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微風拂來,帶起絲絲微涼撲在易楠臉上。
江宇撐著傘朝他這邊偏了偏,易楠抹了抹臉上的水汽,進了旁邊一家花店。
“老板,這里有黑巴克嗎?”
“有,”老板抬頭看了眼來人,指了指店鋪深處的位置,“自己挑。”
清明節(jié)頭幾天開始花店的花基本都換成了掃墓常用的幾種,色彩艷麗的花卉不多,易楠找了幾家花店都沒有黑巴克。
他走到里面看了看,燈光下泛著絲絨質(zhì)感的花瓣還很鮮活,深邃的暗紅色上還點綴著幾顆晶瑩剔透的露珠。
“幫我都包起來吧。”
“黑色白色黃色,”老板手里拿了三種顏色的包裝紙問他,“要什么顏色?”
“黑色和白色!币组α诵,“有紅色的絲帶嗎?”
老板拿好包裝紙正要過來,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
花束很快就包好了,九星葉點綴著玫瑰,黑白交錯的包裝紙束著紅色的絲帶。
掃墓時也有很多人會送逝者生前喜歡的花,不過九朵玫瑰紅色絲帶,這么浪漫的花束似乎不像是掃墓,但是誰會選擇在清明節(jié)給自己喜歡的人送花呢?
老板抱著些許好奇,把花遞過來時隨口問道:“掃墓用的?”
易楠偏頭看了江宇一眼,嘴角勾起一點弧度:“不是,送我愛人的!
老板視線朝他看了一眼的方向也看了一眼,最后落回易楠臉上,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還參雜著一絲恐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合適,只好“哦”了一聲,訕訕笑了笑。
易楠捧著花出了店。
江宇打著傘,一直到上車坐到副駕駛,易楠才把花塞到他懷里,彎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后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
“去一趟墓園吧!苯铐獯瓜,看著易楠發(fā)動車子的那只手。
修長漂亮的手收回放到方向盤上,易楠扭頭看向江宇:“去墓園干嘛?”
江宇伸手過來撫了撫易楠的臉,微微笑道:“我有個朋友在那里,想去看看。”
易楠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彎著唇角答應(yīng):“好!
車輛到達墓園時纏綿的雨絲已經(jīng)停了,天邊開始放晴,湛藍的天被沖洗的格外干凈,下車時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讓人頓時神清氣爽。
易楠下車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沒和江宇一起進去,等了半天江宇沒有回來,最后在車上睡著了,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擦黑,江宇從遠處走過來,隔著車玻璃對他笑了笑。
“回來了,”易楠放下車窗,“好餓,快上車回家!
“好!苯钚χ鴳(yīng)他,神情溫柔寵溺。
江宇再次坐回副駕駛,手上沒有那捧玫瑰花,但似乎無人在意。
*
深夜。
客廳的燈沒開,只沙發(fā)旁的落地燈散落著一片暖黃的燈光,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落地窗的搖椅邊橫七豎八散落著玻璃酒瓶,搖椅上蜷著一只雪白的狐貍,用尾巴團著身體,半張臉都被埋起來,只露出一只眼睛。
狐貍是一種極其魅惑的動物,搖椅上這只尤其,它通體雪白,只眉眼四周的毛是赤紅色,如眼影般以一種旖旎的弧度向眼尾蜿蜒而去,單單只露一只眼也能想象出這狐蠱惑人心的程度。
藍色的眼睛被漆黑的眼睫掩蓋,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
易楠是一只人狐混血的狐貍,確切來說他是狐妖。
易楠的母親是狐貍,而爸爸是人類,在易楠還沒出生時他們曾經(jīng)一起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公司,易楠雖然從小也接受了人類的教育,但他更喜歡山間的生活,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都待在自家山頭野,誰曾想正值年輕力壯的父母突然想要隱居,將那諾大的產(chǎn)業(yè)強行交給了易楠。
交給他就算了,還要將他趕下山,易楠怒氣沖沖瞪著歡快慶祝馬上就要過上二人世界的父母,卻得不到半點回應(yīng),甚至連半個眼神都沒有,于是他只好帶著怒火戀戀不舍地離開家。
在自家領(lǐng)地時尚且安全,出了領(lǐng)地范圍就不一定了,倏然眼前的景象就變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背上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仿佛也開始變輕,像是漂浮了起來,怨氣未消的易楠頓時顧不上生氣,恐懼開始占據(jù)身體。
他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被金雕抓上天了。雖說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妖,可天敵到底是天敵啊!
為了快些下山,他化了原型,這走了不知幾百遍的路,今天竟然突然飛來橫禍,趁他不注意把他叼上天了。
易楠欲哭無淚,下意識使勁掙扎企圖甩開魔爪,然而除了增加疼痛外毫無用處。
他腦子飛速運轉(zhuǎn)想逃生辦法,還好這鳥沒抓脖子或者腦袋,這要是一爪子扣住咽喉或者鑿穿頭骨,他這會兒怕不是死狐一條。
狐貍沒有上天飛的本事,現(xiàn)在在半空中蕩悠易楠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腦子暈乎乎的,利爪嵌入的地方疼得撕心裂肺。
易楠正想先給母親大人傳信求救,背上的爪子突然一松,身體一輕整個狐開始急速往下墜,情急之中易楠引來一陣風托住身體,免于和地面來一個過于激烈的親密接觸。
既是妖便也是有妖的厲害之處,當然不能和普通狐貍相提并論。脫離了魔抓易楠就不是那么好欺負的了,在山上時他的殘暴之名可是能讓周圍的獵物退避三舍的。
落地之后他忍著疼痛站起來,以狩獵的姿勢,眼神警惕地盯著空中開始俯沖的金雕,目光里透出無盡的殺意,藍色的眼瞳像是覆了一層寒霜,森冷無比。
倏然,狐貍一躍而起,狐口張開精準咬住鳥的咽喉處。
一切只發(fā)生在瞬息之間,脫離危險后感官回歸,劇痛再次襲來,狐貍在原地喘了會兒氣,再次拖著殘破的身軀緩緩?fù)较伦呷ァ?br>
因為父親是人類,母親化形后又總愛嬉戲于人族之中,所以易楠從小吃的都是熟食,對于生食是及其不喜的,于是那只鳥的尸體就那么扔在那兒了。原本打算下山之后再去好好吃一頓的,如今突逢變故,還沒到山下天都快黑了。
無論如何今天都必須先下山,若是沒受傷還好說,如今傷痕累累地待在這山間野林里,指不定又要變成誰的盤中餐。
快到山腳下時易楠看到遠處平坦的草坪上搭著幾個帳篷,那是人類的帳篷,他正猶豫要不要化作人形下山時,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狐貍警惕地看向聲源處,看到了一雙穿著運動鞋的人類的腳,再往上,是一張極標致的臉,對方頓在遠處,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看著他。
緊繃的肌肉和神經(jīng)頓時就放松了下來,易楠甚至企圖用自己的狐貍臉擺出一個笑容,微微咧嘴張開,眼睛彎彎。
那人似乎是頓了頓,或許是感覺到了狐貍釋放的友好信息,他正準備邁步接近時,后方突然傳來喊他的聲音。
“宇哥!天快黑了,別往里走了!
只見眼前的狐貍聽到聲音瞬間又變得緊繃起來,微微弓起了脊背,還有些炸毛。
即便妖和人類一直和諧相處,但現(xiàn)下這般情況,誰又知道他是妖。而人類也并非都友好,易楠知道他們當中有些人也是會在山林捕獵的。
狐貍突然沖旁邊齜了齜牙,江宇扭頭看到了身后跟來的陳義。
“臥槽,”陳義看著前面齜牙咧嘴的狐貍頓時就停在原地不敢妄動,小心翼翼道,“這是......狐貍嗎?”
“嗯,”江宇回頭盯著眼前的狐貍點了點頭,“受傷了!
“那怎么辦?”陳義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它看起來像是要攻擊我們!
“把你手里的棍子扔了!苯钫f著抬步向前走去,又對狐貍說,“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不知是因為陳義丟了棍子,還是聽懂了江宇的話,狐貍看起來稍微放松了一些,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宇,無端透著股妖冶嫵媚。
“怪不得紂王愛妲己呢,”陳義感嘆,“要我我也愛!
江宇蹲下身,試探著伸手摸了摸狐貍的頭,不想狐貍竟仰起腦袋在他手心蹭了蹭。
“臥槽!”陳義再次驚訝道,“難道剛才齜牙只是針對我?”
狐貍主動蹭自己的瞬間江宇也有些驚訝,隨即笑了起來:“應(yīng)該是。”
陳義無言以對,江宇視線轉(zhuǎn)移到狐貍受傷的部位看了看,看到脊背上幾個血窟窿,馬上猜測到這狐貍之前應(yīng)該是被什么猛禽抓傷了。
能在猛禽爪下逃生且還能行走,這在狐貍界應(yīng)該是及其罕見的,這狐貍看來戰(zhàn)斗力也很可怖。
仿佛是在商量一般,江宇對狐貍說:“我們帶你下山療傷,好了再放你回去怎么樣?”
咕嚕嚕~
話音剛落,狐貍的肚子突然傳來一陣細小的怪聲。
江宇盯著他看了兩秒,補充道:“我們還有吃的,可以分你!
狐貍乖順地用腦袋蹭了蹭江宇,陳義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沒想到這狐貍好像能聽懂人話。
“還能走嗎?”江宇隨口問了一句,伸手試圖去抱狐貍,結(jié)果那可愛玩意兒順勢往前一撲就趴人懷里去了,陳義看得嘖嘖稱奇,一邊搖頭一邊朝江宇豎起了大拇指。
江宇把狐貍帶回帳篷,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準備開車去買點藥,起身時狐貍抬爪摁在他手背上。
仿佛知道狐貍在表達什么,江宇說:“我去買點藥,一會兒回來!焙傔@才把爪子收回去。
再回來時狐貍已經(jīng)蜷著尾巴睡著了,江宇拿了個小毯子給他蓋上。
“宇哥你回......”陳義掀開帳篷,就看到江宇豎著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陳義下意識壓低聲音,看了看一旁睡著的狐貍,用氣聲繼續(xù)道,“等著你吃飯呢,走吧?”
江宇是心臟外科醫(yī)生,剛剛博士畢業(yè),因其天賦異常,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跟著導(dǎo)師在醫(yī)院實習(xí)實踐,畢業(yè)前已經(jīng)主持過幾場手術(shù),畢業(yè)后導(dǎo)師專門給了他三天的假期,說以后這樣的假期很難再有了。
陳義是他同校同級的朋友,也是醫(yī)學(xué)專業(yè),畢業(yè)后去了另一家醫(yī)院,趁著還有時間約了幾個朋友一起來露營兩天,以后忙起來就難見著了。
吃完飯回來,江宇一掀帳篷就看到趴在門邊的狐貍,忍不住笑了起來。
“給你帶了吃的,”江宇脫了鞋,拎著一袋食物走進去放好,“過來!
哪還用他招呼,看他拎著吃的進來,狐貍早就屁顛屁顛跟在他屁股后頭,慢慢挪過去,乖乖坐好了,眼珠子跟著袋子轉(zhuǎn)了一路。
食物還挺豐盛,肉類、蔬菜、水果都有,還都是分開裝的。
長得好看就算了,還這么體貼。易楠一邊想一邊去叼盒子里的食物。
江宇把食物推到狐貍面前,看著他一點一點把食物叼進嘴里咀嚼,心想這還是只優(yōu)雅的狐貍。
兩天過得很快,被抓了幾個血窟窿,這么短的時間里恢復(fù)不了多少,對狐貍來說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那血洞位置再深些就要貫穿脊骨了,現(xiàn)在直接放回山里不知是否兇多吉少。
江宇看著狐貍:“我要回去了,你要回山里嗎?”
狐貍仰頭看著他,瞪著眼睛盡量表達自己的訴求,忍住要說人話的沖動。
看著那雙如星一般亮閃閃的淡藍色眼瞳,江宇不知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思考了一下,問道:“或者......先跟我走?”
剛說完江宇感覺似乎看到狐貍耳朵輕微地彈了一下,立了立耳朵,尾巴也搖了搖。
“先跟我走?”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易楠:“......”
玩兒我呢?這么明顯看不懂嗎?
狐貍又立了立耳朵,晃了晃尾巴。
“那就先跟我走吧!苯钚α诵,在狐貍頭上摸了摸,把他抱上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你要帶它回去啊宇哥?”陳義收拾東西時瞥見江宇的動作,彎著腰回頭看向車里的狐貍。
“先帶回去,”江宇把車門關(guān)上,走回去幫忙,“傷的挺重的,現(xiàn)在放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這可是山林里野生的,”陳義提醒道,“你確定?”
“又不咬人!苯钫f的理所當然。
*
易楠就這么如愿以償?shù)馗铍x開了深山老林。
江宇一個人住著個挺大的房子,把易楠安置在沙發(fā)上,他又下去了一趟把車里的東西拿回來。
收拾得差不多之后江宇站在沙發(fā)邊看了半天,突然問:“你要洗澡嗎?”
易楠閉著眼睛,甫一聽到這問題心里咯噔了一下,誰會對一只狐貍問這種像是應(yīng)該問人類的問題,不過轉(zhuǎn)瞬他又反應(yīng)過來,他們好像一直都是這么交流的。
他睜眼看了看江宇,于是才立了立耳朵。
之前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前兩天在外面只隨便清理了一下,還是要洗洗的。
江宇彎腰把狐貍抱起來,帶去浴室避開傷口簡單洗了洗,找了塊毛巾擦干,要出去時狐貍咬著他褲腿不肯走,像是不滿意這簡易的洗浴流程。
“傷口不能碰水,”江宇說,“等你好了再重新洗。”
狐貍松開了嘴,乖乖被抱出了浴室。
雖然受了傷,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之前還帶著一身傷一路奔波下山呢,只不過一動就扯著傷口,而且只能慢慢挪動,有個人抱著就方便多了,易楠就這么心安理得的由著江宇抱著自己來來去去。
江宇找來吹風機試探著打開在旁邊吹了吹,易楠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用眼神催促:趕緊的,磨嘰啥。
大概是接收到了信號,吹風機終于對準了他。易楠趴在椅子鋪著的干毛巾上,靜靜等著吹干,可是吹了都他媽幾十分鐘快一小時了怎么還沒干,腦瓜子都跟著嗡嗡的。
他的毛比較長,還有一圈圍脖,大尾巴吹干后蓬松得很。
太久沒用狐貍身洗澡了,易楠都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毛要吹這么久,不過話說回來,也沒人幫他吹過狐貍毛,他一般也不會閑得沒事往水里扎。
江宇看起來倒是挺有耐心,臉上看不出什么厭煩的神情,一直吹干了重新?lián)Q了藥,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時狐貍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找了個小毯子給狐貍蓋上,江宇把燈關(guān)了,只留一盞落地燈,坐著看了會兒書,時間差不多時才回了房間。
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以狐族的天性應(yīng)該要保持警惕的,然而不知道是傷的狠了還是真的沒什么心肺,易楠睡得比誰都香,早上江宇出門了他都不知道。
再回來時江宇又帶了吃的,聽到廚房傳來碗盤的聲音,易楠才漸漸清醒過來,他懶洋洋地趴在沙發(fā)上,眼珠轉(zhuǎn)向廚房的方向,身體一點也不帶動的,不知道這么看久了狐貍眼睛會不會變成斜視。
清脆的磕碰聲消失之后,是塑料袋摩擦的沙沙聲,沙沙了幾次之后是往外走的腳步聲,易楠斜眼看到江宇端著個盤子走出來,終于動了動尊貴的身體,扭頭看了過去。
他的頭跟著盤子轉(zhuǎn)動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剛看清里面的東西就聽江宇喊他:“吃飯了!
此刻易楠真的好想大喊一聲我不吃!
盤子里裝了滿滿一盤肉,但是他們泡在紅艷艷的液體里,全都是生的,最重要的是連水果和蔬菜都混著放在里面。
誰讓你這么糟蹋食物的!易楠怒目瞪著江宇,誰家好人這么喂狐貍!
說起來,易楠大概不知道,養(yǎng)狐貍的喂生骨肉已經(jīng)是頂級餐食了,可惜他不僅是狐貍,他還是妖,他不僅不喜歡生食,他還和人類一樣喜歡熟食,于是他不懂能吃生骨肉的家養(yǎng)狐貍是多么幸福。
江宇低頭和狐貍對視,看到他的耳朵向后移并壓下去,似乎是不太高興,他想了想,說:“你不喜歡這個?”
狐貍點了點頭。
江宇:“?”
狐貍是點了點頭吧?
他又問了一遍:“你不喜歡這個?”
狐貍盯著他,尾巴尖搖了搖,然后把頭埋尾巴下不動了。
這意思夠明顯了吧?易楠心想。
看來的確是表達到位了,江宇起身把盤子端回了廚房。
易楠蜷在沙發(fā)上,聽著里面?zhèn)鱽黹_火的聲音,安心地閉上眼睛等待。
再回來時多了個盤子,一個盤子里是水果和蔬菜,一個盤子里是肉,不過是煮熟的肉。
易楠看著茶幾上兩個盤子,內(nèi)心掙扎不已,他真的好想開口,這么隨便煮出來的肉應(yīng)該不好吃吧?
江宇說:“熟的總吃了吧?”
易楠看著他,勉強立了立耳朵。
江宇看著狐貍先把水果和蔬菜吃了,本以為他是想把好吃的留在后面,誰知竟看到他盯著盤子里的肉看了好半天,像是有些猶豫,最后叼了兩口就不吃了。
之前也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挑食啊,在帳篷里好像隨便喂什么都吃的吧?
猜測可能是換了新環(huán)境,還沒適應(yīng),江宇就暫時先沒管,去廚房做自己的早餐。當他端著熱騰騰的面和小籠包出來時,感覺某個方向似乎有道視線緊緊盯著他。
扭頭看向沙發(fā),江宇看到狐貍直勾勾的眼神,耳朵都立起來了,現(xiàn)在正從沙發(fā)上起身。江宇放好手里的東西,狐貍已經(jīng)下了沙發(fā)往餐桌邊走了。
一直等到狐貍走近,江宇居高臨下,垂著眼皮問:“你想吃這些?”
狐貍看著他,乖巧坐好,抬起一只前爪指了指餐桌的方向。
江宇仔細想了想,之前露營時問附近帶狗的要了點狗糧,這狐貍也不吃,甚至一爪就給掀翻了,還齜牙示威來著,倒是一些人吃的東西他都比較喜歡。
這狐貍倒是挺特別,吃了人吃的食物似乎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異常,于是江宇拿了個小籠包放到狐貍面前的地板上。
易楠:“......”
侮辱誰呢這是!
易楠仰著高貴的頭顱,起身走到椅子邊,抬起尊貴的爪子在上面拍了拍。
江宇:“......”
他好笑道:“你怎么跟個人一樣!
然后走過去把狐貍抱起來放到椅子上,又去廚房蒸了幾個小籠包,回來和狐貍面對面坐著,把小籠包推到狐貍面前。
狐貍兩眼放光,叼著小籠包開始香噴噴吃起來,江宇笑著看了會兒,拿起筷子吃面。
浪費了一個,只剩下兩個,狐貍吃完后又盯著江宇看 ,江宇難以置信:“面你也要吃?”
狐貍立了立耳朵。
“......行吧!苯畎淹肜锸O碌拿鎶A到了狐貍面前的盤子里。
操!易楠在心里罵了一聲,早知道不要面了,好想用筷子,這玩意兒好難吃到嘴里。
當他和面條你來我往時,突然聽到了一聲短促的笑聲,他抬起頭來,看到江宇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這是在嘲笑他吧?用這張臉嘲笑別人合適嗎?易楠抬爪,把盤子推了出去。
“不吃了?”江宇問。
狐貍偏開頭,像是懶得理他。
江宇也不在意,笑著起身把碗收拾好回廚房,回來時端了幾個小籠包放到狐貍面前,提醒道:“燙,涼會兒再吃!
*
江宇開始上班后每天都回得很晚,有的時候甚至都凌晨了,易楠在茶幾上見過他看的書,猜測這人估計是在醫(yī)院上班,感覺要不了幾年怕是得禿頭了,好好的帥哥就這么糟蹋了,可惜了。
易楠趴在落地窗前感嘆著,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不過也差不多了,正;顒記]什么影響,按理說他應(yīng)該找個機會走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多待一陣。
閉著眼睛正醞釀睡意,突然聽到門口開鎖的聲音。易楠抬頭往那邊瞥了瞥,竟然是江宇回來了。他立馬起身走過去,都沒意識到自己尾巴正在歡快地搖擺。
江宇看到狐貍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狐貍頭:“給你帶了吃的。”他把手里提著的袋子舉了舉。
短短幾天相處他已經(jīng)差不多摸準這狐貍了,不喜歡生肉,直接煮熟的肉也不喜歡,更喜歡人類的食物,還特別講究,得放盤子里,還得坐桌前,完全就是個人樣。
易楠已經(jīng)聞出來江宇給他帶了什么了,忍著口水跟在江宇屁股后頭,看他拿了盤子,把烤的香噴噴的兔子肉倒出來。
怪不得自己總想待在這里呢。易楠終于找到了原因,江宇這人實在是太好了。
江宇把兔子肉撕成小塊的推過去,然后邊看狐貍吃邊繼續(xù)嘶手里剩下的,等吃完了他又拿出一個小球,遠遠地拋出去。
易楠:“?”
他干嘛丟球?
易楠盯著江宇看,江宇也看著他,然后下巴朝球那邊偏了偏。
什么意思?要我過去?
猶豫了幾秒,易楠慢慢朝小球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反應(yīng)過來有點不對勁兒,他立馬停步,轉(zhuǎn)身冷冷地看著江宇。
江宇看著他半道投來的眼神,有些疑惑地問:“你不喜歡?”
喜歡個錘子喜歡!侮辱誰呢?老子是狐貍看不出來嗎?年紀輕輕的眼睛瞎成這樣!
最后江宇看到狐貍昂首挺胸高貴地和他擦肩而過,到落地窗前的搖椅里窩著去了。
又過了兩天易楠終于想起來他這次下山的目的了,早上江宇走了之后他打算趁著白天先去公司露個臉,不然拖久了不好和爹媽交待。
不過剛變回人身問題就迎面而來,他沒有衣服。
思考了片刻,易楠走向了江宇的臥室,從他的衣柜里找了身衣服出來穿上,看來他們身高是差不多的,衣服還合身,然后又走到玄關(guān)拿了雙鞋,確認穿戴好后易楠就出了門前往公司。
本來完事之后他是可以直接回家里在這邊給他留的房,但易楠還是選擇回江宇家,畢竟人家衣服褲子鞋都在自己身上呢,不過他回得有些早了,而且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不知道開門密碼......
江宇又是深夜才回家,剛從電梯出來,就愣在了原地。
門口趴著他帶回來的那只狐貍,旁邊有一套衣服,甚至還有一雙鞋。
易楠看著江宇,正等著對方生氣,沒想到那人卻一如往常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但眼神里似乎有某種看不懂的東西。
然后他走過來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和鞋,還摸了摸他腦袋,才開了門。
竟然沒生氣?易楠心想,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和江宇相處的這段時間,的確也沒見他生過氣發(fā)過火,脾氣還挺好。
光顧著琢磨江宇,進了門易楠才想起來剛才都沒看他輸?shù)拿艽a是什么。
算了,下次就機會再看吧。
周末江宇休息,看狐貍已經(jīng)完全行動自如,打算帶出去溜達溜達。
吃完早餐江宇對狐貍說:“一會兒出去逛逛!
狐貍立了立耳朵。
易楠看著他的笑,總覺得這笑和以往不太一樣,但又說不清哪里不一樣,不過既然打算帶他出去,應(yīng)該是覺得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要放他回去。
但他沒想到的是,江宇居然拿了根牽引繩過來!
易楠頓時有些無語,他站在椅子上瞪著對方,無奈椅子不夠高,還是只能仰視。
江宇拿著繩要往他身上套,易楠一扭頭躲開了,江宇頓了頓,像是和他解釋:“寵物出去都得戴這個,乖!
寵物?什么寵物!誰是寵物!
易楠沒想到原來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經(jīng)成了江宇的寵物,他堂堂一介妖,隨隨便便就能當寵物的嗎?
他沖江宇齜了齜牙,結(jié)果對方反倒笑了起來,易楠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就看不懂他了。
“那一會兒出去你不能這樣對別人,”江宇似乎是妥協(xié)了,并且和他打商量,“也不能離開我超過一米,行嗎?”
易楠沒理他,徑自往門口去了,然后回頭示意他來開門,江宇笑著看了他半天才邁步過去。
外面陽光明媚,易楠發(fā)現(xiàn)江宇并沒有去車庫,他本來以為江宇會把他送到之前他們相遇的地方,還打算順道回家一趟拿衣服再下山,之前背衣服的包在自己上天后就不知道落哪兒去了。
看來江宇應(yīng)該是想隨便找個地方放他走,行吧,那就直接回城里的家好了。
走著走著,江宇最后止步在一個公園,公園挺大的,有湖有草坪。他們一路走來路人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都是看狐貍的,這會兒附近的人也不住的回頭看過來。
江宇隨意地在草坪上坐下了,跟狐貍說:“玩兒去吧,別跑太遠了!
玩什么?不是要放我走嗎?
易楠沒動,坐旁邊和他對視。
“這是什么動物?”遠處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這個狗怎么和我們家的不一樣!”一個小男孩喊。
易楠:“……”
你才是狗!老子是狐貍!
易楠冷冰冰地盯著小男孩,但小男孩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神,還跑了過來,小女孩也跑了過來,他們家的狗也跟著跑了過來。
“叔叔,這個是狗嗎?”他指著狐貍問江宇,那只薩摩耶開始圍著狐貍嗅來嗅去。
“我可以摸摸嗎?”小女孩問,“他的眼睛好漂亮啊,為什么這里的毛是紅色的呀?”
“是狐貍哦,”江宇笑著回答他們,“說狗他會生氣的,生氣就不讓摸了!
“狐貍!”小女孩很驚訝,“怪不得這么好看。”
“媽媽!”小男孩沖正在往這邊跑來的女人喊,“快來看,這里有只狐貍!”
易楠根本沒聽到他們在說什么,那只薩摩耶一直圍著他轉(zhuǎn),他怎么躲也躲不掉,最后只好躲到江宇腿間,腦袋埋到他胸口裝死。
江宇笑著摸了摸狐貍,伸手擋開薩摩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人跑過來把薩摩耶拉開,“嚇到你家狗了!
易楠:“……”
有那么像嗎?
他現(xiàn)在都不是生氣了,竟然覺得有些委屈,帶著郁悶直接趴了下來,頭枕在江宇的一條腿上。
“媽媽,不是狗,是狐貍。”小女孩糾正她。
“狐貍呀?”女人似乎也有些驚訝,又評價了一句,“膽子好像挺小呢!
……
膽子不小你家狗該沒了。易楠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算了,不和人類小狗斤斤計較。
“我可以摸摸嗎?”小女孩在被媽媽拉著離開之前執(zhí)著又追問了一遍。
江宇輕輕拍了拍狐貍,隔了一會兒狐貍勉強立了立耳朵。
“現(xiàn)在可以摸了!苯钚χf。
小女孩兒蹲下來伸出小手在狐貍頭上輕輕摸了摸,又在狐貍身上輕輕摸了摸。
“他的尾巴好大啊,好好看!毙∨⒁贿呅⌒囊硪砻,一邊開心地夸贊著。
然后狐貍的尾巴慢慢開始搖擺起來。
“叔叔,狐貍也要絕育嗎?媽媽說狗和貓都要絕育!毙∧泻⒁捕琢诉^來,一開口差點讓易楠炸毛。
你關(guān)心的是不是有點多了?易楠忍著要齜牙的沖動,把頭往江宇腰間埋了埋,他真的不想再聽到小屁孩的聲音了。
江宇看著那剛剛搖晃起來的尾巴漸漸蔫了回去,有點忍俊不禁。
“是嗎?”江宇說,“我不知道養(yǎng)寵物還要絕育呢!
絕你大爺絕絕絕!
易楠想起身就這么一走了之算了,結(jié)果被江宇摟住,根本無法掙脫桎梏。
你他媽不會真要帶我去絕育吧!易楠內(nèi)心開始抓狂,開始暴怒,但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這兒還這么多人呢。
最后他是被江宇抱回家的,易楠意識到這哥們兒怕是真把自己當寵物了,不然為什么不放他走。
無論如何,今天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狐貍是不會和食物作對的,盡管這個卑劣的人類或許已經(jīng)計劃好要絕育的事情,但易楠已經(jīng)想好晚上就離開這里,先吃好再說。
雖然明顯感覺到狐貍不愿意理會自己,還躲得遠遠的,不過江宇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響,還是一如往常做自己的事。
晚上江宇洗完澡直接進臥室睡了,沒像平時睡前還要看一會兒書,易楠趴在沙發(fā)上靜靜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大約半個小時,估計房間的人已經(jīng)睡著了,易楠跳下沙發(fā)變回人,又靜靜聽了片刻,確定沒有吵醒對方,把搭在沙發(fā)上的衣服套上了。
衣服是江宇洗澡前拿出來搭在這里的,易楠以為他自己要穿,沒想到洗完澡就直接去睡了,不過正好,免得自己還得悄悄進臥室里。
易楠也不想這么麻煩,直接離開是最省事的,可外面到處都是監(jiān)控,而且人類總是熱衷于關(guān)注新奇的事物,他就算真出去了,最終離開的路線也會被扒的干干凈凈,甚至仔細到路邊的花草樹木,他還不想火。
大不了以后找機會彌補一下江宇的損失,他還是知恩圖報的。
穿好衣服他躡手躡腳,在黑燈瞎火里摸到玄關(guān),正準備拿一雙鞋,突然聽到“啪”的一聲。
……客廳的燈亮了。
易楠保持彎腰的姿勢,手里拎著一雙鞋,偷感十足地扭頭看向客廳的方向,就見江宇抱著手很隨意地靠在開關(guān)旁邊的墻上。
“去哪啊小狐貍?”江宇笑的溫柔極了,“偷了東西就想走?”
噠、噠—
易楠手里的鞋依次掉到地上。
他直起身,眼睛下意識瞪圓了,不可思議:“你怎么知道?”
江宇笑了笑,沒理會他的問題,往廚房走去:“喝酒嗎?”
江宇這語氣、這態(tài)度,易楠仔細一想馬上就明白過來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耍我呢?”說著也跟著往廚房走。
“沒有!苯罨卮鸬煤芨纱。
易楠用一種極其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江宇把一瓶紅酒放他手里,有些好笑又無奈:“真沒耍你!
易楠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勢洶洶拿著酒坐到小吧臺邊等杯子。
“那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問。
江宇走過來給兩人杯子里倒好酒,坐到椅子上,很無辜:“你那樣子,很難看不出來吧?”
可能是被氣狠了,易楠又丟給他一記狠狠的眼神殺,一仰頭把被子里的酒一口干了,江宇看著他的空杯子,欲言又止。
易楠把杯子推過去,示意他給自己再倒一杯。
“你確定?”江宇問。
不知道是酒量淺還是沒喝過酒,易楠一杯酒剛下肚,臉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但眼神還很清明,他拿著杯子在吧臺上輕輕磕了磕。
江宇只好又給他倒了一點,提醒道:“這酒不是一口悶的,別喝那么急!
“小氣鬼!币组灰詾橐猓赡苁巧眢w開始發(fā)熱,他沒有再一口喝干。
“你是故意的吧?”易楠問。
“什么故意的?”江宇也問。
易楠看他一眼,趴到吧臺上:“你看起來一副紳士模樣,竟然做這種事,發(fā)現(xiàn)了不能直接問我嗎?要不是不能在人類面前隨意成精,我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
“我也是這兩天才確認的,”江宇說,“我也不確定你愿不愿意承認,我沒記錯的話妖是不太愿意隨便暴露自己身份的吧?”
“之前謝謝你啊,”易楠和他碰了碰杯,“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交個朋友吧,我叫易楠!
“嗯,”江宇笑了笑,“我叫江宇!鳖D了頓問道,“你之前怎么會受傷?”
“說來話長啊,”易楠嘆了口氣,“還不是我爹媽非要趕我走。”
他暈暈乎乎地講自己下山的經(jīng)歷,才講了一半整個人就歪倒在吧臺了,徹底失去意識前還不忘記問江宇是不是給自己下了藥要害他。
江宇哭笑不得,把他扶去客臥安置了。
第二天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陽光被窗簾阻擋在外,易楠睜開眼睛時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里,緩了半天才想起來昨晚的事情。
江宇早就去上班了,洗漱完進廚房找吃的易楠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留了紙條,告訴他留了早餐。
“還真是貼心啊!币组止玖艘痪,吃完早餐在紙條下也留了言——
我先走了啊,衣服先借我,過幾天給你送回來。
再次見面是幾天之后。
江宇依舊是在門口見到的易楠,他就孤零零地等在那里,將近凌晨的時間。因為他再一次不知道江宇家的密碼,也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
“你怎么來了?”江宇有些意外,“這么晚了怎么不先回去?”
“來還你衣服!币组f。
進了屋易楠很自來熟地往沙發(fā)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
“晚上睡這里?”江宇問。
“你明天不上班吧?”易楠靠在沙發(fā)上問。
“嗯,”江宇點點頭,“怎么?”
“那我順便明天就在這兒吃飯吧!币组獑畏矫娼o自己做好了安排。
江宇:“......”
“行!彼c點頭,“我先去洗澡!
江宇洗完出來易楠很自覺的也去洗了個澡,然后打算去客臥睡覺;蛟S是有之前相處的基礎(chǔ),兩人之間沒有那么多多于的客套,反而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友,江宇對他的行為也并不排斥。
說吃飯易楠還真就在這兒吃了一天的飯,一日三餐全包圓了,早上江宇去跑步他甚至都跟著陪跑。
不論是從前上學(xué)還是現(xiàn)在,江宇的生活模式一直都很簡單,除了上班,平時有時間一般就是看看書跑跑步健健身,偶爾和朋友一起吃個飯,但幾乎沒有能親近到可以住在自己家的朋友。
易楠的加入?yún)s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依舊和平時差不多,只是身邊多了個人。
易楠并不太喜歡在人類城市生活,他更喜歡山間自由的氣息,不過江宇做飯很好吃,待在這里心情也挺愉悅的,所以瞅著人休息時間他就過來了,還完衣服順便蹭蹭飯。
晚上兩人又坐在吧臺喝酒,易楠忍不住問:“你不是醫(yī)生嗎,怎么這么愛喝酒?”
“我只是適當喝點酒,”江宇看著他往自己杯子里加酒,“又不是酗酒!
“不過是挺好喝的,”易楠說,“比上次的好喝!
他臉上泛著淡淡紅暈,鑒于上次一杯就倒的經(jīng)驗,江宇這次把酒全換成了低度數(shù)的果酒,然而易楠可能是本身就上臉,這種喝了沒什么感覺的酒依舊讓他白皙的臉頰看起來像是浮著淡淡的醉意,有種微醺的感覺。
易楠是那種格外招搖的長相,就像他還是狐貍的時候一樣,走在外面總會引來許多目光,他有著男人英俊的外貌,但眼睛天生帶著狐貍的魅惑,垂眸倒酒時的側(cè)顏就足以驚為天人,抬眼不經(jīng)意瞥過來的一眼讓人不自覺就被蠱惑。
這是一張讓人挪不開眼的臉,江宇也無法免俗,他看著眼前的人,分不清自己的縱容是因為被對方的容顏所引誘,還是因為自己可能真的產(chǎn)生了某種情愫。
“在想什么?”易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宇眨眨眼,回過神,有些掩飾地喝了口酒:“沒什么!
“你上次說下山是來繼承你爸媽公司的?”他隨便找了個話題。
“是啊,”雖然被趕下山時心里很憤然,不過此時他早已接受現(xiàn)實,說的也很隨意,“他倆要過二人世界,嫌我這個燈泡太大,剛好讓我去照亮公司!
江宇笑了笑:“你年紀這么小,你爸媽就這么放心?”
“他們心大著呢,沒什么不放心的!币组位伪,仰頭喝掉里面最后一點酒液。
雖然總是奔波于山野林間,但除了接受教育,易楠從小也總被父母帶去公司熏陶,本身腦子也聰明,并不是光有皮相空空蕩蕩的水瓶子,他只是不能理解自己父母這么多年了竟然還能如此黏糊,甚至還嫌他太過打擾。
聽著他的吐槽江宇有些忍俊不禁,說:“那你父母的感情很好啊!
“他們是挺好,”易楠說,“可我現(xiàn)在是個有父有母的孤兒!
“你在這里有其他的朋友嗎?”江宇問。
“有倒是有,不過大家畢業(yè)之后都很忙!币组此谎,由衷地感嘆道,“你也是!
聊了幾句的功夫,易楠喝了整整三瓶果酒,說話根本不耽誤他喝的,臨走前易楠掏出手機:“加個好友吧,省的下次又在你家門口等到半夜!
江宇挑了挑眉,拿過手機掃了碼。
“我走了啊,不打擾你了!币组酒饋恚跋麓卧僬埬愠燥!
“你沒喝多吧?”江宇有些不放心,跟著站起來想扶他。
“沒有,就是感覺臉上挺燙的,”易楠擺擺手,“其他的都挺正常。”
“嗯,”江宇笑笑,“那我送你下去!
*
兩人的交集漸漸多了起來,主要功勞是易楠,畢竟江宇連休息都是輪休,只有他總能空出大片的空閑時間。
因為江宇下班時間晚,易楠學(xué)乖了,不再直愣愣地就去人家門口等著,他要了醫(yī)院的地址,打算直接去醫(yī)院和人約飯,然而卻多次無果,直到再次輪休才真正把飯給請了。
后來易楠總時不時過去找人吃飯,因為時間緊,基本都是陪江宇在員工食堂吃。易楠都是直接來找他吃飯,從不找理由,而江宇也從不問他為什么。
江宇在醫(yī)院本身就挺矚目的,如今來了個這么招搖的人天天陪著吃飯,小護士們的飯后八卦基本就離不開這兩人,紛紛猜測著兩人的關(guān)系,甚至翹首以盼的等著易楠來醫(yī)院,畢竟看看也挺養(yǎng)眼的。
“來了來了!币粋護士從外面跑進來,通風報信似的。
聚在前臺的幾個小護士探著頭往外瞅。
“哪里哪里!
“看到了看到了!
“他手里拿的什么?是給江醫(yī)生帶飯了嗎?”
“天吶,我就說他倆關(guān)系不一般嘛!
等人走近了,一個護士和易楠打了個招呼,順便問:“你找江醫(yī)生嗎?”
“嗯!币组Y貌地點點頭,笑著往江宇辦公室的方向走過去了。
敲了兩下門,里面?zhèn)鱽斫畹穆曇簦骸斑M!
江宇正在看病歷,抬頭看到易楠時愣了愣,以往他要是來都是發(fā)消息在外面等著,今天還是頭一次進來。
正要起身,就見易楠在他桌前放了個袋子。
“給你帶了飯!币组f。
江宇挑了挑眉,把資料放在一邊,伸手去解袋子:“你做的?”
“不是,”易楠找了個椅子坐,“我只會吃不會做,我過來吃飯順便給你帶的!
江宇笑了笑:“食堂吃膩了?”
“跟你做的那肯定比不了,”易楠說的很坦誠,“就是怕你像上次一樣做手術(shù)忙的沒時間去吃飯!
上次易楠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江宇做手術(shù),聽護士說早上一來就進手術(shù)室了,出來時都十點多了。
當時看著穿著手術(shù)服出來的江宇,易楠莫名覺得有些心疼,但手術(shù)應(yīng)該挺成功的,雖然大家都很疲憊,臉上的表情還是能看到欣喜夾雜其中。
“這種大型手術(shù)不是每天都會有的,”江宇說,“餓不著多少,你們當老板的都這么有空閑嗎?”
易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嫌我煩?”
江宇夾菜的手頓了頓,看向易楠:“我不是那個意思。”
易楠還是認真盯著他看,像是想從江宇的表情里確認這話的真?zhèn)危c了點頭:“比起你們醫(yī)生來說的確是好一點!
說實話易楠也有些摸不準自己怎么想的,他最開始就是覺得江宇做飯好吃,而且也的確需要感謝人家,但是后來除了想念食物,易楠覺得自己還挺喜歡和江宇待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這人長得好看脾氣還很好無論做什么都很溫柔?
說起來易楠總來找他,也從未被拒絕過,連不耐的情緒、表情、語氣都沒有過,上次從手術(shù)室出來明明很疲倦,但見到易楠時他依然笑的溫溫柔柔的。
“上次的兔肉在哪里買的?”易楠突然問。
“嗯?”江宇抬頭看過去才反應(yīng)過來易楠的問題,“你想吃兔肉?”
“嗯!币组c點頭。
江宇三兩口把飯扒完,用紙巾擦了擦嘴才說:“晚上我還值會兒班,你有其他事嗎?沒事的話晚上一起吃宵夜?”
“你不是醫(yī)生嗎?”易楠覷著他,“怎么又是喝酒又是熬夜還吃宵夜的!
“你對醫(yī)生是不是有誤解,醫(yī)生也是人!苯钜贿吺帐帮埡幸贿呅α似饋,“熬夜也是迫不得已的!
*
晚上沒有值班到很晚,江宇如約和易楠去吃宵夜。
讓易楠沒有想到的是江宇帶他去吃宵夜的地方居然是夜市,沿街都是不同小吃的店面和攤位。他們直接去了烤兔肉的攤位,看起來生意很不錯,排了挺長的隊。
之前易楠還是狐貍形態(tài),所以江宇帶回去的兔肉只是烤熟了加了點鹽,沒有加雜七雜八的佐料,這次易楠要了麻辣味的,拎在手里就忍不住想流口水。
找了個地方坐著,易楠開始專心吃肉,江宇坐在對面看著他,嘴角不自覺就彎起來。
“吃冰淇淋嗎?”他問。
“吃!币组f。
江宇起身去買了冰淇淋,還順便捎回兩只雞腿,哪只狐貍會不喜歡給自己帶食物的人呢。
“你經(jīng)常來這里吃宵夜?”易楠撕了個兔腿分他。
“最近才來,之前不知道這里!苯羁戳搜鬯f過來的肉,“你自己吃吧!
易楠雖然好吃,但吃起東西來還挺有吃相的,兩人偶爾聊上幾句,江宇就這么坐對面看著。
滿足了飽腹之欲,沿著河邊吹著夜風往回走,最后易楠開車送江宇回家。車在小區(qū)門口停下,直到江宇的身影消失在小區(qū)的樓棟間,車都沒有再起步。
小區(qū)里漆黑一片,路邊亮著昏暗的路燈,易楠看著江宇房間的燈亮起來,心里有些空空的,他有點想跟上樓去。
認識以來他們數(shù)次相見又分開,和普通朋友一樣,但易楠卻覺得又不一樣,他不會因為朋友的離開而覺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
因為父親的原因,雖然身為妖,但他們一家一直都有過春節(jié)的習(xí)慣。年底放了假,易楠回山里和父母過年,但過完年三十,他那對恩愛的慈父慈母就撇下他旅游去了。
往年他總喜歡在冬日的雪里撒歡,在院子里堆一堆千奇百怪的雪人,畢竟作為狐貍本性還是在那擺著的,今年卻怎么也提不起勁。
掏出手機看了眼,和江宇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的新年快樂。
易楠攤在搖椅里看著窗外的雪,想了想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易楠:在干嘛?
直到夜幕降臨都沒有收到回復(fù)。收拾了幾件衣服,易楠下山去了。
約了幾個在本市的朋友吃飯喝酒,雖然約的是吃飯喝酒,但易楠只吃飯,沒喝酒,不然這頓飯將會在他喝完一杯酒后就結(jié)束。都是上學(xué)時比較好的朋友,也沒有人介意。
快十二點時江宇才回了消息過來。
江宇:剛下班。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但易楠的注意力一直留在手機上,一震動就掏出來,看到消息時不自覺皺了皺眉。
易楠:加班?過年不放假嗎?
江宇:輪休,今天和明天我值班。
易楠:哦。
江宇:你呢?放幾天?
易楠:放幾天還不是我說了算【得瑟】
江宇:【大拇指】
收了手機,易楠起身和朋友告別。
“干嘛去?沒吃完呢!
“剛就想問了,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跟誰聊天聊這么專心?”
“沒有,”易楠拿了椅子上的外套,“臨時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請你們吃飯啊!
剛洗完澡出浴室就聽到門鈴響,江宇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去開門,然后就愣住了。
“你怎么來了?”他看著站在門口的易楠。
“一個人無聊,來找你玩!币组粗
江宇側(cè)身將他讓進屋里:“你爸媽呢?”
“旅游去了,”易楠在玄關(guān)處換了拖鞋,十分熟悉地走進客廳,“不帶我,咱倆湊合一下吧,反正你也要值班!
江宇去臥室找了套睡衣給他:“明天我還回醫(yī)院,你先自己待著?晚上我可以早點下班回家做飯!
“嗯,不用管我,早點睡吧,我洗個澡。”
第二天一早江宇就去了醫(yī)院,易楠起來時屋里已經(jīng)沒人了,不過他剛洗漱完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就聽到了開門聲。
易楠瞬間坐直了,抬眼盯著玄關(guān)處的門——
突然回家的江宇?小偷?
門開了,進來了一個中年婦女,然后又進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看起來像是一對夫妻。
他意識到了什么,站了起來,正在此時門邊的兩人也看了過來,像是愣了一下,隨即女人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你是易楠吧?我們是小宇的父母,過來給他送點吃的,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這語氣感覺像是江宇提前和他們打過招呼,家里還有別人。易楠趕緊過去接過他們手里的袋子:“沒有沒有,叔叔阿姨好,我來吧!
“誒,你好你好!狈蚱迋z回應(yīng)著。
“我看你像是剛起來,還沒吃飯吧孩子?”江母說,“我?guī)Я舜壕砟旮馐裁吹,阿姨給你熱熱去!
“不用不用......”
易楠剛開口想要阻止,江父此時開了口:“小楠你是做什么的?”
于是他只好眼睜睜看著江母去廚房給他熱吃的,十分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在某某公司上班。
隨意聊了幾句 ,江母端著熱騰騰的食物出來,然后再問他的問題就有些奇奇怪怪。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今年幾歲呀?”
“單身嗎?”
“有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啊?”
“喜歡什么樣的?”
......
一顆心繃緊又繃緊,直到夫妻倆離開易楠才放松下來,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發(fā)呆。
*
兩人依舊如從前般時不時來來往往,一起吃飯,江宇一如既往的溫柔耐心,還給易楠做了很多好吃的,直到五月后,易楠突然就不怎么來醫(yī)院了。
五月初是他最后一次去醫(yī)院,他當時坐在醫(yī)院外面小花園的長椅里,看到江宇和另一個女生從走廊那邊走出來,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站起來往那邊走過去,江宇看到他就結(jié)束了和女生的對話,女孩子來回看了兩眼兩人,笑瞇瞇的走開了。
江宇說那是他同校的學(xué)妹,現(xiàn)在來醫(yī)院這邊實踐,由他帶。那天是他們一起吃的最后一頓飯,之后易楠就沒有再來,消息也幾乎沒怎么發(fā)。
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幾乎每次都是易楠主動來找江宇,江宇很少有機會去找他,畢竟易楠總是搶占先機。
或許是成為了習(xí)慣,也或許是江宇心里本就懷有不同的感情,易楠突然之間這么久不來找他,讓他萌生了一種孤獨感,久而久之,他漸漸意識到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很可能會因此失去些什么。
月底的某天,江宇去了易楠的公司。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币组戳搜坶T口,回應(yīng)了一句又低頭看桌上的文件。
江宇開門走進來,關(guān)門時帶上了鎖。易楠又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有些怔愣:“你怎么來了?”
“因為你不來找我!苯钚χf,他走到易楠椅子旁邊,靠在桌邊,“最近都很忙?”
“嗯!币组獞(yīng)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冷淡。
江宇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在看到易楠的平淡時反而漸漸平和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點點愉悅。
他看著眼前低著頭的小狐貍,嘴角一點點彎了起來,溫柔道:“易楠,我有事想和你說!
“嗯,你說。”易楠還是頭也不抬。
隔了一會兒,一束黑巴克玫瑰花被放到了眼前的文件上,頭頂傳來江宇一如既往溫潤的嗓音:“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
易楠身體僵了一瞬,他愣了愣抬頭看向江宇,只見對方揚著嘴角,那個英俊溫雅的醫(yī)生說:“我喜歡你!
過了半晌,易楠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隨后皺著眉,有些沮喪無奈地說:“可我也是男的!
江宇突然俯身彎腰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看著他的眼睛,易楠不得不往后靠到椅背里。
“愛是不分性別的,只要喜歡,只要你想,我們就可以在一起,懂嗎?”
易楠怔怔看著他,他知道人類也有同性談戀愛的,但他不知道妖可不可以,可是他的確喜歡上了眼前這個人。
或許這是江宇第一次失去耐心,還沒有等到易楠的回答,他就俯身吻了對方的唇。
*
晚上下班早,但易楠沒來接江宇,他出差了好幾天,今天晚上才回。
回到家時江宇看到狐貍窩在客廳的搖椅里,可能是睡著了,開門開燈的動靜似乎沒擾到他,一動不動的,于是又把燈關(guān)了,只開了沙發(fā)旁的落地燈。
洗完澡出來時搖椅里的狐貍不見了,江宇尋著往臥室的方向去,結(jié)果剛打開門就被一把拽了進去,連燈都沒開就被摁在了門上。
黑暗里的喘息漸漸加重,房間里像是升了溫,體溫也被蒸得跟著升高,間或傳出斷續(xù)的呻吟,易楠攀著江宇,從門邊吻到了床邊,衣物浴袍散落了一地。
江宇俯身撐在易楠上方,拇指摩挲著他的唇,另一手躍躍欲試著在危險邊緣游走,聲音沙啞而低沉,相比平日帶著毫無掩飾的欲望:“不是說不會?”
易楠勾著他的脖頸將人拉低,在他耳邊低聲:“你會就可以了!
微微的喘息聲和低語像是帶著蠱惑傳入耳中,灼熱的氣息撩得江宇一片酥麻,不由微微顫栗,眸底更加深邃。
床頭的小夜燈亮著,照亮了照片墻上的影子,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后停了下來,只在彼此殘余的呼吸中起伏著。易楠攤在床上,些微后悔中帶著事后的歡愉。
“回來怎么沒告訴我?”江宇拿了包紙巾開始清理。
“想給你個驚喜,”易楠有些有氣無力,“代價有點大了!
江宇低低笑了聲,易楠抬眼看過去,有些經(jīng)不住這笑聲,明明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怎么能笑得這么性感,他伸手摸了把對方的腰。
“還要?”江宇瞥了他一眼。
易楠趕緊收回手:“不要了,下次下次!
“洗澡嗎?”江宇問。
“嗯,”易楠說,“有點沒勁兒了。”
江宇收拾完,在他臉上親了下,把人拉起來:“疼?”
“倒也還行!币组槃萜饋,下床去了浴室。
沒想到江宇連床單被套都換了新的,易楠一頭扎在床上,感覺自己沾上枕頭就能立馬睡著,但他還是支楞著眼皮等江宇洗完澡出來才睡。
第二天有煙花秀,江宇和易楠打算直接去半山腰一家餐廳吃晚飯,那里有觀看煙花的最佳位置,餐桌旁是全透明的巨大落地窗。
煙花開始時餐廳的燈光調(diào)暗,山下城市的萬家燈火宛如一片耀眼的星河,背后是綿延的山巒,一輪圓月半掩在山后。
易楠剛轉(zhuǎn)頭,就看到滿城燈河之中飛出一顆流星,直沖云霄,隨后爆開一片璀璨的煙火,映亮了夜空。他回頭想要和江宇說話,卻見那人不知何時單膝跪在自己身前,將一個戒指盒遞到他面前。
“楠楠,”他說,“我愛你!
窗外的煙花將江宇的眼睛點綴成另一片星河,里面倒映著易楠的身影,他將戒指取出來,虔誠地戴到易楠的無名指上。
易楠看著眼前的男人先是有些怔愣,接著彎起了嘴角,那雙狐貍眼睛因這笑帶上了幾分魅惑。
他伸手拿過戒指盒,取出里面另一枚戒指,拉過江宇的手幫他戴上:“我也愛你!
*
易楠回了山里。
柯怡霜獵了幾只野兔幾條魚,正在廚房里搗鼓,就聽外邊傳來兒子的聲音:“媽,我回來了!
從廚房望出去就是院子,剛好能看到易楠進了院子正在關(guān)門,柯怡霜抬頭瞥了一眼:“回來要飯?”
“兒子要媽的飯,有何不可!币组M了堂屋,“再說我和宇哥也帶了東西回來的!
柯怡霜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自從父親去世后,易楠時不時就會回趟家。他
先去給父親上了柱香,才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掛滿了他和江宇的照片,四面墻壁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空隙,柜子里還有好幾本相冊,他找了本,坐在窗邊翻看著。
房間門被敲響,柯怡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楠,吃飯了!
“來了!币组獞(yīng)了一聲,和江宇下樓。
他家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院子里種了花,柯怡霜夫妻倆在一起后小院里就開始種了些蔬菜,還圍了雞圈養(yǎng)雞,雖然丈夫已經(jīng)去世很久了,但那些曾經(jīng)一起生活過的痕跡還一直保留著。
天氣晴朗,微風輕拂,小院里的桃樹上幾只鳥兒嘰嘰喳喳的吵鬧著,窗臺外還趴著幾只小精怪。
“明明只有兩個人,為什么擺了三只碗呀?”一只小精怪問。
“噓!噓!”另一只小精怪捂住他的嘴,“小點聲,那是楠大哥的愛人。”
“愛人?什么是愛人?”小精怪疑惑,“為什么看不見呀?”
“唉,”又一只小精怪談嘆氣,“只有他自己看得見。”
“因為我們法力低微,所以看不見嗎?”小精怪繼續(xù)問,“可是柯姐姐為什么也看不見呀?”
“你是十萬個為什么精怪嗎?”另一只小精怪說,“楠大哥的愛人,早就去世了!
“。俊毙【煮@訝了一聲,不說話了。
山里是個看星星的好地方,夜幕漸濃,耀眼的繁星在夜空中閃爍,易楠和柯怡霜一人一個躺椅,在院子里枕著看星星看月亮。
“媽,”易楠說,“你說哪個是我爸啊?”
“最亮的那顆吧,”柯怡霜說,“估計看我出來就拼命發(fā)光呢!
“這不是怕你找不到他嘛!币组f著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們陪我玩捉迷藏,每次到你抓的時候爸爸都會故意露馬腳讓你一眼就找到他,可是我每次都找不到他!
柯怡霜看著最亮的那顆星星,也笑了笑:“是啊,你爸就是個幼稚鬼。”
“楠楠啊。”隔了好一會兒,柯怡霜似嘆息般喚了他一聲。
易楠扭頭看向她:“怎么了?”
柯怡霜也扭頭看著他,目光里帶著些許不忍,頓了頓只是說:“沒事,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
回房間后,江宇從抽屜里拿了個u盤,插在電腦上看視頻,里面是他和易楠,記錄了很多他們生活的日常,還有很多出去玩時拍攝留下的紀念。
他們?nèi)ミ^雪山,看過草原,領(lǐng)略過賽里木湖,攀登過泰山,追著大海跑,在江南水鄉(xiāng)里漫步......他們走過許多地方,但每次都會為對方停留,易楠倚靠在他肩上,看著視頻里的他們,漸漸流下了眼淚。
那個英俊溫柔的男人,隨著歲月一點點老去,臉上生出了皺紋,頭上長出了白發(fā),不知年歲的他陪著他一起白頭,攜手走了一輩子,直到最后,對方再也不肯醒來。
江宇年過百歲,無疾而終,在人類眼里算是喜喪,可于易楠而言,那一輩子仿佛只是轉(zhuǎn)瞬之間。人妖相戀,結(jié)局早已注定。
遺憾不甘,可偏偏值得。
“不哭了楠楠。”江宇替他拭去臉上的淚。
“為什么?”易楠哭著問,“為什么要提醒我?”
江宇看著他沒說話,滿心的不忍,可易楠知道,無論是活著的江宇,還是幻境的江宇,都是一樣的,他不希望易楠活在虛無中。
易楠看著視頻里白發(fā)蒼蒼的兩人,身旁的江宇終于漸漸淡卻,逐漸消失。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易楠帶了束玫瑰花去見江宇,墓碑前是之前那束黑巴克,已經(jīng)枯萎了,他把枯萎的花束收拾了一下,將新的擱在了墓前。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