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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本丸的審神者總是很奇怪,不過既然審神者最信任的刀劍男士都認為沒有問題,可能真的就沒有問題吧。
就是以后沒辦法再談甜甜的戀愛這件事,膝丸對此感到傷感。
——
人總被各式各樣情緒困擾著,因此始終無法得到平靜。
如果有機會干掉那個受五蘊燒灼的自我,會不會變好呢?
決定摘掉戀愛腦的審神者突然行動起來了!
——
——
注:這篇是從草稿箱里扒拉出來的老梗,當時寫了一半,各種原因擱置了,F(xiàn)在跟當時的想法不太一樣,好像補寫的部分跟原來有點割裂,但是寫都寫了~
內(nèi)容標簽: 虐文 刀劍亂舞 BE
 
主角 視角
源氏刀

其它:源氏嬸,刀亂

一句話簡介:我將殺我赴新生

立意:怯懦者的自我消滅

  總點擊數(shù): 261   總書評數(shù):4 當前被收藏數(shù):27 文章積分:631,39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幻想未來-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短篇饅饅來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22837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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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亂/源氏嬸]擬糖愛戀

作者:酒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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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完


      審神者似乎很容易受傷,一些不輕不重的傷口,比如下樓梯時不小心撞到了扶欄,出門時沒看清門的位置,幫忙佃當番時鋤頭揮力過度砸到腳……總之是相當沒有意義的傷口。

      哦,“沒有意義”這種形容也是審神者自己說出來的,藥研也不明白傷口要什么意義,反正受傷都是不好的事情,能夠不受傷自然是最好的。

      藥研從手入室里翻出來繃帶和傷藥,十分嫻熟地為坐在庭院廊道里的嬸嬸上藥:“所以要注意盡量別受傷,但是受傷也要及時說出來!倍皇仟氉砸粋人撩起褲腿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等著“自然風干”。

      藥研扶了扶眼鏡:“把痛痛吹走這樣的事情想來您也是不會信的,更不存在把傷口風干的說法,您以為您是臘肉嘛?而且不經(jīng)過消毒很容易感染,如果傷口變得嚴重……您究竟有沒有聽進去呀!”

      “有的有的!”嬸嬸堅定地點點頭,“藥研說的我一個字都沒有漏掉,不過我就是莫名其妙容易受點小傷啦~嗯嗯,藥研君真可靠,下次一定會去找你的!”

      “嘴上說會找,最后還得會說好麻煩沒有來……”藥研十分不客氣地戳穿了她的謊言。

      “啊啦,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剩下的還是交給我來吧~”

      “髭切先生……”不知何時,髭切就這樣出現(xiàn)在走廊,邁著慢悠悠的步子過來,相當熟練地接過了藥研手中的碘酒紗布,“既然是您的話一定能夠管好大將的。”

      藥研當然沒有理由拒絕他。

      這座本丸跟其他本丸不一樣,似乎是由于登記時的失誤,審神者本來應該接手的本丸莫名其妙分配給了其他人,自己從零開始時還遇到些波折。

      倘若放在其他地方也就當做沒有過這件事,少一個員工少一個工資,又不缺人,可是時政不行,每一個有靈力的存在都很重要,何況還是他們親自找到的對方。

      作為補償,那時的時政干脆將初始五刀跟新實裝的源氏刀放在一起供對方挑選,不論初始中選擇了誰,都會有一振源氏刀隨之附贈。

      而且源氏刀的升花設定還是挺適合新人的,于是這座本丸相當于一開局就有了髭切。

      藥研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晚上的六圖出陣。

      真是難以想象,以源氏刀的驕傲,居然心甘情愿地作為附贈品來到這座本丸,藥研跟他在聯(lián)隊戰(zhàn)時有過短暫的相處,雖然對方表現(xiàn)得十分配合,不過還是會產(chǎn)生相當難搞的感覺。

      審神者能夠與那位髭切殿相處如此融洽,實在不可思議。

      “那么家主大人這次還要裝多久呢?”眼看著藥研走遠,髭切低下頭,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審神者。

      “沒辦法嘛,本丸一期一振剛來,按照論壇上的指導,此時藥研忽然轉換角色,可能會有些輕微的心理不適!眿饗饛暮笱统雎(lián)絡器,上面寫滿了各種與刀相處的注意事項,雖然那種情況百分之八十不會發(fā)生,百分之二十他們可以自己緩解。

      “那么這里呢?”髭切下手一捏她的膝蓋,緊張得她一把拍開那只作亂的手。

      疼倒不是很疼,畢竟之前噴的傷藥有輕微麻醉的作用,她怕的是被髭切看穿她的本質(zhì)。

      嬸嬸不想說,轉而換向另一個話題:“我們沒好到可以這么親近吧,把手拿開咯~”

      想轉移話題是不可以的。

      髭切原本想這么說。

      可是不得不說,嬸嬸轉移話題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會去詢問膝蓋上的傷只是覺得好像哪里不對的靈光一閃,現(xiàn)在他只想去追究那句“不親近”,反而已經(jīng)忘記那份靈光一閃閃過去的是什么了。

      唔……他為什么會說“越”呢?

      搞得好像他有什么過往可以對比一樣。

      實際上關于審神者的事情,他完全記不太清楚。很奇怪吧,就連弟弟丸都說他是本丸最早的刀劍男士之一,然而自己卻幾乎沒有這份印象。

      好像自己的確是來得挺早的,關于弟弟是什么時候在本丸中顯現(xiàn),其他自己刀時的老朋友又是什么時候來的,記得還算清楚,唯獨關于審神者的事情,實在模糊不清。

      他似乎因為這個去試探過弟弟丸,然而對方卻一言不發(fā)。

      明顯是知道什么嘛~

      竟然隱瞞兄長,那就罰他…嗯…罰他今晚的夜宵會被別刃(指自己)偷偷吃掉吧~

      弟弟最近做甜點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好的,話題轉移成功。

      嬸嬸露出得逞的笑意,仗著髭切機動不足,一蹦一跳竄回天守閣,機動還挺高。

      反正一會兒髭切大概就忘記這些小事了,而且今天的近侍…哦吼,是長谷部!

      “主君,”看到站在門口半懸空一條腿金雞獨立的審神者,長谷部又一次感覺刃生竟然無比艱難,這就是山伏殿提到的修行嘛,“您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呢?”

      “走路的時候不小心嘛~”

      “于是又受了傷就地躺下了?”

      “誒嘿~”

      長谷部嘆口氣:“請別這樣,我們是你的刀,不論您在哪里,只要呼喚我,我長谷部都會盡快趕過去的!

      “啊、那不是太麻煩你們了嗎?”

      “不,只要是您的事情,就不是什么麻煩!背霈F(xiàn)了,那個絕對不能提到的禁忌之詞!

      嬸嬸眨眨眼,從口袋里掏出一根榛子巧克力,塞到長谷部手里:“嗚嗚嗚,長谷部真是太好了,給你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吃~”

      太假了,長谷部默默感嘆,然而還是十分配合地咬了下去。

      到此為止不能繼續(xù)探究了,長谷部明白審神者這番作態(tài),可是他就是不明白,他們是她的刀,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竟然讓審神者對他們始終心門緊閉呢?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過那感覺轉瞬即逝,審神者已經(jīng)開始今天的文書處理,他也就不再思考了。

      ———

      這太有意思了不是么?

      真心實意的信賴被指責為“麻煩”,反而虛情假意得到了從前得不到的溫柔相待,明明她還根本沒有達到自己理想中的狀態(tài)。

      審神者撐著腦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臉冷漠地翻看著桌案上堆積的文本,心中突然一陣反感。

      又來了,又來了。

      離我遠點。

      “抱歉,我去趟樓上!彼杆俦尺^身,朝著臥房走去,絲毫沒有在意背后的近侍先生一瞬間憂慮的神色。

      ——假的,他從未視我為主。

      ——我是不是又惹了麻煩,以前只是受些小傷,現(xiàn)在連心情也要被考慮進去了嗎?

      ——別看我,別看我,不要擔心我,不要說關切的話。

      ——干嘛裝得那么像,真得相信了受傷的又是我。

      ——我又在發(fā)瘋了,你不能埋怨他們,他們只是你的刀,沒有職責做多余的事,我不能指望他們此刻來發(fā)現(xiàn)我。

      ——懦夫,玻璃心,蠢貨。

      ——趕緊停下來吧,自怨自艾是在惡心誰?顛婆。

      瘋狂渴望著溫暖,又深深恐懼來自他人的溫暖。

      冷漠是毒刺,而愛是透骨刀。

      她平靜地洗把臉,平靜地擦干,轉身穿好外出的服裝,迅速撥打了一通電話奔出本丸,每一刻都在放縱腦海中無數(shù)自我辯駁與自我詆毀的話語。

      “是的,抱歉抱歉,大過年的還要麻煩您,還約在上次的地方?”

      “長谷部,今晚不用等我回來了!”

      都沒來得及補充叮囑的話,人就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愧是跟極短爸爸們學的機動。

      “審神者又走了?”髭切端著剛從燭臺切那里拿來的水果拼盤,往自己嘴里喂了瓣嬸嬸從家里帶回來的沙糖桔,目光投向本丸大門,目光中說不出的晦澀。

      “是呀,急匆匆就離開了。”長谷部只看見落在紙面上筆觸混亂的幾個字,“不會是什么大事吧?”

      “啊呀~沒記錯的話,這樣的大事最近相當頻繁?”髭切感覺很奇怪。遠的不說,單看這周,前天上午,昨天一天,今天又是,都快到傍晚了,有什么事情這么勾著嬸嬸的心?

      “您的意思是?”

      “說不定是我們的審神者長大了呢~”

      “什么?!”一級警報。。

      ——

      ——你是我遇見的最配合的病人,恐怕你也是我這里唯一一個自始至終不對“病人”這種稱呼產(chǎn)生抗拒的了,關于你的治療目前進展很不錯,你可以更自信一些。

      ——謝謝您的評估,我確實很關注自己的健康,心理方面也是。

      ——你做得很好,已經(jīng)不需要這份測試了,不過希望你可以再來找我聊聊天。

      ——太好了,每次跟您聊些什么,我都會感覺自己好多了。

      然而這是謊言,沒有人比審神者更清楚,她的情況不會變更差,但是也不會再變好。這就夠了,她已經(jīng)很滿足。

      出門的時候,她看見門口坐著醫(yī)生的下一位病人,嬸嬸有心打探了一下,似乎是一位上任不久的萌新審神者。

      她有對她笑一下嗎?

      不記得,總之后來去了一趟商場,拿走上個月預訂的新裙子,一條深紫色半身紗裙配黑色西裝制式亮皮外套,換個新形象,然后順手丟掉來時穿的衣服。

      ———

      “大家!一級警報!”長谷部趁著嬸嬸不在的時候開啟了臨時軍議,當然不是討論怎么去7-4撈兜兜這種事啦,什么?現(xiàn)在二圖有江了?

      哦哦,那回頭要提醒一下嬸嬸了,他們本丸的二圖已經(jīng)刷出全檢非了吧:“不對啊,都給我打住!你們難道不覺得主最近有些太奇怪了嘛?!”

      “奇怪?”博多手里拿著年度賬單,“沒有吧,大將不是一直這樣嘛。說起來,長谷部先生提醒一下她呀!雖然本丸資金是本丸資金、審神者的工資是審神者的,不過最近私人花銷有點太大了吧!”

      他把賬單一把拍在桌子上:“既然把理財私賬交給我就讓我放心一下呀,上個月單月支出七萬多,嬸嬸真得要做月光族?”

      “誒?博多不知道嬸嬸年前升職了?”亂手指卷著頭發(fā),“因為個人能力出眾,所以權限又提高了一級。工資自然是水漲船高,我之前那條私服裙子就是嬸嬸送給我的禮物呢~”

      “嬸嬸居然會私下送亂哥禮物!”博多眼巴巴看向兄弟,“怎么這樣,我也想要嬸嬸的禮物……”

      他們的審神者溫柔又出色,是非常優(yōu)秀的女性,小短刀們都覺得,不會有人不喜歡她。

      即便他們跟審神者,其實并沒有太長久的相處。

      “我倒是希望嬸嬸能夠只給我禮物呢!”極?LV87?全本丸最高?亂瞬間氣場全開,“你那臺新電腦還有兄弟們的新圍巾都是同一批次的禮物啦~嬸嬸說是連續(xù)兩次聯(lián)隊戰(zhàn)太辛苦的補償!

      “好耶!我也有嬸嬸送的禮物!”聯(lián)隊戰(zhàn)是真得累,原來他們的禮物這么貴的,怎么嬸嬸都不說的?

      博多很高興,決定要對審神者的收入支出更加用心。

      咸魚了一個月,在家遠征內(nèi)番沒有獲得獎勵機會的成年刀深感扎心,但是啥都不能說。

      “說到奇怪,”歌仙突然插話,“主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我這里學書法來著,后來突然有一天就不來了呢!

      “大約只是學夠了吧~畢竟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旁的蜂須賀試圖給嬸嬸找借口安慰一下歌仙,卻看見歌仙臉色古怪起來。

      “不,并不是那樣。主之后跟我解釋,是某一天途徑江雪殿與數(shù)珠丸殿論經(jīng)的房間,覺得很有意思,決定向他們潛心學習了!

      “主殿很有靈性。”數(shù)珠丸發(fā)話,似乎很是欣慰。

      接下來,他們又舉起了許多栗子。

      “聽說有在練習酒量,半夜起來跑去廚房喝酒!睜T臺切說,“那幾天總感覺有人鬼鬼祟祟的還以為進來了敵人,沒想到去廚房一看竟然是嬸嬸!

      “啊~美酒乃是智慧之源呢,新主人也是想得到智慧嘛?”新來的大般若,“等等,放下本體,我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而且有在學習做飯,”燭臺切說到這里,嘆口氣,“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跟我們一起聚餐了嘛?”

      “什么?主以前經(jīng)常一起聚餐嘛?”是物吉。

      “啊,物吉也是才來沒多久吧,是的,以前幾乎每餐都一起吃!

      “好棒~”

      “前幾天突然拉著我學三味弦,主君她彈得很好!北槐煌蝗谎a充,然后被所有刃盯上,羞紅了臉拉下斗篷,“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因為我是仿刀?”

      ——他們說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總之,雖然說是奇怪的事情,但都是很好的改變嘛~長谷部不需要擔心的!”

      “呼,我指的不是這些呀!遍L谷部嘆口氣,“突然開始這些改變,最近經(jīng)常獨自跑出去誰都不帶,你們難道就不擔心,是主在外面有了喜歡的男孩子嘛?”

      ………

      0_0

     。。。。!

      “什么!”

      “不可以,大將還小呀,萬一被外面的壞男人騙了怎么辦?”

      “而且居然讓主學習做飯,這樣不會做家務、一點也不賢惠的男人,絕對不行!”

      ———

      軍議總是會熱熱鬧鬧地落幕,以長谷部為首正式成立了阻止嬸嬸戀愛大作戰(zhàn),堅定不移地表示這么好的主君絕對不能便宜了外面的男人。

      難道本丸這么多優(yōu)質(zhì)刀不能夠滿足嬸嬸嘛?哪怕一天換一個……

      嗯?

      好像話題不太對?

      總之,髭切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找個借口出來了。

      以前經(jīng)常一起聚餐。

      好像是有這樣的印象。

      但是其他的,完全不記得。

      他真得是本丸最早到來的刃嘛?為什么他們可以說得如此熟稔,他卻什么都不記得。

      他總覺得自己印象里的嬸嬸似乎與他們口中的差異巨大,但究竟是怎樣的差別,他也記不清了。

      雖然偶爾會說許多事情忘了也無所謂,可是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是隨意可以忘記的事情吧?

      實在是記不起來就感覺很糟。

      剛剛的軍議,弟弟丸沒有來。

      髭切思考著這些事情,雙腿下意識朝著天守閣邁去。

      ———

      她不喜歡回憶從前,那總是讓她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有多么招人厭煩。這個“人”的范圍,連同她自己也計算在內(nèi)。

      因為討厭自己,所以變得更加渴望得到能夠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拜托有一個人也好,如果能夠有一個愿意認可我的人……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一只邀請她成為審神者的“狐貍”。

      狐貍給她看了許多例子,被付喪神寵愛長大的小孩子、與神明結緣的少女還有通過特殊經(jīng)歷成長為家主、惣領的女人。

      那些她都不在乎。

      在狐貍的所有引誘中,她只聽到了一句話:“你說,我親手鍛出的刀,會愛我,是嗎?”

      “是。”狐貍笑了笑,并不覺得哪里不對,“因為,你是在他們獲得人形之后,結下羈絆的重要之人呀~”

      那時候的她有多差勁呢?

      聽到“重要之人”就一頭扎了進去,或許狐之助也不知道自己找來的不是溫柔治愈系少女,而是一個看似平靜的瘋子。她想要以“戀人”的身份對待著每一振刀,甚至不顧狐之助的反對,第一次鍛刀,就想往鍛造爐中投入最大限額的材料。

      她記得自己那時候的期待,對狐之助說:“我發(fā)誓,我一定會永遠愛我的第一振刀!

      狐之助只當她是愛刀。

      然而并沒有成功,似乎是時政遭遇了什么攻擊,原本不應該出現(xiàn)鍛刀失敗的情況,她的爐子直接炸了。

      搞得狐之助還以為自己指錯了爐子,后來聯(lián)系過總部才搞清楚原因。

      看到手足無措的女孩兒,狐之助于心不忍: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審神者,當然要負責到底。

      于是在它的爭取下,給新人的時政補償送了過來。

      除去標準的初始五刃,還有源氏的重寶一通奉上。而且不論她選擇了誰,都可以得到源氏刀兄弟之一的輔佐。

      那時候嬸嬸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問什么,最后卻沒有問出口,只是將手放到刀體上,按照狐之助的指導注入靈力。

      審神者做出了選擇。

      灌入靈力的那一瞬間,應該是她見過的世上最美好的場景:數(shù)不清的櫻花花瓣自半空飄灑飛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睜開琥珀色雙眼,說自己是“源氏的重寶,膝丸”。

      同時顯化的還有他的哥哥,抽選的陪同附屬,髭切。

      兩刃著裝打扮很相似,她對那件外套十分好奇。

      多有趣,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已經(jīng)完全無法理解那個時候愚蠢又戀愛腦的自己了。

      那時的審神者需要一個符號,一個寄托愛情和虔誠的符號,于是膝丸就出現(xiàn)了。她把他當作男朋友、愛人,以私密的情懷奉上少女的戀心。

      畢竟狐之助說過了嘛,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所以有什么事情不能夠跟他說呢?

      不好意思跟朋友說的話、憋在心里不好發(fā)作的抱怨,似乎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傾訴點,每天她都會把一天下來經(jīng)歷的事情全部告訴他。

      應該很煩吧,對一個付喪神,說小女孩兒的牢騷話。

      可是膝丸很配合,任由她嬌縱。

      有時候她也看出來對方的難為情,卻會覺得“啊,這人難為情的表情也好可愛,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存在了”,她要把自己所有的目光全部給予他。

      她就像愛著那個渴望愛意的自己般,深愛著將自己視為“重要之人”的第一振刀。

      直到某一天,對方忽然對她說:“您對兄長的關注,是不是太少了些?”

      “我們兄弟二人的關系,請不要看那些傳聞,我們其實關系很好的。因為哥哥不是很能照顧好自己,在您這里就沒辦法顧及到了,是不是應該接一些新刃來呢?”

      ……這不對。

      這絕不是愛人之間會有的表達。

      愛是更加膨脹的占有欲,是希望所有視線留戀在自己身邊,是一種更加瘋狂、沒有那么完美的東西。

      那時的審神者注視著面前的愛人,第一次意識到,即便是自己喚醒的刀,在內(nèi)心深處,也有著無法取代的存在。她或許是“重要之人”,提供靈力讓他們出現(xiàn),怎么會不重要呢?

      但是,不是“最重要、最愛、最喜歡”的。

      他對自己,好像,只有視作喚醒者的尊重。

      啊……那豈不是她的許多舉動,都尷尬到讓對方為難嗎?

      她都做了什么呀……

      她是個什么東西呀?

      但是這不能完全責怪她吧?是狐之助欺騙了她。

      審神者什么話都沒有說,點點頭同意后,就離開了本丸。

      得不到她期待的,那么本丸之內(nèi)、本丸之外,有什么區(qū)別?

      飄飛的思緒漸漸回籠,有種錐心的刺痛感從胸腔蔓延。

      穿著新裙子,板著臉走在街上,審神者吸引到了許多目光,其中不乏有些小姑娘,手里捧著奶茶,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后又猛地盯上,小聲交談:“那個姐姐好特別啊,感覺是很資深的審神者!

      “對啊,走路好有氣勢!

      “衣品也超棒,好想去問她哪里買的。”

      她聽到了,心里卻沒有什么感覺。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這些都是她從另一個人身上學來的。想到這里,審神者心中難免有些失望:明明是她最尊敬的模板,為什么會對她說“戀愛”這種事情呢?

      ———

      “所以弟弟丸為什么不出現(xiàn)呢?”

      “是膝丸啊阿尼甲!”

      “雖然不太高興,但是大家都很喜歡審神者不是嗎?”尤其是,據(jù)說跟他在本丸一樣長久的弟弟。

      弟弟的記性,比自己好,所以他忘記的事情,弟弟應該都知道。

      說出欺騙兄長的話,膝丸做不到,可是說出他知曉的真相,到最后又會回到一樣的結局。

      “嗯?”

      眼看著兄長氣勢越來越陰沉,膝丸想了想,還是沒能夠頂住,偏過頭,看著旁邊干干凈凈的花架:“沒什么呀,就是忙著內(nèi)番!

      “不是吧,今天的內(nèi)番是我安排的。”

      “啊,哈哈,是這樣啊,我說怎么我去了大家都很疑惑,哈哈哈!痹撛趺凑f?

      關于是審神者,抹除了兄長記憶這件事。

      好在不需要他絞盡腦汁辯解,庭院內(nèi)風鈴響起,是審神者回來了。

      ———

      被髭切帶回房間里的時候,她恍惚以為自己哪里又做錯了,以至于回到自己被囚禁起來的時光。

      髭切卻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他有點看不懂嬸嬸眼里一閃而過的復雜:難不成,他做過什么嗎?

      那是當然,他曾經(jīng)做過很多事情,只是他都忘記了。

      不過,審神者可以確信,髭切做的事情是完全正確的——他是她心里最完美的準則,本就做什么都正確,早些時候是她不成熟。

      沒錯,髭切就是她的“準則”。

      審神者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拙劣地模擬眼前奶油金短發(fā)的付喪神。

      早些時候呀……

      因為不滿心中的摯愛心里最愛的不是她,她就跑走了;亓思,遠離一切,不交流,也逃避身為審神者的責任。

      她應該是跑了好久,樓下24小時便利店里有度數(shù)很低喝不醉的酒精飲料,她每天都會買一堆,一邊期待自己像小說女主角一樣,喝醉了就有心上人出來安慰她,一邊不敢喝醉。

      怕幻想不成真。

      她就是沒人愛,不是嗎?

      別說旁人了,就連她自己,扳著手指頭數(shù),也數(shù)不出來自己身上哪里值得為人所愛。

      哦哦,還是有優(yōu)點的,她有自知之明。

      有一次,喝得暈暈乎乎,癱在床上,視線里隱約出現(xiàn)了一道奶白身影,影子有一雙她看了就打顫的琥珀金雙瞳,冰冷冷的,盯著她像是在盯著嫌惡的蟲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臂遮擋自己的臉。

      便讓對方找到機會,拽住她的手臂拖走,不管她如何懇求。

      房門連通了異世界,對面是她住過一段日子的天守閣,房間還干凈,是有被經(jīng)常打理的?墒窃绞沁@樣,她反而越愧疚,越愧疚又越怨恨——既然也不愛,裝什么樣子像是還在等她回來一樣呢?

      [“您要繼續(xù)逃避下去嗎?”與從其他審神者那里聽說的沒有半分相似,根本沒有奶油般的甜蜜,聲音比目光更讓她恐懼,嫌惡之意溢于言表。

      那絕對不僅僅是她的錯覺,髭切跟膝丸不一樣,她的膝丸起碼會客氣一點兒,可髭切……髭切是源賴朝的刀,且是確確實實在源氏家主手中繼承過的刀。在他面前,她只覺得自己更加不配成為執(zhí)掌刀劍的主人。

      她知道的,髭切一直很討厭她。

      每次要求膝丸作為近侍的時候,髭切都會“偶然”地找事情來麻煩一下膝丸,找不到東西、扣錯了紐扣、沒有點心吃,明明是非常麻煩的存在,卻永遠有弟弟寵愛著。

      只要他來找,膝丸就會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一臉歉意眼巴巴地盯著她,一開始還會說什么“抱歉啊,阿尼甲那樣的性格,給您添麻煩了”,后來只是看著她,她就明白了。

      這就是被寵愛才有的特權吧。

      她沒有。

      她有的,只是被髭切嚴厲地斥責了一通而已。

      太詳細的字句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可是意思很明確,攤上她這樣戀愛腦又事事逃避的審神者真是一件極度不幸的事情。

      “被拿來贈送的事情倒是無所謂,卻是個沒資格的主人可不行!毕袷巧疤腔旌现D桃黄鸫虺龅呐菽粯拥穆曇,是在努力壓抑著怒火,以至于有些沙啞。

      那些微小的細節(jié)被感官一處處放大,審神者抗拒地掙扎,然后被按在天守閣的窗戶邊上,被硬逼著去看窗戶外破落的景象。

      “我可不希望自己從斬鬼的刀變成鬼的刀呢!

      窗外的一切都是她的罪責,分明一開始狐之助給她接手的是那么山清水秀的地方,都是因為她私自的逃離變得破舊不堪……可是,那就換人來不就好了嗎?

      就像她本應該繼承他人的本丸,那些人從她手中搶走自己本應得到的,卻什么都沒有說清楚讓她從零開始!

      不要她做審神者,不就是萬事大吉?

      一邊這樣想著,卻心知肚明這些都是她逃避責任的借口,是錯誤的行為。

      她唾棄自己的逃避卻懦弱到不得不去思考逃避的事情。

      窗棱在她身上硌出紅痕,她想轉頭不看,腦袋又被死死按住。

      “弟弟丸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您以為呢?”髭切的手不自覺收緊,她感覺疼,可是髭切現(xiàn)在看上去好生氣,可能越是她這種廢物越懂得察言觀色,“他對你懷著很高的期望,明明你一開始就沒有成為審神者的自覺,只是抱著玩鬧般的心態(tài),得不到就離開。”

      啊……多么準確的判斷。

      所以髭切才會一次次在自己凝視批公文的膝丸不可自拔的時候來打擾嗎?

      “無法一視同仁,甚至到了任性恣情的地步,什么新刃都不鍛,平白增加工作量,浪費資源!

      她以為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愛刃是愛的正確方式,對不起、對不起,那也只是她的妄自揣測。

      伴隨著對方嚴厲的話語,那些由她渴望得到“愛”而釀就的苦果一一鋪陳到她面前。

      “還有,”琥珀金隱沒在光線后,聲音卻明明白白傳到她耳中,“一無是處,只是在惹麻煩。沒有審神者,我們就連正常手入都做不到,維護歷史的重任已經(jīng)被嚴重拖延。但是薄綠一直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相信你會有回來的一天!

      這是髭切第一次在審神者面前正確說出弟弟的名字,雖然是舊稱。

      可審神者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生氣,而且生氣的理由無比正當。

      膝丸在這里一定會喊著“現(xiàn)在是膝丸啊阿尼甲”糾正著髭切的稱呼,一邊把兩人拉扯開。她研究過源氏刀們過去的事情,心知肚明在膝丸心中是害怕兄弟鬩墻的事情再度發(fā)生的,最初的時候就向她解釋過兩人關系很好的事情。

      她有點害怕,想躲在膝丸身后,反正髭切他也很寵愛弟弟,不會對弟弟說太重的話的。

      這樣她就、就能……

      啊,她就能繼續(xù)逃避了。

      她就是錯的,做錯了好多事情。

      是因為她的逃避才讓膝丸承擔了那么多不應該承擔的事情,也是因為她的逃避才會讓自己陷入如今的境地。所有如今發(fā)生的一切,皆是因果相報而來的咎由自取。

      但是、但是,她并不是想成為一個壞人。

      髭切說著,琥珀金隔著微薄日光,逐漸呈現(xiàn)出不穩(wěn)定的色彩:“接到任務只能出陣卻得不到手入,重傷到除了在手入室里泡著維持刀形什么都做不到…”

      “對不起,我不知道!彼皇且詾闆]有她在,只有兄弟兩人的生活會更加快樂。

      “…你要付出代價!彼f著,原本熔金色的雙瞳徹底墮入猩紅。]

      那些都是她的錯誤。

      為之支付代價理所當然,髭切是正確的,他從來都沒有任何錯誤,無比完美,該說不愧是源氏重寶嗎?

      她理所應當被鎖在天守閣,直面著被自己荒廢的一切,切實去體會膝丸曾體會過的感覺——孤獨、無望的等待,還有出陣時落到身上的回到本丸也得不到治療的傷痕。無需質(zhì)疑,這一切就是她自作自受,她根本沒有成為惣領的才能,由而差點兒犯了大錯。

      都是她渴望得到愛意的心情才讓膝丸那樣痛苦,被禁錮在天守閣的每一天,她都在品味這些時間里曾經(jīng)讓膝丸體會過的感受,就像沒有盡頭的潮水一遍遍浸沒口鼻,直到窒息。

      她的渴望與肆意妄為,就像那些熊孩子一樣不講道理又傷人。

      僅僅只是想讓她感同身受而已。

      簡直太仁慈了,不是嗎?

      如果有人這樣對待她重要的人,或許她會選擇千方百計解決掉對方,可是沾染兇性斬過大妖的髭切,居然還會繼續(xù)讓她作為…“審神者”身份的替代品。

      她應該感激他,然后按照對方的指導,向著完美的符合期望的惣領去努力,就像小說里注定乘風破浪的女主角們一樣。

      她現(xiàn)在也確實在努力,犯了錯就要改,痛也要改。

      但是,實在不好意思,她可能偶爾還是無法擺脫曾經(jīng)那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即便是現(xiàn)在,那些困擾駁雜的詛咒依舊不時回蕩在腦海中,這讓她不得不花費一些時間來確認今時不同往日。反倒是髭切想要對她說什么的模樣,實在有些意外。

      “怎么了,忽然找我?”

      “嗯,如果不是看到家主獨自在外面,我還以為您是去跟哪個男人約會了!辩暄弁珡澠饋恚裢馓鹈,“那么,您究竟是去做什么了呢?”

      審神者眨眨眼,忽然一臉嚴肅,低沉著嗓子,煞有介事地說:“我懷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

      她發(fā)誓以后再也不皮一下了。

      她花了六個小時解釋自己是一時腦子進水亂說話,然后又被髭切押著,聽數(shù)珠丸講了六個小時佛經(jīng)清空腦子里進的水。

      不是什么玩笑都能亂開的,現(xiàn)在的感想就是好餓。

      QAQ

      ———

      完全不知道審神者小腦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東西,別說髭切了,跟在后面的膝丸嚇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雖然他心臟停跳也不妨礙自由行動,反正是刀嘛~

      只是那一瞬間兄長的臉色實在是……

      膝丸難免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

      很久之前的事情,大約是他們兄弟二人才來到本丸沒有多久。作為初始刀誕生的源氏別說是現(xiàn)在看來獨一無二、非常特殊,那時也是。

      最初的刀劍本身就意味著特殊的羈絆,意味著要陪伴一個年輕審神者從零開始,他相信在自己跟兄長的輔佐下這座本丸一定可以很快走上正軌。

      更何況,他的主君也十分看中他。

      沒有比這更加令人喜悅的事情。

      不過,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變得更像人,更能夠體貼脆弱的內(nèi)心,早一點填補那些讓審神者感到痛苦的裂縫,或許就不至于變成現(xiàn)在這樣。

      跟身為武將的膝丸不同,曾作為源氏家主馭使的刀劍,髭切總能想到更多的事情。笑瞇瞇的樣子有人認為是親和力的表現(xiàn),也有人說那是“白切黑”,免不了心生警惕。審神者屬于后者,她就像個天生懂得趨利避害的小動物一樣清清楚楚地觀察著他們兄弟二人,最終從中選擇了貌似更加愿意縱容她的膝丸。

      眼看著審神者像是小雞崽兒一樣被兄長拎去吃飯,膝丸內(nèi)心的憂慮卻無法停歇。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那也是他的錯誤。

      哪一振刀不想獲得主人唯一的偏愛,在最初察覺到少女眼瞳中愛慕的瞬息,或許是根治在他身為器物的潛意識里的被溺愛的歡喜就開始雀躍,不知不覺驅使著他的行動。

      如果是正常的刀劍,最開始就會擔任近侍的職責,督促審神者履行其肩負的責任與義務,而非像他那樣,只是被少女撒著嬌說“可是我只喜歡膝丸,只想跟膝丸在一起”就選擇了縱容。

      偶爾他也會想,那時候的審神者是不是也看出來他渴望獨寵的內(nèi)心,才會在初次見面就選擇了他作為所謂的婚刀?

      而膝丸也確實變成一振昏刀,獨自出陣也好、越俎代庖地包攬了審神者才能觸碰的公文也好,反正她不會在意,會甜蜜地笑著倚靠在他身邊,覺得那是被愛的證明。

      究竟是那個“戀愛腦”的審神者引誘了膝丸,還是膝丸不自覺地引誘了審神者,已經(jīng)變成永遠得不到答案的問題,膝丸只知道,自己也曾卑劣地利用過審神者內(nèi)心的怯懦與逃避,他是因此才能夠獲得依賴。

      他的審神者是個精通趨利避害的小動物,所以一定會畏縮著,逃進柔軟溫暖的地方。

      那就是曾經(jīng)膝丸眼里的審神者。

      她喜歡安全感,雖說不明原因,但那樣的審神者也被膝丸所愛。

      可不平等的愛在本丸、尤其本丸里只有兩個刃的時候,另些事情的尺度就會變得模糊,古語常說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并不很清楚兄長的視角是如何的,只是確實有那么一段時間,他感受到了這份不平衡帶來的困擾。

      [“自己疼愛的弟弟跟主君能夠建立起良好的關系,也是一樁美談呢~”那天下午,髭切坐在廊道邊,欣賞著庭院里簌簌落下的楓葉,難得提起自己的情緒。]

      被兄長挑明那份親愛自然是高興的,同時擁有兄長與主君,在膝丸看來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那起碼是在他們僅僅只是作為刀劍時,總是難以獲得的幸福。

      本該是這樣的。

      [“但是,首先要確認的是作為主君的資格吧!毙珠L獅般的瞳仁掃過他全身,落到出陣結束的傷痕上,“我的弟弟還真是強大到不可思議,單憑自身的力量就能抗衡博多灣的戰(zhàn)力呢。如何?”

      不知該如何回復,他在中途使用了審神者贈送的御守,可即便如此依舊沒能通過。

      當然,審神者不會在意這些,她實際上更希望那枚白色御守能夠像婚戒一樣,繼續(xù)長久掛墜他的腰間。至于戰(zhàn)局上的勝負,她壓根不在乎。

      她的追求不過是身邊與自我的安寧而已,怎么可能會在乎本丸戰(zhàn)績呢?

      察覺到那點微妙的氣氛,膝丸的氣勢不由落了下來,也沒有了方從戰(zhàn)場上下來、未平息的兇悍:“兄長,在生氣嗎?”

      “嗯?說在生氣也沒有呢~”髭切唇畔的笑容依舊溫和,“但總有要確認的東西,對吧?究竟怎樣的人能夠成為揮舞源氏秘寶的君主,這一點,斷然不能忘卻!盷

      他那時明明察覺到了違和之處,卻并沒有阻止。一來他沒有阻止的理由,那只是一種潛藏的直覺,是還沒有降下的幽影;二來……

      他應該知道兄長會做出什么,從那之后,髭切變得更加經(jīng)常地插入他與審神者之間。

      他是正確的,本應該主君完成的工作不應該僅僅只由近侍經(jīng)手。那雙蜜糖般的眼瞳精準測量出她不安的界限,讓她變得更加時常窺探到落在膝丸身上的、來自他人的親愛。

      用“正確的”關愛步步緊逼著,那些留存百、千年的老刀們太清楚受愛慕所困的小女孩心里最恐懼什么了,不過是——無法給心中的摯愛完美的愛。

      因為她是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嘛。

      若連這樣的要求都無法達到,要如何、或者說,有什么資格獲得對方的愛呢?

      她本來就只是個除了逃避什么都不擅長的膽小鬼,她的愛意顯得如此粗糙、廉價、墮落、一無是處,甚至不斷給對方帶來傷害。

      刀劍中的名物,理應匹配的是真正的大名,就像是源氏的家主們,像是政宗公或者天皇啊、德川幕府,甚至能夠青史留名的文人墨客什么的也行,他們可以讓刀劍們獲得真正的存在。

      帶著這些刀劍們聞名于天下,那才是正確的。

      狐貍們看錯人了,她只是個空有靈力的玩意兒,根本沒有那樣作為主君的資格。只是不斷出錯、不斷地糾結于一己私欲的可恥的東西。

      所以她就那樣,如所有可恥之徒會做的那樣,逃掉了。

      膝丸是從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開始才明白,自己居然也是貪婪無度的。唯獨的寵愛他想要擁有,另一種可能性他也想要擁有。

      混亂伊始之時,膝丸并非如審神者猜測的那樣一無所知。日課雖然也在照做,沒有審神者的靈力支撐,本丸當然不會順利,原本習慣了時時刻刻被審神者靈力溫柔包裹著的身體也會偶爾發(fā)生類似戒斷的反應。

      在又一次出陣時受傷后,看著兄長難得陰氣沉沉的面容,膝丸就知道——很快,審神者很快就又要回到這里了。

      恰如他所想。

      髭切從狐之助那里得到了通往現(xiàn)世的方法,在面對逃避職責的審神者時,刀劍與時之政當然會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知道審神者回到了天守閣,感覺到了熟悉的靈力重新鋪滿整座本丸,可是兄長這一次并不允許他們相見。

      “見面又怎樣,要繼續(xù)縱容下去嗎?”兄長的目光中多了些什么,讓膝丸難得感到不安,“你從未阻止過我,不就是在期待這個嗎?”

      這下膝丸說不出任何話語了,不愧是兄長,那正是膝丸貪心的——一座正常的本丸。

      是哦,他既想要審神者獨一無二的視線,又想要審神者像其他“正常本丸”的審神者一樣,所以才會以熟視無睹的姿態(tài)配合了兄長的行動。

      那時候兄長的表情,就像剛才聽見審神者開玩笑時候一樣,甚至更加可怕。

      【“搞得我像棒打鴛鴦的壞人一樣,”髭切笑著,眼球卻逐漸染上不穩(wěn)定的猩紅色,“那就去看她吧!薄

      膝丸轉身,看向天守閣內(nèi)屬于審神者的房間。夏日納涼用的窗簾輕輕飄動著,房間內(nèi)的格局簡約大方,靠近窗戶的墻上掛著巨大的穿衣鏡。

      敞亮、通明,好像這個房間一直都是這樣,就算是當時。

      可是為什么他偏偏覺得那時的房間,更像是將人吞沒的怪獸呢?可能是住在里面的人,看起來太過于憔悴吧,憔悴到讓他忍不住后悔。

      幾乎瞬間,他就敲定了要帶審神者離開那里的想法。

      【鏡子前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略微抬起頭,透過鏡子猶豫著開口:“膝丸?”

      “我?guī)x開這里。”

      “為什么呢?”審神者的面容隱沒于暗處,膝丸一時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什么,故而重復著,慢慢靠近過去。

      “為什么呢?”并非喃喃自語,她的聲音很清晰,只是稍微有點啞,“這樣,哪里不好?”

      那雙眼睛注視著他,上上下下打量:“別擔心,我沒事的,這只是必然的階段而已。”

      什么階段?

      在他看來總是瑟縮著躲進安全地帶的審神者似乎確實有些不太一樣,可究竟是好是壞,他至今無法判定。然而,膝丸至今都記得她那時說過的話。

      女孩子像以往每一次那樣靠近過來,抱住他的雙臂的確有些乏力,卻堅定重復著:“這只是必然的階段,膝丸,去設想一下吧!

      是的,被髭切那樣對待是很糟糕,但毋庸置疑,哪怕是糟糕的選擇,也正是審神者需要的。她躲在殼子里太久,幾乎就快要失去掙扎的本能,好在有個髭切在這里。他是正確的、完美的,從他的身上,她完全可以看到僅能出現(xiàn)在她渴望中的另一個完美的自己。

      早就厭透了那個一無是處的自己,想要逃脫又會被那個可恥的自我阻礙,她只無端想到山月下的白色猛獸,此刻她正面對著她的猛獸,若無法成為馴獸師,最終只會被自己的性情吞沒,那才是最糟糕的結局。1

      獨自困守于天守閣的日子,她每每與鏡中的自己相對,時而分不清那究竟是人,還是那頭被夜露打濕皮毛的獸,便睜大眼睛,盡力貼上去仔細地瞧,最終還是想撕毀那張皮,只因猛獸傷人,她還是不想讓心上人受傷。

      即便是對于刀劍而言短暫的數(shù)載光陰,卻是審神者構成如今自我的一切根基,想要摧毀必然如剝離獸皮般痛楚,但那是必然要經(jīng)歷的。她雖然受夠自己可悲的戀愛腦,卻在那之外的事情上姑且保留著清醒的神志,甚至知曉自己真正要做的每一步。

      無非剝?nèi)ヅf衣,換上新皮。

      人是不斷學習著的肉身AI,自小就從父母師長身上汲取著生存的本能,從使用筷子或刀叉飲食開始,不斷重復模仿著他人來成為自己。如果想要變成新的自我,她總要找到另一個可以用來重復的樣本,好在她身邊確有一個絕對正確的模板。

      于是漸漸地,鏡中的猛獸變換了相貌,伸手捧起她的臉龐,要她去看那張氣定神閑如髭切般的姿容。

      那是正確的。

      審神者抬頭,如鏡中人對她所做的那樣,捧起膝丸的臉龐。

      那或許是癡狂的偏執(zhí),只不過也僅僅是為了能夠擁有一個權利。

      ——“設想一個,我能夠以真正的審神者的姿態(tài),馭使你的未來。”】

      不論是質(zhì)疑審神者的資格,還是在他受傷后直奔現(xiàn)世帶回審神者的行為,應該都是正確的。

      膝丸沒有跟著二人離開,只是站在天守閣的門口,看向最靠近窗戶的那面鏡子。

      巨大的鏡子靜默注視著膝丸的一切,從他的人身到刀體,盡數(shù)捉入另側隱秘的空間。是三人共同的密謀才讓本丸走向現(xiàn)在,他想要的所謂“正常的”本丸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或許沒有那樣絕對的專寵,可毫無疑問,在審神者心里,他依舊是最特殊的那個。

      可他始終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竟也像困獸般于鏡中打轉。

      雪亮的鏡子反射回的光在房間內(nèi)游蕩,將一切目光重現(xiàn)回約定達成的那一刻。

      膝丸忽然想到些他遺忘、或者是根本未曾察覺到的細節(jié)——那天他是出陣后去看的審神者。

      那天他受傷了。

      ———

      人真是最最最糾結、最最最無常的生物。

      啊,對不起,她擴大了定義,或許糾結、無常的,其實只有她自己呢?

      腦子依舊游離在審神者的自我管控系統(tǒng)之外,飄飛在半空審視著進食中的自己。

      燭臺切心疼她,準備了藍莓山藥泥跟奶油蘑菇湯。手藝真的特別好,平時她去看完醫(yī)生回來,胃口都沒有這么好的:“謝謝你,咪醬,我自己還完全做不出這種程度的美食。”

      “沒關系吧,我跟小豆都可以做給主君!彼穆曇艉軠睾,“而且主君已經(jīng)很厲害了,獲得更多的信任,職階又提升了吧,很出色哦~”

      “哎呀~咪醬,你在夸獎我!”

      大腦繼續(xù)凝視著坐在椅子上的自己,看見她那張還算可以的面孔上露出虛假的笑意:“我真是太感動了,給你,我最喜歡的榛子巧克力!”

      “好啦好啦,別太緊張!睜T臺切笑瞇瞇地接過巧克力,他心知肚明,那枚小小的巧克力是審神者拙劣的收買伎倆,言下之意是“不要再說下去了”。

      他總覺得自家的審神者不對勁,可到底哪里不對勁,又真的說不上來。

      他很想問,其實大家都想直接問。

      可是每次稍微有點那樣的想法,都會被審神者巧妙地回避過去,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

      她總是不愿意接受夸獎,關心也不想要,卻很努力地想要體貼所有人。有時候他覺得審神者很痛苦,但是關心她的痛苦也會讓對方崩潰。

      看吧,如此糾結、如此無常。

      怨恨,卻憎惡怨恨。

      逃避,又反感逃避。

      困于夾縫,不得解脫。

      何時才能獲得真正的平靜呢?

      審神者想,這一定是因為她還不夠成熟,如果能夠像髭切那樣,會比現(xiàn)在的自己好很多吧。

      她內(nèi)心真正向往著的存在,強大、美麗、富有責任感,總是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總是知道什么是對的。

      髭切是完美的。

      即便他曾經(jīng)用堪稱粗暴的方式逼迫她面對自己不愿意面對的事情,也不會妨礙他的正確性。

      所以,嬸嬸選擇了正確的髭切。

      修正自我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總是會伴隨著巨大的痛苦。好比要求一個拖延癥患者每天無拖沓地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這是正確合理的,卻也是需要付出毅力、令人感到不像自己而痛苦的。

      明明那樣的髭切應該是正確的才對。

      她用自己的雙眼去觀測描摹屬于髭切的特質(zhì),她學習他待人接物時唇畔上揚的弧度,學習他與人論戰(zhàn)時的巧辯與構思,學習他對待過往時隨和的態(tài)度。

      “啊,髭切先生。”憂心著審神者卻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的燭臺切看到近侍先生的到來著實松了口氣。

      眾所周知,審神者很聽髭切的話。

      而且髭切終究是本丸資歷最早的刀劍男士,一定比他們這些后來者更理解審神者的心思。

      如果審神者不愿意跟他們訴說,能讓髭切先生開解一下就好。他曾在萬屋目睹過其他審神者與髭切的相處方式,雖然總是被各位姬君們戲稱為“健忘的老頭子”,實際上應當也是通透的刃。

      那怎么能是正確的決斷呢?

      因為現(xiàn)在的髭切一定會說出那句錯誤的話。

      被金毛太刀打包帶走的審神者看起來像個柔軟的小雞崽兒,毛蓬蓬的,還要嘰嘰喳喳討價還價:“消氣啦,我就開個玩笑!

      “嗯?沒有在生氣哦~”語調(diào)綿軟的太刀臉上是一成不變的笑容,嘴上說著沒有生氣,實際上誰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呢?

      審神者雙腿蹬地,一下子從背后別住太刀的腰,自主自動地給自己從被拎著的狀態(tài)調(diào)整為被背著的狀態(tài),一鍵切換十分絲滑:“哎呀,生氣不好啦,本來年紀就大,生氣會傷肝,氣血會瘀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皮膚也變差!”

      “真的生氣了哦~”

      “果咩!

      剛才嘴皮子那么利索,現(xiàn)在道歉倒是也像開了5G一樣流暢。

      不過這次髭切沒有輕而易舉被審神者轉移走話題——沒錯,剛才那個也是她轉移話題的小伎倆——他本身是為了得知主君的行程而來的,被一而再、再而三打斷過后,才終于意識到那根本就是審神者的有意隱瞞,開過分的玩笑也好,故意拿話語氣他也好,都只是手段。

      “那么主君究竟是去到哪里了呢?”

      “朋友邀請我出去玩!

      “去哪里?”

      “萬屋,我還買了新衣服,你看到了!

      “還有呢?”

      “沒有了,女孩子們出去逛街忘了時間很正常吧!

      “為什么突然跑出去?”

      “你好煩啊。”

      “為什么突然跑出去?”髭切重復了一遍,借著背住審神者的姿勢,收緊雙臂,讓她的雙腿根本沒辦法從他這里逃脫開。

      審神者心道自投羅網(wǎng)了,不耐煩地錘了一把髭切的肩:“你是我誰啊,今天的近侍都不是你!

      雖然這句話令人生氣,但那也是一個轉移話題的陷阱,對待審神者這樣狡黠的人,要抓住同樣的問題反復詢問,讓她理解到那是不可以被打破的堅定才可以,于是髭切再度開口:“為什么突然跑出去?”

      “因為約了朋友!”審神者開始掙扎起來,聲音也變得高調(diào)。

      “為什么突然跑出去?”同樣的問題,他卻問了第四遍,休想逃脫語言中的重點,髭切重新咬字,讓“突然”變得無比鮮明清晰。

      眼見根本掙扎不動,審神者索性放棄掙扎,她好像意識到了自己一度失去從容,于是深呼吸著重新?lián)焓捌饋恚骸耙驗槭窃缇图s好的,沒想到忘記了,只能快點趕過去嘛~”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如同蜜糖般柔軟。

      髭切頓了一下,廊道邊清澈的溪水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約了誰?”

      “我不說的話,你又要重復問了吧?”審神者放松著身體,像個小秤砣一樣把自己壓在髭切背上。

      不過倒也沒有真的像秤砣那樣重,她不愛好好吃飯,對食物確實沒有明確的喜愛,因此體重在本丸大多數(shù)刃看來都有些輕飄,屬于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的那一類。

      “是哦~”

      “是之前認識的朋友,ID醬缸鵝的那位,她最近壓力很大嘛,想要去shopping放松放松。”完美無瑕的謊言,那位審神者的確正處于職場壓力中,購物也是真的,她身上的裙子就是那時候兩人一起去訂的,只是時間詭敘,不去刻意調(diào)查很難僅從語言上發(fā)現(xiàn)端倪。

      “這樣啊……”髭切似乎已經(jīng)半信了,輕輕嘆了口氣,“那么,為什么要開那樣的玩笑呢?”

      她的語言總是充滿目的性,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習慣。髭切默默想著,湖面倒映的天光被落葉打亂,他忽然想不起來那個“從前”是怎樣的從前,可是遺留的潛意識還是讓他產(chǎn)生了懷疑。

      背后的女人輕笑出聲:“就只是逗逗你!

      或者說報復也行,誰叫他對她做過過分的事情,就算讓髭切忘記了,她還沒有忘記。正因如此,審神者總是格外地喜歡捉弄他。

      “唉……”

      庭院今日開著的是紫陽花,一叢叢聚起來,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

      可以被審神者的靈力隨意篡改揉捏在一起的四季在庭院中割裂出各異的小景,髭切就這樣背著審神者,在擾亂的時節(jié)中穿梭。

      有風一點點吹拂著,當審神者不再言語,世間所有響動都變得清晰。

      紫陽花的花瓣們“呼啦呼啦”摩擦著,楓葉“啪嗒”打在水面上,鞋子踩在木橋上“噠噠”作響,髭切微微瞇起眼睛,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總是像這樣突然消失,會擔心的。”

      審神者側過腦袋,瞳孔放大著看落水的楓葉打著旋兒飄走。

      “是嗎?”

      “當然哦~”

      “為什么呢?”

      “因為大家都很愛你!

      那些楓葉都會飄走,直到撞上堤岸,帶著一路承載的砂礫沉底。

      “放我下來吧,髭切。”她感覺自己快沉底了。

      大約是感覺到氣氛的緩和,也可能是問到了合理的答案,髭切照做,在放下審神者那一刻,就被女孩矯揉造作地拍打胸口:“討厭啦~說這么讓人害羞的話,罰髭切去手合室?guī)氯信秪”女孩子捂著臉,佯裝出嬌羞的模樣。

      嗯?這是讓人從眼前消失的技巧。

      髭切握住正在拍打他的手,指尖冰冰涼,不過因為審神者體質(zhì)偏寒性,倒也是常態(tài):“您是又在做什么呢?”

      “受到了大家的激勵,此刻正在干勁十足地安排工作呢~”

      哈……真受不了。

      柔軟的亮金色眼眸中染上陰翳,反手捏住審神者的下頜,將人拽到自己面前,他果然從那種臉上看到了尚未來得及掩藏的驚慌與恐懼:“主君真的要繼續(xù)這樣講話嗎?”真可惜,他不太喜歡這樣妥協(xié)對方,可能是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在不斷作祟。畢竟如果此刻像其他刃一樣選擇了聽話、乖乖離開,不就完全沒什么區(qū)別了嘛,“我會稍微有點不耐煩呢!

      “那換個說法吧,你現(xiàn)在離開這里比較好。”就像是復刻一般,審神者注視著髭切的雙眼,從中偷走一模一樣的不耐,因體質(zhì)問題而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髭切的臉側,“乖乖聽話,不然今天的對話就是毫無進展的演繹。”

      髭切微微蹙起眉頭,沒有比此刻更加清晰的感知,其實很久前審神者提出要不要染發(fā)開始就感覺到了,這個人類正在模仿著刀劍:“你是,在模仿我嗎?”那實在令他詫異,畢竟刀劍自顯化人身開始,就是在不斷模仿著人類的行為。

      太過于顛倒了。

      審神者微微挑眉,沒有回答他——這個表情似乎也有點像誰。

      因為審神者的眼睛,一直在注視他。

      “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雖然實休有燭臺切他們陪同,但本丸依舊還有熟悉的同伴沒來而顯得形單影只的刃,作為本丸最有經(jīng)驗的刃,也作為今日的輔助近侍,髭切,你應該聽從這項命令。”因為這條命令是正確的、合理的。

      “我想拒絕呢~”用摻著蜂蜜般的嗓音,柔軟地說出拒絕的話。原來如此,因為這一點無法十成十地學會,再加上主君與刀劍之間存在的差別關系,才會在審神者那里被演變?yōu)榱硪环N像是搞抽象似的談吐方式。

      有什么奇怪又不滿的情緒開始在他胸腔內(nèi)膨脹,就像花種瘋狂想要破土而出的感覺。

      不過,如果審神者正在試圖模仿著他的一切,那么剛才那個強硬的命令又是怎么回事?他有用那種神態(tài)面對過審神者嗎?

      得是非常不滿才會顯露的面容,起碼得是快要變成惡鬼的時刻吧。

      有這樣過嗎?

      連串的疑問在腦袋里顯現(xiàn),有什么地方像是要破除封印般松動起來,被人為掩蓋的事物企圖重見天光。

      審神者觀察著那些,輕輕嘆氣,轉而又用起婉約溫和的那套:“我也是有需要好好思考的時候,先讓我一個人吧!彼恼Z氣變得柔軟起來,應對他的方式更加周全,就像剛才他們二人共同演繹的治愈系片段般柔軟。

      髭切確實聽話了,遠遠將人落在橋上,獨自前往手合室的方向。

      審神者捏捏自己的臉頰,低頭去看那片嶄新的、正在水泊中打著旋兒的楓葉,想:啊,差點就真吐出來了。

      “你也乖一點如何呢?”不知道是水鏡中的自己還是站在橋上的自己,這樣抱怨著,“人家也是關心你,知足吧!

      “總是跑出來鬧騰,我也很煩!

      “現(xiàn)在一切都很好,就剩你了!

      “早點消失就是真的完美!

      “你不是想要平靜嗎?那就是方法!

      猛獸嗚咽著,逐漸消弭著聲響。

      ——

      并沒有去手合室,在審神者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髭切問到了膝丸的位置。他感覺自己很奇怪,從剛才開始腦內(nèi)不斷浮現(xiàn)著異常感,如果有誰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除了與他同樣作為本丸“元老級”角色的膝丸,沒有其他刃了。

      “兄長。”膝丸似乎也對現(xiàn)今的對峙早有預料,“是想起來什么了嗎?”可能算不得對峙,他陷入混亂,確實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在這座本丸里,能夠與他相商的人,也唯有髭切。

      “嗯?少許吧。蜘蛛丸終于打算說出來了嗎?”

      “雖然但是,我現(xiàn)在叫膝丸,而且就算是早些時候也是蜘蛛切……”已經(jīng)能夠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了,甚至音調(diào)上都失去了起伏,“兄長都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對她很嚴肅之類的?”

      “這不是根本沒想起來什么嗎。?”他是不是被詐了?

      膝丸嘆氣,他想到了一些東西,并且認為這件事或許需要他們共同來完成,所以讓兄長想起來說不定更好。那么要從哪里說起呢?如果是之前的戀情就有點太早了,感覺像是講天照、須佐那種老故事似的,就從最近的開始:“兄長,其實你記不住以前的事情,是嬸嬸搞出來的!

      好嘛,開局就上了個王炸。

      ——

      “難道說不在這里嗎?”膝丸猶豫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響起,像條壁虎一樣在書架旁邊摸來摸去,上下翻找。

      正如膝丸自述的那樣,以他視角目睹的關于審神者與兄長之間的交流并不多,所以也確實沒辦法提供太多信息。既然他做出決定,那就從根本上出發(fā),尋找能夠讓髭切恢復記憶的辦法,這樣一來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封印記憶的秘法并非審神者與生俱來的技能,那也是她從書本中學到的。時之政提供的《五年靈力三年模擬》教材中實際上并沒有涉及這方面的知識,關于寫有秘法的書的印象,也只是很久以前膝丸在目睹審神者實戰(zhàn)操作現(xiàn)場時掃過一眼,只記得一點點模樣:“是個白色封面,有蛇跟花圖案,因為設計元素太老套了所以很好記,但是怎么沒有呢?”

      “封面帶蛇元素的書都在這里了!摈谇惺诌呉呀(jīng)摞起來足有他身高那么高的書堆,難得戴上眼鏡仔細翻閱著里面的內(nèi)容——很豐富,但是小說居多,甚至偵探懸疑小說居多,很容易入迷從而美美消磨時光,“沒有圖書丸說的封面啊,記性也變得不好了呢!

      “被兄長這么說總覺得……”已經(jīng)是最后一本書了,這一把是空手而歸,“那些沒必要看的,樣式就不對。”

      “嗯?”髭切從草莓巧克力怪盜的故事里抬起頭,“該是什么樣?”

      膝丸皺著眉頭,努力去回憶當時的場景:“不是裝訂本,是精裝的折頁本!

      “這里沒有那樣的本子呢!焙仙鲜种械臅菜伎歼^會不會是從故事中偶然看到的秘法,不過弟弟丸這么說了那就沒有可能了,“審神者那里很少有需要折頁本資料的情況,就算有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誒,說起折頁本,綠丸那里是有一個的吧?”

      “是有一個,不過那個是用來做出陣記錄。”

      那個本子,確實現(xiàn)在是用來做出陣記錄的,或者說,那是審神者送給他,隨便他寫什么都可以的,是個黑皮的精裝折頁本,最開始他不知道該記錄什么就放著沒動,僅僅作為主君贈與的禮物收藏起來。后來本丸的刃漸漸變多,他時常需要作為近侍從輔助近侍做些安排工作,為了方便才啟用了那個本子。

      但說到底,里面的內(nèi)容他一清二楚,跟秘術什么的根本毫無關聯(lián)啊。

      髭切看著門外正一盞盞燃起的廊燈:“嗯,這樣啊。時間也不早了,那就到這里吧~”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想到的事情卻沒有完成,這樣吊在半空的感覺還真是夠糟,不過也沒辦法:“我會好好整理一下我知道的部分,之后講給兄長!

      “那就太好了!

      髭切綿軟的語調(diào)揉進漸涼夜風中。

      ——不過似乎不太需要了。

      白色封皮的折頁本,那樣的本子髭切看到過,只不過跟秘法什么的毫無關聯(lián),或許從一開始兩人的思路就錯了。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難道審神者曾經(jīng)非常偏愛著弟弟丸嗎?以至于對方居然毫不質(zhì)疑地堅定認為,那樣的本子就一定是他獨有的。用來作為記錄使用、隨便寫什么都可以的折頁本,他也有一個,很巧合,是白色封皮,只是沒有膝丸描述的圖案而已。

      他用來寫日記,并非每日都寫,只是將零散的內(nèi)容記錄下來。那么如果真的存在那樣一個白皮折頁本,恐怕只能是他曾經(jīng)還沒有忘記很多事情時,用以日記的本子。

      沒辦法了,如果對記憶動手腳的是審神者,而對方也察覺到了日記的存在,那么他們絕對永遠都沒辦法找回來。與其在這里反反復復搜尋,或許還有個更加直接的方法,要不要直接前去詢問呢?

      沒可能的,不會有答案。

      ——

      只是髭切怎么也沒想到,他以為不會出現(xiàn)的東西是可以出現(xiàn)的。

      誰叫他們是在與能夠溯回時間的敵人在對抗呢?

      ——

      本丸的練度實際上是一直在穩(wěn)定提升的,然而這一次有備而來的侵襲,幾乎將所有在任本丸全數(shù)卷入其中。原本時間線之間應當存在的隔閡被打破,于虛無之中撕開一道裂縫,其中傾瀉而出的不僅是敵刃,還有其他東西。

      封印記憶的秘術本身實際上是令人記憶產(chǎn)生一定程度的溯回,通俗來理解就像是格式化、恢復出廠設置或者開啟二周目。并不是沒有發(fā)生,而是發(fā)生過后被刷新了。而大侵寇之戰(zhàn)本就是溯行軍使用溯回之法引出的大型事件,其中泄出的不穩(wěn)定熵實實在在影響到了所有人。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那點熵變幾乎毫無影響,卻能實實在在對被施以同類型秘術的髭切造成沖擊。

      簡單來說,他想起來了。

      不僅想起來了,還正在如同開啟第三人稱視角般,正仔仔細細閱覽眼前發(fā)生的事情。

      那可跟走馬觀花不一樣啊,簡直就是在他面前上演一出情景喜劇。

      “大將,外傷已經(jīng)看不到了,現(xiàn)在只是深度的昏迷。”看著躺在手入室的髭切,藥總推了推眼鏡,表示已經(jīng)沒問題了,什么時候醒聽天由命,仿佛在應對植物人家屬。

      “帶他去近侍間吧,膝丸,就拜托你來照顧了,近期的近侍工作也是就交給你了!

      近侍間指的是設置在天守閣審神者臥室外的房間,是進入主君房必須經(jīng)過的地方,而成為近侍夜間居住的房間。

      也跟處理公事的大廣間連接著,可以說不論主君處理公務或者休息,近侍房間內(nèi)的人都可以迅速提供服務。因此,也隨時會處于審神者視野中。

      “而且,我也搬不動他,轉移床位的事情也交給你了~”朝他比出大拇指,審神者轉身去檢查其他刀劍男士們的狀況。

      看著這樣被大家簇擁著的少女,膝丸輕輕嘆氣著:結果最后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而髭切正在睡夢中審視著過往。

      對年輕的審神者來說,他是正確的指向;對弟弟來說,他能夠提出有價值的參考。

      如果沒有那份貪心,或許這里會是很不錯的本丸呢?他確實不滿于膝丸對審神者的縱容態(tài)度,但如果只是在僅此范圍內(nèi)進行活動的話,受傷的情況也基本不會出現(xiàn)。而且就連時之政都沒有規(guī)定過那些公文之類的只能由審神者審閱。

      他在意的,真的是“身為源氏刀惣領的資格”嗎?

      雪白色封面,繪制著蛇與花圖案的折頁本掉落在地上,那個髭切沉默地站在少女身后,看著她無所適從的面容,墮入猩紅的瞳仁中閃爍著的,是終于被看見、哪怕這份“看見”會給對方造成傷害的痛快。

      只有三人的本丸,如果無法一碗水端平,情況必然會變得曖昧。身為兄長的他,無論從哪里看來都沒有輸給弟弟的地方吧,可那樣令人心動的專注的目光卻總是無法落到他身上。從何時起,當他窺鏡自視,就只能看到被妒忌拽入深淵的自己呢?

      “果然。”

      就算沒有那些記憶,髭切已經(jīng)對審神者懷有自己都不太能搞懂的感情,他還時常在想那些情緒從何而來呢,原來如此。

      被那樣的情緒驅使著,就像源氏的詛咒般,他做了相當差勁的事情啊……

      近乎是爭奪般,開始經(jīng)常在膝丸面前出現(xiàn),不斷向審神者灌輸著“他眼中并非只有你”的暗示,仿佛這樣做就可以讓她懷抱著怨恨去背叛,只要她這樣做了,膝丸就一定會傷心的?墒亲鳛橹骶牡秳,他們絕對不會違背主君的意志,就算再不情愿,最終都會接受吧。

      只是他沒想到,明明已經(jīng)沉沒于戀愛中,也根本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竟然會謙讓地選擇將自己的本丸讓出來,簡直軟弱到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愛了。

      但那樣不行啊,怎么能夠就這樣丟下他們。

      他跟弟弟不同,弟弟愿意相信著她而靜默等待,給她足夠的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可他絕對不會。

      所以直接去到了現(xiàn)世,直接去到審神者身邊,原本是想要更加溫和地趁虛而入的,卻沒有想到居然脆弱到買醉。

      聽到女人在迷亂中喃喃自語的,對弟弟的思念,如同烈火澆油般,嫉妒的火焰愈發(fā)旺盛。

      是想通過傷害自己身體、麻痹意識的方式,來成全他們嗎?

      不是,誰要這種成全。!

      過錯有時候不會消失,但是可以轉移。

      看向審神者的面容究竟注視著的是她,還是她眼中的自己呢?真是無比丑陋的模樣。

      “你應該反省!

      無法以主君的身份平衡刀劍間的關系,是她的過錯;讓事情發(fā)展至今的罪魁,怎么能夠從本丸中逃離?

      被妒火與不甘焚燒著的男人選擇最有效的方式,將她重新帶回到失去審神者的本丸,強硬地拘束在天守閣內(nèi)只屬于審神者的房間內(nèi),比起要她“反省”,不如說是成為他轉移那些在他身體內(nèi)焚燒的詛咒般情緒的工具。

      從此他被自己的利刃劈成兩份,一個盡情享受著審神者只能夠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個順利偽裝成正確的使徒,從容應對所有局面。

      而由此誕生的傷害,根本無法成為什么督促的工具,僅僅只是傷害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變成惡鬼了呢!

      “兄長你醒了啊?”這才剛把人搬回來沒多久,他還沒來得及倒水,于是匆匆忙忙轉身準備茶水給髭切潤潤嗓子。

      卻聽到身后髭切聲音低啞著說:“失去記憶的事情,是我跟審神者一起做的!

      “誒?”茶壺差點掉到地上,幸虧膝丸眼疾手快反應過來,可是,“為什么?”

      “嗯,為什么啊……”

      可能是終于察覺有一場謀殺在這里發(fā)生,而與他共犯的兇手除去弟弟,還有他原本以為的受害者吧。

      日記是被審神者自己翻找出來的,如上所述,近侍房間與審神者休息的臥房是連在一起的,通過近侍房間才能夠抵達,那些禁錮著審神者的時間里,髭切也幾乎未曾離開過近侍的房間。他掌控少女的所有時間,掌控她能夠前往的地方,卻無法窺探鏡中發(fā)生的蛻變。直到有一天,天蒙蒙亮的時候,他以為會永遠困守私欲中驚慌失措的女孩推開門,用平和的語調(diào)說著:“髭切殿今日的文書來的有些晚呢,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太平和了,那不是對待束縛她自由之刃的態(tài)度,可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之后一切都開始變化,少女似乎真的在向理想中的惣領變化著,甚至偶爾會對他流露感激。

      “原來是這樣……”那日捧起他臉頰,要他期待未來的少女重新浮現(xiàn)在膝丸眼前,“審神者她一直覺得,兄長是幫助她發(fā)生那些改變不可缺失的外力!

      “所以她才會生氣呢~”

      “生氣?”

      髭切笑起來,柔軟的笑靨中潛藏著快意,那是終于迎來結束后等待判決之人才會有的情緒:“你說的那個本子,是我的日記。會在上面書寫心情,我自己也沒有料想到,不過卑劣的愛慕與話語確實被看到了!

      “唉,很難描述那時候的心情啊!北韧盏统猎S多的女聲在身后響起,審神者隨便披了件里衣,沒骨頭似的倚在門邊。

      髭切透過那扇門,才看到月光已經(jīng)落進來了。

      “□□!”膝丸受到小小的驚嚇,不過今晚的驚嚇絕對不止這點就是了。

      只見審神者稍微攏了攏衣領與袖口,把自己包得更加嚴實些:“你能理解我吧,我可是到現(xiàn)在都還在氣頭上。”

      她似乎沒有把這事當作什么大事情,可髭切卻低垂著眼眸:“真是抱歉,我是真心的!蹦菑堊彀涂赡軓膩頉]有如此匱乏蒼白的時刻,“我把你逼到那種境地!

      “哈~”這可逗笑了審神者,“別在意,你現(xiàn)在是在我的賊船上。像這樣真正開誠布公地見面,似乎我們都是第一次。好好笑,明明都在這座本丸呆最久。”

      似乎感覺到自己被排除在外的隔閡,膝丸小聲詢問道:“賊船?”

      “啊,那個……”審神者坐了下來,雙腿的皮肉貼著地面,露出方才一直被擋在身后的更衣鏡,“我原本將髭切視作真理才會同意他的所作所為,結果卻發(fā)現(xiàn)這家伙居然也跟我沒什么區(qū)別,膝丸你能懂我當時的感受吧?”

      “啊?”沒區(qū)別?直至此刻膝丸才略略震驚地睜大眼睛看向兄長。

      或許是他震驚的表情過于生動,連髭切也笑了出來:“誒呀,弟弟丸可能是真的完全沒能察覺,好遲鈍。他被你溺愛太久,慣壞了吧?”

      審神者攤手手:“是你裝得太道貌岸然了。不過這樣的膝丸倒是也很可愛。”

      氣氛太好了,好到膝丸撓頭:“都在說些什么啊……”

      “我可是把你視作標準,”審神者的聲音似乎有些生硬,呼吸也不太穩(wěn)定,第一次揭露關于自己的真實總是會被莫名的惶恐不安包裹,她曾經(jīng)就是因為這些不安才會縮在安全地帶不想出去,“髭切,我一直都在成為你的路上拼命努力,最后卻發(fā)現(xiàn)你就是我,甚至是比我還要糟糕的我。不過那也是我的過錯,刀劍對主人的愛是近乎天然的,封印那些記憶后,你果然得到了平靜吧?”

      “很想說反駁的話,但相比之下確實。”

      “真好,我很羨慕你。不過不久之后,我大概也能抵達那里!辩R中的困獸已然于圍剿下氣若游絲,或許天明時分就會迎來真正的消亡吧。

      不過既然那就是她自己的選擇。

      “祝福我然后等待我吧!彼亲钆浜系牟∪,在治愈自我一事上投入著大量精力,終于有了能看到曙光的時刻。

      到那時也能坦然接受大家的善意了吧,現(xiàn)在還不行、還會顧慮、還不夠好的想法,終究也會如繩結般開解:“期待著吧,源氏的刀們,期待我真正作為主君馭使你們的那天!

      當她踏入那里,不會有人知曉此處曾發(fā)生一場謀殺,有一具尸骸將被永恒遺忘。

      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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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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