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歲的我，被第2次裁員了。

　　打工人系統(tǒng)說，7天內(nèi)找出導致我被裁員的人，就能拿到500萬的離職賠償。

　　我以為，這道題很簡單。

　　卻沒想到，答案不止一個人。

　　1

　　「陳若，部門其他人都在進步，但唯獨你的表現(xiàn)，讓我有點失望�！�

　　「這次上面給的裁員任務，我選的人是你。」

　　部門總監(jiān)說完后，皺著眉頭看著我。

　　好像被裁的不是我，而是她。

　　說實話，我有些驚訝，但又意料之內(nèi)。

　　驚訝的是，相比較我在上一家承擔的工作內(nèi)容，我來這家公司，完全可以說是降維打擊。

　　這個部門雖有十多個人，但是在專業(yè)上能打的，寥寥無幾。

　　用網(wǎng)上流行的話，這個裁員決定，也可以算是裁到大動脈了。

　　總監(jiān)最近幾乎不沾辦公室。

　　她以為是部門其他人進步神速？

　　殊不知，很多任務都是我擦屁股。

　　意料之內(nèi)的原因是，這段時間，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總監(jiān)對我的疏遠。

　　吃飯逛街找別人一起，也不找我給她孩子當苦力。

　　總監(jiān)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上班不開討論會，下班后到處釘人，還喜歡讓器重的下屬參與她的私生活。

　　工作任務都是私人場合布置下來的？

　　如果不參與，工作信息得不到，很容易犯錯和挨罵。

　　如果參與，個人生活幾乎無法保障，還要給她一家當奴才。

　　總監(jiān)離開后，我在會議室沉默許久。

　　隨手帶來的電腦屏幕上，工作消息不識時務地閃爍著。

　　我有些無語，也有些煩躁。

　　卻在右下角，看到熟悉的標志彈了出來：

　　【宿主上午好～】

　　【需要綁定本打工人系統(tǒng)嗎？】

　　2

　　第一次聽說打工人系統(tǒng)，還是因為上一家公司的同事。

　　她綁定了打工人系統(tǒng)，她每加班一分鐘，老板壽命減少一天。

　　公司不少管理人員因此陷入昏睡，我因為沒壓榨員工，得以幸存。

　　并進入了核心管理層。

　　老板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辭退。

　　不過老板為了重新操盤，讓我快點走人，爽快地給我支付了N+1賠償。

　　我也沒打算賴著不走，因此并沒有按照建議綁定打工人系統(tǒng)。

　　考慮到孩子，我決定找一份離家近、職位更低一個級別的經(jīng)理崗位工作。

　　也就是現(xiàn)在被辭退的這份。

　　以前對于中年危機，我想得很簡單。

　　只要我要求不要太高，總能找到活兒。

　　但后來發(fā)現(xiàn)，是我想得太美好。

　　我降低了職位和薪資，崗位工作量一點兒也沒降低。

　　不過事已至此，HR也說了要按規(guī)賠償，我還是沒有動用打工人系統(tǒng)的想法。

　　打工人系統(tǒng)卻繼續(xù)彈消息：

　　【本系統(tǒng)已經(jīng)升級到二代了哦，可以幫助宿主分析被裁員的真相�！�

　　【只要完成任務，宿主可以拿到500萬的額外裁員補償！】

　　【其實，你也很想知道真相吧？】

　　我笑出了聲。

　　然后立刻點擊確認按鈕。

　　真相不真相的倒是不重要。

　　但是500萬？夠我打工多久了？

　　不配合的才是傻子吧？

　　3

　　【距離宿主離職僅剩下七天�！�

　　【請宿主分析，是誰導致了你被裁員？】

　　【本題為多選題，選滿合適的人員，才可以獲得獎勵�！�

　　眼看著系統(tǒng)給出的名單，我傻眼了。

　　密密麻麻的名單，甚至還要翻頁。

　　常打交道的幾十人都被列了上去。

　　我就知道，這500萬沒那么簡單。

　　我冷靜下來。

　　首先，我的直屬領導——部門總監(jiān)顯然是答案之一。

　　再來，在裁員這個游戲中，沒有任何的老板是無辜的。

　　我將部門總價、老板都勾選了上去。

　　三秒后，界面上顯示了大大的【X】。

　　老板和部門總監(jiān)選項的標簽上，都顯示了綠色。

　　系統(tǒng)提示：【您還有六次機會，請盡快調(diào)查，明天再繼續(xù)回答吧～】

　　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

　　可是，我在部門極少惹事。

　　到底，還有誰呢？

　　4

　　我懷疑是隔壁業(yè)務部門的楚經(jīng)理。

　　楚經(jīng)理和我的矛盾由來已久。

　　或者說，是他所在部門和我所在部門。

　　去年，我們部門總監(jiān)和隔壁總監(jiān)爭奪另一個新業(yè)務。

　　那仗打得叫一個兇。

　　理性講，是我們部門總監(jiān)單方面搶隔壁部門的業(yè)務。

　　在老板的支持下，贏家是隔壁部門。

　　我們部門總監(jiān)不服，多次暗示部門人員要在協(xié)作中為難隔壁部門。

　　楚經(jīng)理作為隔壁部門總監(jiān)的心腹，在我們部門人手里吃了不少虧。

　　據(jù)說，我們部門被投訴了很多回。

　　難不成，我也被他投訴過？

　　說曹操曹操到，楚經(jīng)理竟主動給我發(fā)了消息：「事情我聽說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

　　我很疑惑，這種關頭，他約我做什么？

　　難不成是以為我要離職、就會把部門秘密向外抖出去？

　　也太小看我的職業(yè)操守。

　　不過想到500萬，想到他有可能知道點秘密，我硬著頭皮接了他的飯約。

　　說起來，我們從未這般和顏悅色地坐在一張桌子上。

　　楚經(jīng)理面色沉重，不像是來嘲笑我的。

　　他先給我倒了杯水，然后一句話把我干懵了：「我已經(jīng)被裁三次了�！�

　　見我面露震驚，他苦笑著搖搖頭：

　　「你現(xiàn)在的心情，我大概能理解�！�

　　「很搞笑的是，我還總結(jié)出了裁員后的三個心路歷程。」

　　「第一個階段，意外、重創(chuàng)，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被裁員，陷入自我懷疑�！�

　　「第二階段，興奮、輕松，想到裁員賠償，再加上不用干活，心里甚至會覺得挺開心。而且有朋友的鼓勵，我會覺得，都是企業(yè)煞筆，你們把我裁了，我這么關鍵的崗位，看你們怎么辦？」

　　「第三階段，懷疑、敏感，就算自己離開，部門還是正常運轉(zhuǎn)，就重新開始審視自己做過的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對裁員這個話題都會特別敏感，有時候會覺得很丟人。」

　　「我在第三階段熬了很久�！�

　　楚經(jīng)理眼中有些茫然。

　　「這么久以來，我覺得你算是你們部門極少見的正常人�！�

　　「我希望你別像我那樣，也在自疑的周期里陷得太久�！�

　　「更別把自己被裁員的消息，到處傾訴不然很可能會在不久的未來，成為扎在你胸口的一把刀�！�

　　我沉默許久，聲音微澀：「我現(xiàn)在確實想知道，到底我是做錯了什么�！�

　　楚經(jīng)理苦笑：「你沒做錯什么�！�

　　「這次我是沒被裁，但感覺也快了�！�

　　「我年紀漸長，不想跟著總監(jiān)為了點蠅頭茍利勾心斗角，太累�！�

　　「之前我們互相為難，也不過是做給上面領導看的。」

　　我點點頭：「你雖然會在群里說話不客氣，但最后關頭，還是會配合�！�

　　楚經(jīng)理啞然失笑：「你果然明白�！�

　　「辦公室斗爭，說白了是領導之間的權(quán)斗，他們把我們當看門狗一樣，既希望我們互相撕咬，又怕我們把事情搞砸、影響他們的業(yè)績�！�

　　「就像戰(zhàn)爭一樣，得利的都是上層，跑得快的是中層，炮灰的是我們底層�！�

　　「這些行為，對我們而言全是內(nèi)耗，于長期職業(yè)發(fā)展來說，更毫無價值�！�

　　「上層領導未必不知道這些事，但是他們懶得管�！�

　　「人人都說資本黑心，但我們呆的這種公司，管理層已經(jīng)不單單是資本家�！�

　　「而是舊社會的奴隸主。你不僅要能賺錢，還要提供情緒價值。」

　　「你是干事的人，但在這個公司，不是會干事就能活下去的。」

　　「我也想知道，你覺得你被裁員，到底是因為什么？」

　　我沒有隱瞞自己的猜測：「這次裁員，我們部門被指定必須要上交一個名額，就是因為老板對部門業(yè)績不滿�！�

　　「總監(jiān)被問責，需要個背鍋的，我這個被抬得很高的專家角色，首當其沖�！�

　　楚經(jīng)理點點頭：「你知道職場里面，什么樣的管理層最慘嗎？」

　　「你我這樣的虛線管理，看起來要上去了，其實還是基層�！�

　　「我們手里并沒有對下屬的考核權(quán)，但又因為能力被扶到這個位置，需要帶人往前進。」

　　「你名義上的下屬不會真心服你，他們只會聽你上級領導的話，甚至他們的工作內(nèi)容你也掌控不了�！�

　　「一旦部門出事，領導就會說是你沒管理好�！�

　　「我曾經(jīng)很傻地問過我領導怎么管，他竟然讓我靠自己的個人魅力�！�

　　「給了責任，卻不給對應權(quán)力�！�

　　「我們這種沒爬上去的老人，最后的下場就是這樣——背鍋俠。」

　　楚經(jīng)理笑著搖頭：「哎，心里憋屈太久，沒忍住多抱怨幾句，希望你離開后，我們以后還能做朋友�！�

　　我心有戚戚然：「其實我?guī)У娜嗽谧鍪裁矗芏鄷r候我也不知道。」

　　「我們總監(jiān)希望我能驅(qū)動員工，但是連基本的工作透明都不給做。」

　　「前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下屬根本就沒按照我劃分的職責做事。」

　　楚經(jīng)理壓低聲音：「其實，我這邊知道點消息，你不妨想想，誰會背叛你？」

　　我有點驚訝：「背叛？」

　　楚經(jīng)理點點頭：「據(jù)我所知，你們部門要裁掉的人，一開始并不是你�！�

　　「再多，我就不能說了�！�

　　5

　　老實說，楚經(jīng)理的話點醒了我。

　　他用了背叛一詞。

　　猜測范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就是跟我處得好的人。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無法淡定。

　　人家都說，同事是不能成朋友的。

　　但我確實會跟處得好的同事成為朋友。

　　在上一家公司如此，在這家依然如此。

　　我身邊的好友就有三個。

　　一個是跟我平級的宋經(jīng)理。

　　一個為人憨厚沒有心機的姐姐賈如。

　　還有一個，是我剛?cè)肼殨r一起帶來的老下屬——徐敏兒。

　　不管是她們?nèi)齻�人中的哪一個，我都有些無法接受。

　　明明我們一起聚餐，一起K歌，一起遛娃，甚至一起出去旅游……

　　這樣的關系，也能說背叛就背叛嗎？

　　內(nèi)心問出這個問題后，我自己也想笑自己了。

　　在職場混這么久，涉及自身利益，真真假假，誰又能分得清？

　　我果然天生不是做管理的命。

　　這樣一對比，我之前的工作環(huán)境已經(jīng)算十分簡單了。

　　在這里，還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天色漸黑，徐敏兒來找我一起下班。

　　我看著這位昔日老下屬，心頭很復雜。

　　到底是我一直沒看清她，還是現(xiàn)在這個變態(tài)的環(huán)境改變了她？

　　我不知道。

　　我拒絕了徐敏兒的邀請，稱我老公今天下班早，會來接我。

　　當然，我老公確實要來接我。

　　最近他知道我又被裁員的事兒，擔心我心煩意亂開車出事，每天早晚接送。

　　我在車上，跟他透露了我的猜測。

　　因為系統(tǒng)限制，500萬的事兒我沒法跟他明說。

　　他邊開車邊問我：「還記得第一性原理嗎？凡事如果特別難拆解，不如回到事情的本質(zhì)，從核心處開始推理……」

　　「你不妨想，你被裁員，這個事到底會對誰有利？」

　　「據(jù)我所知，你們整個團隊的人都知道徐敏兒跟你是一伙兒的。」

　　「你如果下去了，徐敏兒會頂上你的位置嗎？」

　　我下意識反駁了回去：「不可能。」

　　徐敏兒并不是我們組最強的。

　　相反，除了我，我們組比徐敏兒能力強的還有兩三個。

　　老公給出了他的判斷：「我覺得，你下屬中能力最強的那個，還有你的平級宋經(jīng)理，都有可能�！�

　　我們部門能力最強的，莫過于賈如姐。

　　但老實說，賈如姐看起來真的沒什么心機，而且是個富二代，家里特別有錢，我很難相信她會做這種事。

　　至于宋經(jīng)理，我有些疑惑：「宋經(jīng)理能有什么好處？」

　　老公提醒道：「裁員這個事，本質(zhì)上講是企業(yè)為了降本，只是裁一兩個工資低的新人能降低多少錢？當然要從團隊里面拿錢多的動手�！�

　　「你們團隊，除了部門總監(jiān)，就是你跟宋經(jīng)理了吧�！�

　　「為了自保，她難道不會出賣你？」

　　我承認，他分析得確實有道理。

　　當天晚上，我在系統(tǒng)的名單里，除了老板和總監(jiān)，還加了新的選項——宋經(jīng)理、賈如。

　　結(jié)果，答案依然是錯誤。

　　只是這一次不同的是，老板、總監(jiān)、宋經(jīng)理三個人的名字都是綠的。

　　但賈如的名字，卻是紅的。

　　我開始意識到，只要是我選對了人，名字就會變綠。

　　而選錯了的人，名字就會變成紅色。

　　這么說來，賈如姐沒有背叛我。

　　宋經(jīng)理，確實給我使了絆子。

　　6

　　可能因為有了心理鋪墊，對于宋經(jīng)理我沒那么意外。

　　當初剛?cè)肼殨r，我能感受到宋經(jīng)理對我的抗拒。

　　相處多了，她與我坦言，覺得因為我，部門總監(jiān)對她的要求也提高了。

　　以前部門總監(jiān)覺得這個薪資水平的，都是這個能力水準。

　　但現(xiàn)在因為我進了公司，擾亂了市場，讓總監(jiān)有一種這么低工資可以招聘到更優(yōu)秀的人的錯覺。

　　宋經(jīng)理說，我這種行為就是內(nèi)卷。

　　聽完這套理論，老實說，我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宋經(jīng)理家上有重病老人，下有需要陪伴的孩子，丈夫還常年出差在外。

　　以她的學歷，在這家公司待這么久，無非是看上這里正常上下班的優(yōu)點。

　　如果真因為我的出現(xiàn)，導致宋經(jīng)理加班延長，那我確實愧疚。

　　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總監(jiān)很熱衷于在宋經(jīng)理面前對我虛假吹捧。

　　比如一個項目明明我需要一個月完成，總監(jiān)跟宋經(jīng)理說，我只需要兩周完成。

　　以此PUA宋經(jīng)理。

　　如果不是宋經(jīng)理直接來質(zhì)問我，我都不知道總監(jiān)是這種管理方法。

　　這讓我不禁想起了「鯰魚效應」。

　　以前，沙丁魚在運輸過程中存活率很低，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只要在里面放上一條喜歡四處亂游的鯰魚，就會讓喜靜的沙丁魚也跟著游動起來，沙丁魚缺氧死亡的由頭也就因此被止住了。

　　而我，就是那條鯰魚。

　　在部門里，總監(jiān)把我當靶子一樣豎起來。

　　每次罵人時都跟人說，你們學學陳若行不行？

　　總監(jiān)一旦發(fā)現(xiàn)我有休息的苗頭，就會立馬找我事，連請假都能收到她的語音方陣轟炸。

　　總監(jiān)希望我能當好“鯰魚”。

　　至于“鯰魚”的處境，她不需要考慮。

　　我在部門里幾個希望躺平的老員工面前越發(fā)尷尬。

　　最近我這只“鯰魚”不想動得那么勤快，在總監(jiān)眼里也快失去價值了。

　　宋經(jīng)理跟我交心了幾回，甚至還跟我分享外面的工作機會。

　　我發(fā)現(xiàn)，她這個人比我想象得更坦誠。

　　對我有任何不滿，就直接來質(zhì)問我。

　　看起來并不是背后用刀子的人物。

　　可結(jié)合隔壁部門楚經(jīng)理跟我說的。

　　如果一開始名單上人選不是我，那會是……宋經(jīng)理嗎？

　　可以預見，宋經(jīng)理遇到裁員危機時，未必不會為了自保出賣我。

　　但問題是，我有什么可讓宋經(jīng)理出賣的？

　　7

　　我沒想到，這個判斷，竟然還是老板親自幫我確認的。

　　我被裁員的消息定下來時，老板還在外面出差。

　　他一回來，就讓秘書約了我見面。

　　老板給我倒了杯茶，似是溫和又帶有歉意地笑了下：「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你們部門提交上來的名單是你�！�

　　「在你們部門，就算考慮成本原因，被裁掉的人選還有很多�！�

　　我不明白，時至今日，老板說這些話還有什么目的？

　　難道裁員郵件不是他審批通過的？

　　老板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的雨若有所思：「陳若，這次我出差見了很多老朋友。我發(fā)現(xiàn)之前吳雨跟我說的話，很多是有問題的�！�

　　吳雨就是我們部門總監(jiān)。

　　之前我剛?cè)肼殨r，老板和總監(jiān)好得像穿了一條褲子。

　　但在部門之爭中，老板站了隔壁部門，總監(jiān)就跟老板鬧翻了。

　　老板一副受到欺騙的表情：「當時她跟我說，你的策略無法落地，所以建議裁掉你。但我發(fā)現(xiàn)，落不了地的人可能是她。」

　　「陳若，你有沒有興趣，幫我重新組織這個部門？」

　　我有些意外：「重新組織的意思是？」

　　「吳雨走人�！估习咫p手交叉：「我準備把我老部下挖過來�！�

　　「他跟你是一路的，你配合他，我覺得更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那我們部門的老人，還能剩下幾個？」我疑惑道。

　　老板笑了聲：「這我就管不了太多了。你知道的，我只要相信一個人，就會把決策權(quán)都交給他。」

　　「那……新總監(jiān)什么時候來？」

　　「大概要半年�！估习灏櫭嫉溃骸杆诶瞎具�有些事要收尾，吳雨這邊，我也需要點時間�！�

　　……半年？

　　話到這里，我很清楚。

　　老板這就是個餅了。

　　老板只是分公司的老板，總監(jiān)吳雨卻是集□□過來的人。

　　如果老板能做主，就沖今年吳雨多次頂撞的行為，早就被開了。

　　半年以后，誰勝誰敗、抑或是兩人依然保持表面的平靜，也未可知。

　　就算老板真贏了，新任總監(jiān)也未必會要我。

　　此舉，恐怕更多是為了安撫我。

　　果然，老板話頭重起：「你覺得這段時間以來，吳雨有什么問題嗎？」

　　「她在我背后，是怎么評價我的？」

　　到了我們這個位置，后面新工作必然要面臨背景調(diào)查。

　　吳雨作為總監(jiān)，一定是下家公司的聯(lián)系對象之一。

　　我雖有不滿，也不能直接得罪她。

　　從我這，老板沒得到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又重新問我，怎么評價宋經(jīng)理？

　　我又車轱轆說了些場面話。

　　老板笑道：「陳若，你確實很善良，到這種地步也沒有詆毀別人�！�

　　最后，老板告訴了我一件事。

　　我們部門第一次遞上名單時，候選人有兩個。

　　其中一個，就是宋經(jīng)理。

　　另一個是我的下屬，趙元。

　　最后我被裁掉，是因為總監(jiān)突然得知了我一個很重要的把柄。

　　說完這個消息后，老板又開始問我，怎么評價宋經(jīng)理和趙元？

　　我沒多說什么，因為腦子里一直在想那個把柄。

　　8

　　我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我到底被捉住了什么把柄。

　　除了總監(jiān)往我頭上扔的鍋，但這口鍋在上個月就已經(jīng)扔在了我頭上。

　　那時候裁員候選人，還不是我。

　　不過說真的，宋經(jīng)理我可以理解。

　　但我沒懷疑過趙元。

　　趙元是我下屬。

　　我教了他很多，也幫他擋了很多事。

　　不過我也沒糾結(jié)多久，趙元是否參與了這事，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

　　晚上把他寫在名單上就好了。

　　離開這里，我們不過是陌生人關系。

　　中午，我更新了簡歷。

　　500萬不一定真的能拿到。

　　老板畫的餅也只是餅。

　　而我，還要繼續(xù)往前走。

　　倒是徐敏兒，被裁員的是我，但我感覺，她狀態(tài)感覺比我還差。

　　對于我更新簡歷、重新找工作一事，徐敏兒有些不解。

　　「若姐，你這么快找工作干啥？」

　　「我覺得以你的能力，新工作還不是手到擒來？干嘛這么急？」

　　「哎，為什么不把我一起裁了，你走了，我也不想在這干了�！�

　　我勸她：「別擔心�！�

　　就算我塌了，按理說那些工作量，第一個砸到的也不是徐敏兒。

　　我們組，賈如姐和趙元都比她資歷深，更別說，趙元是我的交接人。

　　下午，趙元就來交接工作了。

　　趙元言語之間十分冷漠。

　　對我說的工作事項，他也是禮貌應和。

　　不過說實話，看著我自己列出來的工作清單，我不免生出了一種"他肯定接不了"的感覺。

　　而且清晰知道，最多三天，就會出事。

　　我沒想到，還沒到半天，事就出了。

　　總監(jiān)下意識找我，然后又轉(zhuǎn)頭問趙元。

　　趙元跑到總監(jiān)旁邊嘀嘀咕咕一陣，徐敏兒就被叫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徐敏兒眼圈都紅了。

　　徐敏兒說，趙元把鍋都甩她身上了。

　　對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趙元此人，專業(yè)能力并不強，甚至比不過徐敏兒。

　　但他善于交際，十分圓滑。

　　隔壁部門楚經(jīng)理最討厭的就是他。

　　上次吃飯時，楚經(jīng)理跟我吐槽：

　　「我真是受不了你們部門的趙元，還沒對接，他就先把自己責任撇清了�！�

　　「問時間節(jié)點也全是盡量、加快，不給承諾不負責�！�

　　「對他有利的事，他全部要郵件留檔。對他不利的事，他都私下口述�！�

　　徐敏兒對上趙元，確實玩不過他。

　　我看著系統(tǒng)界面，忍不住問它：【你不能也綁定徐敏兒嗎？】

　　系統(tǒng)回復：【現(xiàn)在不可以哦，系統(tǒng)一次只能選定一個宿主�！�

　　我嘆了口氣，當天晚上的第三次回答，我在選項上瘋狂多選。

　　按照顯示規(guī)則，只要是選對的人，都會標上綠色。

　　那我就多選一點，下次回答時，我只要把綠色名單標出來，不就行了？

　　沒想到，在我選到第六個的時候，系統(tǒng)自動提交了答案。

　　【警告一次！不要想著鉆漏洞哦，本題答案不超過六個人。】

　　【之前已經(jīng)標綠的選項，后面答題時也是必選，如有遺漏，取消任務資格�！�

　　我不禁懊悔得拍腦袋。

　　我剛剛就是瘋狂全選，結(jié)果選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就自動提交了。

　　這導致我今天的選擇，沒有任何的參考意義。

　　不過好消息是，我現(xiàn)在知道答案不超過6個人。

　　接下來還剩下四次機會。

　　現(xiàn)如今：老板、總監(jiān)、宋經(jīng)理是100%確認的，趙元是備選人員。

　　明天只要再加一個他，然后我再選兩個最懷疑的人，就可以測試出來了。

　　9

　　但是這兩個人，選誰呢？

　　原本我想找徐敏兒討論。

　　但她這幾天一直在連軸轉(zhuǎn)，幾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倒是宋經(jīng)理，竟然也約我出去吃飯。

　　最近因為裁員的事，我吃過很多頓飯。

　　同事不敢大張旗鼓地聚，都私下找我。

　　現(xiàn)在的我，都能精準地說出附近誰家口味更好了。

　　飯桌上，宋經(jīng)理上來就說：「陳若，其實我挺羨慕你的，真的�！�

　　我有點莫名其妙：「我都被裁了，羨慕我什么？」

　　更別說，你也是導致我裁員的一員。

　　宋經(jīng)理吸了口奶茶：「哎，你不懂。」

　　「我是真的很羨慕你，你能力那么強，出去以后別的公司搶著要�！�

　　「其實裁員這件事，最慘的不是被裁的，是我們這些剩下來的人�！�

　　「老板把你這種動脈級員工裁了，難道你的工作量也會被一起裁掉嗎？」

　　「你沒感覺，最近幾天，我們下班越來越晚了嗎？」

　　「我知道你把工作群退了，你看……」

　　說著話，宋經(jīng)理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以前總監(jiān)基本不需要在群里交代工作，但現(xiàn)在她親自下場布置工作，半夜十一點多，還在群里交代任務。」

　　見我不怎么感興趣，宋經(jīng)理有些奇怪地笑起來：「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導致你被裁員的吧？」

　　「我承認，一開始裁員名單不是你�！�

　　「我當時還有點開心呢，畢竟我在這家公司干這么多年，N+1怎么說都是一筆很可觀的數(shù)字�！�

　　「但你知道嗎？我被裁員的那個名單，是老板自己打回來的�！�

　　10

　　按照宋經(jīng)理所言，其實老板才是導致我被裁員的關鍵人員。

　　至此，我也百分百明確，老板那天在會議室對我說的，全部是畫餅。

　　至于他的半年承諾，也不過是為了詐出部門內(nèi)部的真實消息。

　　我背后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我當時真的信了他，在他面前說了總監(jiān)壞話。

　　毫無疑問，他會拿我的話去攻擊總監(jiān)。

　　按照宋經(jīng)理所言，新名單是老板自己考慮下來的，但他跟誰一起考慮呢？

　　當目光落在HR那一格時，我心里隱約有了答案。

　　但想起那日離職談話，HR十分意外的表情，我又有些猶豫。

　　我當時是HR招進來的，他平常對我態(tài)度都特別友好。

　　那日裁員面談，他的遺憾也不似作假。

　　我有些郁悶。

　　沒想到我自以為自己算個職場老鳥了，最后被裁員的原因都沒搞清楚。

　　這還真是，不裁我裁誰？

　　當天晚上，在第四次的答案里面，除了老板、總監(jiān)、宋經(jīng)理，我還選上了：趙元、HR，以及隔壁部門的楚經(jīng)理。

　　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什么叫驚弓之鳥了。

　　雖然楚經(jīng)理對我剖心剖腹地講了半天，但我沒驗證過，他講的到底對不對。

　　結(jié)果，答案是錯誤，楚經(jīng)理沒參與。

　　我松了口氣。

　　意外之中，HR果然顯示了綠色。

　　意外之外，趙元顯示的也是紅色。

　　這就意味著，這件事趙元置身事外了。

　　11

　　我只剩下三次機會。

　　但我現(xiàn)在，毫無思緒。

　　抽絲剝繭，老板和HR一起，從成本的角度選擇把我干掉。

　　總監(jiān)和宋經(jīng)理，不知道掌握了我什么把柄，從他們的角度把我干掉。

　　選項最多是六個人，那么這兩條線上，到底還有誰被我漏掉了？

　　今天徐敏兒難得有空，飯后約我一起在公司附近散步。

　　我隱藏掉系統(tǒng)的事，把我被裁員的原因跟她講了一遍。

　　徐敏兒突然說：「若姐，我知道你可能有點不信。」

　　「但是我們部門招進來的實習生，你有沒有懷疑過？」

　　人無語的時候，大概真的是會笑出來的。

　　如果實習生都能影響我的去留，那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太蠢，還是這家公司太復雜。

　　或許是看出我的情緒，徐敏兒安慰道：「姐，我們之前公司還是太簡單了，大家犯蠢都是面上的。」

　　「其實我也不想懷疑他的。」

　　「你不是退出工作群里嘛，你有一小部分的工作被總監(jiān)安排給尚偉了。」

　　「尚偉在群里說，你做的東西是垃圾。他還跟總監(jiān)承諾，他很快就會解決這個項目�！�

　　聞言，我感覺周圍的風都悶悶的。

　　「你怎么看？你覺得那個項目，他真的能解決嗎？」

　　敏兒笑出了聲：「他完全抓不住重點，簡直就是外行人指點江山�！�

　　我沉默不語。

　　最可怕是，我們總監(jiān)竟然相信了他。

　　我承認總監(jiān)不如我想象那般優(yōu)秀，但她的實力我也是認可的。

　　如果她都這樣認為，是不是我真的在專業(yè)能力上有大的欠缺？

　　第一次，我對自己的專業(yè)性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不過我跟其他幾個實習妹妹吃飯的時候，還聽說了，尚偉是關系戶�！�

　　我點點頭：「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我面試的。不僅他，還有另外兩個實習生，也都是關系戶�！�

　　徐敏兒瞪大了眼睛：「我們也就四個實習生，三個都是關系戶？」

　　「是啊�！箤Υ宋乙灿行o語。

　　強行塞進來，退無可退。

　　這家公司到處都是關系戶，從上到下各種站隊，這能不復雜才怪了！

　　但是其他兩個實習生背景我都知道，當初面試前，HR就跟我打過招呼。

　　我一直不知道的是，尚偉到底是誰的關系戶。

　　徐敏兒說道：「他是老板的親外甥，你不知道嗎？」

　　我：「……」

　　也是，尚偉既然覺得我項目做得不好，定然也會在老板面前說。

　　老板不懂我們這塊的業(yè)務，以前被總監(jiān)忽悠，現(xiàn)在被實習生忽悠。

　　我抬頭看向公司的辦公樓，感覺這家公司好像活不了太久了。

　　不過也難說。

　　畢竟這種層層關系的公司，遍地都是。

　　第五次填寫答案，我將尚偉選了進去。

　　答案顯示，他確實是第五個人。

　　但整體的結(jié)果，還是顯示錯誤。

　　正確答案是六個人。

　　還差一個。

　　12

　　我還有兩次機會去找到第六個人。

　　這幾天，我已經(jīng)像倉鼠搬家一樣，一天搬幾樣，搬得都快差不多了。

　　因為不參與業(yè)務，我基本也不跟團隊的人聊工作。

　　因為我的離開，組里很多人忙得跟陀螺一樣，有人來我面前抱怨了幾次，得不到太多回饋也就算了。

　　尚偉今天被總監(jiān)當眾罵了一頓。

　　按照他的思路，項目出了大問題。

　　不過這些事我也管不了了。

　　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我心里多少生出了一點隱秘的幸災樂禍。

　　看，他果然搞砸了吧。

　　其實那個項目并不是什么問題都沒有，我知道如何修復，但我不能說。

　　當初那個項目，我把重要環(huán)節(jié)交給了徐敏兒和賈如姐，問題出在她們兩。

　　但再怎么退一萬步，也比尚偉的處理方式要專業(yè)得多。

　　想到最后一個人選還沒有頭緒，我又覺得頭疼欲裂。

　　這幾天腦子轉(zhuǎn)太多，覺也沒睡好，搞得組里很多人都以為，我因被裁員打擊太大。

　　第六天我不在工位上，到處找人聊天。

　　直到晚上，也沒聊出第六個人。

　　當晚答題，隨便猜了一個。

　　果然還是不對。

　　正準備收拾包袱回家，賈如姐找到我，她突然很小聲問我：「你明天就要走了，但是我真得交代你一句，徐敏兒這人，我覺得你還是慎重交往�！�

　　賈如姐說，徐敏兒告訴宋經(jīng)理，我在上一家公司是被裁員才離開的。

　　宋經(jīng)理拿著這個把柄，告訴了總監(jiān)。

　　當然，也同樣告訴了她。

　　可以想見，整個部門的人都知道我被二次裁員的事。

　　未來，我不可能再當好“鯰魚”了。

　　正好老板提出要更換名單，總監(jiān)干脆將名單換成了我。

　　說不清那一瞬間的感受。

　　我很難過，手放在桌上半天沒動彈。

　　我真蠢，真的。

　　13

　　最后一天，我用掉了僅剩一天的年假，沒在公司出現(xiàn)。

　　徐敏兒發(fā)信息給我，我也沒回。

　　我又想起剛到這里工作的時候。

　　那會，我其實并沒有打算讓前同事過來。

　　我聽過太多職場領導帶著下屬跳槽、然后被一窩端的故事了。

　　更何況我在這里，并沒有實權(quán)。

　　但當時徐敏兒和公司發(fā)生矛盾，聽到我們公司這邊招人，自己投了簡歷。

　　她一心想過來，我自然沒有立場拒絕。

　　但等她入職后沒幾個月，我發(fā)現(xiàn)總監(jiān)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為。

　　那時，外面有個非常好的企業(yè)對我拋來了橄欖枝。

　　知道我準備走，徐敏兒很慌。

　　誠然，她確實是奔著我來的。

　　為此，我拒絕了更好的機會。

　　后來冷靜下來，我心里不是不后悔的。

　　或許時至今日，徐敏兒也后悔追隨了我這樣的人吧。

　　縱然只是碰到權(quán)力的邊角，我也真實理解眾人為什么在爭權(quán)奪位的路上無法停止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樹欲靜而風不止。

　　至死方休。

　　天色漸晚，系統(tǒng)最后一次提醒我答題。

　　我將徐敏兒放了進去。

　　三秒后，【恭喜獲得500萬獎勵】幾個大字帶著鮮花出現(xiàn)。

　　一瞬間，我悲喜交加。

　　恰是此時，徐敏兒發(fā)來消息：「若姐你今天請假了嗎？」

　　「公司發(fā)生大事了，你之前交出去的幾個項目都搞出事了�！�

　　「總監(jiān)被老板罵了一頓，讓她把你請回來�！�

　　「我們?nèi)珕T周末加班，感覺快累升天了！」

　　「若姐，你真的會考慮回來嗎？」

　　我看了眼銀行卡的余額，回了句「不了」。

　　又轉(zhuǎn)頭對老公說道：「徐敏兒把我以前被裁員的事告訴給了公司同事，然后被總監(jiān)知道了�！�

　　簡單幾句話，老公就明白我今天為什么心情這么差了。

　　他顯然有些驚訝，但又很疑惑：「不過，她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處呢？」

　　我搖搖頭。

　　是啊，有什么好處呢？

　　一直到深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老公推推我：「如果想不清楚，就去問清楚，反正你也已經(jīng)離職了�！�

　　我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便給徐敏兒發(fā)了信息。

　　半小時后，她說她在我家樓下。

　　我們兩個黑眼圈，大眼對小眼。

　　「說吧�！刮以诤L中打了個噴嚏。

　　徐敏兒帶著哭音：「我來的路上想來想去，我只有一次在公司打電話的時候說過這個事�！�

　　「那天我以為公司人都走了，就在工位上跟文果打電話�！�

　　「打完電話，我出去的時候，就碰到了宋經(jīng)理�！�

　　「我當時還問她有沒有聽到什么，但是她否認了，我也就以為沒什么……」

　　我有些無語：「你在工位上打電話，跟人聊我被裁員的事？你在想什么？」

　　徐敏兒小聲道：「就……跟閨蜜八卦一下嘛……因為之前公司又裁員了。」

　　我只覺腦袋青筋直跳。

　　職場大忌，聊八卦。

　　徐敏兒沒有防人之心，如果別人有心利用，能被抓住的辮子不止這一個。

　　萬萬沒想到，我竟然死于她的大嘴巴。

　　但我也是沒想到，被裁員的影響竟然這么大。

　　怪不得之前我離職，一個做HR的朋友再三叮囑我不要泄漏被裁員的事。

　　「就算不是你的錯，但在職場，裁員就跟學生時代被開除一樣�！�

　　「你可以說不是你的錯，但誰會信？」

　　「以后工作中，只要你做得不那么完美，別人就會想，怪不得被裁員呢。」

　　我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么呢？

　　我比別人幸運多了。

　　很多人被裁員，賠償賠償沒有，走得也是稀里糊涂。

　　至少，我得到了500萬。

　　加上之前的存款，原地退休也可以。

　　至于徐敏兒，顯然還沒解開心結(jié)。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接下來在那家公司并不會太順利，你自己小心�！�

　　徐敏兒顯然還在氣頭上，她氣憤道：「我要跟他們斗到底！」

　　我看著她斗志滿滿地模樣，不打算跟她說太多。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轉(zhuǎn)頭離開的時候，我聽到她手機「滴——」了一聲。

　　我回頭看去，只見她吸著鼻子、低頭撥開了界面。

　　在她手機上，我看到了熟悉的畫面：

　　【親，需要綁定打工人系統(tǒ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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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責》
保護帥哥，人人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