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歲又夢到這個男人了，在夢中，她和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做了三年怨侶。

男人生就一副玉容顏，對她卻是極惡劣。

他們兩不相愛，他們同床異夢。

他會在半夜站在她的床頭，一圈一圈地收鞭，好似要抽她。
他會用鞭子綁住她的雙手，掐著她的脖子，狀若瘋癲地問：“為什么，為什么？！”

連做了幾次這樣的夢，宋祈歲終于夢到了他們的結局。

男人死了，被凌遲而死，大快人心。

可是凌遲的畫面太過殘忍，太過血腥，宋祈歲驚醒后冷汗直下，心噗噗噗直跳，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她決定上山入廟，求個心安。

在佛祖面前，她虔心誠拜：“小女子想嫁世間第一等男兒�！�
簽文所示，上上簽。

那日春景如畫，宋祈歲拜完了佛，心情很歡喜，連日的夢魘恐懼也隨著那枚上上簽消失。

在回家的路上，她難得和自己的手帕交在攤邊挑胭脂，買首飾。

忽然，人群有著小小的騷動。
手帕交略有激動：“快看，是謝忘玉！”

宋祈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謝忘玉，謝忘玉是誰？”

她的問詢消弭在風中。

“姑娘請讓�！币坏廊缟饺譂景愕穆曇粼诙享懫�。

那人一身暗紅衣，頭戴束發(fā)紫金冠，下頜系紅纓，腰間別著一條搶眼的鞭子。
前后是三兩的朋友和熙攘的人群，他單負手，斜眼看過來，眉眼溫柔又疏離。

雨后京城中還帶著點點濕氣，街邊綠柳成排，春光明媚，他逆著光，泛了滿身的春色。

不過眨眼功夫，他已經走遠了，只留一個如松如竹的背影。

可就在那眨眼的功夫，宋祈歲腦中一片空白。

只一眼，只那一眼，我就看透了你的結局，謝忘玉。
你，會死。

*

魏家小郎文韜武略，待人謙遜，進退有度，風流倜儻。

宋祈歲想，或許這就是世間第一等男兒。
所以哪怕她不是很喜歡，卻還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之結親。

然而大婚之夜，她掀開蓋頭一看，差點從床上跌下來。

哪里有什么魏家小郎？！

面前人玉面松腰，腰間別著令宋祈歲萬分膽寒的黑鞭，耳側垂下的紅色冠帶輕動，他向她叉了一禮，歉疚道：“宋姑娘莫驚，此舉是魏謝兩家對不起你�！�

原來那魏家小郎與青樓女子私奔，逃了大婚，魏家竟想出李代桃僵的把戲，讓自家小郎的表哥臨時頂了新郎。

“謝……謝忘玉，怎么是你？”宋祈歲干瞪著眼，磕磕絆絆，話都不會說了。

謝忘玉沉默了一會。

而后眉眼一挑，摩挲著腰間鞭：“宋祈歲，你，記得我？”

這動作與語調，和夢中捆綁她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宋祈歲駭然。

如果將夢中事編成話本子，那謝忘玉一定是反派！宋祈歲只期望夢是假的，畢竟這換的夫君溫柔體貼，兩人相敬如賓，和夢中的那人天差地別。

她逐漸大膽起來，想著或許可以提一提和離的事。

屋內燭火搖晃，宋祈歲清清嗓子，試探著問：“謝，謝忘玉，我有事和你說�！�

站在半明半暗中的人沒應聲。

她吊著心口，繼續(xù)道：“其實我想了想，魏庭章逃婚和你并無關系，我這人又容不得夫君納妾，我不想耽誤你�！�

“所以呢？”那人終于出聲。

“所以，我們和離吧�！�

無邊的寂靜。

“為什么？”
忽然，黑夜里，謝忘玉慢慢地走過來，在宋祈歲驚恐的眼神下，一邊失望地看著她，一邊捆住她的雙手。

2024.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