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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雹
1.
“夜來清夢好,應(yīng)是發(fā)南枝。”②
甲子年小滿,少陽相火,日食相沖,大兇。
是夜,漫天星子似珠落,滿船清夢壓星河。初夏的夜風(fēng)穿堂而過,將臺上的霓裳花香氣吹得很遠(yuǎn)。
窗前的美人長發(fā)披散,執(zhí)筆對月,微蹙秀眉,怎么看都是花前月下、良辰吉時,可偏偏這位美人本人不識風(fēng)月,冷著臉不知問誰:“本座竟不知,閣下還有當(dāng)梁下君子的愛好!
他一動不動,就這么站在屋中央看著,沈靈順勢跳下,攬著美人的腰,手中勾著縷長發(fā),貪婪汲取著香氣,懶懶回答:“多日不見,師尊竟還是這樣對我啊?”
他這語調(diào)太陌生,陌生到江清淮幾乎瞬間便意識到了是夢,身體卻因為那人的靠近繃緊,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不禁自嘲一笑。
人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修仙之人,到他如此境界的,大都是無思無念,乘著一只白鶴便可羽化;再不濟(jì)也是心系蒼生,夢中也能玄思無限。
這世上神仙本無夢,更遑論夢中和人癡纏,當(dāng)真可笑至極。
扶在腰間的手不知何時向下移了些許,他悚然回神。略施內(nèi)力將人推開,臉上依舊毫無表情,看花、看草、看云大概都是如此:“云靜派第二十四代弟子沈靈,修煉不當(dāng),墮仙為魔,已于葵亥年被逐出門派,昭告天下,本座竟不知何時又收了你這么位徒弟?”
江清淮微驚,夢中那股焦躁驀地隨話音散去,眼前一切便都化為蝶飛,無影無蹤。
夢中是初夏,兩人再相見便出口質(zhì)問。
顛倒了時光,打散了歲月。
而他所想不過是問一句:“何以至此!
不知幾分可憐,幾分可笑,又幾分可悲,幾分可嘆。
終日眠云端臥草樹的神仙竟也會為“情”所困,難道是圣賢皆言“無欲則剛”,難道是凡間情愛詩篇皆是悲劇。
也注定悲劇。
2.
“雖有綺思翩入夢,奈何枯句詞窮!雹
醒來倒也不必睡了,江清淮索性攏了外袍,幾經(jīng)輾轉(zhuǎn),當(dāng)真走到了窗前,攤開宣紙,執(zhí)筆微吟,卻終不知如何落下。
松香伴月明,朔風(fēng)北來急,F(xiàn)實(shí)中的冬季是沒有霓裳花,可松風(fēng)明月依舊綿延幾千里。
可這原本寂靜的夜,突然多了些別的聲音,墨水順著上好的狼毫滴落在宣紙上,幾乎是暈開了一片,江清淮卻不管,只顧著聽那些細(xì)微又熟悉的聲音。
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猜到的是誰,卻絲毫不敢開口質(zhì)問,直到那點(diǎn)熟悉的氣息,蕩開在鼻前。
他微蹙眉,想要開口,現(xiàn)在張口的剎那幡然回神。
眼前的一切和夢境中太相似了,相似到好像一回身又陷入了那場沒頭沒尾又揣著許多不可明說的夢。
他不敢開口,也不愿再開口。
好在現(xiàn)實(shí)中的沈靈也沒有夢境中如此大膽,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察覺到了,索性坐在了窗臺上,含著笑看向窗前的人。
江清淮看他一會兒,冷著臉道:“好大的膽子,連云靜派仙尊居所都敢亂闖!
沈靈卻不答,就這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像是將這個人的全部都一筆一畫的描摹在心上,才開口:“是啊,這世上大概沒有比我更大膽的人了。”
三千世界,八千路里,五千年華,大概也找不出如此一個貪心不足、十惡不赦的人了。
江清淮無端因著他這一句話怒上心頭,好似連天欲雪的風(fēng)都比不過他半分冷:“你竟知道,又因何做那些事?”
因何墮入魔道,因何思緒萬千,又因何擾人清夢。
大概是眼前的情景與夢中太過于相似,江清淮竟不管不顧地問了出來,幾乎是固執(zhí)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沈靈又不說話了,直到眼前清風(fēng)將人發(fā)絲吹動,天上明月將人容顏照透,才似悠悠轉(zhuǎn)醒般說:“師尊,我夢到你了!
一如兒時無數(shù)次向師尊賣乖那樣,帶著討好又帶著歡喜,在午夜夢回時敲開隔壁的門說上一句,師尊,我夢到你了。
可此時的心境卻不同于往日。
江清淮攥緊了長袍下冰冷的手,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仙魔殊途,本座不是你的師尊!
殊途怎能同歸。
3.
“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里路,飛雨落花中!雹
沈靈好似渾然沒聽出他話中的狠戾,或許是聽出也做不知,只是坐在那里,任憑刺骨的寒風(fēng)撩動衣袖——倒也無礙,反正他們這種人,也早沒了冷暖、失了善惡。
可他盯著那人單薄的衣衫,還是沒忍住問了一聲:“師尊,陪我去趟京都吧?”
聲音很輕,似悲似嘆,幾乎散在了風(fēng)里,可修仙之人本就耳力奇佳,話還是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江清淮的耳里。
他皺了皺眉,問道:“為何?”
可心里和明鏡似的,無非就是先前答應(yīng)過他,去長安看看,什么都不做也好,到處尋樂也好,去長安看看。
去他的故都。
云靜派是個大派,無論在中原武林還是修仙界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門派分為內(nèi)門和外門,顧名思義,內(nèi)門弟子是親傳,學(xué)的都是真功夫真本領(lǐng),外門弟子則只學(xué)皮毛。
內(nèi)門弟子一般由修仙界選取,外門弟子則是從凡間吸納。
但無人知曉的是,名動天下的明臨仙尊,親傳弟子卻實(shí)打?qū)嵤莻半路出家的凡間人。
那年原是山明水凈夜來霜,可一夜之間又變成了遍地哀鴻滿城血,邊沙來犯,幾乎是血洗了整個王朝,所有富貴繁華一夜之間變成滿目瘡痍,可憐原本的“夜來霜”成了“寒徹骨”,琉璃瓦、朱玉堂、黃金臺、蘭草階都成了浮生夢,漫天的狼煙像是散不去的殺孽。
皇帝一紙詔書,帶著三千佳麗遷去南邊享福,留下年近八十的老將和尚未及冠的太子守著最后的尊嚴(yán)。
修仙之人非是不問俗生,乃畢生所求皆是無為大道,可盛世將傾,又如何能“無為”?又如何敢“無為”?
佛曰:“舍得!
有舍方得。舍這一身紅塵外,得來俗間萬千生,每個人都懂的道理,更遑論這些原就是含著悲憫的人。
云靜派不再端坐云上、靜心養(yǎng)性,立刻派下將近八成弟子下山,整殘局、救死傷、獵天驕,扶起大廈后又深藏功名,回山上打坐去了。
在戰(zhàn)爭最激烈時,江清淮在滿是血污的清靈河邊,撿到了將將記事的沈靈。
4.
“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雹
那個穿著殘破衣服的小孩臉皺成一團(tuán),看似還沒有開到勝處的牡丹花一般大,全然看不出日后劍眉星目、朗朗少年的樣子。一雙水洗的眼卻有神,看著人卻又呆住了,傻頭傻腦地問了一句:“你是神仙嗎?”
有很多人這么夸過江清淮,但被張口問確實(shí)第一次,冷美人難得有了份熱心腸,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小孩兒奶聲奶氣地回答:“我娘說了,等仗打完,神仙就會來接她和父親,你衣服這么干凈,一看就是神仙!
江清淮點(diǎn)了點(diǎn)頭,避重就輕地回答:“這場仗打完了!
但下場呢?以后呢?連他也說不準(zhǔn),只是看著孩童明亮的雙眼,久久無言。
最后他還是把父母雙亡的孩子帶走了,成了一年后仙尊唯一的親傳弟子,也成了二十年后云靜派最大的污點(diǎn)。
可那時候誰又能未卜先知?就像二十年后兩人依舊看不到的未來一樣,漫天云卷云舒,流年似水如煙。
江清淮教給了沈靈許多,琴棋書畫、奇門遁甲,仙尊自己沒有師父,一招一式除了極高的天賦和奇佳的根骨,就只有滿樓藏書和日夜摸索。所以只能想到什么教什么,索性沈靈到底是聰慧,如此雜學(xué)旁收也學(xué)成了其他內(nèi)門弟子都及不過人。
人人都說,沈靈是個英雄少年,用不了多時,大概連仙尊都不及。
沈靈卻只是淡淡笑著,仙尊的神情學(xué)了七八分,愈發(fā)讓那群人感嘆世上今日勝古人。
可他自己卻清楚得很。
世上人有千百種,命有萬萬條,有些人天生冷性情,非是不知,卻也懶得分旁人一眼,比如江清淮。
而有些人就是天生六根不凈,先是被滿身孽障驚得睡夢中都不得安生,只能每天去敲隔壁的門,換來一句不輕不淺的“帶你去故都看看”,好容易聽天書聽得忘了前塵舊夢,又對著那個薄情寡欲的人生了別樣的心思。
那是沈靈。
聽著那人彈琴時,滿樹梅花似雪落,沾著溫度,他想山中歲月如此便也無所求了?晌缫箟艋,看著那張臉上掛著如何也不會出現(xiàn)的表情,他又覺得貪心不足。
再小心也有不及,可憐少年先是生死隔,后是愛別離,終得了個求不得的下場。
后來邊沙人退回了大漠,皇帝被迫下令讓太子登基,所有秩序都在重建,所有戰(zhàn)犯逐一定罪,好似只有沈靈這一個是從歲月夾縫里留下來的,戰(zhàn)停了,他也該回到自己的命途了。再想起這些往事便真如上一世所發(fā)生的。
而上一世,他的愛人欠著他一場夢中游。
5.
“湔裙夢斷續(xù)應(yīng)難。西風(fēng)多少恨,吹不散眉彎!雹
戰(zhàn)亂、黨爭、尸山血海,當(dāng)真不是一個好的開頭,可卻也有了個像模像樣的結(jié)局。而只有他們這一點(diǎn)伏筆沒有收回,此后也該斷個干凈了。
沈靈沒有回答,只是又問了一遍:“師尊,陪我去趟長安吧?”
鼻前似乎還有霓裳花旖旎的香氣,長袍卻被愈來愈急的風(fēng)吹得紛飛,大概是夢還未徹底清醒,江清淮竟鬼使神差地點(diǎn)了頭:“好。”
鬼使神差。
沈靈終于笑了,亮晶晶的眼里似有星光,還是那副熟悉的少年面孔,灼熱滾燙,燒的江清淮心頭一驚,不禁攥緊了袍下的手。
可也止不住躁動。
到底是沒人比沈靈更清楚,這樣一位冷美人,究竟是生了一顆怎樣的悲憫心,長了一副怎樣的溫柔腸。
看吧,縱使千般不愿,也還是有萬般不忍。
云靜派所在的云靜山當(dāng)真是云端靜都,地處偏僻,離遠(yuǎn)處的云上京都不知隔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尋常走或許要花上數(shù)月。
可顯然仙尊的本事強(qiáng)于斗戰(zhàn)勝佛,抬手一揮便從地上憑空拔起一座門,連著的就是兩人的因果。
江清淮道:“走吧。”
說罷也不等人反應(yīng),自己先邁步走去,袖間掀起的清風(fēng)略過少年鼻尖。
沈靈輕笑了一聲。
如此……倒也節(jié)時省力了。
到了京城外,千年帝都,龍蟠虎踞,不同凡響。
江清淮無端又想起數(shù)百年前提著金籠字招搖過市、最后珍禽被人掐死的紈绔,想起數(shù)十年前那場不見天日的戰(zhàn)爭。
而回首蕭瑟處,卻遠(yuǎn)比記憶中美好繁華,也遠(yuǎn)比睡夢里不可思議。
沈靈看著他一雙終年無波的眼,道:“我后來可從沒過這里。”
說的是江清淮將他撿來后。
可說著有心,聽者卻做無意,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不置可否。
沈靈倒也習(xí)慣他三句換不上一句的性子,又道:“一個人逛也無甚意思!
天邊霞光初現(xiàn),沈靈眼角帶笑地看著身邊人,好似如何也不夠,天色尚未大亮,早已有小販開始吆喝,瞧著是一片歌舞繁華、萬物蘇生。
江清淮在他宛若實(shí)質(zhì)的目光中加快了腳步,匆匆走向人群。
6.
“放歌縱酒晚風(fēng)輕。笛聲吹舊夢,花影動心情!雹
“一個人逛也無甚意思!
這是他后來離了門派也不曾涉足這座裝著他模糊記憶的城市。
他在等一個人,在等一個承諾。
江清淮走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向后看去,卻不見少年的身影。
不知何時并肩而行的人笑了一聲,問:“師尊可愿與我做這一回凡人?”
江清淮點(diǎn)頭:“倒也無妨!
做凡人自是不能使用法術(shù)的……沈靈又問:“師尊可有帶銀兩?”
美人那雙上挑的含情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總之意思相當(dāng)明顯。
“好吧,既然是屬于我的底盤,我做東便是了!
京城的繁華遠(yuǎn)非別處可比,隨著人群漫無目的地走,脂粉、鮮花、發(fā)簪……最熱鬧的地帶,春風(fēng)得意樓春風(fēng)得意的春風(fēng)媽媽笑著搖扇,倚著門框癡癡地笑著,無端讓人酥了半邊身子:“客官下次再來玩,奴家差翠翠伺候您!”
只是這頭剛送走,那頭又迎來,徒留一夜風(fēng)流的人徒恨春宵苦短,不覺將萬貫家財都捧進(jìn)了紅紗帳。
沈靈笑道:“怪道是人比花嬌!
江清淮頭也不回:“那你便留在這里吧!
絲竹繞耳不絕,少年只好又笑著追上。
來到一處客棧住下,小二說今晚有花燈會,好不熱鬧,二位客官不妨去看看。
兩人都覺得稀奇,入夜便直奔清靈河而去。
街上的人比白天還多,個個都喜笑顏開的,被紅彤彤的花燈一照,臉上更添了喜氣。樹梢屋前掛滿了各色花燈,有生肖樣的,有花鳥樣的,也有人物樣的,幾個燈籠組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個八仙過海,嫦娥奔月的故事。街口又設(shè)下了燈謎,猜對了就送上一份小禮,和和樂樂的,不過就圖個萬民齊樂,國泰民安。有調(diào)皮的孩子牽著兔燈在人群中穿梭嬉戲,笑聲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
沈靈恍然道:“竟不覺到了人間的上元節(jié)……也難怪會有花燈會!
上元節(jié),有情人,無情人,清靈河上來相配,花月春風(fēng)會。
7.
“子規(guī)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雹
眼前是來往如梭的人,身邊是面目陌生的路人,江清淮隨著人群游走,花燈如晝,星星點(diǎn)點(diǎn),熠熠如地上銀河。燈下是一張張笑臉,年輕女子紅著臉把香囊塞進(jìn)情郎手中,臉上一抹嫣紅竟艷過了花燈。
行到一座拱橋邊,橋下一條清水河,微波蕩漾,河面上開遍水蓮花。均是岸邊的人們放下的花燈,蓮花般的模樣,花心是一小截蠟燭;鸸庠陲L(fēng)中不定搖曳,花燈亦是顫顫地帶著人們的各種許愿隨著水流飄向遠(yuǎn)方。
多是借著燈來傳情愛。
“公子可要一盞?”見他看得出神,身邊的人小販問道,“看上誰家的姑娘就寫上,說不定真能求到一樁好姻緣。今兒大家都高興,就不要公子錢了!
他接過那人遞來的花燈,人間的小玩意兒,做工倒是精致,花心顫顫巍巍地拖著紅燭,一朵蓮花開得正嬌。
橋上有一對男女接著花燈牽上紅線,耳邊滿是嬉笑和祝賀。
鬼使神差地,江清淮向身邊人借來筆,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上,寫罷點(diǎn)上蠟燭,暖黃的光透過薄薄的壁,再俯身送去。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等江清淮起身,便被人拉住了手腕:“師尊可叫我好找。”
江清淮一愣,入目便是那人焦急的臉。
一瞬覺得理虧心虛,又去看那盞燈,只是河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到底是哪個,竟自己也辨不清。
江清淮面上不顯,依舊不咸不淡地問:“本座何時用得著你擔(dān)心?”
沈靈卻一反常態(tài),道:“葵亥年五月,那趟去凡間!
葵亥年,幾乎對師徒倆來說都是個禁忌。
那年六月,尚在閉關(guān)的沈靈強(qiáng)行出關(guān),墮仙為魔,而在那之前,是下山解決局部波動的明臨仙尊命懸一線、奄奄一息的噩耗。
那次波動本身不算難解決,但誤入的凡人太多,耗費(fèi)了江清淮不少心力,而臨門一腳又變故陡升,讓仙尊毫無防備,身受重傷。
閉關(guān)中的人聽到連心都跟著顫,可終是連一面都沒見上便走火入魔、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見他不說話,沈靈又問:“師尊大概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吧?那為何不干脆將我逐出師門,也好過名下永遠(yuǎn)多個洗不掉的污點(diǎn)吧?”
8.
“夜闌風(fēng)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雹
他話說得如此明白,由不得江清淮再裝不知,他抿了抿唇,還不等開口,那人又問:“我原以為是師尊不會在意旁人,可后來又發(fā)現(xiàn)師尊什么都知道,又因何不說呢?”
還能因何,非要他承認(rèn)自己藏有私心、居心不凈嗎?
江清淮突然笑了,可聲音像是淬了千年冰,冷冷道:“你既然都看出來了,還這也要問、那也要問,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本座也不是有求必應(yīng)的圣人,你憑什么?”
沈靈當(dāng)真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而后恢復(fù)了一貫的笑,道:“那我告訴師尊一個你不知道事!
“其實(shí)第一次見你時,我覺得你是神仙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衣服干凈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就算戰(zhàn)場骯臟些也不會就一個!
人常說:“美人在骨不在皮!
可江清淮便是連皮帶骨一起美,白衣勝雪,黑發(fā)如瀑,清風(fēng)動衣角,落雨驚春紅,真真恍若謫仙,即使臨著血海尸山,也似臨江遠(yuǎn)眺。
沈靈走過去將人摟在懷里,江清淮沒有拒絕。
余下的便都不用多說了。
因何墮入魔道?因為心中掛念著重傷的人。
因何只做不知?因為仙尊難得存了份私心。
至于殊途同歸、仙魔有道,那便不必去想,也不用去想。
索性這世上縱使講究因果循環(huán)、善惡有報。才叫兩人能把虧欠的一一補(bǔ)上。
耳邊炸出一串煙火,漫天便如飛花兩岸照船紅,滿河花燈搖搖晃晃,不知飄向誰人夢中。
柔軟的雙唇相觸,此后便同乘風(fēng)雪,共快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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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選自《臨江仙·夢后樓臺高鎖》晏幾道
、谶x自《臨江仙·梅》李清照
③選自《臨江仙·逐夢》黃士波
、苓x自《臨江仙·斗草階前初見》晏幾道
、葸x自《臨江仙·夜登小樓億洛中舊游》陳與義
⑥選自《臨江仙·寒柳》納蘭性德
、哌x自《臨江仙·余生》黃士波
、噙x自《臨江仙·櫻桃落盡春歸去》李煜
、徇x自《臨江仙·夜飲東坡醒復(fù)醉》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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