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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春城何處不飛花......”
清脆的童聲蕩漾在春城的每一個角落,扎著雙髻的孩童奔跑打鬧在大街小巷。
仿佛無處不在的歡聲笑語,映著滿城春色。
一串追逐的小孩里,穿著綠襖的女童撞到了街邊晾曬的籃架,架子連帶籃中果脯傾斜,幾乎下一秒就要砸到她身上。
千鈞一發(fā)之際,幾根細(xì)細(xì)的須根纏住了即將傾倒的籃架,另幾根則扶住了踉蹌的女童。
坐在鋪子前的老伯“誒誒”地叫喚起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小心.....”
站穩(wěn)后的女童沖他笑了笑,又朝一旁枝干盤虬的榕樹招了招手,臉側(cè)橙紅的花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聲音稚嫩輕快,
“謝謝阿榕!”
前頭跑出去一段小伙伴們發(fā)現(xiàn)她沒跟上,回頭大聲喊她:
“花寒,你快點(diǎn)。
榕樹須根拍了拍她肩膀,輕輕推了推,似在催促。
老伯咕噥兩句,“也就阿榕脾氣好,快走快走。”
花寒朝他們擺擺手,沖向小伙伴們,臉上紅紋似蝴蝶翻飛。
孩童的笑聲回蕩在大街小巷中,街邊小販支起鋪子,貓兒懶洋洋地臥在屋頂,樹下有老人聚在一起聊天下棋,河邊結(jié)伴而行的姑娘頭上簪著鮮花;燦爛的陽光灑落在青瓦白墻,綠葉托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敲放吭趬︻^,雪白的梔子張揚(yáng)地釋放自己的香氣,水波映著青翠的箭竹,微風(fēng)吹過長廊盡頭的紫藤花海.....
恰是春光正好,人間無恙。
城門口。
兩個半大的少年緩步走了進(jìn)來,似是驚于春城的熱鬧與滿城繁花,臉上帶著明顯的驚詫。
“這里就是,春城啊——”
說話的是稍矮一點(diǎn)的少年,一襲青衣,腰上掛一只蘭花錦囊,墜著帶青白漸變流蘇的乳白色玉佩,花草紋擁著一個“楚”字。
“畢竟是‘世外桃源’!
高一點(diǎn)的少年一身白底黑襟勁裝,背負(fù)一柄重劍。
說話間,一只灰白貍花貓跑到面前,沖他們叫了一聲,
“喵!你們是到春城來玩的嗎?春城好久沒有人來了,以前都一波一波人來的,從沒少過,從九州各個地方來的,什么樣的人都有.....啊對,你們叫什么啊?”
這貓妖剛和兩人打了個照面,就把自己話癆的本性暴露無遺,三瓣嘴叭叭說個沒完。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抬手作揖。
“在下楚玉,”開口的是青衣的少年,“這是摯友,明懷!
貍花貓學(xué)著兩人抬了抬前爪,作了個不倫不類的揖,一本正經(jīng)道:“我叫李阿花,是李阿婆的孫孫。”
楚玉忍不住笑了笑,轉(zhuǎn)開話題,“久聞春城‘伯之四季,繁盛不敗,人妖同樂,世之桃源’,今日一見,竟勝書言三分!
李阿花甩甩尾巴,覺得這個文縐縐的公子哥說話甚是好聽。
“那當(dāng)然了,我們春城可是‘最后一場神跡’呢!喵!”
他一張貓臉上滿是得意,絲毫沒察覺到眼前人瞬間僵硬的笑臉。
還沒等他再說些什么,遠(yuǎn)處布滿紫藤的墻頭上,跳下來一只身姿矯健的姜黃色橘貓,高聲道,“二位客人,城主大人有請!
經(jīng)過貍花貓身旁的時候,尾巴甩了他一臉,低聲呵斥,“別貧了,帶人進(jìn)城!
李阿花也不惱 ,笑嘻嘻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走在前頭,“兩位客人,跟我來!
楚玉、明懷二人跟在兩只貓后邊,穿梭過春城主道。
花錦枝垂春意滿,笑語歡顏街巷暖。
春城并不講究工整對稱,直通的主道也不免七拐八拐,兩邊是青瓦白墻的房屋,攀著各色花枝,有如瀑布般從黛紫傾斜至丁香的紫藤,有青翠滿墻郁郁蔥蔥的常青藤,熱烈如火怒放的凌霄,還有從墻頭探出紅白相間的三角梅和嫩黃的迎春......
巨大的榕樹垂著長長的須根,一只姜黃色幼貓蹲在樹枝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張望。
不遠(yuǎn)處,沂水的支流斜斜穿過春城,在跨河的木質(zhì)拱橋兩邊,有浮在水面上,或開或合或半含的粉白睡蓮。傍水的人家會在靠水的一邊種上筆挺的箭竹,鋪著青石板的縫隙里,也有各色不知名的野花和偶然冒出的毛茸茸的嫩草。
過了橋再走一段路,橫鋪的青石板聚攏環(huán)繞成圓形。
這里石板比較特殊,從最外一圈到最里一圈都刻滿了不同的紋路,圓心處是一個直徑一米漢白玉臺。
數(shù)十種花樹環(huán)繞整個廣場,荼白、天水碧、薄柿、藕荷、酡顏、章丹、釉藍(lán)、蘇芳......
各色的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飄落,花樹下是嬉鬧的孩童,聚眾聊天的老人,吐著舌頭的黃狗......
乍一看與世俗無異,仔細(xì)一瞧,踢蹴鞠的幼童頭頂著一對毛絨絨的耳朵,老人堆里混著兩只在說話的老貓,臉生紅紋的少女蹦蹦跳跳經(jīng)過......
《九州志·沂州紀(jì)·春城篇·上古》:“九州之東,春神句芒佑民一方,建城于陸日初生之地,城時永春,命曰春城。春神詔:無種族,良安者,皆可入城。遂眾生皆往,建其鄉(xiāng),繁花滿城,人與妖齊樂!
春城,一座共同屬于人和妖的城。
城主府外,荼蘼花開得正盛,嫩黃的迎春點(diǎn)綴其間。
繞過雕著春神降世的影壁,就是莊嚴(yán)肅穆的廳堂,抬眼望去,就能看見墻上掛著的春神授火圖。
花梨木太師椅旁,一個穿月白圓領(lǐng)長袍的青年背對著站在那里,仰頭看畫。
姜黃色橘貓輕巧地躥進(jìn)來,“城主,人我?guī)砹诉。?br>
青年轉(zhuǎn)過身,眉眼彎起,有如枝頭海棠含露低垂。
他笑著點(diǎn)頭,“麻煩你了,鞠染!
“客氣。”
鞠染舔舔爪子,優(yōu)雅地伸了個懶腰,踩著貓步往回走,還順尾拍了李阿花一尾巴,“走了喵,別打擾城主招待客人!
“哦,好!必偦ㄘ埞怨愿。
青年目送他們離開,轉(zhuǎn)頭目光落在楚玉、明懷二人身上,頷首道,“在下花梓棠,現(xiàn)任春城城主!
兩人連忙抬手作揖。
“雍州楚氏,楚玉。”
“離州解憂堂明氏,明懷!
花梓棠眸光沁涼,淡淡掃過二人,慢吞吞地坐下,拿起一盅茶,垂眸輕酌一口。
楚玉手心冒汗,轉(zhuǎn)頭與明懷對視一眼,深吸口氣,正要開口。
花梓棠卻忽然抬眼看向他們,“春城已久未來客,不知二位遠(yuǎn)道而來,所謂何事?”
楚玉手指蜷了蜷,“月氏觀測星軌,發(fā)現(xiàn)春城祟氣將散,五氏重提春城舊案,命我等二人前來察看,并完成幽家旁系的一任委托!
“在下有些好奇,”花梓棠放下茶盅,“是什么樣的委托,能跨越十年之久?”
楚玉猶豫了一下,“是......帶走其女花寒的遺體。”
花梓棠眸光微凝,視線慢慢移至廳外。
廳外樹影搖曳,陽光正好。
恍惚間,一個面生紅紋的少女沖著他笑。
“城主?”楚玉小心翼翼開口。
花梓棠回過神,視線重新落在面前兩人身上。
一個稍顯稚嫩,臉上有些微的緊張,另一個看起來比較穩(wěn)重,臉色沉靜。
他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外面,是如何言說春城......春城舊案的?”
這次開口的是明懷。
“《新九州志》記載:‘安祟三百七十四年仲春,春城魔物橫生,一朝成死城,唯城主養(yǎng)妹花寒在外而幸。寒歸時,見此慘狀,大慟,引動靈氣,幻夢覆城。及佛宗眾達(dá),竟怨氣魔氣凈消,喟嘆曰:神跡也!
花梓棠端著茶盅的手微不可察一抖,凄厲的哭喊聲撕咬聲猶在耳側(cè)。
漫天血光里,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聲嘶力竭哭喊,看見古老稀薄的靈火裹著纖瘦的少女。
無暇思考少女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也顧不上其他,他迅速沖過去拉住她,厲聲讓她離開。
卻不想,手指直接穿過了少女的手臂。
沉重的窒息傳來,心口如墜千斤。
是了,他已是一縷幽魂了。
記憶的潮水轉(zhuǎn)瞬退去,花梓棠緩慢回神,眸光木然地落到明懷身上。
只見少年冷靜如初,唯有眼底有沉色未褪。
“哈!”
“哈哈哈......”花梓棠忽然撫掌大笑起來,“神跡,好一個神跡!”
明懷閉了閉眼,楚玉也垂下頭。
花梓棠驀地停住,臉上笑容不變,漆黑無光的眼里卻沒有絲毫笑意,他嗓音輕柔,
“你們想知道這場神跡的真相嗎?”
沒等兩人回答,他就自顧自說下去,
“其實沒有什么‘神’的地方,花寒回來的時候,城里已經(jīng)一片狼藉了。她是她親父母一路護(hù)進(jìn)來的,畢竟城里全是魔物。”
花梓棠看起來十分冷靜,說話也條理清晰,“我們當(dāng)時都是魂魄狀態(tài),大部分人已經(jīng)因為鬼氣和怨念,化鬼和那些魔物廝殺起來了。當(dāng)時我還勉強(qiáng)保持清醒,就看到花寒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還沒來得及跑過去安慰她,她就直接捅進(jìn)自己的心口。
平時多怕疼一小姑娘啊,活生生捏碎了自己的妖核,借神火點(diǎn)燃靈魂和心血,引動大量靈氣,織就了一場足以籠罩整座春城的幻夢。”
“蝶族是不能給自己造夢的,所以花寒的結(jié)局只有死!
蝴蝶于痛苦中作繭自縛。
花梓棠面無表情,“這從來就不是什么神跡!
沒有神跡是這個樣子的,絕望、悲哀、無可奈何。
城民的怨氣消散,也僅僅是想讓那個悲痛欲絕的孩子開心一點(diǎn)罷了。
花梓棠眼圈微微泛紅,一貫溫和的神色冷了下來。
“在下有個疑問,已困十年,兩位可否為在下解惑?”
明懷垂下眼,“城主請講。”
“魔物從何來?”花梓棠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隱匿法陣又是怎么回事?”
楚玉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明懷。
就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晦暗時期之后,九州魔物不斷,為求生存之法,月氏占星問卦,告知五氏兩則箴言:一則言心濁則魔生,另一則言......春城,有神力相佑——那些隱匿的法陣,是用來轉(zhuǎn)移人心濁氣的。”
花梓棠臉色冷得仿佛結(jié)了一層霜,“所以,你們所謂的生存之法,就是災(zāi)禍轉(zhuǎn)移到春城?”
五氏掌管的地域相當(dāng)于半個九州,春城才多大?
區(qū)區(qū)邊陲小城而已,何德何能?
三百七十四年,就把原本可佑護(hù)千年的神力消磨殆盡...
“你們五氏的命是命,我們春城的命難道就不是命?!”
花梓棠一腔憤怒的質(zhì)問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最終他也只是閉了閉眼。
眼前這兩個少年,也不過十余歲,十年前他們才多大,規(guī)劃近四百年的事情,質(zhì)問他們根本沒有意義。
花梓棠冷眼看著他們,又仿佛透過他們看著那尊叫五氏的龐然大物。
虛偽。
高高在上。
沒有人想對春城負(fù)責(zé),也沒有人想面對春城的質(zhì)問,甚至連低頭道一聲歉都做不到!
花梓棠都能想象到那個畫面,所有人都在相互推諉、指責(zé)。
最后敢來的就只有兩個孩子。
“算了。”
花梓棠脫力般靠在椅背,抬手疲累地捂上眼睛,桌案上的茶已經(jīng)涼透了。
明懷和楚玉面面相覷。
“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吧,夢境里的時間已經(jīng)亂了,”花梓棠定定地看著他們,“十年已是極限,過不了多久,夢境就會徹底碎掉,你們可以順勢出去!
楚玉下意識問:“那您呢?”
“我?”
花梓棠笑了,“在下已是一縷幽魂,談何出去一說?”
“抱歉。”
“無礙。”花梓棠眼神掃過他們,忽然問:“能否拜托二位幫個忙?”
楚玉連忙道:“我與明懷,必盡己所能!
“說來慚愧,春城中人皆斃于此,無人為我等收斂尸?煞裾埗,前去城主府一趟,將在下尸身里的城主令放在廣場祭臺中央?”
楚玉一愣:“我以為......”
“以為我會讓你們幫忙收尸立冢嗎?”花梓棠神色恢復(fù)一貫?zāi)樱θ轀睾蜔o奈,“城中人和妖的數(shù)量太多了,僅憑你們二人是來不及的,不如就不脆不收了!
明懷小心翼翼地問:“敢問有何玄機(jī)?”
“封城而已所!被ㄨ魈牡溃八阅銈冏鐾昴銈円龅氖潞笤侔蚜钆品派先,民量快一些,放完令牌后有半柱香時間,你們必須盡快離開春城!
說話間,地面開始搖晃,遠(yuǎn)方傳來縹緲的歌聲。
“春城何處不飛花......”
明懷拉住搖晃不穩(wěn)的楚玉,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花梓棠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驚愕道:
“城主,您......”
花梓棠打斷他,“夢境要塌了!
楚玉直直地看著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他一把拉下明懷,兩人一前一后撲通跪在地上。
花梓棠眸光一凝。
明懷轉(zhuǎn)頭看向他的側(cè)影,心中若有所思。
楚玉眼神堅毅地看著花梓棠,“我和明懷是楚氏和解憂堂下任繼承人,即便事情是從幾百年前開始謀劃,作為后人,受其蔭蔽,同樣難辭個其咎。
五氏曾與春城約定,‘若有難,必傾巢而出’。五氏背棄諾言,置春城于死地,此為一罪;忘‘懷瑾以佑天下’之祖訓(xùn),此為二罪;見春城罹難不救而蒙天下耳目,相互推諉,此為三罪。
“罪人楚玉,叩拜春城萬千冤魂。”
“罪人明懷,叩拜春城萬千冤魂!
兩人以頭強(qiáng)地,久久未起。
花梓棠在剎那間紅了眼眶。
十年,整整十年,終于等來一句道歉。
可有什么用呢?
五氏依舊腐朽不堪,春城死去的城民依舊回不來。
“最后一場神跡”,沒有遺落在覆滅天地的大災(zāi)中,反而因人災(zāi)而毀于一旦。
庇佑萬物的神啊,您可曾為人間失望過?
巨大的轟鳴響起,澄澈的天幕一寸寸破碎,大地震顫,春城的一切開始扭曲——
繁花在一瞬開極又謝,街頭的榕樹驟然出現(xiàn)在了街尾,奔跑的橘貓變成巴掌大的幼崽,又在一息之間垂垂暮老。
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
再睜眼,就是一片空茫的廢墟。
率先站起來的明懷拉了一把還跪在地上的楚玉。
楚玉猶疑地問:“我們這是,出來了?”
“是吧,”明懷轉(zhuǎn)頭四顧,發(fā)現(xiàn)他們還站在打開的城門口,“這應(yīng)當(dāng)是真正的春城。”
楚玉望著眼前用尸鴻遍野、殘敗破舊的城池,久久不語。
斷開的木橋旁,一只橙紅色的繭靜靜立在那里。
一片狼藉荒蕪中,那是唯一一抹亮色。
“走吧!泵鲬烟嵝训馈
兩人并肩走過那條曾經(jīng)著春意盎然、生機(jī)勃勃的主道。
一路所見之景,只能用“慘烈”二字形容。
不。
更應(yīng)該說是“屠殺”。
枝干殘破滿地,被撕開的樹干里露出兩具被吃掉心臟肝肺的幼童尸體的;后心開了個大洞的老嫗懷里,抱著一只開膛破肚的貍花貓;蔓延了一地的花藤花枝,被踩成暗綠的泥,花妖被連根撥起,散成碎片......
兩人一路沉默。
來到城主府前,門口的花已經(jīng)不能看了。
大門敞著,一眼就可以看見屏風(fēng)玉壁前那具殘破的尸體。
玉壁上春神伸手的位置上,有一塊突兀的凹陷,印著一只血手印,拖了長長一道。像是有一個重傷的人拼命沖過來,按下機(jī)關(guān)后,因為體力不濟(jì)軟倒在地上。
楚玉朝尸體遙遙鞠了一躬,道了一聲“得罪了”,就蹲下去把尸體翻了個面。
一塊令牌從尸體懷里露了出來。
楚玉拿起令牌,沖明懷晃了晃。
兩人齊齊往回走。
偌大的廣場,石縫里都是暗沉的血跡,滿地的尸首。
楚玉小心地繞過尸體,來到那座石臺前。
他轉(zhuǎn)頭沖明懷比了個手勢,再轉(zhuǎn)回來,看著血跡斑駁的石臺,深深吸了口氣,將令牌放進(jìn)凹槽處。
下一秒,火光沖天而起!
明懷迅速抬手掐訣,重劍從身后飛出。
明懷一把跳上重劍,一把抓住楚玉伸過來的手,沖城門口疾馳而去。
就在兩人離開春城那一瞬,火光霎時從地底噴涌而出,灼熱的火舌舔舐過春城的一磚一瓦。
奇異的是,此刻霞光滿天,熾烈的火焰中,似有風(fēng)凰長唳、火蓮盛放、金烏負(fù)日......
楚玉咽了咽口水,滿臉不敢置信,“這,這是......”
明懷同樣十分驚訝,很快冷靜下,思索了一會,向楚玉解釋道:
“傳聞,春城在上古時期就是諸神眷顧之地,每年寒食后的授火儀式都會有神官來為其才授火!
“真的是......神跡。”楚玉喃喃自語。
創(chuàng)城之初是神跡,于天災(zāi)中開城門救人一隅是神跡,亡城一夜怨魂消是神跡。
現(xiàn)在,神火焚盡一切,也是神跡。
無需外人評判,春城存在本身,就是神跡。
可諷刺的是,堂堂神跡,沒有毀于天災(zāi),反而亡于人禍。
“春城何處不飛花....”
似是幻覺般,恐怖的高溫使空氣扭曲,卻恍惚間見到了城中的身影。
青煙裊裊升起,好似逆流的冥河,一眾孤魂跋涉萬里.。
恰似故人歸。
九州錄:“安祟三百八十四年,春城起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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