懷,縱如此依舊躲不過連環(huán)炮問。爸爸極為擔心我死在東京街頭,媽媽則害怕拮據(jù)又不肯向家里要錢的我被路邊小哥拉下海。“東京壞人很多的。”早年在銀座丟了錢包的媽媽正色道,這事從兩年前我報考東京的大學開始就一直掛在她嘴上。我還是會每周固定時間與他們視頻通話,畢竟暑假不回家意味著,下一次再見父母已經是新年了。盡管我其實并沒有那么掛念他們。

      盛夏晚間也燥熱得很,打工結束后我總是叼著一根快融化的冰淇淋,在公園轉一圈才慢悠悠晃回公寓。路上常常偶遇許多溜出來玩的高中生,說說笑笑地從我身旁掠去。我穿著大褲衩人字拖,忽然覺得這一幕極為熟悉,好像很多年前我也是這群在公共場合同伙伴笑鬧個不停的小孩的一員。我花了些力氣回憶幾年前的自己,腦子卻混沌得好像灌入了幾十斤水泥,只是很快,我便平和地受了這個事實。

      融化的冰淇淋滴到腳指頭上,低頭,一排螞蟻被我踩斷了隊伍,正忙亂地爬來爬去。夜風吹鼓寬大的T恤,我閉眼,平靜如水地想,哦,我真的不再是青春期滿腦子怪奇物語的小孩了啊。想著,冰棍也吃完了,我把殘留著甜味的木棍扔進垃圾桶,轉頭走向夜幕深處。

      回不到青春期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兜兜轉轉,我身邊的人都沒有離開。

      我接過宮治遞來的紙巾,問他想去哪兒轉。他說哪兒都行,兵庫變化很大。我勾起他的指頭,也沒看他,睫毛在陽光下?lián)溟W。那就隨便逛逛吧,我說,腳步隨視線一道投向店外。宮治順從地被我勾著手指,肌膚傳來即使在大汗淋漓的酷暑也不愿意松開的溫度,F(xiàn)在還只是初夏,兵庫風和日麗,我與他沐浴在太陽不加掩飾的注視中,露在外面的胳膊有點曬。

      自我念大學起,兵庫似乎就開始從細枝末節(jié)的角落一點一點發(fā)生變化。大一寒假,在稻高門口支了三十年棚子的關東煮消失不見了,聽說嚷了三年“管理”的城市規(guī)劃局總算向那對頭發(fā)花白的老夫妻伸出制裁的“毒手”。但據(jù)宮治所言,關東煮和笑瞇瞇的老夫妻還在,只不過搬進了稍遠一些看上去更正規(guī)的店鋪里。那跟不在了并沒什么區(qū)別,我說,至少我記憶中的那家超好吃的關東煮已經關閉了。我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估計不太好看,因為宮治不等我解釋就搓了搓我的額發(fā)以示安慰——他在找不到話可準確表達情緒時就愛這樣,動作迅捷又精準,我只能慢吞吞地翻白眼。

      后來再回家,街區(qū)建起更多商業(yè)店鋪,五花八門的LED燈取代記憶中樸素無趣的店名。去年百貨大廈一樓最里面的游戲廳竟然給拆了,高中在那兒辦的卡里還有兩百塊沒用呢,氣得我對著光禿禿的水泥地大罵混蛋。但說到底,兵庫還是兵庫,變化的也都是些除了我之外沒人在意的角落。譬如宮侑就非常不理解我為何對關東煮搬遷一事感傷,在他眼里我揩個鼻子都算突發(fā)惡疾。

      可正是這些不值一提甚至灰撲撲的角落構成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兵庫。

      此刻,我和宮治并肩行走在嶄新的商業(yè)大道,難得感慨:“兵庫發(fā)展還挺快的!

      “有嗎?馬馬虎虎吧!

      也是,除開最近忙著準備東京分店的事情之外,宮治似乎一直留在兵庫。這么說,家鄉(xiāng)的經濟益發(fā)繁榮對宮治而言是難能可貴的機遇,他應該很高興吧。我偷瞟了一眼他的表情,沒成想直接與宮治深灰色的眼瞳狠狠撞了個滿懷,盡管早已不是第一次四目相對,我還是愣忡片刻,慌慌張張地別過頭。

      “怎么了?”

      外形方面宮治變化不大,性格上也還是從前我認識的他,如果不談染回的黑發(fā)的話。

      “沒什么,在想你好像沒變化呢!

      看得出來宮治這次也對我發(fā)散的思維感到無語,但他只是又好氣又好笑地將雙手交疊放到腦后,拉長語調。

      “是是是——”

      “......阿治!

      “又怎么啦。”

      臭狐貍沒好氣地答道,瞇縫的雙眼懶洋洋地睜開一線,順著我的眼神望去。下一秒,狐貍眼就睜得溜圓,腦勺后面的手也措手不及地懸在空中。

      “好久不見。侑那家伙沒跟你們一起嗎?”

      百貨商店門口,眼皮懨懨地耷拉下來的角名倫太郎視線在我和宮治之間逡巡,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也是。他還沒惡劣到硬要跟著你們散步的地步!

      而角名身邊那一頭清爽干練的短發(fā)的北前輩,一邊教訓角名開玩笑注意分寸,一邊朝我們招手。

      “北前輩好!”

      哪怕畢業(yè)五年了,見到前輩還是會下意識地繃直身體呢。宮治略顯慌張地問好,手臂已經乖巧地垂在身旁了。我把這人的變化盡收眼底,更憋不住笑。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搖頭晃腦地做起鬼臉。

      “晚上前輩也去嗎,同學聚會!

      “嗯,阿蘭也在路上了,大耳說他會遲到一會兒,叫我們先開始!

      “銀島也說正在電車上,估計兩小時后到。”角名補充道。

      排球部的大家都來了啊,晚上場面估計會很熱鬧。我腹誹,與宮治交換了個眼神。他此刻看上去很愉快。畢竟他們是他的青春,是他十八歲終夏的光輝歲月。念及此,我也跟著雀躍起來,早先對同學聚會的抵觸和不安也消散了大半。我和他之間,至少有一個人是真心快樂的就夠了。

      我們四個像惡霸一樣橫走在馬路中間,步伐一致,太陽追在我們后面。宮治很快就從一開始的拘謹走出來,和北前輩就下一個季度的合作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角名則與我咬耳朵,彼此簡單聊了聊近況。

      “說起來,這種時候宮侑不在還有些想念他呢!

      說到最后,角名發(fā)出總結性的一聲嘆息。我也跟著嘆氣:“是啊,像街頭混混一樣壓馬路這種事,少了他總覺得缺了點意思。”

      “喂喂喂,不要用這種語氣念我的名字啊,搞得我像是死了一樣。”

      忽然,一只手攬上角名的肩頭,宮侑那顆見了心煩不見又怪想念的腦袋硬生生擠進我和角名之間,嚇得我大叫一聲抬手就要打,換來宮侑不住地哀嚎。

      “哎喲哎喲,阿治你快攔著點她啊我要被打死了!”

      宮治見狀,默不作聲地往北信介那邊移了移。宮侑面上立刻變得五彩斑斕,他咬牙切齒嘟囔著我可是很記仇的,一邊求爹爹告奶奶地求我手下留情。

      什么嘛。

      我看了一眼柏油路上五個人東倒西歪的倒影。

      這不是跟過去一模一樣嘛。

      在我和宮治正式相識之前就已經對宮雙子久仰大名。那時的他們憑借雙胞胎、帥氣的面孔和出色的球技聞名校內甚至兵庫縣,想不知道都難。那時我還在跟宮治班上的另一個男孩交往,偶爾與宮兄弟在走廊擦肩,一來二去也混了個眼熟。

      再說話是我同男孩分手后三天,我去辦公室交作業(yè),正好撞上從辦公室出來的宮治。他臉上還帶著被老師訓斥后的不耐煩,五官煩躁地皺成一團。近距離觀察,宮治長著一雙精致漂亮、眼尾上挑的狐貍眼,下頜線的走線銳利,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傾慕他呢。我看愣了神,直到宮治低著嗓子說了聲借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擋在門口。

      我小聲道歉,本以為傳聞中脾氣暴躁的宮兄弟會說些什么挖苦人,沒成想宮治點了點頭,正要離開時,還叫住了我。

      “喂,你不是那個,那個誰的女朋友嗎?”

      我有些不快,但還是耐心地回復說:“我叫吉野吉!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宮治還沒來得及說話,走廊那邊就傳來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阿治,慢吞吞的像個老太太一樣干什么呢,快點!

      是宮侑。聞聲,宮治兇巴巴地朝那邊大吼:“催什么催,你才老太太!”

      吼完,他轉向我,微微躬身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方才的兇神惡煞還有一些殘留在面中,嚇得我一動不敢動。

      我是宮治。他如是說道,飛速地拋下一句自我介紹后,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奇怪的運動少年。這是我對宮治的第一印象。

      青春期的少女很輕易就能看穿這小子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喜歡,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宮治表現(xiàn)得再平淡,排球部的其他人也絕對算不上云淡風輕。自那天起,原先那幫以宮侑為首在校園里高居話題人物的少年們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每天放學都擠到我們班門口張望,鬼鬼祟祟竊竊私語,我和宮治的名字夾雜在他們的閑言碎語中。宮侑還時不時故意提高嗓音,咬牙切齒。這群幼稚男高一被我注意到就作鳥獸散,跑得比誰都快。我從一開始的莫名其妙到怒火中燒不過短短三天時間,好在本姑娘也絕非善類,第三天,我搶在他們之前就舉著掃把叉著腰,守在班門口,大有與之決一死戰(zhàn)之勢。他們幾個甫一出現(xiàn),我便用掃帚敲了敲墻壁,發(fā)出清脆響亮的咚咚聲。

      “事不過三,你們幾個有事說事,別磨磨唧唧地天天堵在人家班門口!

      宮侑那時眼中流露的驚恐與贊賞之色我終生難忘,角名在他后面冷不丁地說著什么我都說了你這樣遲早要惹怒別人。其他幾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子高中生也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只有宮侑頂著那張同雙生子一模一樣的臉蛋死鴨子嘴硬:“干嘛,我就來看看宮治那家伙喜歡的人長什么樣不行嗎?”

      角名滿臉寫著這人沒救了,絕望地捂住臉。

      想來這雞飛狗跳的場面正是我與他們友誼的開端。

      在稻高校門口的關東煮還會支起一片陰涼的時候,在街邊還開滿老土又無趣的服裝店的時候,在百貨大廈里的游戲廳還沒倒閉的時候。

      我們也曾像現(xiàn)在這樣歪歪扭扭,橫行霸道,絲毫不擔心下一秒可能就會被后來的行車撞上。

      不,比起現(xiàn)在,那時的影子要更紛亂更耀眼,更不知天高地厚更天真,也更充滿勇氣。

      我啞然失笑,這時,原本置身事外的宮治牽起我的手,輕輕捏了捏我的掌心。

      我沒管宮侑和角名那寫滿“喲喲喲光天化日下就動手動腳的臭情侶”的鬼臉,驚愕地看了一眼宮治。宮治眼底盛蓄的寧和撫慰了我躁動不安的心緒,我深呼吸,重新向前邁出腳步。

      “走吧,”我說,“時候不早了,吃飯去!

      “走走走,餓死了,吃拉面去。”

      十八歲的我,是否也像二十三歲的我一樣說過類似的話呢,我實在記不太清。此刻,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又被那群熟悉的面孔圍繞著,他們有的跟從前不無二致,除卻久未謀面臉頰上難免帶上的靦腆;有的換了個閃亮亮的發(fā)型,惹來酒席間老同學們的聲聲調笑;有的剛下班不久,還沒來得及換下西裝就匆匆忙忙趕來,成年人的疲憊藏在面對舊友不自覺咧開的笑容之下。

      我呢,我現(xiàn)在是何模樣呢?

      是一事無成的畢業(yè)生?東躲西藏不愿意直面人生的社會人?是并沒有如愿考上名牌大學辜負了媽媽的期望的失敗者?還是考了兩次法考才勉強拿到律師資格證的笨蛋律所菜鳥?

      我逐漸看不清,如果我真是這般丑陋的模樣,為何他們還像從前那樣向我綻放真摯的笑顏,遞來真誠的問候與祝福?為何他始終緊跟著我,不曾分別?

      我喘不上氣,趁著熱鬧悄悄離開包間,躲到天臺抽煙。

      天臺。稻高綜合樓也有一個天臺,四樓,顫悠悠的又破又敗。我高一就和朋友猜測學校什么時候拆樓,到我畢業(yè)那天也不見教務處頒布什么通知。也多虧校方的視而不見,綜合樓的天臺成為我的秘密基地。

      后來,又成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比起排球部的聲勢浩大,宮治對我的追求顯得無比“雞賊”,他特意挑在我“手持掃把痛打宮侑”風波平息后一個多月,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期間他與胞弟和友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不過從他再見我時臉上不自然的抱歉和拘謹來看,還是蠻令人浮想翩翩的。

      宮治個子高,頭發(fā)染得銀色偏灰,乖順地貼著面頰。我發(fā)現(xiàn)他之前,他正坐在樓梯間,長腿在狹窄的樓道顯得有些局促?匆娢液,宮治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不自覺地抿唇,避開了我的視線,眼神妥帖地放到別處。

      “吉野,你好......”

      “......你好!

      我停下腳步,仔細地瞧著宮治俊秀的面龐和小腿健康的線條,奇怪的運動少年緩慢地站起身,輕聲說:“前陣子的事,很抱歉!

      “你說那個啊,沒關系,沒對我造成什么困擾,你不用放在心上。”

      宮治先是松了一口氣,很快又露出糾結的神色:“那,你一會兒......”

      “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你一會兒有空嗎,可以......”

      “可以?”

      “哎,沒什么!”宮治重重地說道,轉移話題,“你喜歡吃拉面嗎?我知道學校附近有家面館很不錯!

      噓,請別告訴別人,那時我的校服口袋里其實裝著一包從爸爸房間順來的香煙。表面溫和實則叛逆的壞孩子準備趁著還手握大把可供揮霍的時間的青春期,到天臺偷偷燒毀乖巧的面具。

      我伸進校服口袋的手捏了捏皺巴巴的紙煙盒,看了一眼眼前少年濕漉漉的狐貍眼。最終松開了。

      “好啊,正好我餓了!

      很久以后,我還是溜去天臺點燃了那根煙。只是這次,宮治也在我的身邊。

      那是高中時代最后的一個晚自習,我和宮治撥開走廊間興奮不已、壓抑良久的高三生們,好不容易才會面。

      “怎么這么多人,擠死了。”

      宮治忍不住抱怨,我笑嘻嘻地回頭看了周遭烏泱泱的人群一眼:“畢竟一會兒要喊樓呢。”

      好吧,宮治也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對高三生來說,再沒什么比喊樓更令人心潮澎湃的了。彼時的高三組團嗡嗡作響,教學樓上空醞釀著潮濕而緊張的期待。

      “不是說喊樓嗎?為什么沒人喊!

      周遭亂七八糟的聲音太嘈雜,宮治俯身與我咬耳朵,我也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說:“可能大家都在等第一個人吧。”

      宮治若有所思,幾秒后,他倏然抬起腳邊空了的水桶——那是班上同學早間才從飲水機上換下的——用力地用它敲打欄桿,動作響徹云霄,比敲擊聲更嘹亮的是他隨后的喊聲:

      “吉野吉,高——考——加——油!”

      我瞪大雙眼看向他,只見他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旋即大笑起來,在全校升騰的呼喊中從宮治手里奪過水桶,也學著他的樣子敲響欄桿。

      “宮治!高考加油!前程似錦!”

      “哦哦哦!”在高三組團上課盤桓已久的、高考生門積攢三年的疲憊和期許伴隨著宮治和我的叫喊,終于傾盆而下。越來越多的同學扯著嗓子,喊出三年又三年的失望、不甘和勇氣,喊出三年又三年的純真、不舍與青春。

      人聲鼎沸中,我與宮治對視,從彼此亮晶晶的眼睛里看見十八歲意氣風發(fā)的自己。

      再后來,我們緊握彼此的手,劈開摩肩接踵的人群,溜去綜合樓的天臺坐著吹風。

      教學樓那端還不住地傳來學生此起彼伏的合唱與呼喊,我和他的嗓子早就經不起折騰了,此刻他不知道從哪兒順來一罐啤酒,我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包皺巴巴的香煙。

      “喝嗎?”

      “抽嗎?”

      異口同聲。

      彼時的風景,穿透天臺酷暑的夜風,拂面而來。

      我任憑十八歲的回憶跨越千山萬水終于找回家,萬千思緒涌上心頭。指間的香煙無聲地燃燒著,晚風繾綣又殘酷地滾滾襲來,自我的指尖牽出一條長而又長的白煙,勾起我,和天臺那邊的他。

      同十八歲的夜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站在這里的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姑娘了。我朝他揮了揮手,“抽嗎?”

      “來一根。”

      他接過,叼在嘴里湊到我跟前借火,右手虛虛擋在我們之間防風。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垂在一邊的另一只手正握著一罐啤酒。我禁不住笑了,肩膀連動著臉龐都跟著一起微微顫抖,煙頭飄下的火星若有似無地燎到他的手背,宮治嘖了一聲。

      “笑什么?”

      “跟以前一樣啊,高考前那晚!蔽抑钢麕淼钠【乒拚f,“天臺,香煙,啤酒瓶,逃離人群的我和你!

      他看向夜色,沉默不語。

      兵庫縣在我們的腳底沉睡,我上半身的重量都搭在欄桿上,頭發(fā)在空中晃蕩。

      “宮治啊……”

      宮治啊。

      你十八歲的時候有想過十九歲的自己是什么樣的嗎?

      我的意識好像困頓在十八歲那一年走不出來了。十七歲的時候我對十八歲感到發(fā)自內心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自己被未來殺死的模樣。當我真正十八歲的時候,卻驚奇又必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并且沒有勇氣去死。于是就沒有于是了,好像我只需要度過十八歲,接著每年我都是十八歲。你呢?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畏懼過長大,我有一瞬真的很想一直是個小孩,但也只有一瞬、只是想想而已。

      宮治靜靜聽我說著,等我終于說完、長舒一口氣,指間掉落一截灰白的煙灰,才緩緩地開口。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喜歡你嗎?”

      我灌下一口他的啤酒,成年人的小麥飲料咕嘟咕嘟地滑過喉嚨。

      “說說看!

      “因為那個時候只有你一個人不會把我和阿侑連在一起!彼届o地述說著,“那時總是這樣啊,一提起宮治就會想起宮侑,宮治是宮侑的雙胞胎弟弟,這種事不是人盡皆知嗎!

      “可是,”宮治掐滅香煙最后的一絲火光,直勾勾地探入我的眼底。“只有你會把我當做我,只是我。”

      我在這般熾熱的眼神下崩塌了心神,殘存的理智喚醒一些青春期的記憶,好像那時我確實會跟朋友強調宮治是食堂有飯團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念及此,我故意別過頭,干巴巴地說:“是嗎,我不記得了呢。”

      他沒有糾結我的口是心非,跟我一道看向兵庫的夜。

      “如果沒有長大的話,就不能抽煙了吧!

      他喃喃自語。

      “是啊,也不能光明正大喝啤酒了!

      我也壓低了嗓音,胡亂說道。

      那晚的記憶又滾滾涌來,我側頭,用溫涼的目光描摹他明顯成熟鋒利了的側顏。

      我記得那晚最后,我們在遼遠的離歌中生澀的接吻,一個混著淡淡的煙味和小麥發(fā)酵氣味的吻。

      如果沒有長大的話。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宮治轉過頭,對上我潮熱的視線。他的氣息噴吐在我的鼻尖。

      同樣混著煙味和啤酒味的吻,同樣的天臺,同樣的吉野吉和宮治。

      一吻終了,宮治悄聲說:“一會兒干杯的時候如果還在不安,就請想起我吧!”

      我點頭,經他牽著,走回包間。

      這是一條又漫長又艱苦的甬道,由數(shù)不盡的失望、淚水和荊棘構成?晌罩业哪侵皇质悄敲礈嘏,好像永遠也不會松開。

      回到包間之前,我最后一次回身看了一眼甬道那端。剎那間,高考最后一科結束的當晚不容置喙地浮現(xiàn)在心頭。

      那天,我,宮治,宮侑,角名倫太郎,還有銀島結,東倒西歪地橫行在空無一人的泊油路中央。宮侑和宮治一人手持一瓶啤酒,角名和銀島走在他們二人之后,時不時爆發(fā)出陣陣大笑,而我走在眾人之前,領著這群少年走向充滿未知的深夜。我放聲高歌:

      “Before we get on the bus and cause no fuss

      前往遠方,毫無煩惱

      Get a grip on yourself it don't cost much

      找回自己吧,那并不用付出很多。

      Free to be whatever you

      自由地做你自己吧”

      起先只有我一人在唱,后來宮治也操著一口蹩腳的英語加入了進來,再后來宮侑和銀島結也一同亂七八糟五音不全地唱起來。角名倫太郎拿起手機,一邊習慣性地嘲諷大家瘋了,一邊忠實地錄下這瘋狂而自由的一幕。

      “Whatever you say if it comes no way, it's alright

      無論你說什么哪怕毫無意義,都很好

      You're free to be wherever you

      你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Wherever you please you can shoot the breeze if you want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說任何話如果你想

      It always seems to me

      對我來說總是這樣”

      最后,角名倫太郎收起手機,朝深邃的夜空用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的聲音扭捏地喊道:

      “畢業(yè)快樂!

      *

      “吉野?”

      角名的呼喊將我從回憶中拽了出來,我轉頭,宮治正幫我抵著門,而門的那端,角名朝我遞了一杯白酒,他身后是喝得面色通紅的老朋友們。

      我深吸一口氣,抬腿,向前邁出最后一步,走入甬道這頭。

      “來了!蔽腋吲e朋友遞來的酒杯,大笑著歡呼道: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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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干杯時請你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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