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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個劍修的故事
內(nèi)容標簽: 仙俠修真
 
主角 視角
阿止
哪有主角2

其它:劍修

一句話簡介:卡文了,先爽一下

立意:嘛是劍修

  總點擊數(shù): 184   總書評數(shù):7 當前被收藏數(shù):13 文章積分:223,06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仙俠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短文合集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3875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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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恨劍修

作者:不知者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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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媽的,到底是誰在任勞任怨地做劍修啊。
      噢,是我,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冤種。

      我是一個劍修,因為我媽是劍修,我爸是劍修,我家自從出了一個有根骨的祖宗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劍修,所以我也是個劍修。
      開蒙讀的是劍譜,上的學(xué)校是劍修預(yù)備校,畢業(yè)了自然成為一個平平無奇的劍修。分配的工作任務(wù)就是抱著一把劍穿梭在隊伍的周圍,有事要上有怪要殺沒事打樁,等夜深人靜的時候符修法修的少爺小姐們都美美睡下了,我還要抱著劍警戒四周,頂多看周邊有沒有樹能夠靠一下——當然是站著的。我們劍修是不吃不喝不怕苦不怕痛不要命的人形戰(zhàn)斗機器,死在戰(zhàn)斗的路上是劍修生涯里一枚榮耀的勛章。
      別問,問就是劍修的職業(yè)素養(yǎng)。

      我也問過我媽,為什么我只能做劍修,別的小朋友卻能當符修法修丹修。符法丹多好呀?工作體面,社會地位又高,就業(yè)面廣,有一技之長,不像劍修只會打打殺殺。不但能在大城市里穿美美的衣服,露一下纖細又漂亮的胳膊和大腿,夜晚能睡在香軟的床鋪上,甜甜的點心和炸雞也是想吃就吃。最重要的是,修煉環(huán)境輕松寬容,還很受人尊敬,哪像咱劍修,路過個餛飩攤子都要被老板捏著鼻子問有錢沒錢。
      我媽叉著腰“哦喲”了一聲,說:“咱家哪有那個錢啊小祖宗!碑吘贡娝苤,劍修最大的特征之一就是貧窮!胺埖V料要不要錢?藥材靈寶要不要錢?至于法修?那是天老爺決定的命,你沒那天賦快算了吧。”我媽反手給我把衣服套得嚴嚴實實,粗麻布皮實耐用,袖口和腳腕都扎了三圈:“山里蟲多,別給咬死了!彼o我背上了野外求生大套裝,一把劍發(fā)送進原始森林里了。
      劍修修煉艱苦,工資低廉,常年處在工作打壞了劍和衣裳沒得修,沒裝備出去工作,沒工作沒錢修裝備的死循環(huán)里。不少人實在沒錢吃不起飯了只能硬著頭皮就是干,最后有的轉(zhuǎn)了劍體雙修,有的直接餓得沒力氣在戰(zhàn)場上死掉了。有一些先天條件好的俊男靚女甚至?xí)液蠚g宗的先把艱難時候?qū)Ω哆^去,等風頭過了又因為修道不合提分手。合歡宗的人修煉情字一道,多情又癡情,最重要的是心眼子多多擅長輿論手段,本來是你提供修煉資源我提供生活資料的事,最后牽扯到感情上了就鬧得不清不楚,搞得劍修風評集體下降,提到劍修就是無情道,好像我們劍修都是那個什么提褲子不認人的渣修似的。講道理,無情道也是他們合歡宗的好不?
      命苦是劍修唯一的主旋律,不夠苦的都不算什么頂級劍修,劍修的上限本來就那樣,橫劈豎砍能有什么出息?我一出生父母雙全就已經(jīng)注定我在劍修這一條路上不會有什么太大的造詣了。但有什么辦法呢?還是得做劍修。
      “你好歹還有根骨呢?”我媽說,“做劍修就大驚小怪,做凡人還不得苦死你?你現(xiàn)在不好好修煉,將來比凡人還不如!

      我好恨。

      我恨了一十八年,終于在劍修預(yù)備畢業(yè)的那天發(fā)現(xiàn)了自己其實是個純恨戰(zhàn)士,其他劍修都能樂呵呵傻兮兮地接受自己注定艱苦的命運,我不能。沒辦法,有根骨也沒法免除我是個俗人的根性,我就是想過點舒舒服服快快活活的日子,榮華富貴加身,大魚大肉吃得,不必當個劍修每天風餐露宿衣不裹體,口袋里沒兩個子窮得叮當響還美其名曰修煉。我想有錢啊!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我曾經(jīng)寄希望于只要在劍修這條路上混出了頭,那照樣也能坐鎮(zhèn)一方享享福。一天十二個時辰我要練六個時辰的劍,剩下四個時辰要用于生計奔波,還有兩個時辰打坐——啊不,打站。那本我開蒙就抱著的劍譜我日讀夜讀,心法口訣我能從最后一頁倒著往前背到第一頁,劍修預(yù)備校里每天我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但是跟我一樣的劍修有五十六個,我們劍修班統(tǒng)共就五十六人!在加上沒什么宿命的硬性要求,在劍修平均水平里我也就那樣,每天死練劍練死劍死讀書讀死書,也沒法從這堆勤能補拙里頭讀出我通往成功的康莊大道。我覺得我已經(jīng)把下輩子吃奶的勁兒壓榨出來了,但對于傳統(tǒng)劍修來說這都是基礎(chǔ)操作,這么卷,可能很快我就要見到我太奶了。糟了,我太奶也是個劍修。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想當劍修!
      我怕痛又怕死,看到血就想吐,剛好了,劍修是接觸這堆玩意兒的最前線,劍修可沒什么法寶護符,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一把劍。劍修之路沒有捷徑,就只能靠硬強,你學(xué)藝不精,你就死,就這么簡單。
      我劍修畢業(yè)后的第一個工作就是下秘境,五人的小隊,一個體修一個醫(yī)修一個法修兩個劍修,不管什么小隊我們劍修都是最多的,劍修市場飽和,壓根不差人。如果不是我剛畢業(yè)人才市場強制分配第一個工作,這個秘境工作還輪不到我來。工作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找?guī)字曛委煹乃幉,我們只需要做好護衛(wèi)工作就行了,報酬是五塊靈石五銀。對于普通修士而言這可能就是一個周的資金,但對于劍修來說,卷吧卷吧全部充作餐費剩下去撿垃圾一個月也夠用了。撿垃圾是每個劍修的必備技能,畢竟只有第一個分配的工作會有這么豐盛的報酬,不撿垃圾根本活不下去。然而就是個這么簡單的工作都差點讓我省去撿垃圾的步驟直接去見太奶。

      那只是個低級秘境,出沒的自然也就是些低級妖獸,前面找得都很順利,法修和另一位劍修都是老手了,什么樣的妖獸有什么樣的攻擊方式他們一清二楚,妖獸發(fā)現(xiàn)前就被清理掉了,甚至還有閑余能讓我蹭點傷害,法修要內(nèi)丹和材料,剩下的皮肉留給劍體瓜分,一趟下來其實除了報酬外還能有點額外收入。這也就是為什么秘境工作這么搶手。
      但秘境的棘手處可不止在于妖獸。秘境的資源有限,能進秘境的名額也就很少,一般不推薦一個人下秘境,反過來,也就是說能獨自下秘境的修士大多都有自己的絕招。但團隊組隊有團隊的好處呀,就比如分工問題,醫(yī)修法修之類的能夠分辨秘境內(nèi)的天材地寶,體修劍修對妖獸解體很有一套。一個人難以面面俱到,秘境又有時間限制,獨自下秘境怎么解決分工問題呢?很簡單,不解決就好了,解決能夠解決的人就行了。
      所以我們這一行就被解決了。

      那時候還是半夜,我們剛打了一場硬仗完成任務(wù),收拾東西準備修整一個下就撤離秘境,劍修慣例是要負責在周圍打站的,但是上一場硬仗我實在是太累了,我那時初出茅廬,還是個幼年劍修,縱然小時候也是吃苦吃慣了的,但畢竟有長輩撐著天,沒見過幾次血。劍修前輩給我分配了一只熊妖,有幾位老手鎮(zhèn)場,本來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但我低估了妖獸臨死前的反撲,熊妖巨大的力量震裂了我的劍,我一著急,就想退后躲避。我犯了劍修的大忌。劍修人如劍,鋒利且脆弱,可死不可避,一直都是向死中掙活路,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晌仪懊嬉舱f過了,我怕死也怕痛,更怕受傷,一受傷我就想退,這是沒辦法克服的本能反應(yīng)?蛇@么脆弱的劍修,一退就完了,你往前的時候他人尚要避讓你的鋒利,你一退,你的鋒利不值一提,你的脆弱就被暴露出來,那巨大的熊掌當頭來了一下,盡管我反應(yīng)及時,左臂還是被熊妖撕扯了下來。巨大的疼痛霎時充斥了我的頭腦,我只覺得眼前變成紅色的一片,動不了也思考不了了。幸虧劍修前輩反應(yīng)及時,接上我的空檔后整個隊伍就迅速重新進入狀態(tài),我的手臂也被醫(yī)修重新接上了。
      可是真的很疼啊,很疼很疼,那種被撕裂的巨大痛苦我一直沒能忘掉。
      隊伍結(jié)束工作的休整時間我看到劍修前輩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我,時不時地嘆著氣,我知道,因為我是個新手,而且也沒給隊伍帶來什么損失,所以有些失誤是能夠被原諒的,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劍修前輩是知道的。我退了,作為一個劍修是非常不合格的事,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實數(shù)僥幸,退縮是刻在□□記憶上的本能,會退一次就會退更多次,其他人就算了,劍修是不進則退,退則死的最形象代表。所以從我退了的那刻起,死亡倒計時就已經(jīng)在我頭上響起,就等我不走運的那刻降臨。劍修前輩那個眼神大概是想向我教導(dǎo)幾句,又覺得沒法拯救一個將死之人。
      我有些沮喪,可手臂真的很痛,血液鋪天蓋地撲倒我的感覺也讓人毛骨悚然,我沒法克服這種恐懼。
      真恨吶,我討厭做劍修。

      接好的手臂還不能那么快地運用自如,我在這個團隊里其實就是大半個廢人了,好在行程即將結(jié)束,我安心做一會兒廢人倒也不要緊,我和劍修前輩在周圍打站,沒站一會兒我大概就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迷迷糊糊瞇了一會兒,不知道瞇了有多久,我是被劍修前輩的大喊和脖子上的疼痛叫醒的。我一醒來就看見手臂那么粗的蛇正纏在我靠著的樹上咬我的脖子。我沒法形容當時那種嚇得汗毛倒數(shù)的感覺,蛇的眼睛是像是一把劍的劍尖,我和它對視的是時候那把劍插進了我的腦子里。
      還是前輩反應(yīng)迅速一劍砍向大蛇,我的手動也沒法動,低頭一看,還在打著抖,更別說是拔劍了。殺人奪寶的事并不罕見,麻煩的是我們遇上的大概是一名毒修,她驅(qū)使各種毒物源源不斷的向我們而來,連面也不必出。好在我們分工有序,又有醫(yī)修,對方一時間奈何我們不得。但是很快的,對方找到了一個空隙,我們的體修也是一樣的傷痕累累,對方驅(qū)使幾只蝎子埋在土里,趁我們疲于應(yīng)付明面上的毒物時一下子埋伏了體修,體修一倒,我們的陣型迅速就亂了,劍修前輩一力擋住大多的毒物不讓他們靠近兩位核心成員,毒修就趁這個空隙對他們出手。好巧不巧,我就在這個空隙的方向上。法修前輩畢竟老道,毒修靠近他們的身,他就已經(jīng)提前施法,預(yù)判到了對方的位置,讓她吃了一記狠的,同時也被對方打上了一記。
      劍修前輩牽制住了毒物,法修前輩牽制住了毒修,這時候她空門大開,我只需要一劍,這么鋒利的一劍往她的脖子上一劃,像她的大蛇咬住我的脖子一樣,我們這次的任務(wù)就圓滿結(jié)束了。
      我提劍上前,正準備要動手,那個毒修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回這個頭,可能只是為了判斷后方的危險位置,可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那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好的好的,我知道修行中人不能以外貌判斷年齡,她敢獨自一人殺人奪寶,顯然已經(jīng)是各種老手了,可我也只是一個新人。天可憐見,連妖獸我都沒殺過多少只,你就讓我殺人?
      我猶豫了,就這么猶豫的當口,我的劍偏了,只是劃傷了她,沒能取她性命。毒修當即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后撤,再次從暗中出手,而我們的隊伍已經(jīng)七零八落了。
      我知道我太軟弱了,不像個劍修,我看見劍修前輩失望的眼神,我的幸運這么快就到了頭。

      劍修前輩當機立斷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帶著醫(yī)修和重傷的法系跑了,人有兩只手,他只能帶兩個人。我也跑,但他們太快了,我追不上,很快我就被毒物的漩渦啃食追上了。
      做一個劍修就是這樣倒霉,我不想拖累別人也不想拖累自己,可我確實沒有做優(yōu)秀劍修的資質(zhì),我的心這么軟弱,可我的命又這么苦。

      媽的,我好恨,我不想做劍修了。下輩子。

      沒等到下輩子,我醒來的時候在一張干凈的炕床上,人沒傻,腦袋還能動,儲物戒指不在了,不要緊,三瓜倆棗的本來就沒什么東西。我活動了一下僅能活動的腦袋,確認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手和腳都沒有反應(yīng),我盡量抬起能夠活動的脖子看了一眼,我的胸部以下蓋著棉布做的厚實被子,因為沒有知覺,所以也判斷不出來現(xiàn)在的狀況,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我已經(jīng)不在秘境內(nèi)了,這里靈氣稀薄,不知道流落到了哪兒,躺著的床旁有一扇大大的土窗,蓋了雜草遮光,但能從縫隙里看到現(xiàn)在是天亮。
      好好好,能撿回一條命就好。

      周圍暖洋洋的,舒服得想讓人想睡覺,我不敢發(fā)聲,也不敢睡,等著人來,再看對方怎么處置我。
      我們沒出息的大冤種是這樣的。

      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了日落,等太陽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我聽到門口有敲門的聲音,然后有女人拉著嗓子喊:“俺進來咧!”

      女人一進屋來就先把燈點上,然后才窸窸窣窣地湊到我旁邊,用手摸了我一把,才把燈湊到我臉旁邊來。

      那是一個凡人農(nóng)婦,她見我醒著嚇了一下,很快把辮子往后一甩,咧出一個笑容來:“嚇!仙人你醒啦!”
      我這才知道我應(yīng)該是流落到凡間來了。

      凡間沒有靈氣也沒有秘境,連修士都是寥寥無幾,幾百年才能出一個有根骨的小孩,也很快被仙門征走。我媽老跟我說‘不好好修煉的話以后就去當凡人’,但說來慚愧,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凡人。
      大姐咧個大嘴笑,她盤腿坐在地上,腦袋剛好和躺著的我一樣高,她說:“俺在河邊看到有個人往下飄,那個血淋淋的喲,俺還以為是遭了狼咧!俺們這一頭狼挺多。但是俺一摸,仙人你還在撲通撲通跳咧!俺就把你拉回來了,仙人你沒醒,俺就只能給你灌點米湯,別嫌棄嗷!彪m然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但能活著就已經(jīng)很好了,哪里還敢嫌這嫌那的挑剔救命恩人。我問大姐,為什么一口一個叫我仙人。說來更加不好意思,我們劍修是這樣的,衣著簡樸,兜比臉干凈,也沒什么身份印證,我見這大姐還比我齊整些。
      大姐說:“都這樣了還能活不是仙人是什么?”她說著一把拉開蓋著的棉被,我這才得以看見我沒有知覺的下半身。胸口上是凹凸不平的肉塊,從胸口以下的位置都被啃成了森森白骨,只剩下一架白色骨架孤零零的躺在被子中間,難怪一點知覺也沒有。
      我二話沒說暈了過去,不是我說,任誰看到這么一幅沖擊的場景都會暈過去的。

      我說活著就好是騙人的,活著是挺好,那也得好好的活吧。

      暈過去了可能有五六次這樣吧,我漸漸也接受了現(xiàn)實,我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沒感覺到什么痛感,畢竟痛覺神經(jīng)估計也跟著身體一起飛翔了。大姐在這過程中也都見怪不怪,大姐家還有兩個孩子,大姐是挺心大的,但是怕嚇到孩子,沒讓小孩進我這間屋子里來,每次大姐進來我都能看見門口冒出兩個毛茸茸的腦袋,被大姐呵斥了一聲又縮了回去。大姐咧個嘴笑的燦爛:“能救到一個仙人,俺們祖上也是積了德咧!”
      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劍修什么沒有,就是命硬。命硬就算了,還要拖累別人,這讓我分外過意不去,于是我問大姐:“撿到我的時候還有發(fā)現(xiàn)什么別的東西嗎?”

      大姐楞了一下,然后跑出屋子去,過了一會兒,她神神秘秘地抱了個包裹進來:“仙人東西都在這兒,俺沒敢讓別人發(fā)現(xiàn)的!

      她這樣我還以為她撿到了什么秘境里面不屬于我的寶貝,畢竟我一窮二白,實在沒什么東西值得被這樣神秘兮兮地收藏。結(jié)果大姐打開包裹一看,是我那柄劍修常用基礎(chǔ)佩劍,還斷成了幾截。變成了這樣,難怪沒被人搜刮走,還跟我一起漂了出來。
      我忍住翻白眼的不雅想法,跟大姐說:“這劍雖然不是什么好物,但到底有些靈氣在里面,短的一節(jié)可以放在家里,有驅(qū)魔鎮(zhèn)邪之能,剩下的可以賣出去,它足夠鋒利,在凡間也能當一把珍品刀具,工匠可以再塑造利用。”
      劍修固然把劍看得很重要,但這里面可不包括我,我是純恨劍修,如果這把斷劍能給大姐換來一點便利,那是它在有限的劍生中唯一一次發(fā)揮了它應(yīng)有的作用,我會為它高興的。

      可大姐連連擺手:“可不敢可不敢,仙人的東西不能隨便亂賣,要遭天譴咧!”
      我說我算不得什么仙人,大姐卻執(zhí)意不肯,我連動都沒法動,她不肯,我更沒有別的辦法。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大姐覺得我這樣一直躺著也太悶了,她想了個辦法,拿布和稻草把我的骨頭都捆了起來,像做一個稻草人那樣,找了張木椅子來把我放上去抱到門外,于是我每天的活動里面多加了曬太陽這一項。我沒法活動,大姐就叫她的兩個孩子看住我,兩個在我看來都長得差不多的蘿卜頭,趴在我大概是膝蓋上的位置看著我,大姐沒對外說我的身份,他們對我這個整天藏在屋子里的人充滿了好奇,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話,我從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里面知道了很多東西。
      她們這個村是個大概是個寡婦村,村里的男人被征兵征走了,留下女人和老人照顧家中。大姐丈夫走了有七年,連丈夫走的時候還大著肚子的小二都已經(jīng)六歲了,丈夫沒一點消息,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自打前年家中的二老過世后,大姐要種田、要帶孩子、要把多的東西拿出去跟別人相互叫賣交換,非常辛苦。大姐就守著這兩個娃,一天一天的過日子,大一點的是八歲的姐姐,小一點的是六歲的弟弟。
      大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幫大姐做點什么,可我不是法修,也不是能夠煉制草藥治病救人的醫(yī)修丹修,沒有一技之長的劍修就是這么沒用。我想了想,把我之前學(xué)過的驅(qū)使小動物的法訣教給了兩個小孩,讓他們握著我的斷劍去試試看。這個法訣在我們那兒沒用,稍微有點靈智的生命都會有意識地抵抗驅(qū)使命令,但在凡間卻意外地好使,凡間的動物們靈智未開,一點簡單的靈氣就能讓法訣實展得相當順利。兩個孩子特別聰明,她們學(xué)著驅(qū)使蚯蚓,學(xué)著驅(qū)使螞蟻老鼠和小雞,把能用的小動物都給用上了,她們家的田地一下子就豐沃起來。

      大姐一直沒提我該怎么處置的事,我也一直沒說有什么解決辦法。

      說實話,我這個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樣呢?也不過是等死一條路罷了,我知道我這副模樣還不如死去,但我不想死。我也不敢死。我是個膽小的劍修,我怕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大姐她們一起過日子,這樣安安靜靜的日子真不錯,就是需要人照顧我,我知道我是有點兒臭不要臉了,但我真的有些貪心,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就讓我留在這兒吧。
      我想給自己留下來找一點兒特別有力的理由,于是提出要教兩個小孩認字和劍法,我只能靠一張嘴,把嘴皮子磨破了去教,不是這兒不對就是那兒不對,恨不得親身上場,可惜我沒有能夠上場的身子,好在大姐還挺高興的,兩個孩子也愿意去學(xué)。

      月升日落,不知道過了有幾年,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已經(jīng)徹底是大姐一家的形狀了。

      我媽老說‘不好好修煉就去做凡人’,我好好修煉了,最后也還是和凡人混在了一起。但是我媽有一點說得不對,當凡人挺好的,比當劍修好多了。有肉就吃有水就喝,每天能睡在軟和的被子里面,冷了添衣熱了扇涼,風吹過田地里的時候,麥苗和草垛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鉆,太陽把泥土?xí)竦糜灿哺筛傻,月亮照著聒噪的□□,日子好得不能再好?br>  凡人好過做劍修,不用每天你死我活,還能睡個好覺。媽的,我怎么就不是個凡人,這樣我還能有完整的手腳,能幫大姐多做一點事。
      我好恨。

      ......好吧,其實也沒那么恨,既然大姐一家都接受了我的話。

      大姐有些嫌棄孩子們的草妮和狗蛋這倆名字,讓我另外給他們?nèi)×艘粋,孩子們一人一節(jié)斷劍當做法器來驅(qū)使靈氣,受靈氣溫養(yǎng)久了,氣質(zhì)和外表上都有了點影響,當然是好的方面,人也健康了許多,大姐就覺得這倆名字也太土了。我想來想去,姐姐聰慧,取名叫決明,弟弟穩(wěn)健,取名叫心悟,倆孩子都挺樂意。

      心悟十二歲的時候,村子里遇上了災(zāi)年,天下發(fā)旱,糧食收成極少。凡間是有天子的,天子高登謝罪臺,一遍一遍地祈求,王公貴族欽天司監(jiān)血灑了一輪又一輪,祈禱聲從曠野響徹宮闕,可沒有仙人路過,也沒人解救他們祈禱的苦。有人一直在死去,老人先死去,隨后是小孩?仕、餓死,死去的尸骸暴曝在曠野上無人收斂,收尸人又在前往的路上倒在田埂中間。
      仙人們以捍衛(wèi)天下蒼生為己任,凡人們汲汲營營在蒼生中間,那為什么凡人們的哭喊和祈禱只傳到了沒有任何辦法的我的耳朵里呢?

      因為我實在沒用,加上大姐他們一直沒說過我的身份,所以村子里一直以為我只是個投奔大姐家的難民親戚。但大姐一家是知道的。

      心悟心事重重,他趴在我的椅子上憂心忡忡地問我:“阿止姐姐,你有什么布雨或者其他的解決辦法嗎?”
      他知道那個答案的,我如果有辦法,一開始我就拿出來了。但是我沒有,我只是個沒用的劍修,能夠驅(qū)使那些沒有靈智的俗物已經(jīng)是我能力的極限。

      我搖了搖頭,心悟嘆了一聲氣:“死了好多好多人。隔壁家的李嬸走了,被她兒子賣了!
      十二年,男人沒有回來,小孩長成了青年又有了新的小孩,賣到哪里去?我沒問,但是我知道,我讀過很多書,知道凡間有人市,會把活人當飯吃當肉賣。人如草芥,寡婦村操持了十二年,但是為了更小的孩子,她們做出了選擇。
      心悟和決明被靈氣浸泡更健康一點,但饒是這樣他們也都露出了菜色,更別提大姐了。
      心悟深深縮進我懷里。

      許多人又死去了,大姐終于倒了,田地里沒有水,只剩下干裂的荒田。決明說不能再這樣子,她要去找水找活路,她嘴唇干裂,像田野。她拿上那節(jié)她幼年時一直抱著的斷劍,背著行囊走了,出發(fā)前她放了一碗血,叫我們一定要等她。我攔不住她,但我知道天下到處是一樣的景象,死人層層堆疊,鋪滿了她的必經(jīng)之路,她要去哪里找活路呢?
      我走不了,我也幫不了,心悟在門口后面,連淚水也流不出來了。

      大姐沒了。

      餓得太久了,其他地方仍然活著的難民到處跑,他們從山上下來,從田野間鉆出來,他們看到了女人和小孩,他們也看到了血和肉。餓花眼的人相互啃食,強的吃掉弱的,大的吃掉小的,不肯被吃的人奮起反抗,他們拿起草叉,拿起砍刀,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相互劈砍,血滋潤了大地,大地仍然一毛不拔。不知道是哪個急紅了眼的點起了一把火,火勢猛烈,在干旱的大地上熊熊燃燒,燒過房子,也燒過那些倒下的人。餓極了眼的人看到手的肉被灼燒,撲上去顧不得形勢和身上的傷口只顧著撕扯吞咬,也被大火一并燒過。
      大姐虛得躺在床上,我沒法動彈,心悟看著我又看著大姐。我說:“我都這樣了還沒死,凡火燒不死我的,快帶大姐去逃命吧。”
      心悟一手抓著大姐一手抓著我不肯放開,眼睛通紅,只是太干了,確實掉不出淚了。

      大姐搖了搖頭,她說:“我不要活了,我太老了,也太累了。阿止騙你的,她什么都做不了,你帶她走吧。”

      大姐能動,她不讓心悟碰她,我卻動不了,被心悟扛在肩上帶走了。
      心悟帶我一直跑一直跑,往高高的田埂上跑去,跨過田野跨過山林,野火把天空燒成了一片紅色,像極了那年,大姐怕我在屋內(nèi)悶得慌,把我抱出屋外看到的麥田。大姐抱著我,就像心悟抱著我,麥田也是紅通通的,有紅通通的太陽,村莊也是紅通通的,有紅通通的火光。

      我們和幾個幸存的村民找到一個山洞藏了起來,可是食物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山上是光禿禿的,洞里的石頭也是干涸的,白天很熱,晚上很冷,幾個幸存的村民聚集在一起,也要堅持不下去。又有人倒下了,心悟的眼皮子也要睜不睜。我和心悟說,你們吃掉我吧。我沒有用,但我的血肉里有靈氣,吃了我,還能再堅持一陣子。
      心悟搖頭,緊緊抱著我的斷劍。有村民聽到吃字,急紅了眼過來扒扯我的被子,他們以為我的被子里藏有東西,卻只扒出了一具所剩不多血肉的白骨。

      “仙人”“仙人”,他們跪趴在地上,祈禱的聲音不絕于耳,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他們湊上前來,虔誠地啃食我的血肉。我聽見心悟的喊聲。

      我好恨,恨我為什么不是個法修,這樣我可以帶來一場甘霖,恨我為什么不是個丹修,練一點不值錢的辟谷丹,也足夠他們頂過這一陣饑荒,恨我為什么不是個凡人,和他們一起淌過那野火。
      我是個沒什么用的劍修,我的劍術(shù)在天災(zāi)面前毫無用處,我的懦弱讓我手腳俱失,無法挺身在他們之前。

      我怕死怕痛也怕受傷,怕看見流血,怕受苦。幸好他們吃我的時候我沒有感覺了,但我好像知道那些這也不怕那也不怕的劍修為什么能夠毫不在意地奔赴死亡了。

      人間苦不堪言,不如去也。

      結(jié)果我還是沒能死成,因為下雨了。

      再一次睜開眼,我看到一張俊秀的臉放大在我面前,他長得像是那種傳說里青丘的狐貍們,帶著彩絲和飄虹,漂亮得不像好人。但是我認得他,我還在劍修預(yù)備校的時候在優(yōu)秀修士名冊上見過這張臉,他叫梅江月,是現(xiàn)任合歡宗宗主最小的兒子。
      他湊到我跟前問:“你是菩薩嗎?我第一次見到被凡人吃掉的修士!

      合歡宗是法修大宗,帶來一場雨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村民們對他叩謝跪恩,他另一只手拎著白骨森森的我。
      梅江月朝著村民們點了點頭,他是恰好路過,隨手布下恩澤,但無數(shù)人因他的隨手之舉死里逃生,他們撿回了做人的尊嚴,不必再互相啃食。

      我看到心悟抱著那節(jié)斷劍看著我,眼睛里是無法形容的情緒,大概是絕望吧。親人們死得一干二凈,而在我瀕死的時候落下了一場由仙人帶來的大雨,我沒有顏面再面對他。
      梅江月比我高出幾個境界,一眼就看出心悟和其他村民的與眾不同,他問我:“那是誰?”

      我說:“是我弟弟!

      梅江月來回看了兩圈,嘆了口氣,說:“算了吧,仙凡有別!
      他帶著我走了。

      梅江月問我:“你家在哪里?有什么親人?”
      我沒有回答,我不想回家的心情和我不想做劍修的心情一樣強烈,他還不如直接把我放在凡間,但一來我不能這么不識好歹,二來我已經(jīng)無顏再面對心悟,我無處可去了。

      梅江月說:“那你跟我回合歡宗吧。”
      我奇怪:“合歡宗也收劍修嗎?”就算他們收劍修,也應(yīng)該不要我這種二等殘廢。
      他說:“當然不收,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

      我知道合歡宗走情之一道,例來有雙修的傳統(tǒng),但我相貌平平,資質(zhì)平平,身前也是平平的,只剩下一汪蓋滿了牙印的血肉,實在不理解他這個選擇‘女朋友’的標準。
      梅江月說:“因為沒見過菩薩,菩薩心里一定有更多的情!

      那真是抱歉了,菩薩心里沒有更多的情,只有恨,我是純恨戰(zhàn)士。

      梅江月作為最小最受寵的孩子,在合歡宗里幾乎是橫著走的,他帶回來一副活的骨架也沒有人說什么。他把我安置在架子上,我能感覺到我的靈氣開始流轉(zhuǎn),因為只剩下這么點身體,流轉(zhuǎn)的地方少了,流轉(zhuǎn)的反而還快了。梅江月端詳了我一會兒,他說:“我認得一個很厲害的器修......”
      我說劍修很窮的,別說器修丹修,就是給我擦臉的侍女的工資我都付不起。

      梅江月打斷了我,他說你還是想活吧?

      我沒能反駁他。

      梅江月說:“合歡宗有的是錢,但作為交換,你要把你的情給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真有那個東西的話。
      這短暫的沉默被他當做默認了。

      他開始找一些天材地寶來溫養(yǎng)我的身體,有名的器修和丹修出入他的房間,來看我。天可憐見的,可憐的小劍修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我問他,我要怎么才算把情給他呢?就算他真的很俊秀,又幫了我很多,讓我在這種情況下說愛就愛一個人,好像也有點為難吧?小劍修對于情和愛的理解都比較單薄,不敢在愛情大師的面前賣弄學(xué)富。

      梅江月說:“不是啊,情愛就是很簡單的,你每天都分享一點東西給我就是了。我體會你的世界,自然體會到你的情愛!
      我大為震撼,但我不理解。

      但總之照做了。
      我的世界小得很,自打不能動彈以后,每天能接觸到的東西少得可憐。他既然是看中我在寡婦村里的經(jīng)歷,我就把我在村里每天的枯燥生活和他分享,我說大姐嘎嘎嘎的笑容,說決明輕快的劍,說心悟呆頭呆腦的一個加法要算兩遍,說沒有男人的女人們的生活,說沒有父親的孩子們的生活,說他們挨在一起竊竊私語的頭,說泥土里的香味。梅江月是個很耐心的聽客,他聽我說,偶爾問一兩句他不清楚的東西,手上的溫毛巾給我擦著臉,問我要不要喝雪梨汁。寡婦村的六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覺得這是我人生僅有的鮮活,講完了寡婦村,他也沒說什么。
      講完了寡婦村,我骨架上的血肉重新長了出來,我有了身體,雖然還不能動彈。新身體是由著梅江月指揮人幫我塑造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按傳統(tǒng)合歡宗女修那種前凸后翹得身材塑造,我以為他要把我的新身體塑造成他的伴侶,但是也沒有,那只是一具平平無奇的女人的身體,有薄薄的肌肉和勻稱的比例,像個劍修。
      寡婦村講完了,我沒有其他見識,于是只能再往前講,講我初出茅廬的毛躁,講我的懦弱,講我怯懦的一劍。梅江月叫我講細致一點,他仔細地聽了那個毒修的描述,跟我說他有一回下秘境也遇上一個相似的毒修,不同的是他身邊帶著更多可靠的長輩,不用他出手,長輩們自然就處理干凈了。我眨了眨眼,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可能就是單純的沒感覺。
      然后我偷偷和他說,我不想做劍修,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去當個凡人。

      梅江月聽了笑了一聲:“我也不想當合歡宗的修士。法修也好,劍修也好,什么修都行,我都不想當!
      然后梅江月跟我分享了一點他的事,原來他也有個凡人母親,是某個國家的小公主,小公主很老套被合歡宗的宗主英雄救美,然后一見鐘情了,生下了梅江月。可惜凡身肉泥,最終躲不過時間。梅江月這一次去凡間就是為了祭拜母親,恰巧趕上干旱這事。
      梅江月說:“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和你一起去當凡人吧!

      我那一刻的心撲通撲通跳,原來這就是情愛大師嗎?

      那之后不再是我單方面的一個人說話,梅江月開始跟我分享他的事,說他幼年修煉,說法修對精神修煉的要求,說他年幼在母親的懷中,原來他人的人生一樣艱苦卓絕。法修、丹修、器修還是別的什么其他修,連咬著金湯匙的梅江月都如此,大家過得都沒那么輕松。在他的故事里,我的血肉逐漸豐滿,我可以開始自如的活動,慢慢也能拿起劍了。
      梅江月為了讓我順利復(fù)健,經(jīng)常帶我去一些有靈力的地方,偶爾也會和他切磋一下對弈幾分,偶爾也會下下秘境。我是有些不太情愿的,畢竟肉身恢復(fù)得再好,本質(zhì)上我還是我,還是那個會退縮的劍修,我的劍不太鋒利。但是還好,梅江月是個相當出眾的法修,他有足夠的經(jīng)驗和實力填補那些致命的空缺。

      我和梅江月在一起了,這是難免的事,就好像我的懦弱一樣難免。

      我見過合歡宗的宗主,宗主本來就對梅江月不大管束,對我也不會有太多言辭,梅江月問過我,要不要見一見我的父母,說實話,我覺得挺沒必要的,劍修的家庭緣薄,本來就不太看重這一套,而且我另有感覺......見不見的,最后結(jié)果并不會有太多差別。梅江月還是派人去找找看了,結(jié)果是理所當然的毫無音訊,我爸管我到九歲,我媽接力到成年,他們倆一次因緣際會各奔東西,都未必還在一起。
      梅江月說好吧。

      和梅江月過日子過了幾年,感情有濃有淡,有最激烈的時候恨不得見面就啃在一起,也有吵得特別厲害楚河漢界都劃,最后倆人灰溜溜地給自己找了臺階下,灰溜溜地相互道歉,對視一眼,兩人都憋不住笑了。是愛嗎?是情嗎?是這些東西讓兩個陌生的人生融化在一起,我了解他的前塵,他了解我的純恨,我還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滿,他還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好奇,我們兩個一起去過很多地方,做過很多事,彼此的交際圈逐漸融合熟悉——哦,我沒有交際圈,主要還是融進他的。一個人付出的情真意切,眼睛和心理裝著滿到溢出來的東西,居然是能看見的,好神奇。

      然后又突然有一天,梅江月屁顛屁顛地跑來和我說,他有了新的好奇的人了。
      ......
      我真的不理解,我大受震撼。

      我當然知道他的好奇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們合歡宗......呃......我說你不是不走的多情道嗎,梅江月說是呀,但是總歸是繞著情跑,一個人的情誼愛意總歸有限,他愛我,他仍然對愛意和情意充滿好奇。
      好吧,我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雖然不是那種傳統(tǒng)的劍修,但我還是那種傳統(tǒng)的人。我和梅江月說了,如果他想體驗其他的情與愛,我是不肯分享的,我們只能分手。梅江月不理解,可能是因為畢竟還是成長在合歡宗吧,他對愛這愛那的包容度還是很高的,他有那么多的愛亟成待發(fā),而我只有一點。這一點還是梅江月給我的。

      我問梅江月,那我也對其他人好奇呢?梅江月理所應(yīng)當?shù)溃骸澳蔷驮嚢。绻覀儌z也能試的話,情與愛不是更多了?通過你和我,會聯(lián)系上更多的愛!
      ——媽的,你們合歡宗......
      不是,兄弟?

      好吧,情愛大師就是情愛大師,我甘拜下風。

      我和梅江月分手了,但不得不說,梅江月作為前任還是很大方的,他不舍得我,但我要離開合歡宗,那些平日里我慣用的器具他都給我一并打包帶走了,靈石和財物都準備周全,說是我這些年沒受過什么委屈,怕我在外面過不慣。

      ......我真的甘拜下風。
      我對梅江月是真的愛過,所以一直大哭,也沒出息地想要不就這樣接受了吧回去吧,我也愛他,他也愛我,而且他不是雙標,是真的這么想,然后哭著哭著迷路了,沒能成功回到合歡宗。
      感謝迷路,我真的還是不能接受。

      我又重新過上了自己砥礪的日子,雖然有梅江月的大方饋贈,但如果要活下去還是得找份工作,不然遲早坐吃山空。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那么純恨了,雖然也埋怨過,也痛苦過,但寡婦村安撫了我的心,梅江月給了我愛,我開始試著去觸摸這個有痛有血的世界,看看大家都不怎么如意的生活。
      我的劍還是不那么鋒利,但是合歡宗是真的家底豐厚,這些年里不知道是心境還是有錢的原因,我的修為上來了,不去挑戰(zhàn)極限,基本也不會遇到什么要暴露我的懦弱的時候。

      然后這種日子又不知道過了幾年,魔族入侵了,仙魔大戰(zhàn)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修士在其中也難以自保。修士尚且如此,凡人更加。我憂心在凡間的心悟,接了個凡間的工作。我一邊仗著自己的修為殺一點弱勢的魔族,一邊在凡間救人、找人。原來劍修居然能做這么多東西,只可惜只能在戰(zhàn)爭里應(yīng)用,還是不要了吧,這不就是說劍修只能和災(zāi)難劃等號?

      我救了很多人,凡人視我為天神,他們?yōu)槲伊R,對我祈禱,在我的廟宇中會有福音庇佑那些瑟瑟發(fā)抖的凡人,我希望如果這樣有用,心悟也能因此獲救。
      我沒找到心悟,但我找到了決明,她沒死!她當年出去找水源,竟讓她真找到了一方還未斷絕的河流。她打好水回程時,雨已經(jīng)落下了。
      決明已經(jīng)比當年的大姐還要老了,小孫女都有當年的決明那么大。她把我當年的那節(jié)短劍修成了匕首,她把我倒背如流的劍法傳給更多人,仙人們自顧不暇,凡人們拿起了劍,誓要殺出一條自己的血路。

      拿起劍的凡人越來越多,他們不似仙人修士仙風道骨,但他們有握緊自己宿命的鐵血,我混在高歌的凡人中間,有些臉紅。我比他們更加脆弱,凡人像野草,疾風吹過,勁火燒過,仍有下一茬生生不息的宿命,我這把脆弱又不鋒利的劍,實在是差得太遠太遠。

      這場大戰(zhàn)打了很多年,凡人的大舉反撲讓仙魔大戰(zhàn)的局面得到了局勢性的翻轉(zhuǎn),魔族嗷嗷著無法面對沖不破的仙人牢籠,他們怒而轉(zhuǎn)向凡間。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凡間傾覆,仙門也是唇亡齒寒,他們一定會回援的。問題是時間,仙門比魔族離凡間更遠,他們需要更長的時間,在這等待的時間里,會有太多太多凝聚了太多愛與恨的凡人死去了。
      我得站出來,我必須站出來。

      我是劍修,無往不利的劍修,劍修的守則就是不進則退,退則死。我的手抖得很厲害,所以我把劍綁在了手上,我的腳也軟綿綿的,所以我在膝蓋打了鐵一樣的護甲,決明離開了,我背后是握著決明匕首的小孫女,她的眼睛和我當年一樣動搖,一樣膽怯,所以她和我一樣,也把匕首綁在了手上。
      我長吁了一口氣,沒事的沒事的,我告訴我自己,我是劍修。無論我情愿或不情愿,我都已經(jīng)是了,所以我會往前。

      我恨過這狗屎一樣的一生,我恨過不太安逸的劍修生涯,我恨過我自己的沒用和無能為力,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抓緊了劍。
      我是劍修,便有一劍可破萬法。

      ——————————

      ......啊其實也沒這么厲害。
      我沒能見到魔族的大部隊,就應(yīng)付了幾波先鋒,在大部隊到來前以合歡宗為首的幾大宗門已經(jīng)搶先趕往了凡間戰(zhàn)場,修士們開始組織凡人們的戰(zhàn)線往后退,他們說了那么久的捍衛(wèi)蒼生居然還是有點真話在里面的。在我硬頂了魔族先鋒將軍的一劍以一換一之后,我看到了梅江月向我奔來。

      談戀愛還是有點用的。
      謝謝你,前夫哥。

      我醒來的時候,梅江月坐在我的床邊切靈果,他自己也裹得像個粽子,眼睛通紅,怕是傷得不輕。他見我醒來,一邊哭一邊和我說仙門的大部隊已經(jīng)趕到,凡間地方太大,免不了還是出現(xiàn)死傷,但是凡人們也不肯引頸就戮,反撲得很厲害,魔族無法推進,估計很快就會撤軍。他哭著抱緊我,說真怕我就這么死了。
      我真是感慨萬千啊。

      不過死生經(jīng)歷過了,多少也有點堪破境界,我花了這么長的時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終于摸到了劍修門檻,這些情啊愛啊的,我看見過,我經(jīng)歷過,也就好了。別看梅江月哭唧唧的,他比我更能放下,他對情愛的理解比我透徹,他真實愛過我,真實為此付出過,他就不怕面對愛的本質(zhì)。
      ——但我是俗人,實在沒法免俗。

      仙魔大戰(zhàn)后,凡人重新修生養(yǎng)息,他們建立了我的廟宇,圍繞著這些功績一圈又一圈的擴展生活,我又開始吃人嘴軟了。
      我站在凡人的中間,拿著劍的手不抖了。太陽光照著相同的凡人,也照著相同的我。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這個沒有什么用的劍修,也該找點自己能夠生活下去的道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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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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