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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說，她想要那輪月亮。
　　我說，得不到的。
　　她說，不，只要我想要，月亮就會自己到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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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沒有得到月亮，她伸出手向月亮招了招手之后，她就被風(fēng)吸走，越飄越遠(yuǎn)，最后被月亮卷走，成了月亮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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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王召集所有人，讓我們把公主找回來。我站在人群里，妄想自己并不在這。國王指向我，他說，騎士，你去把公主尋回來吧。
　　我說，我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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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我還是出發(fā)去找公主了。因為我是公主的騎士，除了我還有一位鄰國的王子和救回公主一事相稱。但是鄰國的王子已經(jīng)在幾個月前出發(fā)去討伐惡龍了。惡龍似乎住在非常高的高山上，還需要攀登九九八十一座小峰，才能最終到達(dá)惡龍的那座大峰。王子已經(jīng)幾周沒有送信回他的國家，他們國家的王后也曾像我的國王一樣召集所有信鴿與養(yǎng)鴿人，后來有一位養(yǎng)鴿人站了出來，他說皇后，信鴿飛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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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愿意的話，請幫我打一杯冰川上滴落的水。凍在冰底的星星對我說。
　　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是離天與月亮最遠(yuǎn)的地方。我說。
　　星星說，我從天空墜落后，掉到冰面上還沒有徹底熄滅，即使我渾身冷得不能再冷，我的溫度也還是太高了。我的身軀融化了冰，不斷融化，掉啊掉，最終到了這里。
　　我將水放在冰前，望向它。
　　它看向水杯，再看向我，它說，對不起，我忘了這里還有層冰。
　　我恍然它現(xiàn)在還像被關(guān)在水族館里，我是透過玻璃似的冰墻看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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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嘗了一口冰川滴落的水，比花蜜的甜更清淡，從喉嚨咽下后眼前會綻放薄荷的葉片。
　　星星說，冰川滴落的水喝完就沒有了。它靠在杯子里的那個角喝得很慢，我覺得星星的喝相總歸和天上那群家伙一樣，帶著放不下的優(yōu)雅。
　　我問，為什么？還會滴落的。
　　星星說，不，有些東西嘗了第一口，就不會有第二口了。
　　我說，那你之前沒喝過嗎？
　　它羞澀地笑了一下，我猜它肯定很久之前就喝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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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或許猜我將問星星如何去天上，我的回答是不，我不會問。公主是一個想要什么就會得到什么的人，她在月亮上依舊能得到一切她想得到的。至于國王的想法，國民的擔(dān)憂，地上留下來的人們的思緒，她才不在乎呢。就像她肯定不在乎自己走了后，我會為了找回她而跑到世界最深的冰湖底下躲開打探情報的人，我會如此焦頭爛額，公主想必是知道的，在月亮上她會看得一清二楚，并咯咯地笑出聲。這樣就足夠了。其實我也并不在意她去哪。
　　我會告訴別人這里有一顆星星，如果他們前來并向你詢問前往月球的方法，請看在我的面子上挑選一位最順眼的給予答案。我說。
　　星星說，為什么？我過了幾百年清閑的生活，你可不要為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我思考了下，說，每個人都可以給你打水喝。
　　星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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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想要拯救公主的勇者啊，聽好。天上墜落的星星就在那冰川深深的海底，和歷史并未開始的生物們躺于隧道。我將光榮的使命獻(xiàn)出，現(xiàn)在，你們都是勇者了�？傆幸蝗藭䦟⒐鲙Щ�，只要你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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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我去往了一片蜘蛛地。
　　曾經(jīng)公主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她對我說她想要一片柔軟的天鵝絨。
　　那時的我還從未說過一句得不到的，我只說，雖然我不知道哪里能得到天鵝絨，但我知道有個地方，躺在里面的感覺和躺在天鵝絨上一樣柔軟。
　　公主撇了撇嘴，她說，為什么我得不到天鵝絨？
　　我說，因為天鵝湖的天鵝們現(xiàn)在去北方度假了。天鵝絨需要天鵝的絨毛，送信去北方，再將天鵝絨帶去制作的工匠處，如此來三個月就過去了。您就算得到也不會是今天的生日禮物。
　　公主又晃了晃腳，她說，好吧，帶我去柔軟的地方吧。我便在公主十四歲生日時，帶她到了一片蜘蛛地。
　　這里有很多蜘蛛，也有很多蛛網(wǎng)，我和公主躺在蛛網(wǎng)上，仰望星空，任由蜘蛛悄悄靠近我們的頭發(fā)，將它們織進(jìn)了屬于蜘蛛地的蛛網(wǎng)里。
　　公主又咯咯笑了起來。我問公主為何發(fā)笑，公主說，她已經(jīng)轉(zhuǎn)不了頭了，也舉不起手。
　　我感到有些窘迫。便對蜘蛛們說，彼得安們，我和公主想要起來了。
　　公主說，不，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給你指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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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蜘蛛王曾經(jīng)和我有個約定，我已經(jīng)忘記了約定的內(nèi)容，據(jù)它說，這個約定存在的時間比我活在世上的時間要多的多的多。
　　我問一只腳高高的蜘蛛，你們的家主呢？
　　它怯生生地說，蜘蛛王去惡龍的高峰了。
　　我說，彼得安，你慌不擇路的時候還鉆進(jìn)過我的鞋子里。
　　它的雙牙拘謹(jǐn)?shù)乜繑n，但它長長的腳挪到了我的頭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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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鳥帶來了海的消息。鹽與水晶，人魚與小島會回來。
　　我在海漲潮的時候見了人魚。它被一位打撈水晶的漁民的網(wǎng)偶然困住了尾巴，隨著水晶一并拖上了岸。
　　漁民說，人魚經(jīng)常會被賣掉。因為人魚又傻又蠢，聽不懂人說什么，做生意的人愿意收購這些喜歡傻兮兮笑的美麗傳說，讓他們再也不回大海，留在箱子里，或許是金箱子，或許是黑曜石箱子，或許在皇室的宮殿里，或許在貴族的城堡里。
　　人魚果然沒有聽懂漁民的話，她不比寶石遜色的雙眼眨著，然后笑了。她在笑漁民一身水看起來很狼狽。
　　海水拍打水晶和漁網(wǎng)，很快就要觸及漁民的腳尖。她說，一個人魚的價格可以讓一村人不愁吃穿。
　　漁民拖起了漁網(wǎng)，水晶叮咚叮咚抖落，很快除了人魚網(wǎng)上什么都沒有了。
　　漁民為人魚披上網(wǎng)，將她抱在懷中。
　　漁民說，人魚太笨了，不知道自己要游回去。
　　我看著漁民走入海中，把人魚送回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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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每晚都恬不知恥地出現(xiàn)，在天空上照著我們。我心想星星也該找到心儀的勇者了，又回了趟湖底。星星在那，還有一位舊人也在那，鄰國的王子正在火堆前盤腿烤著吃的。
　　王子看到了我，將變得很小的蜘蛛王放在我的手里。他說，惡龍的火山太熱，熱得蜘蛛王全身的汗都流光了。
　　我非常驚訝，問蜘蛛王，原來你山一樣大的身體并不是太胖了，而是太多水了？
　　蜘蛛王哼聲。肉融化不就成水了？
　　惡龍被打敗了？我問。
　　王子搖頭。他說為了把蜘蛛王帶回來給我，他在倒數(shù)第二座山折返。
　　蜘蛛王說，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說，我不記得了。
　　蜘蛛王說，那么，你必須要回想起來。只有回想起來，你才能明白什么是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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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十二歲生日時被惡龍的妹妹，白龍祝福了。自此我們國家的語言里多了一樣?xùn)|西，名為愛。
　　國王說，公主就是愛本身。
　　公主搖頭，她說，不，我不是愛。正因如此，我獲得了愛。
　　是故，從那個時候開始，公主就已經(jīng)能獲得一切她想要的。我說。
　　我應(yīng)蜘蛛王的請求，送王子前往惡龍的高峰。王子又將星星從冰中敲了下來。被冰滲透千年的星星能抵擋火山的炎熱。
　　蜘蛛王不愿離開星星半步，趴在星星的身上好像永遠(yuǎn)黏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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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人擋在第五百三十九峰。
　　他說，勇者們，回返吧。惡龍已決定不招待任何客人。
　　王子問，那么，為什么前一次我不曾遇到你呢？
　　獵人說，這是惡龍今天才做出的決定。
　　王子說，那么，為什么你不在山腳出現(xiàn)呢？
　　獵人說，我走到九四四十二峰，你們走到五百三十九峰，現(xiàn)在相遇了。
　　王子說，那么，獵人，請你告訴我，我們再走幾座峰，惡龍會再次招待客人？
　　獵人搖了搖頭，盡管不贊同，還是讓開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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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龍嗚嗚的哭聲在第八百七十七峰都能聽到。
　　王子喊，喂，惡龍。
　　惡龍沒有聽到。冰雹像淚一樣砸著。
　　惡龍嗚嗚的哭聲在第九百三十四峰變得更大聲。
　　王子喊，喂，惡龍。
　　惡龍沒有聽到。雪花像淚一樣砸著。
　　惡龍嗚嗚的哭聲在第三五六十八峰變得更清晰，它聽起來很傷心。
　　王子喊，喂，惡龍。
　　惡龍沒有聽到。落石像淚一樣砸著。
　　惡龍嗚嗚的哭聲在第七七四十九峰逐漸模糊，它似乎哭累了。
　　王子喊，喂，惡龍。
　　惡龍沒有聽到。巖漿像雨一樣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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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龍既疲憊，又悲傷，它想永遠(yuǎn)地沉睡下去。
　　喂，惡龍。
　　惡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腳下有兩個小人。
　　惡龍問，你們是誰？
　　小人說，我是東邊一個國家的王子，她是與我一起尋找惡龍的鄰國的騎士。
　　小人舉起雙手，他又說，這是天上的星星，星星上的是蜘蛛們的國王。
　　惡龍低下頭，才看清他手上捧著小小的兩個其他的客人。
　　惡龍說，太小了，我吹一口氣就會掀翻。
　　王子說，我會在你吹氣之前收回手。
　　惡龍說，我吹出來的風(fēng)很大很大，能將你也掀翻。
　　王子說，不會的。
　　惡龍說，為什么？你也有月亮那么重？
　　王子說，沒有。
　　惡龍說，那你的腳能生出藤蔓扎根大地？
　　王子說，也不能。
　　惡龍問，那你為什么肯定自己不會被我吹出來的風(fēng)掀翻？
　　王子說，因為你已經(jīng)累了，累得哭不出一滴眼淚，所以你也無法吹出任何一口氣將我掀翻。
　　惡龍說，如果你再早一些來，我不僅能吹翻你，還能叼著你張開翅膀飛到云層中，讓你摔成餅。
　　王子說，惡龍，我已呼喚你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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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跳入了巖漿中。
　　在它跳前，它回頭看我，對我說，我有一個名字。
　　它說它叫天鵝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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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山永不熄滅的火山雨停息了。星星的身體需要千年的巖漿灼燒它，才能再度點燃天外來物的核心�；鹕阶兊贸良牛膊辉傺谉�。
　　蜘蛛王問我，你想起來約定了嗎？
　　我說，沒有。
　　蜘蛛王說，我將居住在此，不再離開。
　　我說，下次再見你，又是大大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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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外！號外！王子乘著惡龍離開了惡龍峰！江山易主，江山易主！蜘蛛伯爵的蜘蛛峰新名天鵝絨。
　　王子的去向？風(fēng)會帶來有關(guān)未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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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閃交加的雨夜，人魚回到了岸邊，帶著深海才有的星星般的礦石。她將一切盡獻(xiàn)于漁民。
　　漁民被暴雨拍打，渾身濕透了。她低垂著頭，過了會兒搖頭。
　　你走吧。漁民說。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漁民繼續(xù)說，她急切地大喊。
　　人魚睜大了眼睛，淚水從她眼角滴落，一顆顆凝固的珍珠掉在海水里。
　　走吧！走吧！永遠(yuǎn)不要回到我身邊！
　　漁民呼喊著。
　　人魚猶豫著轉(zhuǎn)過了身，往海里游了幾步，回頭看漁民。
　　漁民揮手，說，別回頭，別停下來。
　　人魚又往海里游了幾步，停下，回頭看漁民。人魚已經(jīng)遠(yuǎn)得看不清身影了。
　　人魚！繼續(xù)游！回去吧！永遠(yuǎn)……永遠(yuǎn)……
　　漁民說。
　　人魚又游了幾步，又回了幾次頭，最終消失在波濤洶涌的大海里。
　　漁民像石頭一般佇立，任風(fēng)雨吹打。
　　我說，人魚只有在愛上一個人時，才聽得懂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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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民日月在那站立，最終變成了一塊堅硬的黑曜石，永遠(yuǎn)矗立在岸邊。從那之后，海再也不曾離開過這里。
　　她說，人魚，永遠(yuǎn)不要愛上人類。人們?yōu)樗⒌哪贡峡滔铝诉@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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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是果實嗎？
　　曾有人這么說。
　　是的。
　　回答的人用鐮刀割下了蘋果，放到我手中。
　　我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蘋果的表面。
　　蘋果是紅色的嗎？
　　有人這么說。
　　是的，有的也是青色的。
　　有鐮刀的人回答，在我身邊靜靜看我。
　　我睜開眼，夢消失了。
　　原來說話的人是我，我說。
　　我望向身邊拿著鐮刀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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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想看看漁民的靈魂。
　　死神點頭。它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到我手里。
　　愛不是果實嗎？我問。
　　死神說，她的愛是果實，她的靈魂是戒指。
　　我問，那么愛呢？
　　死神說，在人魚手中。
　　我說，你無法收走？
　　死神說，靈魂死了，愛也能活著。
　　我點頭。過了會兒，我問，曾經(jīng)你給我的那枚果實是誰的？
　　死神說，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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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神帶我去往冥河的國度。它說，我無數(shù)次出生于次。有時失去了雙眼，有時失去了心臟，有時失去了愛。
　　我說，我不記得了。它說，這次你失去了記憶。
　　我說，我記得與公主度過的每次生日，也記得誰離開了，誰留下了。
　　死神說，在那之前呢？
　　我說，在那之前我還沒出生。
　　死神說，不，自世界誕生開始，你就存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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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河由人的呼吸組成。它的底下是巨大的白骨，世界開始之前，巨人就已死去。生命越來越多，呼吸越來越多時，河水也漲滿了這片黑暗的地方。
　　我和死神劃船，來到白骨的骷髏頭上。透過河水往下望，它的眼睛里黑漆漆一片。
　　我伸手，輕輕地觸碰了河水，使得表面產(chǎn)生些許波瀾。但白骨的眼睛離我很遠(yuǎn)很遠(yuǎn)，僅憑我伸出手是無法碰到的。
　　死神問我，你想要湊近看看嗎？
　　我說，不，光用眼睛看并不足夠。
　　我縱身一躍，跳入了冥河。
　　死神留在船上，我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離白骨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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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龍還不是龍，人魚還不是人魚，人也不是人，月亮并不繞著太陽的心臟轉(zhuǎn)，太陽的心臟也不繞著太陽轉(zhuǎn)。
　　那個時候，沒有陽光，沒有大地，沒有星星，也沒有生命。
　　冥河中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心臟的跳動會是一拍，會是兩拍，也同時沒有任何一拍。
　　我游啊游，游過了今日，游過了昨日，游過了歷史。
　　我時而對夜晚無星的天空感到懷念。就好像那里是我的故鄉(xiāng)，我在那里誕生。
　　有另一個我的聲音響起，我游過說話的影子，是過去的我。
　　今天的我做不到，那么將來的我會替今天的我回答你。
　　影子越來越多，無數(shù)過去的我隨我一起向下游著，又逐漸消失。
　　可是我并不總是懷念，因為不存在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話，也不存在你和我。我很高興，很高興我能擁有生命，能有一天擁有一顆蘋果。很高興能認(rèn)識你，朋友。
　　最終，我坐在了白骨空洞的眼下，撫摸它的顴骨。
　　而你，你是神話。
　　我對白骨說。我從衣服的袋子里拿出人魚的眼淚，丟進(jìn)它不見底的窟窿。
　　我離開了冥河，從水中越出，回到船上。
　　再低頭，白骨的眼中冒起山一樣大的珍珠，成了它的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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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再與死神一起旅行，國王來令。
　　我說，已有無數(shù)勇者前去拯救公主。
　　國王說，你是公主的騎士。
　　我才發(fā)現(xiàn)，我并不記得自己當(dāng)初究竟為何會成為公主的騎士。
　　我說，我并不是公主的騎士。
　　國王很驚訝。他說，如果你不是公主的騎士，你是誰？
　　我說，現(xiàn)在的我誰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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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神說它要去尋找天使。
　　我問，天使是什么？
　　死神說，是給予人生命的使者。它擁有白色的翅膀。
　　我說，那么，你可以去天鵝湖�；蛟S天鵝中藏了這么一位天使。
　　死神點了點頭，我們分道揚鑣。
　　走前，死神看我，問道，還有什么要問我的么？
　　我想了下，說，為什么我曾失去過雙眼，也曾失去過其他東西？
　　它回答，你用他們換來了前往未來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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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了火山口。
　　星星，王子和惡龍是去天上救公主了么？我問。
　　星星說，才不是。他們是去尋找惡龍的血親白龍了。惡龍說白龍當(dāng)年飛啊飛，飛出了太陽能看到的范圍，消失在宇宙里了。
　　我說，好吧。那你有告訴哪位勇者，如何去往月球嗎？
　　星星說，沒有。
　　我感到憂愁。
　　星星問，你在憂愁嗎？
　　我說是的。
　　星星問，你為何憂愁？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它。
　　星星說，其實世界上沒有很多勇者。
　　我說，是的，世界上也沒有很多騎士。
　　星星說，然而勇者啊，我墜落之前，也并不認(rèn)為自己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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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不到的，得不到的。
　　第一聲這樣的呼喚從我嘴中喊出，是因為什么呢？
　　我站起身來，跳入巖漿中。我并沒有被燒成灰，也沒有感到疼痛。巖漿對我來說就像輕輕的布，從我身上流開了。
　　星星安靜地躺在中心，我捧起它。
　　我說，我還不曾觸碰過你。
　　它說，是的。
　　星星的身體有些冰冷，我緩緩合緊雙手，也閉上了眼。
　　我說，你會燃燒的，星星。因為我的靈魂比巖漿還燙，比地心還熱。
　　說完，青銅色的火焰從我手心出現(xiàn)，星星變成了金燦燦的彗星，越燒越旺，越燒越旺，烘干了巖漿，向天飛去。我們飛出了天空，撞向月球，把月球反面撞出了一個大坑。
　　在坑底，我想起了與蜘蛛王的約定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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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球感到疼痛，它轉(zhuǎn)了半圈，沒能在身上找到我們。
　　是什么這么熱，快把東西拿開。它喊到。
　　我說，是我的靈魂這么熱。
　　月球聽到了我的聲音，它驚訝地說，人類？人類可以飛到我的身上？
　　我說，是的。
　　月亮半信半疑，它繼續(xù)問，人類的靈魂可以這么熱？
　　我說，是的，我的靈魂比太陽還熱。
　　月亮嗤笑。它說，世界上不可能有東西比太陽還熱。
　　有的。
　　我說著，風(fēng)鈴一樣悅耳的聲音說著。
　　我轉(zhuǎn)過頭，公主在坑上看我，穿著一身新郎的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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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前，月亮并不會是公主的新郎，月亮?xí)枪鞯男履铩?br>　　月亮問公主，為何不愿穿上婚紗？
　　公主如此回答，因為我想要變成新郎。
　　月亮說，好吧，無論是新郎，還是新娘，你都要與我結(jié)婚。
　　公主咯咯笑了起來。
　　月亮問，你為何笑？
　　公主說，月亮，我和無數(shù)生命結(jié)婚。我是無數(shù)人的新郎和新娘。
　　月亮說，即便如此，我們的婚禮會如期進(jìn)行。
　　什么都能得到的公主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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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說，你不可能阻擋我與公主的婚禮。公主不會隨你回到地面上。
　　我說，我來此并非是為了這些。
　　我轉(zhuǎn)身走向公主，在公主身前三塊蜂蜜處停下了，在這里火苗不會燒到她。
　　公主說，好久不見。
　　我說，是的，公主。
　　公主的眼眸彎彎的，公主的嘴角彎彎的，背著手笑著看我，我所能記得的最初與她的相遇也是這樣。
　　公主說，騎士，你總是說做不到，得不到，可我從來沒有一次沒能得到，沒能做到。
　　我說，公主，想要什么，就必須要用車票換。
　　公主問，車票是什么？
　　我說，車票是前往未來的一張證券。我已經(jīng)付出過眼睛，心臟，現(xiàn)在是靈魂，當(dāng)我燃燒完，我的靈魂就結(jié)束了。但是，我乘上了飛來月球的列車，見到了你。
　　公主有點驚訝，她張開嘴，又合上，悄悄踢了下腳邊的石頭。她說，你在很久以前，還不會說做不到，得不到。
　　我說，因為在很久之前，我還能買很多很多車票。
　　公主說，哦，但是我從沒買過。
　　我輕聲說，是的，因為你和我是不同的。
　　公主看了下我，說，那么，我想要你的車票都回到你身上。
　　我笑了。我說，公主，做不到的。因為我不是你的東西。
　　公主說，那么我想要你成為我的東西。
　　我說，這是我自己才能決定的。我來這里，或許只是想告訴你，公主，我并不是你的騎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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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噼里啪啦，我向太陽飛去。
　　最終，你會融化，成為飛鳥，魚，一陣風(fēng)，從身體里逃走。太陽診斷了我的靈魂，它說。
　　我問，你為何這么篤定？
　　太陽說，你已經(jīng)這么干很多次了。
　　我問，你見過我？
　　太陽說，我誕生時你就誕生了。
　　我說，那我一定死去了數(shù)次。
　　太陽說，是的，你也死而復(fù)生了數(shù)次。
　　我說，為何死神從未收走我的靈魂？
　　太陽說，因為你只屬于你，誰都無法奪走�？杉幢闳绱�，即便你可以活到宇宙結(jié)束，也依舊一次又一次燃燒自己，選擇去往死亡的世界。不像我，只是站在這里，幾千年，幾萬年不曾動過。
　　我說，一定是為了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睜開眼睛，看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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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死神就會來見我。我已經(jīng)不再燃燒，身體輕得像煙，透明得像玻璃，漫無目的地飄著，飄過漁民的黑曜石像，飄過天鵝絨，飄過冥河，來到了公主的院子，在草地上躺下了。
　　身邊有誰走來的聲音。公主靜靜地在我身旁躺下。
　　過了一會兒，公主問，如果你不是我的騎士，那我該叫你什么呢？
　　我想了下，說，那么，你就叫我為起始吧。因為我是你第一個得不到的東西。
　　公主說，起始，如果我也像你一樣，用自己換來的車票前往未來，會前往你是我的的未來嗎？
　　我愣了一下，笑了，說，你可以試試看。
　　星空下公主陪我走完生命最后一點時光，聊著天鵝絨，聊著惡龍，聊著一切。
　　公主問，蜘蛛王的約定是什么？
　　我最后一次閉上眼，這次換我咯咯笑了。我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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