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1940s，戰(zhàn)后【短暫和平時間點，無需鋪設背景】，上海
　　【漸入商店街環(huán)境音，如行人嘈雜聲，商販叫賣聲與汽車鳴笛聲等】
　　【角色人聲漸進，隨環(huán)境音持續(xù)逐漸清晰】
　　小販：（揶揄）哎？是王家姆媽吧？今天咋輪到你出來買菜的？往日這事不都是你兒媳婦的？
　　王家姆媽：啐，就你小猴崽子記性好，要不是今天兒子從外地跑新聞回來，小兩口在家膩膩歪歪的不成體統(tǒng)，你以為我樂意出來找事情做？
　　小販：（訕笑，看向王家姆媽手里）王家姆媽買的咸魚��？
　　王家姆媽：【抖了抖手里用報紙包著的咸魚】正好碰上減價呀，你這樣的倒霉蛋怕是一輩子趕不上哦。
　　小販：（笑）您老就不要打趣我了呀。今天一個人出來呀？
　　王家姆媽：（斜睨一眼）你姆媽就這點人緣�。繋е路靠偷难�。【（聽到腳步聲朝自己走來，抬頭看去，和善地）】蘇小姐！
　　【蘇珊娜拎著裝著點心的紙包，看到王家姆媽走到自己面前】
　　蘇珊娜：（笑）王太太。
　　王家姆媽：（大大咧咧）蘇小姐呀，我叫你蘇小姐不要緊伐？你那個洋文名字怪拗口的，不如蘇小姐叫起來清清爽爽。
　　蘇珊娜：（笑）您叫什么都好的。
　　王家姆媽：（低頭看去）蘇小姐剛剛買點心去了呀？
　　蘇珊娜：是呀，剛才看到街角有賣荷花酥的，嘴饞就買了一些——【正要拎起來給王家姆媽展示，不料紙包邊緣一松，眼看就要全數(shù)掉落】（急忙托�。┌ァ�
　　王家姆媽：【幫忙扶著蘇珊娜的手】（嫌棄）哎喲，現(xiàn)在的人怎么做生意的，紙都不肯多給一張，也不知道扎扎緊。
　　蘇珊娜：（松一口氣）沒事，我托著就好了。
　　王家姆媽：正好我剛剛買咸魚，自己多拿了一張報紙�！緩膽牙锾统鰣蠹垺刻K小姐，給你。
　　蘇珊娜：謝謝王太太……
　　【蘇珊娜接過報紙，攤在手里，卻在看到頭版頭條時突然停下動作】
　　【此處插入輕微閃白音效，表人物內(nèi)心觸動】
　　王家姆媽：（渾然不覺）那我們再到前面看看去好伐？
　　【王家姆媽朝前走了幾步，卻沒有聽到蘇珊娜應聲】
　　王家姆媽：（回頭看去）蘇小姐？
　　蘇珊娜：（回過神來）哦，我剛剛在看報紙。
　　王家姆媽：【重新湊上來】嗯？又有什么新聞呀？（掃一眼）嗨喲，不就是蘭心大劇院重新開業(yè)，請了芭蕾舞團來演出這回事，宣傳好多天啦，算一算今天她們演最后一場誒。
　　【蘇珊娜繼續(xù)動作，用報紙把點心包好，隨著王家姆媽一起走在商店街上】
　　蘇珊娜：（微笑）還是王太太消息靈通。
　　王家姆媽：（不在意）哪是我消息靈通，你忘了我家里那兩個都在報社工作啦。（像說一個秘密似的）我還聽說啊，這一打完仗，這種娛樂場所不管三七二十一爭著搶著要裝修開業(yè)，有的前后臺的隔板都沒安好就急著收門票啦。
　　蘇珊娜：（略微詫異）還能這樣倉促？
　　王家姆媽：（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又心血來潮般地）哎，反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們也去瞧瞧這個熱鬧好伐？
　　蘇珊娜：（沒反應過來）嗯？您不是還要回去做飯嗎？
　　【王家姆媽一把拉住蘇珊娜的手腕，腳步加快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王家姆媽：吃飯叫他們等一等不要緊的，國泰民安這種事，再等可就消費不起啦。
　　【王家姆媽的話同兩人的腳步聲一起漸行漸遠，被一聲鳴笛聲掩過，消失在嘈雜的環(huán)境聲中，進報幕】
　　報幕：色格原著，飯否組出品，全一期近代百合廣播劇《滬城雪》，歡迎收聽。
　　第一幕
　　過后不久，蘭心大劇院
　　【尚顯空曠的大廳內(nèi)，蘇珊娜和王家姆媽走在成排的座椅中間，周圍零星散布著幾個聽眾的談話聲】
　　蘇珊娜：王太太以前也看過芭蕾嗎？
　　王家姆媽：（不自覺地將聲音放低）哎呀，沒吃過豬肉還沒聞過肉香�。恳郧斑@里做租借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有劇團來演出，門口的水牌每天都不重樣的，那常演的幾出我都記住了。（絮絮叨叨）什么天鵝湖呀，胡桃夾子，睡美人……
　　蘇珊娜：（不自覺地跟著脫口而出）羅密歐與朱麗葉，吉賽爾……
　　王家姆媽：你這不是也知道嗎？
　　蘇珊娜：（回過神來，掩飾地笑笑）跟您一樣，記水牌。
　　【蘇珊娜和王家姆媽走到舞臺邊緣，未修復的隔門內(nèi)，后臺演員們的交談聲帶著回音傳過來】
　　【演員A：哎，你們誰看到我的舞鞋了？新的那雙！
　　演員B：別找了，昨晚上屋頂漏水，鞋子濕了一大半，給你這雙備用的。
　　演員A：這雙我穿不習慣呀……】
　　【兩人站在原地，聽見后臺翻箱倒柜聲與叫喊聲不斷，此處漸進溫馨或略傷感氛圍BGM】
　　蘇珊娜：（喃喃地）都是些小姑娘……
　　王家姆媽：是啊，畢竟是童子功，這些姑娘有的還是自小在上海學的芭蕾，學成了就跟著舞團到處演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
　　【蘇珊娜聽完此話，靜默一瞬，腳下不自覺地朝著聲源處走去】
　　【傷感氛圍持續(xù)】
　　蘇珊娜：（喃喃地感慨）是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啊。
　　【隨著蘇珊娜不斷走近，走廊內(nèi)的談話聲越來越清晰，逐漸充斥在蘇珊娜的整個耳邊】
　　【演員A：哎，我的頭飾不會也被水泡了吧？這樣我今晚還能不能上臺��？
　　演員B：嚷嚷什么？不是跟你講過昨晚借給薇拉了？薇拉，把頭飾還給冬妮婭。】
　　【演員交談的回聲不斷加大，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逐漸過渡至蘇珊娜的回憶里】
　　【1930s，蘭心大劇院，化妝間】
　　【二十幾歲的蘇珊娜與一眾芭蕾舞團的同事正在熱火朝天地準備演出】
　　演員A：蘇珊娜！要是你一會兒下臺看到我梳妝臺上有花，記得幫我收好，不要給她們一人一朵采沒了！
　　蘇珊娜：（笑）知道了。
　　演員B：（打趣）放心，今天才不會有人給你送花，我剛才出去的時候，看到有一個做官的和他太太把整個蘭心劇院都包了！【搖了搖手里的粉底盒】蘇珊娜！粉底還給你！
　　蘇珊娜：放那兒吧。
　　【嘈雜聲中，蘇珊娜聽到幾聲叫喊從化妝間外的走廊傳過來】
　　【達莉婭：蘇珊娜！蘇珊娜！】
　　蘇珊娜：達莉婭？
　　【蘇珊娜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到化妝間的門口】
　　蘇珊娜：【一邊開門一邊說】我在這兒，怎么了達——
　　【蘇珊娜話沒說完，便看到一個陌生女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后退一步，女人的高跟鞋同時定住】
　　【插入表驚艷的音效，以及兩下蘇珊娜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蘇珊娜：（倒抽一口氣愣在原地）
　　【盧黎上前一步，漸進和緩，恬靜向BGM】
　　盧黎：（矜貴又溫和）你好。
　　蘇珊娜：（一時沒緩過神）你，你好……
　　【兩人氣氛正微妙時，達莉婭從盧黎身后走過來】
　　達莉婭：蘇珊娜。
　　蘇珊娜：（回過神）誒。
　　【蘇珊娜繞過盧黎，走到達莉婭身邊】
　　達莉婭：盧黎太太，稍等。
　　盧黎：嗯。
　　【達莉婭拉著蘇珊娜走到一邊】
　　蘇珊娜：（小聲）達莉婭，她是誰？
　　達莉婭：她就是今晚包場的人之一，那位官員的太太……
　　蘇珊娜：（點頭）哦……那她怎么到后臺來了？
　　達莉婭：（解釋）盧黎太太今晚一是來看舞蹈，二是想找一位家教，在演出之外教她學芭蕾。
　　蘇珊娜：（不由得回頭瞥一眼盧黎）那……
　　達莉婭：（音量抬高到讓盧黎聽清）我那邊和劇場經(jīng)理還有話說，趁現(xiàn)在離演出還有一會兒，我想讓你帶盧黎太太去見見姑娘們，看她對哪個比較滿意。剩余的事情，演出后再談。
　　蘇珊娜：（領命）好的，交給我。
　　【兩人說完，盧黎已經(jīng)從化妝間門口走到兩人身邊】
　　達莉婭：盧黎太太，失陪了。
　　盧黎：（點頭）慢走。
　　蘇珊娜：太太，這邊請。
　　【達莉婭轉(zhuǎn)身離開，蘇珊娜引著盧黎走向化妝間】
　　蘇珊娜：太太，非常榮幸您愿意在我們中間挑選私人老師，一會兒我會把劇團里的姑娘們一一介紹給您。不知道您對今天的曲目有沒有了解，扮演“吉賽爾”的是我們劇團的臺柱，她叫索菲亞，她的表演是我們這兒最出色的。
　　盧黎：（隨口一問）劇團里有中國人嗎？
　　蘇珊娜：（照實回答）基本沒有，大多數(shù)是俄羅斯人，還有幾個是法國人和愛爾蘭人。
　　盧黎：你呢？
　　蘇珊娜：（詫異）我？（頓）我是混血，我的母親是中國人。
　　【兩人說著重新回到化妝間門口，門內(nèi)姑娘們的交談聲依稀傳來】
　　蘇珊娜：到了，太太。
　　【蘇珊娜正要開門，卻被接下來盧黎的聲音打斷】
　　盧黎：不用了。
　　蘇珊娜：（疑惑看去）嗯？
　　盧黎：（不容置否）你來教我。明天下午兩點，我讓車來劇院接你。
　　【再次插入心下一沉的音效】
　　蘇珊娜：（有些惶恐，但不由自主地點了頭）好的，太太。
　　盧黎：（微微勾起唇角）嗯，一會兒的演出加油。
　　蘇珊娜：（仍舊迷糊）謝謝太太。
　　【盧黎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聲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一個個優(yōu)雅的響動和回音，而后慢慢遠去】
　　【切至，蘇珊娜站在劇院舞臺的角落里，看著臺上的主角隨著樂曲翩翩起舞，眼神不自覺地瞟向臺下】
　　【此處給與半主角半聽眾視角，臺上音樂聲持續(xù)，臺下高先生與盧黎在貴賓座上竊竊私語】
　　高先生：（寵溺地）這是她們的首場演出，全上海的官太太都想嘗第一水的鮮。
　　盧黎：（斜睨一眼高先生，不以為意地揶揄）你是想說她們都不如我，還是想讓我說“他們”都不如你？
　　高先生：（愣了一下，啞然失笑）繞不過你，看劇吧。
　　【臺上演出繼續(xù)，樂曲聲加大，回蕩在劇院內(nèi)，持續(xù)一段，隨場景淡出】
　　第二幕
　　次日下午，盧黎家
　　【一輛車緩緩停在公館大門前，蘇珊娜從車上下來，被女管家引著走向門內(nèi)】
　　女管家：小姐這邊請。
　　蘇珊娜：謝謝。
　　【蘇珊娜和女管家走進寬敞的大廳，站定】
　　女管家：夫人的房間在右手邊最里面，小姐先跟我到更衣室換衣服，然后再過去。
　　蘇珊娜：好。
　　【兩人正要繼續(xù)向前走，角落內(nèi)，一位仆人將留聲機的唱針放上，悠揚的樂曲（民國流行歌曲或外國管弦樂等）飄蕩在客廳內(nèi)】
　　蘇珊娜：（嚇了一跳）這是……
　　女管家：（溫和地解釋）哦，下人們不知道今天太太要練舞，以往每天這個時候，太太是都要到客廳里來看書，聽音樂，直到先生回來的。（對著角落里）今天不用。
　　【留聲機被關掉，音樂聲消失】
　　女管家：小姐請。
　　【蘇珊娜跟著女管家走向更衣室，腳步聲逐漸淡出】
　　【過后不久，盧黎房間】
　　【漸進溫馨、平和氛圍BGM，蘇珊娜敲了敲門，推門進入】
　　蘇珊娜：（膽怯）您好，盧太太。
　　盧黎：（溫和地打招呼）蘇珊娜？
　　蘇珊娜：是……
　　盧黎：（打量一眼，滿意地點頭）看來衣服的尺寸很合適。
　　蘇珊娜：（局促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舞蹈服）穿著很舒服，謝謝太太。
　　盧黎：過來吧。
　　【蘇珊娜關上門，和盧黎一起走到臥室中間的地毯上】
　　蘇珊娜：太太想從哪里開始學？如果沒有基礎的話……
　　盧黎：我會一點。
　　蘇珊娜：（詫異）嗯？
　　盧黎：（笑）很久沒練了，幫我看看動作還標不標準。
　　【盧黎說著打開房間內(nèi)的留聲機，樂曲聲緩緩流出，充斥在房間內(nèi)】
　　盧黎：【（隨著樂曲做著一個個方位動作）】
　　蘇珊娜：（默默念著動作的名稱，語氣帶著一絲驚訝）克羅賽……昂法斯……阿里格蒙斯……
　　盧黎：【停下動作】怎么樣？
　　蘇珊娜：（好奇地）太太以前，學過芭蕾？
　　盧黎：（笑）很多年之前了，家父走后，就沒再繼續(xù)了�！巨D(zhuǎn)過身】好了，小老師，想好從哪里開始教我了嗎？
　　蘇珊娜：（神情放松下來）那我先幫太太把手位和腳位復習一遍。
　　盧黎：好。
　　【蘇珊娜走上前，與盧黎身體相觸，開始指導著盧黎的動作】
　　【房間內(nèi)樂曲聲持續(xù)并加大，逐漸變?yōu)檩p松氛圍BGM，臥室場景隨之淡出】

　　【下文場景運用蒙太奇手法，框內(nèi)場景為蘇珊娜現(xiàn)實生活中回憶部分，根據(jù)劇情適時穿插】
　　【休息日，商店街，輕松氛圍持續(xù)】
　　【達莉婭帶著劇團的一眾女孩子來到街頭】
　　達莉婭：【拍兩下手】大家分開去玩吧，記得天黑之前要回劇院，遲到的請夜宵！
　　演員A&演員B&蘇珊娜：知道啦！
　　【女孩子們一哄而散，蘇珊娜跟著兩位女伴在街上緩緩走著】
　　演員A：哎，你們想好去哪里了嗎？沒來之前我都不知道上海這么大！
　　演員B：我想去買化妝品！我昨天看見報紙上說新出了一款雪花膏！
　　演員A：我還想去買吃的呢，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轉(zhuǎn)頭）蘇珊娜，你想好了嗎？
　　蘇珊娜：（隨和）我都好，聽你們的。
　　【蘇珊娜繼續(xù)低頭走著，兩位女伴突然快走幾步，叫嚷聲再度吸引蘇珊娜】
　　演員B：哎你們看，這張電影海報上的人，怎么這么眼熟啊？
　　演員A：（辨認）好像是……啊！是首演那晚包場的官太太嘛，散場的時候還給過我們小費的！
　　演員B：我怎么感覺畫報比真人要好看啊？
　　蘇珊娜：（抓住關鍵詞）盧黎？
　　【蘇珊娜走到兩位女伴身邊，望向墻上的海報，BGM開始變得柔和】
　　蘇珊娜：【OS】盧黎好像，從來沒像畫報上這樣笑過……（猜測）她是演員嗎？
　　【溫馨氛圍持續(xù)，入回憶】
　　【蘇珊娜：【蹲著身子調(diào)整著盧黎的動作】太太的基本功好像沒有退步。
　　盧黎：（抬頭看向蘇珊娜）你知道我叫什么嗎？
　　蘇珊娜：（垂眸）知道的，太太。
　　盧黎：（故作不滿）那怎么還叫太太？我看起來像四十還是五十？
　　蘇珊娜：（態(tài)度依舊恭敬，試探地）盧黎小姐。
　　盧黎：（撇嘴）太長。
　　蘇珊娜：盧小姐。
　　盧黎：（依舊不滿）太長。
　　蘇珊娜：（有點無措）那我……
　　盧黎：（認真看向蘇珊娜）盧黎，黎明的黎。（頓）就這樣叫我�！�
　　【溫馨氛圍淡出，回到現(xiàn)實】
　　【傍晚，達莉婭站在化妝間門口看著姑娘們魚貫而入】
　　達莉婭：（無奈地）諸位小姐，你們也太能逛了，還以為你們要在外面吃飽喝足才肯回來呢。
　　蘇珊娜：（玩笑）沒有您盯著，我們哪敢�。康綍r候拿小皮尺量腰圍，挨罵的可是我們。
　　達莉婭：（搖頭笑）
　　演員B：【走到梳妝臺前，看到邊上有一束花】哎？今天沒有演出啊，這花是誰送的？（看向演員A）索菲亞？
　　演員A：我的花早就藏起來了，還能讓你瞧見？
　　達莉婭：【走到蘇珊娜身邊】蘇珊娜。
　　蘇珊娜：嗯？
　　達莉婭：（壓低聲音）這花是有人托門童送進來的，沒有落款，但是指名道姓是送給你的。
　　蘇珊娜：（驚訝）送給我？
　　【蘇珊娜將花拿過來，從里面翻出一張卡片】
　　【高先生：希望這束花配得上你的眼睛�！�
　　【插入心下一沉的音效，漸進低沉氛圍BGM】
　　蘇珊娜：是……他？
　　【入回憶，低沉氛圍持續(xù)】
　　【蘇珊娜從盧黎的臥室里走出，一邊關門一邊道別】
　　蘇珊娜：那盧小姐，明天見。
　　盧黎：【屋內(nèi)】明天見。
　　【蘇珊娜關上門，轉(zhuǎn)身穿過走廊，走向大廳，沒走幾步，便看到高先生捧著一束花迎面走來】
　　高先生：要走了嗎？
　　蘇珊娜：（微微躬身）先生。
　　高先生：（上下打量著）你是……黎的芭蕾老師？
　　蘇珊娜：是的，先生。
　　高先生：（儒雅的笑）你的眼睛很漂亮。
　　蘇珊娜：（看向花束，語帶提醒）您的花也很漂亮，盧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高先生：（笑）那就借你吉言。
　　【高先生一邊說一邊越過蘇珊娜走向盧黎的房間，腳步聲漸遠】
　　蘇珊娜：（低頭）先生再見。
　　【蘇珊娜原地發(fā)著呆，低沉氛圍加大，隨場景淡出】
　　第三幕
　　幾日后，劇院
　　【蘇珊娜站在電話機前與盧黎通話】
　　蘇珊娜：今天不用去？
　　盧黎：【電話音】對，今天我要去片場，新片的導演要我去補拍幾個鏡頭。
　　蘇珊娜：（了然）哦……（頓）那祝盧小姐工作順利。
　　【靜默一瞬】
　　盧黎：【電話音】（沉聲，疑惑地）你都不奇怪嗎？
　　蘇珊娜：（不解）奇怪什么？
　　盧黎：【電話音】奇怪我是個演戲的。
　　蘇珊娜：（急忙解釋）哦沒有，是我前兩天上街時，在路邊看見了您的電影海報，拍得，很漂亮。我當時還在想，為什么您從來沒說起過這回事……
　　【電話內(nèi)再度靜默，漸進略低沉或傷感氛圍BGM】
　　盧黎：（聲音開始變得冷硬）沒什么好提的。（頓）那就這樣吧，下一次上課前我會通知你的。
　　蘇珊娜：好的盧小姐。
　　【蘇珊娜掛斷電話，原地發(fā)呆】
　　蘇珊娜：（惶惑）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低沉氛圍漸小，蘇珊娜聽到女伴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演員A：蘇珊娜，今天你不用去上課嗎？
　　蘇珊娜：（搖頭）不用。
　　演員B：那正好，過幾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和我們一起上街置辦些……那個詞叫什么，年貨？
　　蘇珊娜：（擠出笑意）好。
　　【蘇珊娜跟著兩個女伴走出劇院，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演員A：哎蘇珊娜，上次你帶回來的糕點，味道真的不錯！你告訴我在哪里買的，我要多買一些！
　　蘇珊娜：就在這條街口，有一次我坐盧黎小姐的車回劇院，那股香味都追著我跑呢。
　　演員B：（吸吸鼻子）是誒，我在這兒都聞見了，我們快去。
　　【三人一同走向街角的點心鋪，街道環(huán)境音持續(xù)】
　　【切至，點心鋪前，蘇珊娜看著女伴接過店主遞來的紙包，漸入回憶】
　　【盧黎：（閑聊）蘇珊娜，你去過這么多地方，覺得哪里的食物最好吃？
　　蘇珊娜：（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嘗過幾樣，因為劇團每到一處，開銷也不小，得省吃儉用。
　　盧黎：【從毯子上站起】那就有些可惜了。不如這一站，就由我給你推薦幾樣？別的不講，南京路附近的那家荷花酥是一定要嘗一嘗的�！�
　　【回憶出，蘇珊娜和女伴們一同走在路上】
　　演員A：（咬一口點心）嗯！簡直太好吃了！【遞】你嘗一塊兒！
　　演員B：【擋住】別給我，我可不想讓我的節(jié)食計劃前功盡棄。
　　演員A：（不滿地挖苦）哼，再怎么減，你也不可能像盧太太那樣，把旗袍穿得那么好看的！
　　蘇珊娜：（從發(fā)呆中回神）你們又什么時候見盧太太了？
　　演員B：（調(diào)侃）我們聊了這許久，一說盧太太你倒搭腔了。
　　演員A：（跟著開玩笑）蘇珊娜是每天見真人，哪像我們，只能對著報紙流流口水。（解釋）這幾天盧黎太太有一部片子要上映，報紙上明天都在做宣傳呢。
　　蘇珊娜：原來是這樣……
　　【不遠處，報童揮舞著報紙穿梭在人群中】
　　報童：號外號外，影星盧黎片場罷演，政界大佬現(xiàn)身哄妻！號外號外！
　　【插入詭異氛圍的音效或BGM】
　　演員A：（皺眉）盧黎？
　　演員B：（驚）罷演？
　　蘇珊娜：（惶惶不安）出什么事了？
　　【BGM持續(xù)幾秒后快速收束，拉長后隨場景淡出】

　　幾日后，圣誕節(jié)傍晚，劇院門口
　　【蘇珊娜站在雪地上，對著街口張望著盧黎的汽車】
　　達莉婭：【從門里走出來，快步跑到蘇珊娜身邊】（關切地）蘇珊娜，先進去吧，雪一時半刻停不了，說不定盧太太也不想你下著大雪還過去上課，可能一會兒就來電話了呢？
　　蘇珊娜：（搖頭，笑笑）沒事的，我不冷。達莉婭，還是你先進去吧，禮物不是還沒拆完嗎？
　　達莉婭：（嘆氣）你啊……那好吧，注意保暖，衣服裹緊一點。
　　蘇珊娜：好。
　　【達莉婭快步跑回劇院，鞋子踩在地上已經(jīng)可以“咯吱”作響】
　　【漸進溫馨或略傷感氛圍BGM】
　　蘇珊娜：【（有點顫抖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白酒，往嘴里灌了一小口）】
　　【此時，一旁同時響起腳步聲與盧黎的調(diào)侃聲】
　　盧黎：（打趣）怎么還沒見到我，就自己先喝上了？
　　蘇珊娜：（嗆了自己一下）盧（小姐）……
　　盧黎：【走過來打斷】忘了我跟你說過什么？
　　蘇珊娜：（改口）盧黎……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盧黎：（略帶疲憊地）今天腦子有些亂，不想學舞了。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溫馨氛圍持續(xù)，蘇珊娜走到盧黎身邊】
　　盧黎：你剛剛是想喝酒？
　　蘇珊娜：（有點不好意思）是……今天是圣誕節(jié)，劇院里面在聚餐，我怕在外面太冷，就把沒喝完的帶出來了。
　　盧黎：（笑）這樣，我還怕你喝不慣中國的白酒，給你帶了這個。
　　【盧黎說著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瓶子，晃了晃】
　　蘇珊娜：（驚喜）伏特加？
　　盧黎：（笑）你的眼睛都直了。
　　蘇珊娜：【伸手接過酒瓶】這個我一般兌東西喝，不然很快就醉了。
　　盧黎：那我們走，去街上，你教我喝。
　　蘇珊娜：（展開微笑）好。
　　【兩人并肩走上街道，溫馨氛圍持續(xù)，隨雪地上的腳步聲漸遠】
　　【切至，商店街路邊】
　　【蘇珊娜和盧黎坐在石階上，氛圍逐漸變得平靜且傷感】
　　盧黎：【（報復一般地將手里的酒往嘴里灌去，但因為酒量不足，已經(jīng)開始呼吸急促，醉態(tài)初顯）】
　　蘇珊娜：（試探著開口）你是不是，因為片場的事情才不高興的？
　　盧黎：（醉眼迷蒙地望向蘇珊娜）你看報紙了？（低下頭）那個人背地里說我的壞話，被我聽到了。
　　【一時沉默，只余下倒酒聲】
　　蘇珊娜：（嘗試著安慰）她們也只敢背地里議論你，像我們這些在臺上表演的，經(jīng)常在被人指著鼻子罵呢。
　　盧黎：（聽完苦笑一聲）他們也罵你婊子？
　　蘇珊娜：（對詞義不解）嗯？
　　盧黎：（自顧自地說著，語氣悲涼）他們也罵你放蕩不堪，不知被多少人睡過，也罵你養(yǎng)小白臉兒，生就是一副秦樓楚館的面相？
　　蘇珊娜：（不忍地）盧黎……
　　盧黎：（越來越委屈，不自覺高聲）他們也編排你爹把你賣到了窯子里，說你繼承了你母親的衣缽，將來也會死在別人的床上嗎？（頓一下，凄涼地笑笑）什么名望，地位，頭銜，在這時候，全都他媽的不值一提了。
　　【盧黎又倒了一杯酒，把酒瓶狠狠磕在石階上】
　　蘇珊娜：（輕聲）那你當初，為什么會做演員？
　　盧黎：（將酒一飲而盡）因為，我早就想好了死的那天�！緬暝酒穑痈吲R下地望著蘇珊娜】（醉意朦朧地遐想）我想到了那天，我所有的影迷都能排起長隊，捧著我的照片和海報，一路把上海灘堵得水泄不通！我要每家每戶的廣播里放著總統(tǒng)寫給我的悼詞，要寫得讓喜歡我的人聞聲落淚，讓討厭我的人心生后悔。（情緒慢慢降下來）那樣我在天上看著，才勉強覺得，自己是有人愛的。
　　【傷感氛圍持續(xù)，盧黎回到石階上，挨著蘇珊娜坐下】
　　盧黎：【（貼在蘇珊娜身上，說話有氣無力地）】我傻不傻？
　　蘇珊娜：（心疼地）不傻。
　　盧黎：（癡癡地笑兩聲，神情泛起從未有過的天真）
　　【蘇珊娜將手伸進衣兜里，從中掏出一個紙包打開】
　　蘇珊娜：【將荷花酥掰開，遞給盧黎】要吃一點嗎？這是我昨天買的，你說的那家鋪子的荷花酥。
　　盧黎：【（接過放進嘴里，細細咂摸著，小聲嘟噥）】糖放多了，好甜。
　　蘇珊娜：（笑）
　　【傷感氛圍漸小，遠處傳來車聲，不多時，一輛轎車停在兩人面前】
　　高先生：【（打開車門走過來）】黎！
　　蘇珊娜：（輕聲）高先生。
　　【兩人合力將盧黎攙起】
　　盧黎：【（靠在高先生懷中，語氣埋怨）】你怎么才來……
　　高先生：乖了，先上車。
　　【高先生打開車門，讓盧黎坐進車座里】
　　蘇珊娜：【忍不住相扶】小心點。
　　高先生：【轉(zhuǎn)過身】蘇珊娜，你也上來吧，我送你回劇院。
　　盧黎：【（靠在座椅上，意識不清醒地呢喃著）】
　　蘇珊娜：（搖搖頭）不用了，你還是先帶她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蘇珊娜說完，轉(zhuǎn)過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高先生：（欲言又止）哎——
　　【蘇珊娜腳步加快，一邊走一邊聽著身后的引擎聲響起，車子逐漸駛遠】
　　蘇珊娜：【（腳步聲漸漸慢下來，輕輕地嘆一口氣）】
　　第五幕
　　幾天后，劇院
　　【化妝間內(nèi)，姑娘們聚集在一起】
　　演員A：（看著手里的日程表）哎？怎么回事啊達莉婭，今天我們沒有演出計劃嗎？連排練計劃也沒有！
　　達莉婭：【拍拍手解釋】姑娘們，我們和劇院的合約要提前結束了。
　　【化妝間內(nèi)起了一陣騷動】
　　演員B：結束？！這么快？
　　達莉婭：對，臨近年關，劇場的用度調(diào)不開，所以，咱們接下來的演出都不用再繼續(xù)了。
　　演員A：那意思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就要收拾行李了？
　　達莉婭：差不多吧，我給咱們定了明天下午的火車，大家都提前準備準備。
　　【達莉婭說完，化妝間內(nèi)頓時乒乒乓乓響作一團，眾人紛紛進進出出收拾著行李】
　　達莉婭：【走到蘇珊娜跟前】蘇珊娜，你今天，還要去教盧太太跳舞嗎？
　　蘇珊娜：（情緒有些低落，但還是努力壓下去）不，今天她有一部片子上映，她請我看電影。
　　達莉婭：（點點頭）畢竟是老主顧，好好跟她道個別。
　　【達莉婭轉(zhuǎn)身離開，漸進傷感氛圍BGM，持續(xù)至下文】
　　【當夜，電影院內(nèi)】
　　【電影還未開場，盧黎和蘇珊娜坐在座位上閑聊，周圍窸窸窣窣的人聲不斷】
　　盧黎：我小時候總以為自己可以當個舞蹈演員，上臺表演。（嘆一口氣）現(xiàn)在，姑且實現(xiàn)了一半吧。
　　蘇珊娜：（笑）不管怎么樣，都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盧黎：【（點燃一根煙，放在嘴里抽一口，語氣幽幽地）】喜歡有什么用？今天喜歡我，明兒就喜歡別人了。
　　蘇珊娜：（聽出弦外之音）你……
　　盧黎：（表情淡然）他后來約過你嗎？
　　蘇珊娜：（趕緊搖頭）沒有，只是一束花。（頓一下，補充）你喝醉那天，是我和他的第二次見面。
　　盧黎：（不在意的笑）別怕，我沒打算怪你什么。你不是第一個，我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
　　【靜默一瞬，傷感氛圍持續(xù)】
　　蘇珊娜：（輕聲）你愛他嗎？
　　盧黎：（吐一口煙，像是忍俊不禁地）愛啊，他有權有勢，風流倜儻，是個女人都愛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落寞）可是啊，他就是太受歡迎了。所以即便我能當上影視歌三棲皇后，在他眼里我和其他玩物也不會什么區(qū)別。
　　蘇珊娜：（下意識）不會所有人都這樣想的。（頓，下定決心般）如果，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會真心愛你，你變做一個樣子，我便喜歡一個樣子。
　　【蘇珊娜話音落，傷感氛圍加大，盧黎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對方】
　　【不多時，面前的屏幕突然顯出人像，一陣陣音樂聲響徹整個影院，將氛圍打破】
　　蘇珊娜：（回過神來，凄涼地一笑）傻姑娘，看戲吧。
　　【影院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音樂聲漸小，隨場景淡出】
　　【當晚，蘇珊娜陪著盧黎回到公館，兩人在門口停下】
　　蘇珊娜：（回憶剛剛的體驗）你在臺上看我，也是這樣清楚的一張人臉嗎？
　　盧黎：（點頭）嗯，而且只能看見你一個人。
　　蘇珊娜：（苦笑）可我經(jīng)常站在角落里。
　　盧黎：（溫柔）那我就會閉上眼睛，比臺上的清楚。
　　蘇珊娜：（抿了抿嘴唇，回應）我剛剛，也是。
　　【傷感氛圍再起】
　　盧黎：（表情變得傷感）可惜以后都不會有機會了，對嗎……
　　蘇珊娜：盧黎……
　　盧黎：本來還以為，你可以待到年三十的。（頓）下一站去哪兒？
　　蘇珊娜：（搖搖頭）不知道……
　　盧黎：（不死心）我想，遲早有一天，你會找個地方停下來吧。
　　蘇珊娜：（扯出一抹笑容，寄予希望）如果哪天我真的找到了，也是因為，那里有我想愛的人。
　　盧黎：（低下頭，情緒翻涌上來后，化作一絲笑意，隨即慢慢消失）再見，我的小老師。
　　蘇珊娜：（輕聲）再見。
　　【蘇珊娜說畢，盧黎突然伸出手將其抱住】
　　【傷感氛圍加大，兩人各自收緊臂膀，站立在夜晚的寒風中】
　　盧黎：【（湊到蘇珊娜耳邊，眷戀地）】晚安。
　　【盧黎不等蘇珊娜回應，松開手臂，轉(zhuǎn)身跑進公館大門】
　　【蘇珊娜聽著腳步聲消失，轉(zhuǎn)身走上街道，萬籟俱寂，隨后被一列火車聲沖散，火車漸行漸遠，拉長淡出】
　　【1940s，上海蘭心大劇院】
　　【演出結束，觀眾席掌聲響畢，劇場經(jīng)理走上舞臺致辭】
　　劇場經(jīng)理：那么，謝謝大家觀看今天的演出，我代表所有的演員，祝大家都能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各位晚安！
　　【蘇珊娜和王家姆媽從座位上站起，跟著人流走向門口】
　　王家姆媽：（感嘆）和幾年前看的感覺一模一樣，就是那個時候啊，不知道真的太平是什么感覺噢。
　　蘇珊娜：（笑）是啊，你看臺上的那些小孩子，雖然也是各處飄來飄去，但看她們的神情，總感覺是一群心里有家的人。
　　【兩人說著話，報童掛著雜貨箱攔在兩人面前】
　　報童：太太小姐，來份香煙嗎？瓜子，糖果，什么都有，要不然，來一份晚報看看吧。
　　王家姆媽：（皺眉）哎，哪個教你做生意攔著客人不讓走的？
　　蘇珊娜：（笑）給我一份吧。
　　【報童將報紙遞給蘇珊娜，走向下一個目標】
　　王家姆媽：【歪頭蹭到報紙前，眼睛一掃】哎喲，我就說這日子一好，什么劇院，影院爭著開業(yè)。今天還在宣傳歌劇，明天電影又上線了，蘇小姐，你對這個也有興趣吧？
　　蘇珊娜：【（掃了兩眼收起來，笑）】差不多，王太太明天陪我一起去伐？
　　王家姆媽：（熱情）好的呀好的呀。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出人群，消失在大門口】
　　【嘈雜聲持續(xù)，淹沒到隔間門口，幾個演員正圍著一個女人在興奮地聊天】
　　演員A：盧小姐，盧小姐，這一陣子你每天都來，今天都最后一場了，你怎么還沒告訴我們你在等誰啊？
　　演員B：是啊盧小姐，明天我們可就要走了。
　　盧黎：（笑）好，一會兒我慢慢給你們講�！緩目诖锾统鲆粋�紙包】你們演出辛苦了，先嘗一塊兒南京路的荷花酥。
　　【漸進溫馨或傷感氛圍BGM，盧黎的聲音隨嘈雜聲逐漸減弱，BGM持續(xù)后，隨場景淡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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