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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先問,長安是何地?
——答曰,天朝大唐的都城。我大唐,國力強盛,經(jīng)濟繁榮,與世界各地都進行了頻繁的經(jīng)濟交流和文化往來。
又問,西市又是哪里?
——答曰,我長安城兩大商業(yè)中心之一。要問另一個是哪兒,當然是東市。東市是我大唐的國內(nèi)貿(mào)易集散地,而西市則是世界各國的貿(mào)易中心。
再問,市署又是何物?
——答曰,市署是我大唐設(shè)置的官方機構(gòu),專門負責對市場的管理,主要包括管理商戶交易、平準市場物價和定時組織貿(mào)易。
于是,故事就從長安某個平常的一天開始了。
……
正中午,市鼓響。各個商鋪得了信號,紛紛按時開門營業(yè)。與此同時,長安西市市署的大門也開了。
一位穿著常服的中年圓臉男人背著手,笑呵呵、慢悠悠地走出大門。身后的小廝想要跟著,就被他擺手制止。
“我今天出去普寧坊那邊,你們都別跟著……之前有人說張家米鋪的量器有問題,我倒是要看看哪個膽兒肥的,又不踏實做生意,擾亂咱們西市正常的市場秩序?”
為了不被人認出來,今天市令趙安平特意沒穿官服。他換了身平民的粗布衣服,一個人沿著街慢慢走,觀察著商戶們的經(jīng)營情況。
呦,這是新開的綢緞鋪,衣裳樣子看著倒是新鮮。趙安平假裝買衣服的客人,又故意用外地口音問老板布料價格。還不錯,價格正常,老板沒有見他是“外地人”就故意欺負人要高價。
接著往前走,又看見了挑菜進城賣的小販。菜倒是新鮮,就是價格有點貴。趙安平盤算著近日雨水少,所以這價格貴點也正常,便不多計較繼續(xù)往前走。
…… 哎?這是新開的胡餅店?趙安平最愛吃這種金黃香脆的胡餅。他記下店名,想著一會兒暗訪回來要特意再拐回來,買上幾個胡餅和家里人分享。
……
走著走著,趙安平就走到了普寧坊。普寧坊住了很多來自大食、波斯的商人,他們不止在長安做生意開店,甚至有很多人還拖家?guī)Э诙ň佑诖恕?br> 男人微笑,邊走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并默默記下各家店的生意情況。他站在路邊擦汗,裝作是個閑逛街的路人,實際早就盯上了街口那家門窗半開的香藥店。
別家商鋪都是大門打開營業(yè),怎么這家倒懈怠賺錢?
有情況呀!
慢悠悠踱步過去,趙安平推門而入。
“有人嗎,我逛逛。”
——這店里意外地蕭條,貨架上不似其他店鋪擺了各類貨品,甚至連掌柜都躲在柜臺后,聽見客人來了他也不應聲。
“老板,您不打算做生意啦?”趙安平還是笑呵呵地問,他轉(zhuǎn)回身想和老板說話,看見的卻是一張惆悵的臉。
嘿,這位香藥店老板一個人躲在柜臺后面抹眼淚兒呢。
香藥店老板是個典型的胡人面孔。他漢語說得磕磕巴巴,“我……今天有事,不開門……”
“你是遇見什么事了?”趙安平不打算走,他靠在柜臺邊上,還想和這位掌柜搭話。“說說唄,異國他鄉(xiāng)的,傾訴一下也可以排解內(nèi)心的苦悶!
“我這店,要開不下去了!痹拕傉f一句,胡人老板就紅了眼眶,滿臉都是憤怒和委屈!岸脊帜莻不老實的費薩勒,他騙了我的錢。我現(xiàn)在不止沒錢了,可能連命都快沒有了!
趙安平來了興致。有人不好好做生意還騙錢?這不是撞在他這個市令的槍口上了么。
……
香藥店老板開始了自我介紹,他叫吉哈德,來自大食國,專做乳香、麝香等珍稀香料的生意。原本他店鋪的經(jīng)營情況很好,今年還新認識了幾個貴族大客戶,而上個月,他剛被公主府選為乳香的專供商人呢。
可做生意,總有銀錢周轉(zhuǎn)不開的時候。某日吉哈德著急用錢,就找了波斯商人費薩勒借錢周轉(zhuǎn)。之所以找費薩勒,不只因為他做珠寶生意手里銀錢多、財力雄厚,更因為二人合作很久,彼此信任。
在聽了合作伙伴的請求后,費薩勒很痛快地借了吉哈德一千兩白銀,而吉哈德也按照要求,把自己店里最好的一匣乳香放在費薩勒那兒做抵押。
關(guān)于抵押的條件,吉哈德是這樣解釋的。
“一千兩銀子不是小數(shù),放在錢莊里每天利錢也不少。所以費薩勒說,要是我沒有按時還錢,就得把一匣子乳香給費薩勒做超時的補償。不過說實在的,我知道自己一定能按時還錢,所以也就同意了。”吉哈德嘆口氣,臉上全是后悔。
趙安平拍拍吉哈德表示安慰,又聽他繼續(xù)講。
等銀錢周轉(zhuǎn)過來后,吉哈德立刻就去找費薩勒還錢。那時,吉哈德高興地先給費薩勒手頭有的五百兩白銀,也說好了剩下的錢,等他第二天去錢莊取出就能按時歸還。兩人都很高興,一起又坐下聊了不少生意上的事。那時氣氛好,加上打算繼續(xù)合作,所以他們誰也沒提寫還銀子收據(jù)的事。
聽到這兒,趙安平已經(jīng)猜到了后續(xù),他看向吉哈德的眼睛,“費薩勒變卦了?”
吉哈德點點頭,嘆了口氣,“怪我太信任他。第一天我還錢時,連個見證人都沒有。而第二天,我又找他還剩下的五百兩,費薩勒竟然說我之前沒還錢!”吉哈德越想越生氣,臉也憋得通紅。
“現(xiàn)在,費薩勒這個壞蛋,擺明了要貪下我的那五百兩。而且他還說,要嚴格按照借據(jù)寫的——我必須還他一千兩。超時還不上錢,還得把乳香給他做補償。”吉哈德的聲音低下去,越發(fā)沮喪,“我一時之間哪能湊出這么多錢?你看看,我把店里的大部分東西都賣了,還是不行啊……這下子,不止沒了銀子,更沒了乳香。”
吉哈德嘆口氣,又繼續(xù)說:“那盒乳香,是我搜集很久才得來的極品。公主府早就和我定下來,等著我交貨呢?涩F(xiàn)在除了費薩勒手里那盒,我再找不到符合皇家貢品的乳香了。這下按時交不上,我肯定要坐牢了!
趙安平已經(jīng)聽明白了。最大的問題在于,吉哈德在第一次還錢時,沒有留下物證,也沒有人證。而費薩勒趁機抵賴,只要他咬死了說吉哈德沒還錢,那他仗著手里有借條,大可以要銀子、要乳香,怎么說都是他有理。
趙安平心里同情吉哈德。他也知道,如果現(xiàn)在直接告到縣衙,即使縣令愿意相信吉哈德,也得按照律令裁判——吉哈德又要背上一筆確鑿的債務。
“這件事兒,我們還得用點兒計謀。要知道,在我大唐朝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生意人,還沒有被人平白無故欺負了的道理!
吉哈德聽他自信的語氣,一下子驚訝起來,“難道你有什么辦法?”看著趙安平點了點頭,吉哈德立刻起身行禮。
趙安平笑了,伸手就扶住吉哈德,“不用多禮。我是西市市署的市令趙安平。你生意上遇見不公的事,就該來我這里求助……要不是我今天出來巡街暗訪,你怕不是就白白吃虧了?”
吉哈德沒想到,面前這個憨厚普通的中年男人竟是位當朝的六品官。他不禁熱淚盈眶,“是我之前只顧做生意,以為老實經(jīng)營、交了稅就行,也從沒細心了解過大唐律法。沒想到大唐竟然清明至此,官員親自體察商戶的經(jīng)營情況。大人,請一定幫幫我!”
趙安平微笑點頭,又多囑咐了吉哈德幾句,才離開香藥店。
……
不出三日,趙安平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而趙安平的好友,長安縣縣令嚴懷遠,也答應配合他一起調(diào)查這起詐騙案。
按照計劃,大食商人吉哈德先閉店不營業(yè),做出香藥店難以經(jīng)營的假象。而后,市令趙安平派人去波斯商人費薩勒常去的珠寶樓、酒坊放出消息,說安定公主想要買最好的乳香。
……
幾個小廝故意在喝酒享樂的費薩勒身后大聲交談!鞍パ,急死我了。最近也不知道為什么市面上好乳香這么少。我找了好幾批商人,但上頭都不滿意!
他們看見費薩勒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更加賣力表演。 “都說這次是安定公主要給母親買禮物,所以特別重視乳香的品質(zhì)……我聽說,上次公主出價五百兩了!毙P趙青比劃著手指頭。
“五百兩?那不過是平常的乳香價格……”另一個小廝趙方搖頭,“我看怎么得千兩白銀,最近市面上高品質(zhì)乳香可是緊缺得很呢。”
“我說的是五百兩黃金,怎么樣,安定公主夠誠意吧!”說話時,小廝趙青的嗓門更大了,似乎生怕別人聽不見。
果然,一旁偷聽的費薩勒變了臉色,他匆匆離席,似乎有什么要緊事。
……
一個時辰后,費薩勒又匆匆回到酒坊。
他派了個仆人找小廝趙青搭話,把趙青請到雅間,誠心請對方為自己牽線搭橋。
“我手里有一批品質(zhì)極好的乳香,可以說是珍品中的珍品。我保證,顆顆都符合皇家貢品的要求!辟M薩勒從袖口摸出一只銀錠遞給趙青,“這點銀子權(quán)當請您喝茶了。還請您幫忙引薦一下?”
趙青轉(zhuǎn)轉(zhuǎn)眼睛,反手就把銀子推了回去。他看著費薩勒諂媚的笑,眼里卻露出幾分嘲諷,“嘖,給公主府辦差,馬虎不得。你先提供樣品看看?要是真的好乳香,我家大人自然樂意幫忙推薦。”
“好說,好說!辟M薩勒點頭稱是,“不過想問問,公主那邊真的出價……?”他伸手比了個五,諂笑著看趙青。
趙青忙點頭:“價格好說。到時候,你準時帶著你的乳香,來找我們公主府負責采買的大人驗貨就行。”
……
按照約定,費薩勒準時到達茶樓。他捧著乳香匣子,恭恭敬敬地敲開了雅室的門。果然,里面兩位官大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等候其中。
費薩勒把乳香匣子放在桌上,與趙安平、嚴懷遠二人打招呼!皟晌淮笕耍沂琴M薩勒,今天特呈貢品乳香,希望獲得安定公主的認可!闭f著,費薩勒就著急要打開木匣給兩人看乳香——那匣子上貼著個封條,他隨手就要扯開。
趙安平微笑著阻止他,“您別急著撕封條,先講講這乳香可有什么說法?”
費薩勒下意識搖搖頭,他擅長珠寶生意,對香藥了解不多。但對面的嚴懷遠目光如炬,他上下打量費薩勒,似乎在探究著什么。
被人這樣盯著,費薩勒頓時緊張起來。他磕磕巴巴開口,“這、這是上好的乳香,我從罕見的渠道得來的,品質(zhì)絕對稱得上是貢品!
趙安平起身,拿了匣子在手里看,又裝模作樣湊近去聞。而嚴懷遠還是一臉嚴肅不說話。
“這……兩位大人有什么問題?”費薩勒感覺奇怪。他們要自己帶乳香來,可現(xiàn)在卻并不著急看了,難道是安定公主已經(jīng)買到了合適的乳香?
費薩勒著急展示乳香,盡量爭取機會:“我還是為二位撕開封條,請你們直接看看是否滿意我?guī)У呢浧!?br>
“我來。”趙安平手疾眼快,把裝乳香的木匣放在了自己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撕開封條,又打開木匣。果然,匣子里是滿滿的、潔白的乳香顆粒。
趙安平拿了兩粒乳香在手中賞玩,片刻后他點頭道,“這乳香很好,我想安定公主一定滿意,你就只有這么多?”
費薩勒連連點頭,“畢竟是珍品,湊滿這盒子已經(jīng)很難得了!
見趙安平感興趣,他又眉飛色舞地吹噓起乳香來,“這乳香得來不易,為了從場地運輸?shù)酱筇,我可是花了大力氣……您看看,這純度、這香氣,只有皇宮貴族才配得上!
原想著多夸贊乳香幾句方便抬價,但他畢竟是個只懂珠寶生意的商人,他費薩勒絞盡腦汁夸了幾句乳香好,就再沒詞了。
趙安平不滿費薩勒粗糙的介紹:“說了半天都在兜圈子。那你再詳細介紹一下,你這乳香比其他家的乳香好在哪里?”
費薩勒訕訕地站在那里,半天也說不出話。
這時,一直觀察費薩勒的縣令嚴懷遠突然站起來。他猛地一拍桌子并大聲呵斥,“大膽賊人,你竟敢偷了安定公主的乳香,還敢出來賣!當真以為我大唐的律法是擺設(shè)嗎?”
話閉,立刻沖進來四個手持長刀的巡街使,他們先控制住了被嚇得呆愣的費薩勒,又齊齊向著嚴懷遠和趙安行禮。
“大人!人已經(jīng)抓到了。安定公主府的乳香丟失案可以結(jié)案了!”
費薩勒已然腿軟。他不過是個商人,怎么突然就變成了偷公主東西的賊呢?
“冤枉。≡┩!大人,您一定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沒有偷東西!”
縣令嚴懷遠橫眉冷目,似乎不想聽費薩勒再解釋。倒是旁邊的市令趙安平,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哦?你說你沒偷東西?”
費薩勒嚇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他嘴里喊冤喊求饒,“這一定是誤會,誤會!”
趙安平先開口,“費薩勒,勸你老實交代。我旁邊的這位是長安縣縣令嚴大人,他負責追查安定公主府的乳香失竊案。而最近,市場上乳香緊缺的消息都是我們放出來的,目的就是引出那個貪心的小偷。你來賣乳香,卻又明顯不懂乳香……你說說,嗯?”
趙安平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一切都不言而喻——費薩勒就是那個偷乳香的賊。
費薩勒明白了,這是官府撒網(wǎng)抓賊,誤把自己這個無辜的人給釣了上來。他立刻開始解釋乳香的來歷,“兩位大人,我平時專做珠寶生意,怎么可能偷乳香呢?而且我一貫誠信經(jīng)營,得到這乳香也是因為別人抵債。要不是那天我恰好聽了酒坊的傳言,哪能來找您二位賣乳香呢?”
費薩勒心里開始后悔,希望趕緊洗清身上的嫌疑。
雖然趙安平還是慈眉善目的笑,但眼神透露出明顯的不信任,“你說你是個老實商人?誠信經(jīng)營?……那你解釋下這個。”
說著,趙安平又拿出了剛才乳香匣子上的封條,指出上面一道獨特的云紋給費薩勒看,“這是皇家貢品專用的紋飾和封條,民間無從仿制。要不是偷的,你哪里能得到這盒帶著皇家專用封條的乳香?我看你就是小偷!”
費薩勒更急了,“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心善,人家說用乳香抵債我就答應了,也是出于信任才收下的這些東西。您想想,要是我真的知道這是皇家專用物品,哪里還敢大搖大擺地拿出來賣呢?”
趙安平摸摸下巴,“也有幾分道理……那你說抵債,可有證據(jù)?人證物證都行?”
費薩勒頓時不吭聲了。
要是真的抵了債、銷了賬,欠錢的那方肯定也會愿意給自己這個“心善的債主”作證?杉履沁呍购拮约嚎渝X,他一定不會給答應給自己作證。而香藥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好幾天了,現(xiàn)在怕不是連吉哈德的人影都找不到。
費薩勒的臉色變了又變,半天沒開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嚴懷遠和趙安平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出來費薩勒不肯說真話。如果真想要幫助吉哈德,那還得讓費薩勒主動開口。
于是嚴懷遠鐵青著臉開口,“你說你是抵債得來的乳香,卻拿不出證據(jù)自證清白。我奉命抓賊,卻抓到了確確實實的物證,你自己端了貼著安定公主府封條的乳香來賣,我看你分明就是小偷!
嚴懷遠眼睛狠狠盯著費薩勒,一時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趙安平也咳嗽兩聲,在旁邊煽風點火,“費薩勒,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實交代……偷皇家東西的賊,判刑和普通小偷不一樣。普通小偷關(guān)兩天就出來了,而你現(xiàn)在的罪行,砍了腦袋抄了家還算輕的。安定公主可是非常生氣呢!”
看著二人煞有其事的樣子,費薩勒更加驚慌,他臉和脖子都漲紅了,腦子也不轉(zhuǎn)了!霸┩靼!冤枉!真的不是我!”費薩勒嚇得來來回回就這幾句,半天也說不出其他理由證明自己。
嚴懷遠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語氣突然緩和,“費薩勒,你口口聲聲說冤枉,還說自己是個誠信的好商人……那本官也愿意信你一次!
放下茶杯,嚴懷遠身子微微前傾,他認真看向費薩勒,“給你個機會,要是你能證明這乳香真不是你的,那關(guān)于你是不是小偷這事,還有得商量。”
趙安平也在旁邊搭腔,似乎很是可憐費薩勒的樣子,“哎呀,要是你當時不答應那個人用乳香抵債就好了。畢竟,從案情上看,現(xiàn)在誰是乳香的主人,誰就是那個小偷。”
費薩勒眼睛又轉(zhuǎn)了一圈,突然反應過來。嗨呀,對對對,這乳香本來就也不是自己的!之前吉哈德已經(jīng)還了自己五百兩銀子,那欠條上的抵押條款也就失效了——吉哈德并沒有逾期不還錢,他可還了一半呢。
“大人,我有證據(jù)!這乳香的確不是我的,我有證據(jù)!”費薩勒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汗,趕緊老實交代,“……這錢是大食商人吉哈德找我借錢做的抵押,他已經(jīng)還了五百兩銀子,所以這抵押的乳香,照常理也屬于吉哈德!
嚴懷遠皺眉,大聲呵斥費薩勒:“最開始的時候,你說是別人給你抵債后,你才拿了乳香出來賣。但現(xiàn)在你又改口,說吉哈德已經(jīng)還了你的錢。簡直前后沖突,胡言亂語!既然還了錢,你就應該把抵押品還給人家,F(xiàn)在這乳香為什么在你手里?我看你就是有問題,趕緊老實交代!”
趙安平趕緊打圓場,“嚴大人,別生氣!彼挚聪蛸M薩勒,“還了銀子,肯定會寫收據(jù)。這樣,你現(xiàn)在派個仆人回去找,我們就在這兒等著!
費薩勒眼神飄忽,他哪里有收據(jù)啊。眼見著縣令大人發(fā)火,他更加哆哆嗦嗦!按笕耍液图庐敃r沒寫收據(jù)……但他還給我的銀子還在家里,我可以讓人去取來給大人看,那是整齊的五百兩銀錠,還沒存入錢莊呢。請大人明鑒啊……”
嚴懷遠勃然大怒,他猛拍桌子站起來,“這么說,別人已經(jīng)還錢,但你卻強行扣押抵押物,還偷賣別人的貨品?”
費薩勒見自己被戳破,也不得不老實交代,“是小人一時起了貪念,所以才想借著沒寫收據(jù),趁機騙吉哈德的乳香和銀子!
在縣令嚴懷遠的追問下,他老老實實地說明了這件事的始末——第一天吉哈德還他了五百兩銀子,而第二天他故意不承認對方已經(jīng)還錢,又逼迫吉哈德再給自己一千兩銀子,并強行扣押他乳香做為莫須有的超時補償。
“大人,請您饒了我。雖然我詐騙了吉哈德的錢,但這乳香真的不是我偷的……您一定要抓吉哈德啊!
“你老實交代吉哈德在哪里!”嚴懷遠狠狠的瞪向費薩勒,想要好好給他個教訓。他繼續(xù)沉著聲音說:“要是吉哈德能抓來, 那也算你沒偷東西,但如果找不到吉哈德,那你就是這個偷公主乳香的賊!詐騙罪加盜竊罪,你就等著下大獄吧!”
聽到這里,費薩勒更害怕了。畢竟吉哈德已經(jīng)關(guān)店好幾天,看樣子是早就逃跑了。他急得鼻涕眼淚直流,說話也顛三倒四,好不容易才回答清楚。
現(xiàn)在的費薩勒,徹底癱坐在地上,悔不當初。畢竟,吉哈德一天抓不到,他一天就得背著偷公主乳香的罪名。
趙安平還是一副笑呵呵的彌勒佛模樣。他慢悠悠的喝茶,看著正在抹眼淚的費薩勒,估計他現(xiàn)在應該是真心悔過了。
趙安平開口,“你啊,就是不該起貪念。你這樣的黑心商人,何止是擾亂了我大唐正常的市場秩序,還傷害了來我大唐做生意的各位友人!彼挚聪驀缿堰h,“等乳香偷竊案解決后。嚴大人別忘了懲罰這位見錢眼開的費薩勒!
費薩勒悔不當初,“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坑騙他的錢。早知道,我就應該老老實實收下吉哈德給我的銀子,再把乳香給他。那就沒有今天這么多事兒了!
趙安平看向他,說道:“你真的知道錯了?”
費薩勒猛點頭,“我真的知錯了!
趙安平站起身,打開雅室旁邊閉著的側(cè)門,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胡人——正是“潛逃在外的乳香小偷”吉哈德。
費薩勒頓時愣了,“大、大人,這就是那個吉哈德。大人你們快抓他呀!”
趙安平笑了,“現(xiàn)在給你個機會,吉哈德,把欠的銀子還給費薩勒。還有你,費薩勒,趕緊把乳香還給吉哈德!
嚴懷遠點頭看他們,“本來就沒有什么偷乳香的賊。倒是你,費薩勒,辜負了合作伙伴的信任,心懷不軌,借機詐騙,F(xiàn)在你們兩個,就在本官的見證下,徹底清了這筆欠款。還有,費薩勒的詐騙罪也要按律受罰!”
原來沒有偷乳香的賊啊。費薩勒垂頭喪氣,羞愧萬分?伤呀(jīng)把事實都交代清楚,也就只能按照兩位大人的要求,老老實實認錯認罰。
……
又是長安陽光明媚的一天。市鼓響了三百下后,各家商鋪都開始正式營業(yè),而市署的各位官員也都緊鑼密鼓地開始工作。
市令趙安平正和兩位市丞商量著事情,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鑼打鼓的慶賀聲。原來是一群商人手捧著牌匾朝著市署走來。
“趙大人,我來感謝您了!”領(lǐng)頭人正是吉哈德,后面跟著的都是其他受過趙安平幫助商戶們!耙皇谴笕松钊塍w察民情,我這個不懂律法又不知道求助的胡商怕不是真的白白吃虧!
趙安平笑呵呵地去迎接,“謝什么!百姓安居樂業(yè)就好,諸位商戶們只要遵守律法,誠信經(jīng)營,我這個市令就算沒白干!”
看著眾人的笑臉,趙安平又認真道:“不論是大食商人還是波斯商人,不論是大唐商戶還是外邦商人……總之,我們會一視同仁,好的鼓勵、不好的懲罰!彼抗鈭远,“大家有需求盡管提,有問題放心問!相信我們共同努力,一定會創(chuàng)造更好的經(jīng)商環(huán)境,大家一起迎來更繁榮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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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要參考資料如下:
1.《選譯》:《趙和巧段越縣案》
2.《舊唐書》
兩京都市署: 京師有東西兩市,東都有南北兩市。令一人,從六品上。丞各二人,正八品上。錄事一人,府三人,史七人,典事三人,掌固一人。京、都市令掌百族交易之事。丞為之貳。凡建標立候,陳肆辨物,以二物平市,謂秤以格,斗以概。以三賈均市。賈有上、中、下之差。
3.《唐宋時期的胡商:沿著絲綢之路而來的異域商人和文化使者》(搜狐,燕趙節(jié)度使)
4.《唐朝穿越指南》(森林鹿,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