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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當他連箱子還沒有打開就聽見敲門聲的時候,他當然知道來的是什么人——更何況那敲門聲是如此的朝氣蓬勃意氣風發(fā),以至于領隊大人在打開門直面那張小小面孔之前就已經不自覺在微笑。
“你太慢啦,先生!蹦贻p得似乎還只是個孩子的慕尼黑后衛(wèi)咯咯地笑著抱怨,“讓我在外面等了十幾秒,這下人人都知道我在你這里了!祝氵B行李還沒有收拾好?教練會罵的,他喜歡高效率的人,尤其是他的領隊。”
拉姆爬到比埃爾霍夫的床上,用一只無恙的手將他箱子里的衣服拉出來亂丟一氣:“看看這些名牌貨……你的衣服擺得太一板一眼了,讓我給它們弄出一點新意吧。”
比埃爾霍夫抄著手臂立在床邊。他可以想象克林西遲遲見不到他會怎樣發(fā)怒到跳腳,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愿意陪一個小家伙瘋上一小會兒。
“外面那群人知道你是這樣的惡魔嗎?比如……”他指一指拉姆手臂夾板上的筆跡,“蒂莫?”
“這種繞圈子的說話方式可真像個稱職的新聞發(fā)言人,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直接告訴你我在嫉妒——比如:我可真討厭你從大巴上下來的時候對波爾蒂露出的那個閃得要命的好笑容!
拉姆跪在那兒,下巴驕傲地揚起,那個表情說不清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比埃爾霍夫嘗試去摟他孱弱的肩膀。時間緊迫他們得趕緊去集合了。
“菲利普,別試圖讓我以為你是個小孩子,我知道你不是的!
年輕的后衛(wèi)一本正經地說:“噢,你錯了,我是的。可惡的、惹人生厭的、糾纏你的,小孩子!
他從床上跳下來,拉開門:“可以走了嗎領隊先生?”然后就自顧自跑出去了。
比埃爾霍夫看看床上床下的一團糟,決定等教練訓話完畢再回來收拾。
**
“大理石、巖石和鋼鐵都會折斷,我們的愛卻永遠不會……”
比埃爾霍夫踏進理療室的時候,看到某個小家伙正哼著歌接受按摩師的按摩。
“你來了太好了!我以為我要孤獨地老死了!”
球隊成績不錯,于是在對陣阿根廷之前全隊得到了集體外出射箭的機會作為獎勵——當然,不包括某個剛剛摘掉手臂上夾板的小朋友。
拉姆擁抱一下按摩師:“謝謝您今天照顧我!比缓蠊庵_丫歡天喜地地向他的領隊奔過來。
比埃爾霍夫拍拍他的頭,向走廊里指一指:“趕快把自己收拾好,我在外面等你。”
“不,就在這里等,我馬上就好!
按摩師笑意盈盈地和比埃爾霍夫打個招呼,然后離開理療室。
拉姆坐在地板上提襪子,嘴里還哼著那首大巴里反復播放的歌。看得出他對球隊和他自己的表現都很滿意,并且對下一場硬仗信心十足。
“阿根廷并沒有他們對外嚷嚷得那么強對嗎?南美球隊總是喜歡把自己說得天下無雙,可在我看來他們就只是會罵陣而已,等到我們贏了他們,他們就會哭的!
……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該得到一個肯定的附和嗎?
拉姆不滿地仰起頭,那個挺拔的男人看起來在走神。
“給我一個回應OK?”
比埃爾霍夫笑了:“當然,他們會哭的,讓他們見識見識世界級左后衛(wèi)的厲害吧。”
“世界級左后衛(wèi)”總是很容易滿足,他咧開嘴,笑容甜美。
領隊大人把視線從那對線條可愛的小腿上移開。
他確確實實又走神了。這太不妙。
**
“教練罵你罵得太狠了,他明明知道你只是想維護我們!
誰知道這樣一場勝利之后還會有個不和諧的尾巴呢?感謝荷爾蒙,讓這一場美妙的勝利多了那么一點點不該出現的注腳。
涉險挑落阿根廷之后,比埃爾霍夫因為帶頭開始了對挑釁的對方球員的拉扯而遭到點名批評——也許他還要準備接受除了口頭批評以外的隊內處罰。
“但錯了就是錯了。領隊先沉不住氣,還要我的隊員把我從群架的人堆里拉出來,我應該被罰上看臺看你們的最后兩場比賽!
比埃爾霍夫看著一直尾隨自己回到房間并且至今還不安地在他身后轉來轉去的小家伙。
他想盡辦法安慰他:“這不是懲罰,我會有更好的視野看你的好表現!
拉姆沮喪地在床的邊邊上坐下:“可是我已經不習慣在場邊看不到你啦!”
那一個于是笑道:“記得托斯騰說的?我們是一個團隊。我的心總是在這個團隊里的!
拉姆想了想,摟住他的脖子:“說的對。這個團隊有你真是太好了!
領隊先生大笑:“是啊,這個團隊從沒有你的時候就有我了!
年輕的后衛(wèi)不服氣地爭辯道:“沒錯,然后到沒有你的時候還會有我!
他那副心高氣傲不甘人后的樣子到底還是暴露了他的年齡。
比埃爾霍夫揉揉他的頭發(fā):“你知道,我喜歡你斗志旺盛的樣子!
“嗯哼,就只有這種樣子?”
氣氛好像有一點尷尬。比埃爾霍夫嘆一口氣。
“菲利普,好孩子,這個場合你真不該在這里,這場勝利已經讓我頭腦發(fā)熱了,而你,親愛的,你只會讓我的理智更加的棄我而去!
那個“好孩子”也嘆一口氣,然后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來。
“我不知道要怎么誘惑一個人,我從任何一本書里都沒有學到過!
領隊先生在心里不夠紳士地呻吟了一下。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換個時間地點我會為你發(fā)瘋。”
“你不會的,你從來沒那樣子過!蹦菑埬贻p的生氣勃勃的面孔皺起來,更像個小動物。
小家伙忙著苦惱,便錯過了一向舉止得體從不失格的英俊男人逐漸被某種情緒染成深藍色的眼睛。
“我會的——所以在事情演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回你房間去好嗎?”
拉姆失望地說:“我以為我今天的表現可以得到一些獎勵!
比埃爾霍夫終于動容,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出現一角細微的崩壞。
“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我要回我的房間去了!
在他拉門的一瞬間,英俊的領隊拉過他未受傷的那一邊手腕——纖細的,虎口一合就握住了——輕輕一帶,活潑的拜仁小精靈就被帶轉過身靠在了門上。
——這真糟糕,這不該發(fā)生。
低柔的男音這樣講著。有點惆悵和無奈。
年輕的后衛(wèi)被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手覆上雙眼。他預感到將要發(fā)生什么事,這讓他有點緊張……更期待。他似乎早就準備好迎接這一刻的到來,迎接這個他深深仰慕的榜樣一樣的男人,他的前輩、戰(zhàn)友和良師。他們往后的關系注定不再單純。
**
在進行身體恢復的房間里終于發(fā)現某個瘦弱身影的時候,一直忙得顧不上失落和悲傷的領隊先生忽然疼痛了一下。
他甩一甩頭,命令自己打起精神,然后走進去。
“總理馬上就要來了,這個場合你得出現……像個大人一樣好嗎?你應該挺起胸膛來和你的伙伴們一起迎接總統和總理,你們已經值得整個德國為你們驕傲!
而拉姆竟沒有看他。他保持著低垂著頭的姿勢跳下地,赤足,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我得去看看米夏,他太傷心了,我不放心……巴斯蒂,還有巴斯蒂,你也看到他那個樣子了,他不太好,我必須——”
比埃爾霍夫不顧內心深處理智的警告,走近那個孩子并攬過他赤裸的上身。仿佛還未發(fā)育好、也永遠不會發(fā)育完全的少年的身體,有一點冷冷的。
“菲利普,菲利普,坐一會兒好嗎?……求求你,別讓我擔心!
他又在叫他的名字了……叫得那么好聽……
拉姆終于抬起頭。他看起來有點茫然,傷心欲絕。像掉在噩夢里醒不過來。
“我們輸了?我們是不是輸了?”
他那樣的神情簡直讓人發(fā)狂。比埃爾霍夫覺得頭疼,心疼,渾身每一根骨頭都疼痛不堪。
得說點什么。得讓他從噩夢里醒過來。
“是的,但這不要緊。這只是成長期的陣痛——像采耳血,”比埃爾霍夫用手指輕柔地摩挲年輕后衛(wèi)柔嫩的耳垂,那采過血的地方已經愈合得只剩下一個小紅點,竟然紅得有一點妖冶的美感,“會有點疼,但那對你身體有益,并且它總會好起來的!
拜仁小將把他小小的面孔貼在領隊的胸口:“你穿這件黑色的衣服很好看……可以給我多靠一下嗎?也許要弄臟你的衣服了……”
比埃爾霍夫笑一笑,F在他知道已經沒關系了。
他看了看表,然后說:“我和我的衣服一并借給你五分鐘,五分鐘之后我等著你告訴我你已經沒事了,即使放你一個人在這里也不會再讓我放心不下!
然后他感覺到拉姆的聲音像從自己的胸腔里傳出來的一樣。
“想引誘你可真難啊……”
他愣了一下,決定放過自己。
他低下頭去吻了那個年輕人頭頂的發(fā)旋。
“事實上拒絕你已經用掉我全部的定力,別再折磨我,等比賽結束后我會讓你知道我可以對你做些什么天殺的事情!
“可比賽已經結束了——”
“還沒有,親愛的。我們還有三四名決賽要踢,記得嗎?”
拉姆搖一搖頭,傷心地說:“那一點也不重要……”
領隊先生彎下腰來看著他的小隊員的眼睛:“那很重要,菲利普,你不想帶著一場勝利去迎接美好的假期嗎?”
聽到這句話,年輕的后衛(wèi)看起來終于開心了一點。
“你也可以出現在我的假期計劃里嗎?”
他仰起臉眨著大眼睛的樣子就像個,天使。
“當然!鳖I隊先生溫柔地撫摸他柔軟的頭發(fā)。這個壞孩子,他的頭發(fā)那么細那么柔軟……為什么性子那么倔強那么不肯服順呢?“我要懇求你別把我丟下!
“可以進來嗎?”
高個子的年輕人探個頭進來:“總理來了!
“我和菲利普馬上過去。”
“好的!
佩爾縮回腦袋順手關上門,然后站在門口出了一會兒神。
奇怪,好像沒有什么不對,可剛才那個氣氛是怎么搞的……
他摸一把頭頂。唉,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可惡的意大利人……
拉姆輕手輕腳地溜進人頭攢動的更衣室,像以往一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等著總統和總理走過來同他握手、夸他做得很好、告訴他整個德國的人民都為他們驕傲。
他的眼眶還有一點紅,但是應該已經無礙了。
奧利弗•比埃爾霍夫在對角線的另一端看著他的慕尼黑小精靈。
他那么年輕,他總會振作起來。他知道兩年或者四年以后,他會回來取走寄放在別人家的那座獎杯。
他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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