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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端陽過后,暑氣日盛,不到晌午時分,陽光便已白得刺目。王府門前只有四個值班的小廝站在陰涼處候命,那兩尊象征著權(quán)利的巨大的石獅子仿佛要被曬化了一般反射著耀目的光線。
突然一騎飛塵伴著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門口正在打呵欠的小廝們連忙打起了精神,迎了上去。
“速將此物交與大總管,說主子關(guān)照,立刻著人送至北苑。”鳳翎也不下馬,將手中包的嚴嚴實實的盒子遞給迎上來的小廝,叮囑道。
小廝們恭敬地應聲,也不敢耽擱,其中一個人趕緊拿了東西奔進了王府。鳳翎見東西已經(jīng)進府,便不作停留,回轉(zhuǎn)馬身,呼喝一聲,揚塵而去。
大總管正在偏廳聽取農(nóng)莊管事的匯報,見小廝拿著盒子急匆匆地進來,便問道:
“何事如此匆忙?”
小廝忙遞上盒子,并把鳳翎傳回的話一字不漏地轉(zhuǎn)述了一遍。
大總管接過東西: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正打算命人找一個丫鬟來辦此事,卻見雪琴從門口經(jīng)過,便將她喚了進來。
“雪琴,你速將此物送至北苑交與。。。。。。夫人!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稱呼香桂,遲疑之下便用了一個比較中庸的稱謂。
雪琴聽了有些不解,但隨即也明白了過來,心里卻對那個稱謂有些不以為然。她雖不情愿,但也接過盒子,慢吞吞地往北苑而去。
“雪琴,你干什么去?”綠荑迎面而來,見雪琴的臉上有明顯的慍怒,便問道。
“哼,送東西到北苑!毖┣賹⑹种械暮凶又刂氐胤旁诼愤叺募偕绞,“她算哪門子夫人,不過是給主子暖床的,也配咱們伺候?”
綠荑轉(zhuǎn)念一想便也知道她說的是誰了,想當初鳳雁北為了香桂將她們從北苑調(diào)離,她們心里自是有一些怨憤,不過既是主子的決定,做奴婢的只得聽從罷了。
“就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她隨手喚來一個小婢,命道,“將此物送至北苑!
說完,便拉著雪琴腳不沾地地走了。而那個小婢心中有事,本就心不在焉,加上綠荑關(guān)照的匆忙,一時間竟然沒能聽清楚話,本想問問明白,但人卻已經(jīng)走遠。心里自然有些不忿,她不甘愿的拿起假山石上的盒子瞧了瞧,愣了半天,只得拿著去找雪琴和綠荑。可這偌大的王府要找兩個人一時之間還真是談何容易。
晌午時分,鳳雁北早朝回來,下了馬車,便好似不著意地問大管家:
“東西送去了?”
“是,主子。鳳侍衛(wèi)一送倒,奴才便著雪琴送至了北苑。”
鳳雁北聽得此話,眸子里不由漾起了溫柔,今日西域諸國朝賀,進貢了不少奇珍異寶,大部分都入不了他的眼,只一樣東西令他暗暗稱奇,便是傳聞只長在雪山之巔的冰雪晶果。此果晶瑩剔透,入口清涼解暑,香甜宜人,是摩雅國的圣果,十年才能采摘到一季,一季也只產(chǎn)一百單八只果子,只能貯藏在寒冰之中,常溫下不足一個時辰便會融化。此次摩雅國為和漢南交好,便命人馬不停蹄,從千里之外送來了五十四只果子進貢。他剛嘗過一口,便讓鳳翎送了兩個回來給香桂,想必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吃下了。
想至此處,鳳雁北不禁笑了,舉步跨進王府的大門,大管家跟在他身后向他匯報農(nóng)莊的夏耕之事。
走不多遠,但見一個小婢急匆匆地迎面走來,見到鳳雁北嚇了一跳,便跪在了路邊。
“這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大管家趕緊訓斥。
“奴婢在找雪琴和綠荑姐姐。”小婢低頭答道。
鳳雁北似乎并沒有聽到二人的對話,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小婢手中的盒子。大管家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不由一陣冷汗。
“怎么回事?”鳳雁北面無表情,但冷沉的聲音仿佛蘊含著風暴。
“這。。。。。!贝蠊芗矣行┎恢耄芸炖潇o下來,命小婢說出了原委。
鳳雁北聽完之后,接過盒子,盯著看了一會,回頭叫來鳳翎:
“拿本王的牌子去宮里,再取兩只回來!
鳳翎領命而去。鳳雁北也不多說,把手中的盒子交給大管家,自顧自地往北苑走去,底下的人包括那個小婢都只能膽戰(zhàn)心驚地跟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還未走至荷塘,便聽見雪琴正在訓斥北苑的丫頭。
“你不知道主子曾關(guān)照過,這荷塘一片葉子都不準損害嗎?你竟敢下塘去摘?”
“可這是姑娘要的!
“姑娘?我倒不知道姑娘是誰。再說就算主子現(xiàn)在寵她,她也不能壞了王府的規(guī)矩。。。。。!
聽到此處,大總管趕緊輕咳了一聲。雪琴回頭一看,趕緊跪倒在地:
“主子。。。。。!
哪知鳳雁北并不理會,而是命那個隨她跪下的丫頭起來,溫和地問道:
“怎么?她要這荷花玩嗎?”
“不是,姑娘做鱸魚羹,命奴婢來摘一片荷花的嫩葉。但奴婢真不知府里有這個規(guī)矩,主子。。。。。。”小丫頭有些害怕。
“這有什么,哪怕她要將這片荷花都給拔了呢,本王也隨她。何況是幾片葉子!兵P雁北打斷她惶恐的話,他本不是在下人面前如此多話的人,這番話倒像是有意說給人聽的。
說話間,飛身而起,掠至荷塘中間,揀那最嫩的幾片葉子和剛咋開花蕾摘了幾支。回到岸邊也就是轉(zhuǎn)瞬間的事。他也不把花交給丫頭,親自拿了往北苑而去。
到了北苑院門口,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正是最烈的時候,便命大管家把府內(nèi)的下人們?nèi)空衼恚镜皆鹤拥拈T口。自己一人帶著伺候香桂的丫頭進了門。
香桂笑盈盈地迎了上來,鳳雁北便把這香軟的身子抱了個滿懷。
她看著他摘得一大把荷花荷葉,有些心疼:
“唉,不過是做了鱸魚羹,想借一點荷葉的清香,摘那么許多干什么?”
鳳雁北笑笑,也不分辨。她也是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接了,取出一片嫩葉交給丫頭,吩咐她切成絲撒進羹湯,這才任由他把她攬進主屋大廳。轉(zhuǎn)身之間,才發(fā)現(xiàn)院門口的異常。
“怎么了?”
“等會兒,有事要吩咐,別管他們,我們進去吃飯!兵P雁北柔聲說道,而轉(zhuǎn)頭吩咐大管家率眾人站進院子時,聲音立刻變得冷硬。
進屋之后,一陣涼氣襲來,令人倍感清爽。原來在屋子的東北角放著一塊床榻大小的冰塊,正處在上風口,所以不管外面多熱,屋內(nèi)倒是涼風習習。
鳳雁北舒服地斜靠在貴妃榻上,看著香桂找出花瓶將荷花插好,再偎進他的懷里。
“我讓鳳翎去宮里拿個好東西給你,應該馬上就到了!
香桂笑笑,知道拒絕也沒用,便也不多言,心里卻不禁暗嘆,他總是什么都想著她,其實她只要能陪在他身邊疼惜著他就夠了。
果然不多時鳳翎已將東西送到。香桂打開盒子一看,竟是兩顆從未見過的果子,狀如鴨卵,剔透如水晶一般,竟然可以清楚地看見果肉里鮮紅的種子。
“快吃,否則就全化了!
“我們一起吃!”香桂遞一個給他,滿眼的甜蜜。
鳳雁北無奈地接過一個,就因為知道她什么都會和他分享,才讓鳳翎提前送回來,盒子里那張專門關(guān)照她要提前吃完的紙條,現(xiàn)在估計也被冰雪晶果化成的水給泡爛了。
兩人將果子吃完,午膳也在桌上擺放停當了。
香桂不安地看了看院子里站著的滿滿的一群下人,有幾個侍女似乎不耐暑氣,站著的身形都有點搖晃,再看看身邊神色如常的鳳雁北,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先陪著他用完午膳再說了。
“這道鱸魚羹真是不錯,一點荷葉的清香襯著鱸魚的鮮美,真是恰到好處!”鳳雁北一邊吃,一邊贊嘆。日子越久,他便越能發(fā)現(xiàn)身邊這個小女人真是一個開發(fā)不完的寶藏,她有著一般人沒有的專注,學什么都那么用心。教她識字根本沒花多少精力,她便已寫的一手娟秀的小楷,雖稱不上書法,也絕不難看。而那天不過是贊過一次御膳房做的鱸魚羹湯,她便記下了,也不知從哪兒得來的菜譜,竟然做得八九不離十。也還知道隨著節(jié)令添加一些荷葉,倒使得這個湯更加的清爽鮮香。
“你喜歡就好,我害怕自己做不好呢!”香桂有些羞赧,她不過是會做粗茶淡飯,難得他不嫌棄,但也不能總是給他吃那些老百姓吃的東西吧,便求著廚房里的師傅寫了一些菜譜給她,總算能做些像樣的菜色了。
鳳雁北側(cè)臉親了親她的面頰,看著她布滿紅暈的小臉,輕笑:
“你做的,我都喜歡!”
吃完飯,漱過口,看著丫頭將餐桌收拾完畢,鳳雁北抓住香桂的手,神色鄭重其事,聲音雖不大,卻足以令院子里所有的人聽見:
“桂兒,你聽我說,你是我鳳雁北此生唯一認定的女人,而這個王府是我們兩個人的家。我平時政務繁忙,家里還得兼顧著。如今我有了你,這家里的事便交給你了。無非就是管管下人們,以及農(nóng)莊的耕種收成,家里的收入開銷!
見香桂面露難色,想開口說話,便抬手掩住她的嘴唇,繼續(xù)道:
“我也不是想累著你,這些事大總管也會幫著,只是有些事必須是你才能經(jīng)手,你能為我分擔嗎?”
香桂看著他滿含愛意的鳳眸,心里一陣感動,她知道他是在給她正名,是在向闔府的人宣布她在他心里和王府里的地位,其實她知道自從跟了他,這王府里眼高過頂?shù)娜舜蛐睦锸乔撇簧纤,不過她真的沒往心里去。而他卻真真的一切都為了她在打算。
想到此,她的眼睛里盈滿了淚水,微一頷首,低應一聲,一只纖手不由撫上了眼前傾國的容顏。
鳳雁北拉著她走至門口,對著滿院子大太陽底下,汗流浹背的下人:
“今天的事,本王不想再追究。想必剛才你們也都看明白,聽清楚了。從今往后,有誰膽敢冒犯她,本王定然嚴懲不貸。”
大總管如此精明,早已看清鳳雁北的用意,此時更是了然,便朗聲道:
“謹遵王爺教訓,奴才謝過王爺,王妃!
“奴才謝過王爺、王妃!
一院子跪倒的下人至此才真正明白,他們這位傾國傾城的王爺對那個平凡不起眼的女人是怎樣的疼惜和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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