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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樂雪,你敢不敢再慢一點!
乘予涵咬牙切齒地說。他單腳站著地,雙手架著自行車,在晨光之下看著樂雪推著自行車從屋里慢悠悠走出來。
她的馬尾松散地搭在肩上,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起晚了!
“真有你的!背擞韬淅涞貟咚谎郏L腿一邁騎著車溜了。
樂雪忙不迭地跟上他。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樂雪每天都會和乘予涵一起上學回家,她常常會有各種理由讓乘予涵在她家樓下等個十分鐘左右,盡管這讓他抓狂,卻還是沒有先丟下她先走一步。
樂雪和乘予涵是一起長大的,乘予涵在六年級時搬到了樂雪家隔壁,兩家成為了鄰居。兩人很有緣分,一直同班到高二,乘予涵生得一副好皮囊,性格也比較臭屁,其他女生都覺得他拽,帥,高冷,紛紛向他示好,然而他并不領情,一心撲在學習上,學校里唯一和他有密切交集的就剩樂雪了。
可是只有樂雪自己知道,她和他關系也并不如表面那般密切。小時候樂雪見新來的鄰居小男孩長得好看,一個勁地纏著他玩,誰知小男孩不搭理她,但是小男孩的媽媽很喜歡她,常常邀請她去做客,吃他媽媽做的巧克力蛋糕。
大概是日久生情,小男孩對她的態(tài)度逐漸軟化,也愿意和她說話了,即便如此,也沒有一句好話,他總說:“樂雪,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樂雪,能不能不要老是遲到!
“樂雪,你別老跟著我”……
他對她,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樂雪不禁嘆氣,逐漸走了神,騎到十字路口處,她也沒有看路,像只烏龜似地踏著腳踏緩慢前進。
乘予涵看了眼手表,必定是要遲到了,他無奈地回頭看了眼樂雪,這家伙還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
一個騎著黃色自行車的女生從右邊的馬路殺了出來。
“!”
樂雪吃痛地喊了一聲,連人帶車摔倒在地,她雙手撐著水泥地,沙粒印入掌心,膝蓋傳來一陣刺痛。
“對不起對不起!”把樂雪撞倒的女生連忙停下車,她小心翼翼地去扶樂雪。
剛剛下坡太快,樂雪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兩輛自行車撞到了一起,女生及時剎住了車,樂雪卻大腦死機,摔了個翻天覆地。
樂雪在女生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耳朵和臉頰通紅,覺得丟臉丟大了,女生還在跟她連連道歉,一雙大眼睛滿是內(nèi)疚。
“沒事!睒费⿺[手制止住她,好讓她別再說了,畢竟她道歉的時候情緒挺激動的,不知道還以為她們在吵架。
“喂,樂雪!边@個聲音不咸不淡的。
乍一看聲音的主人,站在兩人面前,面若寒霜。
女生愣怔地盯著乘予涵,問樂雪:“這是你……”
“哦,我同學!睒费┬÷曊f道,她抬起眼皮試探性地去看乘予涵,只見他板著一張臉,就連那雙桃花眼也凌厲起來,她便心虛地垂下眼睫。
“同學啊!迸粍勇暽乜聪虺擞韬,他卻只是一聲不吭地凝視著樂雪,女生接著道,“不好意思啊,剛剛不小心把她撞摔了,你還騎得了車嗎?”
她轉(zhuǎn)而問樂雪。
樂雪委屈地搖搖頭:“不行,很疼。”
“嬌氣。”乘予涵哂笑一聲,不再看她,而是彎腰把她的自行車扶起來,他收起眼底的氣意,淡然地和女生說,“麻煩你載她一程,我推車!
這個夏日的清晨,樂雪害得乘予涵遲到了,她坐在自行車車后座上,偷偷瞄著一手騎著車,另一只手推著她的自行車的乘予涵,她突然扯開了嗓門快速說:“乘予涵對不起!”
路邊的成排綠樹緩緩而過,少年騎著車的手臂并不粗壯,卻線條分明,他的皮膚白皙,黑發(fā)被晨風微微吹起,高聳的鼻梁下是緊抿著的唇,乘予涵高傲地哂了她一聲,安靜地仿佛陷入了綠樹的幕布中。這一幕深深印在了樂雪的腦海里,她可以為這一眼前人,心動一萬次。
到了學校,乘予涵把樂雪帶到了醫(yī)務室,她的手心和膝蓋都擦傷了,手心的傷口里還夾雜著沙粒。
醫(yī)生說需要先消毒,樂雪害怕消毒,她痛苦地看向乘予涵求救。
乘予涵嘆了口氣,他問醫(yī)生:“我?guī)退究梢詥??br>
“不要,我不要消毒!蹦呐率浅擞韬,她也不要。
乘予涵瞇起眼睛,明明也是青春洋溢的一張臉,卻故作成熟說:“不行!
他沉思了片刻,面露難色:“樂雪,你知道不消毒會怎么樣嗎?可能會發(fā)燒,傷口會潰爛,再嚴重點還要截肢。”
醫(yī)生聽得忍俊不禁,倒也沒這么嚴重。聽到了這些可怕的后果,樂雪果然眼一閉:“那好吧,但我要你幫我消毒。”
乘予涵這才滿意地閉上了嘴,他拿過鑷子,單膝蹲在樂雪身旁,拉開她的手掌心,仔細地夾出她手心里的沙粒,他的手指纖長,指甲修剪整齊,指尖溫暖干燥,埋著頭替她處理傷口,沾了消毒水的棉簽輕撫過傷口,觸感冰涼。
樂雪縮了縮手,卻被乘予涵緊緊拉著,溫暖的氣息灑了下來,乘予涵吹了吹她的傷口,他的唇不染自紅,臉頰吹氣時一鼓一鼓的。
她看得走神,悄無聲息伸出了食指,輕輕地點在了他鼓起的臉頰上。
兩人皆是一愣,特別是樂雪,呼吸仿佛都停滯了,她覺得自己出格了,撤回了手。
乘予涵深深看著她,瞳孔像漂亮的黑珍珠,他扔掉棉簽,站起身對醫(yī)生說:“好了!睂费﹦偛拍懘笸秊榈呐e動,竟不予評價。
下課后的教室嘈雜活躍,乘予涵趴在窗邊睡覺,走廊外是一顆紫荊花樹,它在烈日下綠得愈加璀璨。
有人從外推開窗戶,乘予涵的睡意不深,他淺淺撐開眼皮。
“嗨,我去醫(yī)務室買了藥,你幫我拿給樂雪吧。”齊茵茵笑得甜美,她通過窗口把藥遞給乘予涵。
不過半天,齊茵茵就和樂雪成為了好朋友,她是個十分開朗的女生,別人說什么她都總能接上話。
乘予涵眼里滿是倦意,他接過藥,齊茵茵指尖抽開的一瞬間,輕碰到了他的食指,她不由得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急忙收回了手。乘予涵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他睨著還站在窗前紋絲不動的人:“還有事?”
齊茵茵自然是沒有什么事,既然他問起,她也不妨多問一句:“你和樂雪關系很好嗎?”
走廊里人來人往,齊茵茵平靜地同他對視著,乘予涵驀地勾起嘴角,少年的壞心思展露無疑:“你很好奇?”
“我就隨便問問。”她聳聳肩,不等乘予涵給出答案,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他淡淡地瞥了眼齊茵茵的背影,拿著藥去到樂雪的座位。
她露出八顆潔白的牙正和幾個女生一起燦笑著,估計又是在聊她那些偶像男團,摔成那樣還有心情笑,也不知道有沒有吃一蟄長一智。
“不疼了?”乘予涵高瘦的身影遮擋了一部分光線,籠罩在樂雪頭頂。
被他幽森森這么一問,樂雪不禁一愣,在幾個女生竊竊的目光之下,她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他。
乘予涵單手揣著褲兜,他的睫毛長而濃密,像是一直蝴蝶停留在了眼皮上,他低眸凝視著樂雪,看上去很柔和。
只有樂雪知道,他還在生氣。
“疼!睒费┮бТ剑裰晃耐米,她繼續(xù)說,“乘予涵你別生氣了,我下次絕對早早起床,不會再害你遲到了!
他把藥放在她桌上,余光掃了眼她的膝蓋,沒好氣道:“你先管好你自己,齊茵茵買的藥!
在與齊茵茵交好的一周后,樂雪便把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了,她們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成為好朋友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成本,只需要長時間的相處和真心實意的談天,就覺得會是一輩子了。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后,每個人都有條不齋地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樂雪坐在座位上,她戴著耳機,MP3里播放著英語聽力,她嘴里跟著小聲念,在試卷上圈起答案。
“樂雪!”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掌,樂雪打了個激靈,呆呆地看著齊茵茵坐到自己面前。
她今天和平時有些不一樣,馬尾梳高了,扎了一個小巧的蝴蝶結(jié),薄薄的嘴唇涂了一層肉桂色的口紅。她撐著下巴去看樂雪的卷子:“都放學了還寫卷子,一起回家呀”
樂雪摘下耳機,情不自禁地去看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我沒有那么快,乘予涵去操場打球了,我想等他一起回家!
“啊——”齊茵茵若有所思地拖了個長音,她不滿地癟著唇,“那我陪你一起等吧,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樂雪挑挑眉:“可以呀。”
教室里只剩下樂雪和齊茵茵,齊茵茵等得百無聊賴,繞著教室走了一圈,能參觀的都駐足參觀了,最后她停在了乘予涵的課桌前,他的桌面非常整潔,書本擺放得工整有序,沒有多余的雜物,一支黑色的筆壓著一張卷子,用紅筆寫的145明晃晃地映入齊茵茵眼里。
“乘予涵數(shù)學很好呀!彼彻舛,望向樂雪。
提到乘予涵,樂雪不自覺地漾起了驕傲的笑:“是啊,他最厲害的就是從來不偏科,只要他愿意,任何事都可以做好!
齊茵茵饒有興致地點點頭,她緩緩開口:“那你呢?”
“我?”
“對呀,你和乘予涵就像兄妹一樣,他成績那么好,你成績應該也不賴吧!饼R茵茵微微笑著。
原來在別人眼里他們是像兄妹嗎?此刻的樂雪睜大了眼,她不可思議地呼吸著,再想想,好像確實挺像的,她總是給乘予涵添麻煩,而他也會生她的氣,但還是會替她擺平很多的麻煩,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只是他的媽媽喜歡自己,他愛屋及烏罷了。
樂雪失落地垂下腦袋,她輕聲回答:“我成績還好。”
齊茵茵小跑到她身旁:“我們?nèi)ゲ賵霭,在這里好無聊!
她們頂著夕陽余暉走向球聲四起的操場。
還沒靠近籃球場,樂雪就遠遠看見了乘予涵,在男生堆里,他總是最耀眼的一個。
他投下一個三分后,樂雪和齊茵茵正好靠近了球場,同班的男生看到了她們,朝著乘予涵喊:“乘哥!你家樂雪來了!”
乘予涵再投了一個球,漂亮的拋物線劃過半空,球完美地投進球框,他在一片粉紅的霞光下展開了肆意的笑:“再送你一個三分!”
朝他喊話的男生懊惱地一拍腦門。
只見乘予涵朝著樂雪走去,細密的汗浸染了藍白的校服,他的臉上殘留著運動過后的紅暈,鼻尖氣息起伏,他靠近樂雪:“做完題了嗎?”
她可以清晰地嗅到他校服上洗衣液的清香,樂雪搖搖頭:“沒有,我明天再做!
她俏皮地擠了擠眼睛,乘予涵也不多問,點點頭。齊茵茵向他遞了一瓶礦泉水:“我和樂雪去小賣部買的。”
乘予涵接過:“謝謝。”
他扭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凸起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修長的脖子線條優(yōu)美,樂雪忍不住咽了幾口唾沫,跟齊茵茵耳語:“連喝水都這么好看!
齊茵茵笑了笑:“花癡。”
乘予涵撈起放在球架旁的書包,單肩背著,示意樂雪說:“走,回家!
樂雪拉著齊茵茵屁顛屁顛跟上他:“茵茵和我們一起。”
“嗯。”他懶洋洋地應了聲。
余暉拉長了三個人的光影,直到淹沒在浩大的落日中。
“乘予涵,那道題你做出來沒有啊!饼R茵茵嘴里含著棒棒糖,她倚在窗邊和他說著話。
樂雪一眼望去,瞳孔微微顫了顫。乘予涵和齊茵茵因為數(shù)學成績優(yōu)異,被學校安排了去參加市里的中學生數(shù)學競賽,齊茵茵常常會拿些題目來請教乘予涵,樂雪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甚至放學回家,乘予涵和齊茵茵都在討論數(shù)學題,樂雪也插不上話。
從前樂雪和乘予涵都是班里人眼中的青梅竹馬,可最近風向卻變了,樂雪的前桌女生一臉好奇地看著齊茵茵,道:“她好漂亮啊,成績又好,你說乘予涵會不會喜歡她?”
樂雪拉著臉:“我不知道!
前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呀,近水樓臺的機會都抓不住,現(xiàn)在只能拱手讓人咯!
樂雪不耐煩地掏掏耳朵:“我不喜歡乘予涵,我管他喜歡誰呢,我看到他就煩!”
“這樣嗎!彼恢朗裁磿r候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神色漠然。
樂雪驚異地攥緊了手里的筆,她欲要開口解釋,礙于面子,又忍著沒有說話。
乘予涵將她錯愕的模樣盡收眼底,不由得鼻尖輕哼出聲,既然煩他,又何必纏著他不放呢,就是為了抄他的作業(yè)嗎?想到這,他毫不客氣地把手里的數(shù)學練習冊扔到她的桌上:“限你十分鐘抄完!
他邁著大步走回了座位,才開始給在窗邊等待的齊茵茵講題。
樂雪一時間有些委屈,她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余光卻失控般的全是他。他講題時的神情專注,好像并不在乎她對他是何種看法,齊茵茵得知答案后豁然地笑了笑,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和他那雙桃花眼很般配。
樂雪在上課前把練習冊還給乘予涵,齊茵茵和她打招呼,樂雪扯了扯嘴角,她不太想笑,甚至不太想和齊茵茵說話了,但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和齊茵茵是好朋友。
“放學你和茵茵先走吧,我有點事!睒费┱f。
乘予涵抿了抿唇,他的側(cè)臉冷峻,看她的目光像是在壓制著什么:“你有什么事?”
樂雪還真沒什么事,她只是在鬧別扭:“你別管了”
她轉(zhuǎn)過身要離開,乘予涵驀地站開來,他很高,手臂一伸輕松地拽住了樂雪的校服領子,只見他臭著一張臉,倔強地說:“我等你。”
像是絢爛的煙火在黑夜里炸開了,樂雪欣喜地去看他的眼睛,又下意識地去瞧齊茵茵,齊茵茵沖她笑著。此刻的樂雪不禁羞愧,她不該因為自己的小心思去冷落齊茵茵的。
放學后,樂雪為了圓自己撒的謊,硬著頭皮寫著英語卷子,齊茵茵唉聲嘆氣地問:“你為什么不回家寫呢?”
樂雪面不改色道:“回家我就想玩!
“就知道玩!背擞韬掷飻堉@球,他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教室門口,瞥了眼樂雪,“我下去打球,你寫好了就下來!
乘予涵一走,齊茵茵整個人都沒勁了,她坐到樂雪身旁,順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MP3,是全黑的,她打開屏幕看了看,全都是英文歌?吹盟櫰鹦忝:“怎么都是英語歌和聽力,一點意思都沒有!
樂雪這才發(fā)現(xiàn)MP3被她拿去了,搶了回來:“那你別看!
“要不要這么寶貝呀,我有點渴了,去小賣部,你在這慢慢寫吧。”齊茵茵撫平T恤的褶皺,理理劉海便離開了教室。
齊茵茵喝著柚子茶,悠哉悠哉地走到了球場,她穿著一身白T恤,和她的白皮膚相襯,獨自站在球場邊引來了一些男生的注意,他們投一個球就正大光明地瞧她一眼。
齊茵茵卻只是專注地盯著某個人。
一個球不明所以地拋到了她的身旁,準確地滾落在她腳下,穿著藍色球服的男生向她小跑過來,笑道:“不好意思啊!
他彎腰欲要撿起籃球,卻被齊茵茵搶先一步,她的手瘦小白皙,捧起籃球時露出了一個明艷的笑容。
她沒有把球給眼前的男生,而是越過他,走向了球場中央,在乘予涵身前停下了腳步。
他比她要高半個頭,低頭看她,眼里沒有任何的波瀾,齊茵茵卻十分有把握地對他說:“乘予涵,我喜歡你!
乘予涵抽出她手里的籃球,他一字一句地說:“謝謝,我不喜歡你!
齊茵茵失措了一瞬,不過很快,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后,還是下定了決心,掂起腳尖臉貼近了乘予涵。
樂雪站在樹蔭之下,細碎的陽光穿過一片又一片翠綠的密葉灑在地面落成光斑,粉白色的紫荊花花瓣悄然落下,她不敢置信地注視著他們相吻的一幕。
她喜歡了好多年的人,他有高挺的鼻梁,明亮的雙眼,穿上單調(diào)的藍白校服都能熠熠生輝的少年,他不屬于她。
酸澀卡在了喉嚨里,難以咽下。
那個吻不及落下,乘予涵別開臉躲開了,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突然逼近齊茵茵,有些生氣,卻又笑著,他的眼神在她臉上打轉(zhuǎn),認真道:“還記得你問我的問題嗎?我和樂雪的關系,很好,懂嗎?”
高二的下學期,樂雪轉(zhuǎn)學了,在她家樓下,乘予涵生氣地問她為什么轉(zhuǎn)學。她很少見他這這般生氣的,他總是抿著唇,眼神淡漠地生悶氣,這次卻似乎失控了。
樂雪搖搖頭,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換個新環(huán)境!
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潔白大朵的云輕飄飄地壓在他們頭頂,明媚不過只暫存在此刻的陽光中。
乘予涵伸出手:“把MP3還我。”
樂雪驚訝地抬起頭,MP3是他借給她,因為她的英語聽力很差,他下載了很多的聽力題在里面,他借給她之后沒有再要回來過。
“還你就還你!睒费├淅涞卣f,她安慰自己,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還給他是理所應當。
不過幾天,乘予涵又出現(xiàn)在她家樓下,他把MP3給她,臉色很難看:“我新下載了一些題,你拿去!
“我不要!睒费┌T著嘴,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叫她拿她就拿嗎?她才不會什么都聽他的。
乘予涵掀起眼皮認真地盯著她,兩人都僵在原地,須臾間他先妥協(xié)了:“這些題我找了一晚上的!
既然如此,樂雪也給他面子,勉為其難收下了MP3。
見她收下,乘予涵轉(zhuǎn)身離開。
乘予涵很少對她主動,她知道他不會挽留自己,也不會繼續(xù)追問她為什么轉(zhuǎn)學,更不會對她說: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
樂雪越想便越不甘,為什么要走的是她,不舍得的又是她,乘予涵究竟是木頭腦袋還是石頭心臟。
路邊樹木上的綠葉被吹落在地面,乘予涵突然定住了腳步,他側(cè)過臉,輕揚著下巴提醒她:“去到新學校也要好好學習!
在新的學校就見不到乘予涵了,那個地方很遠,回家要一個多小時,只放月假,不能用手機。她會認識新的人,會有新朋友教她做數(shù)學題,監(jiān)督她背書,陪她說英語,沒有他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會變得不在乎他。
“一定會的,我會考得比你好。”她堅定說道。
然而樂雪在新學校過得并不開心,這是她第一次寄宿,在學校按部就班的生活讓她覺得枯燥乏味,到了夜晚也只能在宿舍熄燈后躲在被子里哭泣,她想給乘予涵打個電話,告訴她這里沒有人陪伴她,她覺得很孤獨。
天還沒有亮透,宿管阿姨剛打開宿舍的大門,樂雪就走了出去,剛剛五點,阿姨不由得詫異:“這么早呀?”
樂雪點頭,她走向飯?zhí)瞄T口,那里安裝了公共電話,她插入電話卡,按下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
這個點他應該還沒有起床,樂雪其實不知道和他說什么,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喂!北皇謾C鈴聲吵醒,乘予涵的聲音伴隨著沙啞。
樂雪急忙回應:“是我!
那邊沉默了,樂雪拿著電話,呆呆站著。
她遲遲沒有聲響,乘予涵才開口:“怎么了?”
樂雪垂下腦袋:“沒事!
乘予涵咬咬牙:“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嗎?”
“對不起!比绻皇撬螂娫,他還可以多睡半小時。
他沉默了一會,才冷漠地說:“沒事的話,為什么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她還是沒忍住,眼淚劃過臉頰,小聲哭泣:“乘予涵,我這次月考沒考好,我好不習慣!
她哭得越發(fā)傷心。
房間里黑漆漆的,窗簾掩著外面的亮光,乘予涵聽到她哭,本來生她的氣,氣她的任性妄為和無情無義,此刻卻是煙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樂雪,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吧!
“什么?”樂雪止住了哭聲,沉寂已久的心好像又恢復了生機,眼神都不禁亮了。
乘予涵勾起嘴角:“不過我成績比你好太多了,你行嗎?”
“我怎么不行了!睒费┏褟姷。
“好,我等你,我們大學見!
日出金光照亮整個校園,人一旦有了信念,才會有往前走的動力,樂雪掛了電話,嘴角揚著似乎下不來了。
乘予涵騎車門,半路便遇到了齊茵茵,樂雪走后,她就沒有理由再和乘予涵一起回家了。
她會在原地等待,假裝和他偶遇,跟著他一起上學。
“早上好啊。”她自然而然騎到他身旁。
乘予涵面無表情:“早上好!
他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也很有分寸,齊茵茵根本沒有辦法和拉進距離,她想像樂雪一樣,和他自然地相處,讓他習慣自己,讓別人覺得他們本就該是一起上學的。
可是乘予涵連個正眼都沒有給她,隨便她怎么靠近,只要不要觸碰到他,他都無視。
反而他對樂雪的嫌棄和挑剔,才是他愿意接納人的表現(xiàn)。
兩人到了車棚,把自行車停好,齊茵茵走到他身旁,說:“乘予涵,我以后都不會跟著你了,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故意讓樂雪看到的!
聽到了敏感詞,乘予涵才終于看了她一眼:“看到什么?”
“看到我親你!饼R茵茵不自在道,她又補充道,“我一直覺得樂雪是喜歡你的,我很抱歉!
他周身的氣壓瞬間就下來了,莫不可測地睨了眼齊茵茵,什么也沒說,邁著長腿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今天的所有課上完,他沒有即刻回家,而是搭上了公交車,去到她的高中。
他對她的生活不聞不問,但每當母親在家提起樂雪有關的,他都漫不經(jīng)心地豎起雙耳聽,就是挺欠的,連她的學校,都是打聽來的。
他買了水果和牛奶,到了校門口才意識到,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上她。一直等到了天黑,他做了十七年來從未做過的事——翻墻。
女生宿舍樓下有幾顆榕樹,他站在榕樹下等她。
樂雪下了晚自習,還戴著耳機,嘴里念念有詞,她不徐不緩走到宿舍樓下,夜幕里看到一個身影,她瞟一眼過后心里想著這男生真好看啊,禁不住多看幾眼,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大概是自己看錯了吧,她瞇著眼睛仔細地去瞧,漂亮的桃花眼,高聳的駝峰鼻,薄唇緊緊抿著,藍白的校服在人群中格外突兀。樂雪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她還是在為同一個人心動。
樂雪不可思議地朝著他走去,愈近腳步愈快,變成了迫不及待地跑向他。
“乘予涵!蹦钸@三個字時,她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
他怎么會來的,是來見她的嗎?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嗎?
她瘦了,臉頰兩側(cè)的肉消失不見了,黑眼圈似乎也明顯了些。
乘予涵溫和地回應她,把水果和牛奶給她:“我媽叫我拿給你的!
他承認自己就是嘴硬,本來只是想見她一面,見到后好像又不只是想見一面了。
“你怎么進來的?”樂雪問。
“就這樣進來!
乘予涵別過臉,手指摸了摸鼻尖,如果不是在黑夜之下,樂雪便可以察覺到他的耳朵紅了。
樂雪追問:“這樣是怎樣?”
“你們兩個!”
一道光照到兩人臉上,乘予涵走到樂雪跟前,將她擋至身后。
教導主任拿著手電筒怒氣沖沖走來,總算讓他逮著偷摸談戀愛的。
“在這干嘛?哪個班的?”教導主任厲聲問。
樂雪走出來,說:“老師,我們就在這聊聊天!
教導主任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們,才注意到乘予涵身上的校服:“你怎么回事,穿別的學校的校服!”
“我不是這的學生!彼慌滤赖鼗卮。
教導主任后退一步,更加威嚴起來:“怎么進來的?”
樂雪也仰著頭去看乘予涵,清晰的下頷線落在她眼里。
稍不注意,教導主任把樂雪拉至身后:“你哪個班的,怎么能跟校外的不良學生同流合污呢!
樂雪暗道不好,她解釋:“老師,他不是什么不良學生,他是我的朋友。”
“男朋友?”
“當然不是。”
乘予涵又把樂雪拉了回來,他直視著教導主任:“老師不好意思,我是翻墻進來的,因為我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我朋友,我要給她送東西的。”
教導主任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不守規(guī)矩的學生,他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翻墻就是不對,你們兩個都給我寫一千字的檢討,你叫什么名字?把你家長叫來。”
最后一句話是對乘予涵說的。
“哦,他叫乘予涵,老師他真的不是不良學生,他成績很好的!睒费┱f。
“我問你了嗎?”教導主任瞪她一眼,轉(zhuǎn)而又覺得這名字耳熟,他瞧瞧了乘予涵的;眨呕腥淮笪蛘f,“乘予涵……那個市里數(shù)學競賽拿第一的乘予涵?”這個學生可是不得了啊。
樂雪笑著:“對啊,就是他啊!
“我說你,我都沒說你,你怎么老替他回答,你不會也叫乘予涵吧。”
被教導主任一頓批,樂雪不敢再說話。
乘予涵微微一笑,以眼神安慰她,對教導主任說:“老師,我家長住的離這遠,要請來估計明天才有時間!
教導主任揮揮手:“不用了,你趕緊回家去吧,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除非你來這上學。”
他是非常歡迎的。
送乘予涵到校門口,樂雪才笑出了聲:“乘予涵,你竟然會翻墻,就為了來見我嗎?”
他默不作聲,卻也不否認。
見他不理會自己,樂雪拿出口袋里的MP3,她說:“我聽到了一句話,I don't want to miss you.我聽了很多遍的聽力題,這句話念得格外標準,標準到我都聽不出是某人的聲音了!
她的念英語時口音很重,乘予涵故作不滿地重復:“是I don't want to miss you.”
他把自己的錄音混進了聽力中,他想,她也許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殊不知,樂雪英語聽力再不好,她也能分辨出那是乘予涵的聲音。他的名字,他的聲音,他的每一寸氣息,都是她最為敏感的。
樂雪俏皮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們在夜幕星河下告別,下次再見面,會以更好的模樣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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