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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飴
(一)鐘意
“玉娘,那將軍不會是鐘意你吧?每次來啊,都只看你一個人的場子~”小廝把尾音拖得老長,故意打她的趣。
屋內(nèi)的其他戲子都跟著笑,或是逗趣的或是嘲諷的,將軍喜歡戲子,這可是天大的笑話。
常玉只端坐在梳妝鏡前專心地往嘴上抹著胭脂,海棠紅的舞裙襯得她肌膚白皙。
鏡中的女子唇紅齒白,一對媚眼晶瑩水潤,年僅十六卻渾身透著嬌媚與風情。常玉對外以“玉娘”自稱,唱腔與舞步一絕,被封為戲院的頂尖招牌。男人們聽她的戲贊她為神仙,女人們看她的戲啐她為妖女。
她拖著寬大的舞裙走到二樓舞臺的正上方,倚在橫欄上擺出一副風情萬種的模樣,常玉不緊不慢地等著,果然在下一秒與那人對視。
他是一身常服打扮,黑色金邊長袍素而不寡,很是搭他——他好像向來是這番打扮。但常玉仍然記得初見他時他穿的還是一件青色的書生服,被她笑像搶了人家衣服的土匪頭子。
魏今的確與書生形象不搭,盡管他的顏放哪都能被稱作美男子。他的“美”不能說是美,應(yīng)該說是硬朗。他眉眼深邃,眉峰凌厲,眼皮薄唇也薄,皮膚因常年打仗而呈小麥色,眼角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小疤痕。
四目相對,常玉毫不怯場,甚至還朝他拋了個媚眼,引得席上其他人的目光也注視過來。
這就是女人們稱她為妖女的原因嘍,說她敗壞風氣勾引良家婦男。
常玉不以為然,要真是良家才不會被勾走咧,更何況她也只勾了將軍一人。
。
常玉上了臺,纖纖玉手,水袖起舞,青蔥指尖下捏著圓扇的細棍,撥開珠簾,露出那張粉脂玉黛的臉。
她的嗓音嬌俏,到底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曼妙的歌音順著婉轉(zhuǎn)的調(diào)起伏。常玉是長的勾人,對魏今也有私心,但業(yè)務(wù)水平也是強的沒話說,占了個招牌的名號名不虛實。
魏今這次出門沒帶侍衛(wèi),此刻正倚在席上慢條斯理地抿茶。他的眼神毫不吝嗇地在她臉上流轉(zhuǎn),喉結(jié)隨吞咽起伏。
“將軍!”她喚他,臉上的妝容還未卸下就朝他跑來,隔了一定的距離方才停下!皩④,我唱得好不好?”她的眸中閃著水潤的光澤,此刻宛如一個翹首以盼,等待表揚的孩童。
“玉兒真美,”他勾起她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在她耳后,眉目中盡是溫柔。
冰涼的指尖擦過耳朵,勾起一陣酥麻感,常玉嬌嗔道:“將軍!人家是問你唱得好不好……”“嗯,玉兒真棒。”常玉不再去計較他哄小孩兒似的夸獎,適可而止。
她笑嘻嘻地跑回去換衣服,一塊木牌在逃跑中掉落出來。小姑娘雀躍地跳著,渾然不知。
魏今彎腰拾起木牌,手工制的桃木小巧精致,鐫刻著女孩獨有的清秀的字跡——常玉。
她叫常玉?魏今凝眉。
等到常玉換上桃粉色的長裙出來,他將木牌歸還予她,笑道:“原來你叫常玉……為何我數(shù)次問你,你都不答?”常玉故作驚訝地接過木牌,搪塞道“我的名字不好聽!
沒等魏今開口,她拉住他衣袖的一角輕輕地晃,撒嬌道:“將軍,你帶我出戲院吧。我想看看院外面是什么樣子,到底有沒有他們說的那么繁華……就一次,好不好將軍?”
魏今沒法拒絕,將她的面掩在懷里,憑借他的身份輕易便帶她出去。瞧著小姑娘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他心里莫名發(fā)酸。
她像只供人觀賞的金絲雀,被禁錮在這明亮的高堂,鮮花掌聲不斷,自由卻從未獲許。
今日街上很是熱鬧,拱橋上人群熙攘。少年相互追逐,手中的糖畫栩栩如生,常玉的小腦袋只到他肩頭,他看見小姑娘眼里流出羨艷之情。
“將軍!”常玉倚靠在木欄上,身后千萬盞明燈從河面升起,光影璀璨,浪漫如佳話。
“我們也去放一盞孔明燈吧?”
(二)許愿
他心思飄忽,這才想起今日是元宵節(jié),亦想起他和常玉的初遇。
母親在世時家中的氣氛一向活躍,他是開朗健談的少年,和同齡的孩子們嬉戲打鬧,挨了不少父親的鞭子。父親責備他一點也沒個將軍的樣子,他便不服氣:“將軍就一定得像您那樣板著個臉嗎?”父親的訓斥從來容不得半點兒違逆,他又挨了不少鞭。
他痛地縮在長凳上,最后還是勉強地站起來,母親果然站在門外,臉上掛著兩行淚。
小魏今心中一陣愧疚,他在心里斥責自己,而后露出了個沒臉沒皮的笑“娘,我不疼!
“阿今……”母親慈愛地看著他,似是在回答他問父親的問題,“阿今,你做自己就足夠好了!
母親是在新年走的。也好,她那樣一個愛熱鬧的人,留在了一個永遠熱鬧的節(jié)日。
安頓好母親的后事,他有足足半個月沒出過府,整日里郁郁寡歡。
還是侍衛(wèi)阿昭勸到“今日京城好生熱鬧”,魏今才獨自走出了將軍府。
他突然想起來,今日是元宵,然而這份團圓的喜慶卻不再屬于他。
再走著,他就進了戲樓。正逢上君王愛戲的時代,朝堂官人、黎明百姓也頗愛戲曲,看戲成了雅俗共賞的項目。
魏合挑了處人少的處坐下,這場戲剛要結(jié)束,臺下一片喝彩。他聽見群眾呼喊著一個叫作“玉娘”的名字,放眼望去,只從人縫中看見一張化了戲妝的小白臉,提著寬大的衣擺,急忙忙地跑向了后臺。
他碰巧聽到點兒尾聲,但也能猜出來剛剛這伶人唱的,是大名鼎鼎的《將軍出塞》,這出戲以一個妻子的視角歌頌丈夫遠征沙場的傳奇,而戲中這位將軍丈夫的原型,正是他的父親,前將軍魏阻。
只不過這“玉娘“演的,倒真不像他母親,父親常年出征在外,母親并沒有像作曲人所想的那樣哭斷了腸,終日郁郁而寡歡。母親一向是端莊而溫和的,她管教著年幼的魏今,卻并不壓抑孩童肆意快樂的天性,每當提到丈夫,她溫婉的笑意、驕傲之情溢于言表。
魏今起身走出戲院,卻聽見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步子輕快,一只小手朝他衣袖伸來。魏今轉(zhuǎn)身,一張粉黛未施的小臉仰著看他。
“將軍~”少女長相明媚嬌俏,聲音卻清脆甜美,魏今想起朝廷上一個丞相送給府上的風鈴。風一吹,就融化了人心。
他認出這是演《將軍出塞》的那個白臉伶人。父親身體不如從前,他不久前才從少將軍接管將軍之位。知道他身份的尋常百姓自是不多,更何況她只是個因戲樓規(guī)定而封閉在戲院的小戲子。
魏今沒再去想這無聊問題,眼前這少女眼中燃起的熱情撫平了一點他煩躁的心情,他便沒什么不耐煩,“何事?”
“早就遠聞將軍大名,今日才算知道百聞不如一見!”
他年輕剛上任,還不至于到此。聯(lián)想到戲里那位將軍,魏今不知她是否將她錯認成父親。少女似是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反應(yīng)過于熱情,臉上露出羞怯之色,連忙說自己失態(tài)。
“無礙!拔航耦D了一會兒,“使命使然,承蒙厚愛。”
此后魏今便常來戲院,也許是放松消遣,也許又是為了欣賞某個人的戲。魏今有時也會像其他看客一樣為她的精彩表演獻上一匹紅絹,再無其他交集。
直到某次她被一位貴客纏上,那紈绔子弟也不避著他人,戲語不過又上手撥弄常玉挽起的發(fā)。許是燃起了他嫉惡如仇的正義感,魏今折了那紈绔的手,牽著瑟縮的常玉上了戲樓頂樓。
常玉牽著寬大的裙擺,小跑在他身后。她的手腕很細,魏今后知后覺到,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亂牽的。
頂樓能眺望整個京城。小姑娘還是漲紅著臉,那張臉上比第一次見他時褪了些稚氣。魏今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眸子里有一整座城的燈火璀璨,抬頭和他灼燒的目光對視時,晶瑩的淚珠沒能忍住。
終于滑落。
從那以后,小姑娘就賴上了他,每次演出完她便興奮地朝著他的方向跑來,跟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她總有許許多多的奇思妙想,也有花樣百出的夸人招式,魏今每每被她逗得彎了唇角。
“將軍!將軍?”常玉拽著他的衣擺,“好不好嘛?我們也去放一個孔明燈……”
魏今這才發(fā)覺自己的失神,連忙應(yīng)允。
“聽玉兒的!
賣孔明燈的大娘很會來事,見兩人容貌絕佳,甚是般配,連忙拿了個四角的大孔明燈來。“這個孔明燈上寫字——求學求官,財源姻緣,二位呀寫下祝福,可就有情人不分離咯!”
魏今心下一動,轉(zhuǎn)眼便見常玉舉起筆,低頭在孔明燈的一面上認真寫著。魏今見她起筆流暢,不禁慨然,她一未念過書的姑娘,竟能寫出如此秀麗之字。
常玉舉起燈,將干的墨展給他看,暗黃色的燈紙上的幾個大字,令他的心砰砰直跳,只因她寫的每一筆,都與自己有關(guān)。
“只此一愿——愿指軍平安喜樂!
“玉兒為何只祝愿我的?”魏今接過筆,筆桿在她的額上輕輕一敲,唇卻不自覺得微勾,提筆在燈的另一面寫著。
與常玉的精雕細琢不同,他寫得快,常玉看見他揮筆時手腕擺動的幅度,他的手背處也有一道小疤,從虎口處蔓延,盡管過了時日也顯得觸目驚心。常玉仿佛能透過舊傷看見他在戰(zhàn)場上與敵人死拼,揮起冰冷的長槍。
常玉踮起腳,勉強夠到他下巴,便在他唇下不遠處快速地記上一吻,蜻蜓點水般,即刻便脫離。
這樣的吻,兩人不是第一次,很多次在戲樓,魏今都會在她表演結(jié)束后將她拉到后臺。兩人便在漆黑的幕布后接吻,幕前的熱鬧與幕后的曖昧,無數(shù)個夜晚讓少男少女滋生不該有的情愫。
常玉知道,她和魏今沒有可能,以前沒有,現(xiàn)在不能有,以后也不會有。
魏今壓下心中想把地拉到懷里狠狠親一頓的欲望,先放完燈再親,也不遲。
魏今已經(jīng)寫好了,他放下筆,便看到那顆小腦袋湊過來看他寫的什么,魏今嗅到她的發(fā)香,清甜馥郁,“國——泰——民——安”常玉一字一頓地念著。
“將軍為何許如比宏大的愿望?”常玉抿唇笑。
“有了國泰民安,才有我的兒女情長!蔽航裨俅翁峁P,笑看她一眼,她便順著她的手看去。
“魏今常玉——執(zhí)手偕老”魏今寫下私人的心意,常玉知道,這個心愿中,他不是全百姓的將軍,只是個普通的,想與心儀之人長相廝守的男人。
(三)同起居
“才回來啊玉兒,你不會跑外面去了吧?”
常玉坐在梳妝鏡前細細地拆著自己的發(fā)釵,玉色骨釵閃著盈亮剔透的光澤,被主人隨意地丟在屜子里,砸出清脆的聲響。
“嗯,是啊!彼龥]看不懷好意的同行一眼,自顧自地開始解發(fā)辮。
“你不知道擅自出去可是犯了大罪的么,你小心讓江姨娘知道了……”金枝皺著眉似是擔憂,可唇角還是不由地上揚。
“就沒有好果子吃?”常玉補充完她的話,在鏡子里和她對視,“金枝,你到底是戲子,演技卻是拙劣,難怪連我這一根小小的釵子都掙不到!
“你剛剛……”常玉彎了紅唇,抬起衣袖從屜子里拿起方才隨手扔的骨釵,“是在看這個吧?”她年紀不大,相貌卻著實嬌俏,媚眼看她時,卻又像一只垂涎獵物的狐貍。
“金枝,你不必說出仿若這些擔心我的話,你早便向江姨娘泄了密不是么?”
常玉本來也沒打算藏著掖著,人多眼雜,她那么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哪怕金枝不是因為嫉妒告狀,江姨娘自己找不到她也會發(fā)現(xiàn)。
可看著金枝那副被她氣勢怔到的樣子,她微微彎下腰,將唇湊到她耳邊。
“那你猜,你之前偷看官的銀子害江姨娘白白挨罰的事情,我會不會說出去!
金枝戰(zhàn)栗地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早就聽同行說過她不好惹,可她還是嫉妒心作祟,她現(xiàn)在后悔捅了狐貍窩了。
“玉娘,你出來。”
江姨娘叉著腰站在樓梯口,臉色很差,“你可是我們戲院的活招牌,怎么可以做出這樣觸碰底線的事情!你可知道,我們戲院最忌諱的就是戲子外出了,更何況你名氣兒大,就是我也難保你……”
“江姨娘,我知道了。我今日就收拾東西!背S裨谛睦锟嘈,戲院的規(guī)矩是很離奇,但江姨娘也能保住她。這背后賺錢的東家定不會放走她這個錢罐子,只是巧了,江姨娘偏偏有意這東家,也早就看她不順。
常玉收拾著行囊,瞥見金枝躲在屋外偷笑。她拉開屜子,玉色骨釵靜靜地躺在那里,光澤鮮亮。
這是戲院賞她的釵子,給她這個籠中花瓶的賞賜。
常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戲院,行囊輕便,不帶走一身功名。
。
“主君,府外有位女子找你!卑⒄讶讨Α昂孟袷悄嬌系哪俏弧
魏今捧書的手一抖,連忙從架子上扯過衣服。
見到常玉,魏今連忙接過行囊,她小臉煞白略顯局促,下一刻撲進他的懷里啜泣起來。
魏今輕輕撫了撫她抽動的薄肩,大概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坝駜哼想回去嗎?我去跟管事的說!
“不……不想!
少女抬頭望著他,漆黑的眸染上一層氤氳,“將軍……我想你。”
“我想和你一同起居,和你朝夕共處。”
魏今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強烈地跳動了一下,余波久久未平。
常玉在將軍府住下了。魏今給她安排了最好的房間,還有一直跟著自己的小丫鬟。
明環(huán)是從小跟在魏今身邊的丫鬟,和常玉年紀相仿。常玉身邊向來沒有仆從,也不習慣主仆之間的相處模式,和明環(huán)聊了幾句兩人便成了朋友。
“自從老夫人走了之后,將軍就性情大變,后來每次回府將軍都難掩笑意,我們府上都猜到將軍是有心儀之人了!
常玉笑盈盈地看著她,不禁開口道“真羨慕你啊,年幼清純!
明環(huán)感到奇怪,“什么呀,小姐明明和我一般年紀。”
在將軍府的一個月內(nèi),常玉跟著廚娘學了幾道好菜,帶著明環(huán)跑去街上閑逛,和魏今跑去打獵。
“玉兒呢?”魏今見明環(huán)一人在屋,他才一會兒沒看著她,她又不知跑哪里去了。“酒館。”明環(huán)知道將軍脾氣好,尤其是對常玉,可她一人去酒館不讓跟隨,著實讓人擔憂。
魏今趕到酒館的時候,常玉正倚靠在一個衣衫半敞的男人懷里,而另一個白臉公子正捏著葡萄往她嘴邊送。
他悶悶的,一揮手叫那倆人走了。
常玉臉上紅暈,半瞇著眸子眼神迷離,不像他平日里接觸的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倒真像個引誘獵物的妖精。
“你生氣了?”
“沒有。”魏今走近了,在她身邊蹲下來。
“我很心疼!蔽航褫p輕抓過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相比起來,他的眼神干凈認真。
他比常玉要高很多,此刻蹲在她身邊卻像只搖尾乞憐的小狗!澳阌行氖拢瑸楹尾缓臀艺f?”
“你飲酒麻痹自己,不如讓我來做你的良藥!
魏今看到常玉的神色從驚奇到感動,突然又有一絲怒氣閃過,最后竟是悲哀。
“魏今,你真蠢!彼谝淮谓兴,卻不是溫情的!澳闶俏乙娺^最蠢最蠢的人!
當常玉以為她要問為什么的時候,魏今認真地看著她。
“你喜歡我嗎?”
常玉內(nèi)心決了堤,連連點頭。
“我也喜歡你,這就足夠了!
后來常玉回想起這段沒頭沒腦的話,才知道他們感情的真摯。
。
“明環(huán),你在做什么呀?”常玉見明環(huán)抱來幾匹布料,又在柜子里挑挑揀揀!斑@些是上面送來的上好布料,小姐你摸摸!
常玉將手指放上去撫了撫,微笑道“這些是要送去做成府上的衣物嗎?我可以拿些來嗎?”
常玉留下了一匹青色的布料,又跟著明環(huán)去了帛衣閣。
今晚魏今難得的沒有回來吃飯。常玉小口喝著粥,心中莫名失落。
直到入夜,常玉猛然睜眼,發(fā)現(xiàn)一個大男人站在自己床邊。
魏今一身酒氣,此刻眼巴巴的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些天兩人喝酒賞月,常玉知道他酒量特別好,輕易不會醉。
常玉笑彎了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肚子,“你在這站著干嘛?”
跟按了開關(guān)一樣,下一刻男人倒下來直直地壓在她身上。常玉被壓得喘不過氣,怎么也推不開他。
她嘆了一口氣,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乖乖,下來!
魏今真的就一骨碌的滾到她身邊躺好,可這樣一來又壓住了被子。
罷了,和醉酒的人計較什么。常玉把自己的被子讓給他,剛剛起身時卻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別走玉兒,別走!背S衽牧伺乃氖直常逍『核频摹拔也蛔,乖!
“玉兒,我一定會娶你為妻的。”
常玉猜到今天定是老將軍說他什么了,她聽著他一直重復喃喃娶她,陷入了沉思。
子時,常玉坐在門檻上望月發(fā)呆。她從小便在戲院學藝,卻因才華遭得金枝和江姨娘妒忌,因容貌惹得富家紈绔惦記。
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唱戲,她喜歡在京城里游逛,喜歡騎馬射箭,喜歡在花燈上許下期盼。
可她明明已經(jīng)得到想要的生活了,為什么還會不開心?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行清淚滑下時,常玉感覺到一件衣裳被搭在自己肩上。此刻她仿佛得到了答案。
(四)事筵
過幾日皇宮要舉辦一場事筵,為魏今征戰(zhàn)北疆鼓舞士氣。
魏今特意囑咐了常玉不要出門,常玉點頭應(yīng)允。
明環(huán)嘆了口氣,“每次將軍要出征,我們府里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膽的!
“將軍英勇善戰(zhàn),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背S窨p補著手中的布料,江南織的絲綢很軟綿,常玉一針一線慢條斯理地縫,卻還是不慎扎到了手指。
“哎呀小姐!”明環(huán)連忙去找止血,“不用不用,”常玉連忙制止,“明環(huán),不用把我當作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姐。將軍身上的傷我見過,和這比起來我都沒什么。”
過了一會兒,木門被敲響。明環(huán)去敲門而后發(fā)現(xiàn)是老將軍身邊的丫鬟。
“老將軍請小姐去一趟。”丫鬟傳話,明環(huán)回頭看了眼常玉,而后道“不好意思啊,將軍下令讓小姐不要出門!
常玉愣了愣,見丫鬟不肯走,便起身和明環(huán)說“我去一趟,沒事的!
。
宴席上,幾個舞女載歌載舞,飄舞的衣袖揮弄著紙醉與金迷。
“李三家,朕聽聞你戲院上有一個招牌,說來朕最近一直忙于政務(wù),今日這大好機會怎么沒把那伶人請來,也好給士兵們壯壯士氣。”
李三家是戲院的東家,他前幾月一聽江姨娘擅自把常玉送走了氣得火冒三丈,知道她去了將軍府后連連上門,可每次都是魏今的人出來回拒,最后一次魏今本人出來警告。他只是想把常玉強行帶回去,斷然不可能為了生意得罪將軍府。
“這玉娘……現(xiàn)在怕是在將軍府!
盡管魏今有意隱瞞,皇帝還是聽到了些許風聲。一心為朝廷的將軍怎么能在關(guān)鍵時刻癡迷于一個小小的戲子。
皇帝正要開口,只聽“唰”得一聲,劍鞘劃破帷幔,刀鋒直逼皇座而來。
距離最近的魏今連忙奪過侍衛(wèi)的劍,橫劈上刀面。刀光劍影之間,持劍之人被震在地上,還沒來及爬起便被圍上來的侍衛(wèi)制服。
“誰派你來的!”
行刺之人猛然抬頭,用一種兇惡的眼神瞪著龍椅上的皇帝,而后發(fā)瘋般得大笑道“你們永遠也不可能征服北疆,我們的人已經(jīng)摸透你們所有底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客被押走,笑聲卻一路響蕩。原本歡鬧的宴席頓時氣氛緊張。
魏今看著人離開,繃緊了手指,下一秒最讓他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走快點!”
常玉被老將軍身邊的侍衛(wèi)反扣著雙手,少女走得慢,一下便被踹了腿倒坐在地上。
魏今捏緊雙拳準備上前,被阿昭一把拉住,阿昭壓低聲音焦急道:“主君,冷靜一點!”
“這是何意?”皇帝剛經(jīng)受了生死,此刻更是格外警惕。
“回陛下,此女子乃是北疆人,以戲子‘玉娘’的身份潛伏在將軍府,這一月以來不斷向外透露情報,證據(jù)確鑿,還望陛下處置!笔绦l(wèi)絲毫不惜玉,常玉剛直起身子便又被他踹倒。
她頭發(fā)散亂,魏今送她的發(fā)釵松垮垮掛著,她絲毫不反抗,也不敢抬頭看他,只是靜靜地聽著自己的罪證。
“這是她傳出的信鴿,被我們發(fā)現(xiàn)后射下,我們還在她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一種慢性的毒草藥,結(jié)合府上的廚子說她一直在學習做菜,看來也是在想法給將軍下毒!
李三家一聽這話嚇得一哆嗦,自己院里養(yǎng)大的姑娘居然是敵國派來的奸細。
皇帝聽罷,便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瞥了一眼魏今,“你父親魏阻為我朝立下赫赫功名,朕信他教子有方,你的功勞朕也都看在眼里。魏今,你來說,這女子的身份,你可知情?”
魏今拱手作揖,緩慢開口道:“臣知情!
一剎那,朝廷上四座皆驚。常玉此刻才抬頭,滿是錯愕,他此番承認,便是定下了與她私通的死罪。
魏今卻從懷內(nèi)拿出一塊木牌,正是先前常玉所佩戴的!氨菹抡埧催@塊木牌,常人可能不認識,但我和陛下,絕對認識!
原本暴怒的皇帝接過木牌,頓時驚愕,“她居然是北疆皇族!
“沒錯,她就是十年前北疆之戰(zhàn)中幸存的唯一皇族,現(xiàn)在應(yīng)是北疆的公主。我發(fā)現(xiàn)其女的身份之后便故意引誘她入將軍府,在此期間給她透露的也全是我刻意捏造的錯誤信息。為的就是讓她為我們所用!
魏今的聲音鏗鏘有力,字字激揚。
“我心向朝廷,還望陛下相信!我魏今不是為了兒女情長而背棄家國信義之人!”
常玉撐在地上支撐身體的手頓時泄了氣力,她感覺頭腦暈眩,仿佛看了個反轉(zhuǎn)的劇本,自己卻是那戲中之人。
她好像做了個很漫長的夢,夢里她是皇宮里幸?鞓返男」鳎硎苤富誓负蟮奶蹛,她學寫字學彈琴,從小便被夸天資聰穎。
華麗的裙擺一轉(zhuǎn),變成了寬大的戲服,她詮釋著自己的角色,日復一日做著枯燥乏味的事,直至遇上自己的目標。
“你的任務(wù)就是潛伏南定,得取軍事情報,暗中給南定將軍投毒!
“為什么是我?皇叔你貪于皇位,明明是你聯(lián)合外敵殺了我父皇母后!”
“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一命,你早就和父母喪命黃泉了,你不過是亡族,我給了你活下去的機會,你就應(yīng)該效忠于我!
......
(五)做質(zhì)
常玉再次醒來時,雙手已經(jīng)被鐐銬拴住,她低頭盯著地上的干草發(fā)呆,靜靜地聽著腳步聲愈來愈近。
這腳步聲她再熟悉不過了。
“常玉,你可知罪?”魏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語氣冰冷,下巴上冒出青灰色的胡茬,盡顯滄桑。
常玉和他對視,他其實過得很糙,魏今是個很能吃苦的人,常玉知道他身上成年累月舊傷疊新傷,也見過他一人吃咸菜饅頭的落寞模樣,可每次見她,魏今永遠干凈得體,五官硬朗。
她想問他還好嗎,他明明洗清了冤屈,還是南定那個大義凜然,風光霽月的將軍?伤黠@地感受到他的失神。
常玉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問題要是問出來會很蠢,她現(xiàn)在是敵國奸細的身份,早該被千瘡百孔。
“知罪!
“好!蔽航衩髅魇鞘愕目隙ň,話中卻有九分哆嗦。他走到常玉身后,捏住她的手肘。
下一秒,常玉被劇烈的疼痛壓得驚叫,空洞的牢房響徹她的哀鳴。
胳膊處斷裂般的疼痛牽制全身,隨后是密密麻麻的疼感,如被侵蝕骨髓。
魏今折了她一只手臂。
疼痛感和不知名為何物的情感沖昏了常玉的頭腦,她幾乎沒能聽清魏今所說的話。
“圣上恩明,愿意給你一個死在故國的結(jié)局!
*
南定修訂了戰(zhàn)爭事宜,八月十四即刻出征。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時間,次日即是中秋月圓之日。戰(zhàn)士們?nèi)缛魟P旋歸來便是家和,如若死于疆土,便是一家之悲劇。
南定皇帝之所以如此心狠,便是告誡士兵們此戰(zhàn)一定要拿出必勝的決心。
魏今回府時,看見明環(huán)正在往外扔東西,他上前一看便明白了。明環(huán)憤憤地把釵子衣物往外砸去,“那個壞女人,我們府上如此好心招待她,把她當做主人,她居然想害死將軍!真是蛇蝎心腸!”
魏今沒有阻攔,只是在地上一堆物品中發(fā)現(xiàn)一角獨特的布色。他彎腰抽出來,而后抖開。
青色布料為主的緞衣,領(lǐng)口鑲銀色流云滾邊,衣擺的玄色向竹林深處蔓延。袖口一點沒完工的地方還有星點血跡。
是他的尺碼,亦是他初見她時穿的模樣。
“將軍,我這就把這些東西都拿去燒了!泵鳝h(huán)找來一塊布想要包上,“住手!”魏今厲聲制止,他從未用這般語氣呵斥過下人,如今卻是一點也控制不住情緒。
他壓低聲音掩飾住自己的哭腔“收拾一下我和她的衣物,我們明日上路。”
。
常玉有好些時日沒有見過魏今了,她的右手沒法抬起,也不愿吃飯。許是還要拿她做人質(zhì),魏今收走了她的發(fā)釵怕她自盡。
下午魏今終于來了,這次他刮了胡茬,收拾得干干凈凈,他帶了一壺酒,還有兩個碟。
魏今遞給她一個,“放心,你還有用,這里面沒有毒!
常玉抬眼看他,她的頭發(fā)散亂,臉上卻很干凈,為了保全人質(zhì),他們沒有給她用刑。
她左手接過酒,苦笑道:“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坦白喝酒。我們都隱藏得太深,錯把浮于表面的愛意以假亂真!
魏今張了張口,卻一句話沒能說出來。
直到常玉都笑了,“魏今,你今天來不過就是和我干瞪眼的吧?”
“我送你回家!蔽航裨僖沧蛔。瑏G下這句話就離開了。只留常玉一人在那回想這句話的含義。
送她回家?身死故國也算是一種成全了。
次日一早,常玉就被幾個侍衛(wèi)押起身。山高路遠,這次常玉乖乖的吃了早餐。
魏今已經(jīng)騎駕馬上,玄色甲胄,長發(fā)束起。他俯視著被押著的少女,她今天格外漂亮,眼尾微挑,眸色清亮。只是烏黑的發(fā)上有些許樸素。
魏今從懷中拿出那支發(fā)釵,還算溫柔地插入她的發(fā)中,而后在她耳邊低聲道“還給你了,你可以隨時拿它殺了我!
“上來!彼蛩斐鲆恢皇,上面布滿繭子,常年握槍十分有力。
常玉也不知為何,她一個人質(zhì)要坐在后面。魏今讓她抱好自己時她沒好氣地說“我的右手,你廢的!
千軍萬馬浩浩蕩蕩地啟程,魏今駕馬的速度很快,常玉只能貼在他身上一言不發(fā)。
直到黃昏之時,她終于忍不住道“我不舒服……”
常玉知道他們還要一個時辰才能休息,她不知道自己一個罪犯拿什么在賭。
魏今命令全軍扎營休息了。
魏今走進帳篷時,她正在閉目養(yǎng)神。常玉聽著他的腳步聲,剛舉起釵子的左手被魏今輕松握住。
“你說過你隨便我殺。”
“那也得憑你本事不是么?”魏今單膝跪在她身后,“忍一忍。”
咯吱
常玉咬緊牙關(guān),還是沒忍住悶哼一聲,魏今疊起手帕,溫柔地拭去她額上的細汗。
她現(xiàn)在雙手都自由了。
“魏今,我看不懂你。”常玉直視著他的眼睛,她不信他們之間沒有動過真情。
“真假又如何呢?我們之間,注定是無果!蔽航裾f著,卻顫顫巍巍地靠近她的唇瓣。
常玉主動迎合上他。
柔軟的唇瓣相觸,溫緩地貼合。她欲抽身之時,魏今驟然貼近。他一手慢慢與她十指相扣,另一只則撫上她的細腰,慢慢上滑。
他壓著她的身子加深了這個吻。
如果說以往的溫情不過是逢場作戲,那么玉兒,我想讓你看看我滾燙的真心。
魏今偏過頭,一顆冰涼的淚珠劃過。
“我會送你回你的北疆,往后就把我忘了吧。”他連忙逃離似的出了帳篷。
吃過飯后南定軍繼續(xù)上路。常玉靠在魏今身上,感受著馬兒的顛簸。她想起魏今教她射箭,那時他環(huán)抱著她握住她的雙手,帶她捏著弓羽。
“野兔很可憐,沒有家還要流亡他人之手!
“玉兒喜歡它嗎?那我們給它一個家!
可惜那只小野兔剛得到溫馨不久就被黃鼠狼給叼走了,常玉哭了好久,再不肯養(yǎng)小動物。
(六)尾聲
無邊無際的疆域終于露出了白邊,大漠刮起了風沙,入秋的風帶點涼意。浩浩蕩蕩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北疆的前軍披金戴甲,前軍的布旗是北疆國的標志,一頭虎視眈眈蔑視敵方的獅子。
此時已經(jīng)快到北疆城池,北疆軍自然是準備不夠充足。
魏今示意常玉下馬,阿昭走上跟前。
“和你們君王說,這是十年前你們流落南定的公主!
少女站在風沙中,烏黑的發(fā)散亂幾縷發(fā)絲在面上,她的長相正符合北疆的嬌艷。她直直望著北疆將軍,由阿昭帶她開出一條道。
北疆將軍示意原地不動,派了一支軍隊護送公主。
魏今目送常玉離開,便在心里松了口氣。他和圣上商討過,其實南定能贏的勝率不大。
自從北疆新帝上任,嚴刑律法,征收重稅,百姓士兵苦不堪言。帝王的野心培養(yǎng)出一個表面沒有內(nèi)亂士兵精銳的國家。
如若真拼起仗,南定未必打得過北疆,只有抓住北疆內(nèi)部的患亂才有機會重建北疆。
魏今也正是借此機會為常玉搏回一條生路,只是為打消圣上顧慮忍痛崴了心上人的手的真相……常玉不知道也好。
魏今去找她喝酒那晚,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對她說。
他動了真心,從第一次見她起,她的一顰一笑都在牽扯著他。
那個寫下兩人長相守的燈籠掉入河里被他拾到,他晾干了重新放飛,只求心愿所達。
他教她涉獵時的獵物根本不是野兔,是他從朋友那得來的一只名貴的家兔,很漂亮,毛純潔無瑕,眼圓而潤。魏今覺得像她,也知道常玉會心軟救下它。
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藏著事,他想說他不在意。甜甜的叫著將軍的是她,仇恨地瞥著他的也是她。
他從未想過算計利用她,在識破她身份時他麻痹自己為她掩埋證據(jù)。后來他才明白為什么常玉還是會被暴露,因為北疆派了三人。
宴席上的刺客,潛伏十年的常玉,不過是為了掩護一人——阿昭。
不管阿昭是否是為了任務(wù)賣出常玉,他是魏今最后一個能信任保護常玉的人。
這場戰(zhàn)爭還是沒能避免。但魏今已經(jīng)心無掛念了。
硝煙彌漫,血紅的殘陽映照著空氣中的血腥,幾只長槍扎入土丘,又被戰(zhàn)士拔起。號角聲凄慘著哀嚎,尸橫遍野滿地血河,幾個時辰后疆漠上已無一片凈土。
魏今嘶吼著,前軍隨他趕著快馬,在一片混亂中殺到了城門。
可令魏今絕望的是,那個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城樓上,無數(shù)箭羽指向她。
北疆王站在城樓上俯視著他,他身邊是邀功的阿昭,這一刻魏今才知道,他賭錯了。
“不過是一枚被棄的棋子!北苯踺p蔑地笑著,“魏今,你父親當年聯(lián)合我殺了前君王,合作還很愉快呢!
北疆王拿過阿昭的弓箭,準心正對著常玉,魏今心下狠狠一抖。
“聽你的侍衛(wèi)說,你一個將軍居然喜歡上了戲子?真是天大的笑話。那你愿不愿意,拿你的命,來換我們北疆公主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貪婪地盯著他,拉弓上弦,享受這種逼迫他求饒的感覺。
“住手!”魏今怒吼,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說的只拿我一人來換,我和你換!
北疆王得意得大笑,卻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時被一尖銳的物體刺入喉嚨,常玉掙開侍衛(wèi)的壓制,拔出手中的釵子,一時間血液飛濺。
北疆王捂著脖子上的血洞,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是你殺了我父王母后!你還想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愛人……”常玉怒吼著再次舉起發(fā)釵。
一支箭簇扎穿少女的胸口,兩只,三只,四只……
常玉什么也沒再聽清,胸口的血染成玫瑰,她臉上飛濺的血液開出了花,美得驚心動魄。
常玉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她知道自己沒有直接摔在地上,因為魏今的眼淚比血液還要滾燙。
“魏今……替我……替我報仇!背S窀杏X嗓子眼全嗆了血,她聽不見魏今撕心裂肺喊的什么,只能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用僅存的一點氣力溫柔地摩挲著。
“山高水長……將軍……我們,我們來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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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被打開,新一波北疆軍蓄勢待發(fā),這場惡戰(zhàn)一直持續(xù)到中秋傍晚,最終以南定險勝為定局。
圣上為南定軍舉辦了慶功宴,魏今得了功勞,以此婉拒了宴席。
南定在接下來的一年內(nèi)格外穩(wěn)定,國家富饒,百姓安定。
京城還是格外熱鬧,有情人訴說著濃情蜜意,小孩拿著燈籠糖畫互相追逐,一個講書的先生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年的戰(zhàn)爭。
有人贊揚將軍的英勇善戰(zhàn),有人批判他差點為了一己私心放棄國家,有人歌頌將軍和戲子的情深義重。
“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啊?”一個小孩打斷大家的七嘴八舌,撐著腦袋期待地望向說書先生。
“后來啊,那位百姓稱贊的將軍在回來后得了失心瘋。他整日將自己鎖在屋子里,穿著一件青色的緞衣,瘋瘋癲癲的唱著戲。”
“有一回啊,有個下人擅自洗了他的衣服,他發(fā)了好大的脾氣!
“下人們給將軍請了名醫(yī)開藥,誰知有一天將軍倒在了床榻上!
“再一查,將軍根本就沒有吃大夫給開的藥,他在自己的一日三餐里都下了毒!
“將軍思念過度,長期服用愛人留下的毒自盡了!
“可他至死都不知,那戲子從未怪過她,她并非漏洞百出,而是早已和他同一鄭營了!
番外——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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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你時我做了充足的準備,比我背劇本還要認真!今天我說謊了,其實青色和你很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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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將軍,將軍(感情一定一定要到位)你長得真好看,要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我都要喜歡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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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來看我的戲,將軍,你也太容易上鉤了,可惜喜歡上的是我這個壞女人。
*
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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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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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唱戲了,院里的金枝欺負我,不過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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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你對視的時候,你前面那位公子以為我是在看他哈哈哈哈
將軍,我只引誘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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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和喜歡的人親吻,像喝了酒一樣暈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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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今天是故意掉的木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恨我。
你看出來了嗎?算啦,在我們就此別過前我再許最后一個愿望,陪我逛京城!
京城真好看,是不是和你一起才好看?
我原本想在今今晚和你分離,可是你說有了國泰民安,才有我們執(zhí)手偕老。
將軍,如果我們注定是不同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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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收到北疆的密信了,他們居然派了人監(jiān)視我。
我故意借金枝和江姨娘離開戲院,來到你的身邊,我目的不純,對不起。
可是我說想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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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喜歡你,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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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真是瘋了,居然送來劑量這么大的慢性毒藥。
我只是怕你死太快了我會暴露才給藥摻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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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病了,我像是一個很矛盾的個體。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小兔子死掉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昨晚做噩夢,夢見你死掉了,被我毒死的。
對不起魏今,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死哇嗚嗚嗚嗚……
我今天就把那些藥都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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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了好難受。
我知道你給我的情報是錯誤的。但我還是給了北疆。
原來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我不能和你坦誠相待。
你說我們彼此喜歡就足夠了,是這個意思嗎?
你會原諒我嗎?
你為什么不怪我,魏今,你真是蠢透了。
*
明環(huán)今天拿來了好多匹布料,我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青色的。我決心要回北疆啦,這是我最后送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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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是北疆的公主,你也不是南定的將軍,我們是不是就能像普通戀人一樣生活。
是我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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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留在你身邊,可是我還有自己的使命。
皇叔趁戰(zhàn)爭發(fā)動變亂殺害我父王母后,將六歲的我送到南定做奸細。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輝煌北疆奪回我的公主之位嗎?
不,
生我養(yǎng)我的是父王母后,是南定。
魏今,其實我是可以和你同一立場的對嗎?北疆已經(jīng)被皇叔攪得內(nèi)部潰爛,你只是解救了百姓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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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的內(nèi)心格外煎熬,家國,情感,權(quán)利,自由……
究竟如何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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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大概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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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我想和你長相廝守,白頭偕老。我想做你的妻,想你替我挽發(fā),我為你更衣。
我想要普通安定的生活。
待我報仇以后,你娶我可好?魏今。
*
北疆讓我去想方設(shè)法也要參加事筵,可你說危險,不讓我出門。我相信你。
送你的緞衣快要完工啦,不過沒關(guān)系,以后我還會給你織很多很多。
扎到手啦,好疼呀,要是你在就能給我吹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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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作,打算從短篇寫起,希望嘗試不同的題材和風格,還在努力學習中~還望點進這篇文章的寶寶們可以給點建議啦,有什么想看的題材滴我也會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