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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絡(luò)新婦之理》延伸品

和風(fēng)

暗黑

信仰,死去,愛和預(yù)言,無法看到的雙眼究竟是幸福還是悲哀?
內(nèi)容標(biāo)簽: 死神 靈異神怪 少年漫
 
主角 視角
朽木露琪亞
葛力姆喬

其它:黑崎一護

一句話簡介:死神同人,cp:葛露一,和風(fēng),暗黑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323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51,38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古色古香-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動漫同人]
    之 死神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3147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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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無月,cp:葛露一

作者:柳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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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一章


      【春庭無月】

      春了。江戶城的櫻花開得那是一浪一浪。巨大的月下天守勾畫出武士一樣跋扈張揚的檐角。明艷的燈把花街淫靡璀璨的色彩萃吸出來。喧鬧嘈雜,挑逗浮想的話語聲調(diào)。煙鍋里飄散出精魅一樣攝人魂魄的煙羅。很多香艷的脂粉故事。青樓是風(fēng)花雪月故事的窗楹,倚上一點一點邊邊就醉了。

      好無聊。

      被關(guān)在格子里的女人和外面看鳥兒一樣往籠子里窺視的佩刀男人。鐫刻精致花紋的刀柄和艷麗虛華卻做工粗糙的漆簪。白色的脂粉咯咯的笑著,花釧擺動起長袖上鮮艷的水鳥花紋。握刀握到起繭的修長手指挑起如血染色的紅唇。

      朱紅色的格子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朱紅色的格子里面是什么也看不見的人偶。吶,這個不錯嘛我要了。

      三味線粗糙的聲音在亂七八糟的人聲里亂七八糟地響起,唱得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故事?凄厲哀怨的愛情故事還是粗獷纏綿的送別之歌?墒沁@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人的面貌像能劇的臉譜,走馬燈一樣移換過去。我這是在走動么?還是在墜落。走廊昏暗,隔門里是曖昧不明的粘蟲蠕動的聲響。燈影晃動紙門拉開鮮艷的粗鄙的斑駁不已的春宮屏風(fēng)占滿了視野。很暗的紅色的梅花就像血。

      跪坐下來屋子里面有灰塵的味道當(dāng)然了永遠不曬陽光灰塵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叫什么名字?她肩膀上蒼白的手的主人說話了。聲音的主人把蒼白的手放在她肩膀上。

      千葉。她被教導(dǎo)從今往后名字身份做人的愿望都要被忘卻,唾棄后踩在腳下再轉(zhuǎn)上幾圈。而千葉這兩個字就是喪失這一切然后為了裝的還像個人而蒙上的紙糊替代品。

      而且,沒有哪個女人淪落到這個田地了還有臉報出自己的真名吧。忘都恨不得能忘了,巴不得在此時此地的不是自己而是某個叫千葉還是七惠還是啥的假人。

      千葉是個地名。她從來沒有去過。她沒有出過江戶城。甚至在不久以前她連那座城池都不曾邁出一步。她以為自己死都會死在那里面。

      尊貴的武士大人卑賤的小女子可否請求一窺您的佩刀?

      她突然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搶在男人提出非分要求之前。很有些不知死活。不過武士稍加猶豫立馬就朗朗答應(yīng)了。花街青樓要進去前得把刀質(zhì)押的,怕武士大人完事之后不給錢走人順便擄走花姑娘么?所謂刀就是武士的靈魂去他妹的。

      隔著紙門媽媽桑的身影很踟躕不過最后還是把什么重重的物什遞交給武士。

      輕輕的紙門闔上聲響,沉沉的腳步聲,清脆的金屬音。刀柄上有漂亮的紋樣,金屬和丁香油的味道。

      好漂亮。

      感覺到武士大人笑了。男人們都有在女人面前炫耀的沖動,這是本能使然。

      望向窗外,天井一樣的小窗堪嵌著重重的鐵檻,對面樓的房頂,上面是一片暗淡的光。

      沒有月亮呢。她無意義地低聲輕柔念叨了一句。武士靠近過來準(zhǔn)備拿走她手上的刀,心領(lǐng)神會的意思。

      武士大人相信神么?攥緊刀的同時她高聲問道。

      估計是第一次碰到如此饒舌的倡伎,武士愣住了。

      那么未來呢?武士大人相信能預(yù)言未來么?

      這種事情……武士明顯開始不耐煩。果然這種事情要怎樣都無所謂吧。

      卡住她的脖子武士把她按倒在榻榻米上。刀順著長袖滾落在一旁。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發(fā)瘋地大笑起來。令人驚悚得仿佛是妖怪俯了身。

      哈哈哈,我也不信哦。不對不對,我是相信哦,可是這種事情放在我身上就不行了。

      刀鞘摩擦刀刃發(fā)出很嗜血的劃拉聲。拿刀的姿勢精確到分毫,眼睛里看不見光。人偶一樣的表情。

      武士推開她的時候弄倒了地?zé),霎時間黑暗的屋子里回蕩著無窮無盡的恐慌。發(fā)瘋的和服女人握著刀,像鬼一樣。屏風(fēng)上血似的梅花,靜止了。

      街道的嘈雜蓋住了不自然的混亂音符。本來就很吵,再加上一兩聲人類極限的慘叫也稀疏平常。

      夜晚,沒有月亮。被云擋住了了的事物就像不存在。不久之后天就要亮了。花街鬧騰了一宿空虛慵懶得快要睡著。

      老鴇覺察到不對的時候店里一晚的生意已經(jīng)差不多結(jié)束了。趕上去拉開紙門的時候著實是怒氣沖沖好一似好斗的山雞?腿诉沒走,屋里卻沒有人的氣息,昏暗的室內(nèi)一時看不清狀況。緊盯著看了一會,朝門口傾倒的屏風(fēng)上黑漆漆一片好像是潑了墨。屏風(fēng)那一頭新來的藝伎低著頭,腳下是扭曲得看不出面貌的慘白的臉。

      街頭巷尾妖怪圖譜的超現(xiàn)實畫面。

      老鴇癱倒在地下指著尸體和拿刀的女人發(fā)出嗚嗚的慘叫。

      [汝等愚民!]凄厲嚴(yán)肅來自鬼又來自神的聲音,絕非人類的聲音。

      ——還是請,殺了我吧。藝伎抬起頭來,渙散的瞳孔里溢出很不可思議的晶瑩液體。模糊了臉上的粉妝和鮮血。

      嘴角是祈求的苦澀笑容。

      神社的背后是無盡的林海,分叉的樹下埋葬無數(shù)悲涼不安的魂靈。庭院里凄慘的櫻花月光一樣紛揚灑下來。盛開的櫻花樹看著那么恐怖,因為有人說那是彼岸的景象;ò曷裨嵬龊∪缓笠黄痣S風(fēng)化成灰塵。記憶里永遠眺望著這彼岸的庭院,庭院上是被櫻花瓣撕碎的黑色天空。

      你死了。

      哦。

      你什么時候死的?

      春天……吧。我殺了人。

      不對吧。你應(yīng)該[在那之前]早就死了吧!驗槟阌衃必須死的理由]。

      。

      露琪亞睜開眼,櫻花瓣后黑色的漩渦盡頭是羅生門鬼的眼睛。像月亮懸在無窮無盡的虛空,仿佛一步之遙又仿佛隔了幾生幾世。

      那個刺耳的聲音回蕩在耳朵深處。令人慌張到發(fā)狂的。

      那么說這里是地獄?

      哈哈哈哈哈哈哈——漩渦放聲大笑盡是毛骨悚然的威嚇和嗜虐。

      地獄?巫女不是應(yīng)該干凈的去彼岸嗎?哈哈哈哈哈——

      因為我犯了罪,預(yù)言出了錯誤釀成大禍。應(yīng)該受到懲罰。

      那你就應(yīng)該去履行你那可笑的職責(zé)乖乖去死啊,怎么,害怕?想要活下去?

      ……那個人替我,死了。

      是啊,明明是自己的錯。代替她死的人卻是他。

      露琪亞突然不能自制,胸口里壓抑的東西明明是針對內(nèi)部的懺悔,壓抑到無法承受的時候卻變成了對外部的破壞。這和被逼成瘋是一樣的道理。揮拳向天空的漩渦砸去的時候她眼前突然閃過那天晚上亂刀砍死武士時的熟悉感。

      啪。虛幻的場景幕布一樣收起。右拳牢牢鉗在枯樹一樣的爪子里。

      喂喂女人算命算到一半又狂性大發(fā)要殺人滅口了么?

      露琪亞突然回過神一樣,瞪著自己的手好半天沒能反應(yīng)過來?床怀鲱伾膲Ω挛蓍軗踝×私^大多數(shù)陽光,只有一個高高的通風(fēng)小窗格透著幾縷扯碎的光線。窗格上漆黑監(jiān)牢柵欄排列得好似猙獰的門牙。抓著自己手的是個和尚不像和尚浪人不像浪人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是瞎的,混亂的頭發(fā)有幾絲異樣的藍色。外藩人嗎?

      露琪亞灰著臉拽回她的拳頭。

      你很有名啊混蛋。青樓的妓女,接客的第一天砍死客人,還求著老鴇叫人來抓自己,官差到的時候又想逃走。還直接從二樓跳進江戶河里。有種,真他媽有種。

      妖僧,奸商!露琪亞不屑地罵道。

      不好意思啊本大爺即不是和尚也不做生意。

      真搞不懂他們?yōu)槭裁窗雅撕湍氵@種人渣關(guān)在一起。

      馬上都是死人了計較那么多干什么。外藩人刨了刨一頭亂發(fā)挪到小窗格下一塊曬暖的地方攤坐。

      露琪亞在離窗格最遠的陰暗角落坐下,角落發(fā)潮晦澀味道和腳上鐵鐐的銹味混合在一起。背上是跳樓時候撞上一樓屋瓦落下的傷。

      你算命就是靠著趁別人人格混亂的時候套人家資料?

      哪里有那么容易混亂,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隨時發(fā)羊瘋。是你自己憋得要死了想要說的吧。

      沉重的鐵鐐刮擦粗糙的地面那聲音居然纖細而清脆。露琪亞來回?fù)芘F鐐把頭埋在膝蓋里。

      細如蚊蚋的聲音!澪疫打算相信你真的能算命。

      那我就不會在這里和一個瘋女人關(guān)在一起了。

      也是。而且馬上就要死了。

      外藩的男人懶散地?fù)蠐喜弊樱瑩Q了個更舒服放肆的姿勢。

      也說不定,反正一時半會死不了。

      哈哈哈哈——是不會,除非我突然發(fā)瘋的話。露琪亞仰頭大笑嘩啦嘩啦地帶動腳鐐也笑起來。

      裝瘋裝瘋你煩不煩啊又不是真瘋說你瘋你還來勁了。

      真瘋就好了。

      露琪亞咧著毫無笑意的嘴著把頭重新埋回膝蓋。一瞬便沒了聲響。

      [如果以為不自由,那便是牢獄。如果不愿意出來,那里便是死牢。]

      你念的什么經(jīng)?埋著頭的露琪亞咕噥。

      男人突然站起來,慢慢踱步到窗子正對面的黑色門前,食指抵住,輕推。

      看似很重的門嘎吱嘎吱艱難而歡快地叫著把畫面退讓給白亮到致盲的日光。

      ——傻啊,這里是我家。

      瞇起眼睛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陽光露琪亞才發(fā)現(xiàn)這不過就是一間狹小破爛的土質(zhì)民宅如果用描述的話那就是家徒四壁的寫實版。

      那這個怎么回事?露琪亞舉起腳上的鐵鐐一不留神硬生生扯了下來。

      哈?

      清晰點看的話著鐵鐐確實銹的不成樣子,金屬都不是仿佛朽爛樹枝一樣一抖就成了灰。

      一把將腳鐐甩到男人腳下露琪亞沖起來怒不可遏劍拔弩張。與之對應(yīng)男人頭也不回地小手指轉(zhuǎn)了轉(zhuǎn)耳洞。

      如果你說鐵鐐的話是以前用來綁狗的,畢竟是危險人犯。

      綁狗!綁狗你用這么粗的腳鐐你真是禽獸!

      瘋女人你的吐槽點一定是故意選偏的。還是——男人會轉(zhuǎn)過頭來揚起眉毛張開眼瞼——你更想被卷在竹席子里去躺死牢?

      很可怕的眼珠如果鬼有眼珠那一定就是那樣的眼珠。沒有生命的灰黑色玻璃球,偏生在人類的眼眶轉(zhuǎn)動。不可以看哦看了就會沒命。

      露琪亞盯著那眼珠看忘了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珠不是恐懼不是異常那竟是一種要把很稀奇又很珍貴的事物烙在視網(wǎng)膜上的看法。

      她突然想起來那很像昆蟲的復(fù)眼,一個一個無比細小的簡單視覺單元堆疊組成一起那是倒印了一千一萬個世界的鏡子。那是成千上萬個不同的世界還是同一個世界的成千上萬個角度?那樣復(fù)雜的鏡子里倒影了世界的無數(shù)種形態(tài)無數(shù)條分支無數(shù)個可能。那樣的眼睛——

      ……能看到未來么?

      我不知道。她搖頭別開視線錯開那對眼珠。我有時候是真心想死,有時又覺得這么死掉很不甘心。明明毫無留戀的價值。

      哈哈哈哈,告訴你,那叫憎恨,因為憎恨想要復(fù)仇,因為復(fù)仇無門才絕望地想死;又因為鄙視怯懦求死的自己而發(fā)瘋地不甘心。你可真扭曲到變態(tài)啊死女人。

      沒有憎恨的標(biāo)的,也沒有復(fù)仇的對象。我是個確鑿無誤的罪人用不著你來歪曲,混蛋。

      是啰。是誰把你供在神閣上,把你鎖在神社祭壇后,逼你做胡編亂造的預(yù)言,一邊贊頌?zāi)阋贿叞涯愕恼嬖挳?dāng)落葉踩爛掃走。你沒有那種才能卻被趕鴨子上架,你說看不見未來,被贊頌;你說編造的未來,被相信;你唯一一次以自己意志做出來的“預(yù)言”,不應(yīng)被相信卻被相信了吧。然后……

      閉嘴——!露琪亞的第一反應(yīng)是沖上去掐住男人脖子。

      看吧——男人高傲冷淡揚揚下巴瞬間卸掉了露琪亞全部的氣勢。跌坐在地上的露琪亞放開毫無意義肆意破壞的壓抑怒氣,緊閉上眼睛昂頭深深呼吸要排除肺里面混亂的呼吸。

      討厭的回憶里庭院中埋葬一切的櫻花散下來,鳥居黑色的影子在遠方莊嚴(yán)威武地鎖住掙扎的靈魂。

      你怎么會知道?平靜下來的露琪亞淡淡開口。

      廢話當(dāng)然是你告訴我的。

      不可能。是你借算命之名套出來的吧。

      混賬那也是你自己說的,而且剛剛才說到殺武士那茬。

      ……那你?

      是你在以后告訴我的。

      以后?

      就是未來。

      胡扯這都是過去的事哪門子的未來。

      哼。

      慢著。你是說,你能看見以后發(fā)生的事?那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以后絕口不提,我絕口不提的話你到死都不會知道,這是什么詭異邏輯。

      先把自己話里的邏輯理通,笨女人。

      男人因為轉(zhuǎn)過身錯過了,不過即使沒轉(zhuǎn)身他也不可能看見,那時候露琪亞眼睛里流淌十分溫柔的希望,從原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灰一樣的瞳孔里。

      我寧可相信哦,能看到未來的眼睛。

      葛力姆喬不記得最后的視覺記憶是什么年月的了,那些勞什子?xùn)|西也沒費神去記。聲音是最后真實穩(wěn)定不棄不離的忠誠仆侍。據(jù)說嗅覺是最為持久不變最慢退化的感官,其次是味覺,再次是聽覺,最不可靠的是視覺。如果光憑看到的畫面來記憶基本上記憶就是本自傳意淫小說。

      不過記憶這種玩意本來就是一場幻覺。

      葛力姆喬擁有未來的記憶,或者說幻覺。只是這種幻覺八九不離十剛好和現(xiàn)實吻合罷了。這種能力像是怨鬼一樣既困擾當(dāng)事人也弄得周圍的人逃之不及,尤其是被那雙渾濁的黑色眼睛盯住,說你明天就會死的時候。久而久之他被傳成了流蕩的亡靈,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打算提及此事。只是很久以前他和唯一稱得上朋友的烏爾奇奧拉說過,烏爾奇奧拉在江戶混跡的時候?qū)驗橐粋女人死在一個幕府的武士手上,那個時侯從來沒笑過的烏爾都有明顯的嗤笑情緒。

      不知道現(xiàn)在這關(guān)于未來的幻覺是否成為現(xiàn)實,烏爾奇奧拉死了,大概或許可能要以后才會聽說這個消息。

      這幻覺令人不爽,什么事情都在預(yù)料之中的劇本里上演那么蹩腳無趣。

      也許唯一還能提的起興趣的在于在未來的日子里會在江戶城中遇到的那個女人。死命希望能夠預(yù)言未來卻偏偏沒有這種才能的傻瓜女人。這不是才能,是運氣,也是詛咒?匆徊坷系粞赖目軕颍兄鹘窍乱幻氲呐_詞左手的位置月帶頭轉(zhuǎn)動的角度女主角接下來回應(yīng)的對答長袖的擺動掩面的姿態(tài),全部沒懸念,這戲有個毛的看頭。

      那女人說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才萬分想要知道。

      其實你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你只是想知道了再去劇透那些不知道的。葛力姆喬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

      那女人沒有反駁認(rèn)真點了點頭。——這就是所謂的巫女要做的事情,很無聊是吧。

      而你是想要用劇透去取悅男人吧。

      然后葛力姆喬會接近成為某次青樓藝伎殺人事件中的那個武士一樣的犧牲品。

      他喜歡劇透女人的過去,然后看女人暴走。

      很傷心的回憶,是女人在他們相遇的很久以后告訴他的。但他在他們相遇前早就知道。一想到這個他就不可遏止地想要放肆大笑。

      他著實看不見,不過他著實相信有朝一日會碰見這個記憶里的女人,就像劇本一樣。那個女人會直視自己這雙修羅的眼睛。

      他的虛幻記憶里最后包括的是他自己的死亡。有什么關(guān)系遺囑都可以直接立好,雖然也沒有什么東西也沒有什么人能夠在其中提到是啦。

      我看不到未來,我看到的是提前預(yù)知的我的一生。

      倚在在酒店的二樓客房窗邊露琪亞撥弄著房檐下的鈴鐺。

      喂傻瓜你是通緝犯不要老是往樓下巴望。

      你看得見?

      聽聲音聽得見,沒聽到巡街的官差剛剛過去啊。

      露琪亞搖了搖頭!覜]有狗耳朵,聽不到那么渺茫的聲音。

      盲眼的男人頭扭向一邊不予理會挖苦!f吧,找我干什么?

      你為什么逃了?

      逃?你那只眼睛看見我逃了?你的傷都好了,我總沒有照顧一個通緝犯的道理吧。

      怕了?

      怕你妹。

      我說的那件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如果你說的是要闖進城里去見你那尚不知是生是死的前相好那還是不要了。

      放肆!你要怎么樣損我無所謂,不要扯上別人!女人突然激烈地跳起來。

      隨便啦你和那男人的關(guān)系怎樣都無所謂,問題是那家伙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也一直以為殿下他死了,可是如今有傳聞……

      傳聞?抓你設(shè)的套兒吧。男人不屑升級為不耐煩的煩躁。

      就算如此也要去,畢竟那是替了我之罪的人,就算我死了也不過是把原本借來的命再還給別人罷了。

      ——那關(guān)我什么事。男人咧嘴手一攤,女人一時詞窮。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啊,那個什么太子就是相信了你的蠢話發(fā)動政變?nèi)浅隽舜髞y子被廢了還以謀反罪論處的杯具啊。為了補救你預(yù)言失準(zhǔn)的錯誤,就把我當(dāng)做討好的工具獻給主子?好愚蠢的女人。

      露琪亞低著頭絞著手沉著臉不語。窗外的雨一滴一滴鼓弦一樣震得人心亂。

      沉默許久她慢慢慢慢恭敬地低低跪下。

      請你幫幫我。臉埋在榻榻米里聲音抖得跟雨里的花瓣似的顫巍巍下一秒就融化消散。很深的恨意還是真切的無力沒人分得清。

      會死喲。

      男人重復(fù)了一句。會死喲,以我的名義。

      以他絕少說出口的未來。

      我嗎?

      你。

      我是……怎么死的能告訴我么?

      被燒死的。

      殿下呢?

      ……

      男人突然深吸一口氣聲音變換了格調(diào)臉藏在陰影里。

      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明白,據(jù)說泄露預(yù)言會付出代價。露琪亞維系著俯身跪拜的姿勢。

      我明白了,謝謝你。謝謝肯你幫我。這些就足夠了。

      樓下酒店門口孤身一人的女人走出街道,雨水打在她身上。是很決絕纖細的背影可惜他看不見,坐在墻角的陰影里男人很久都沒動。就像一尊佛像。

      女人沒有香味。他在那條他們會相遇的河里把她撈起來的時候就沒有。女人好像應(yīng)該有線香的味道,那種祠堂里終年點著的灰暗的彼岸的味道。他討厭線香。

      葛力姆喬也想過如果不按照記憶中劇本里的臺詞照念,心血來潮地肆意發(fā)揮,這現(xiàn)實的戲碼會不會偏離不可靠的記憶改寫成一段全新的混沌劇情。不過直到最終他也懶得那樣做。打亂了命運的經(jīng)緯或許會引來災(zāi)禍。

      而且,或許會失去她。

      葛力姆喬想起不久前那女人輕聲問著自己明天會不會下雨。那個時候自己說了真話說了假話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春天的雨下得格外糾結(jié),有一種很纏綿的頹廢。

      祭祀的神樂總是讓露琪亞有想哭的懷舊感,那聲音讓她想起線香的煙霧織成的透明色幻夢。古舊的地板散發(fā)出潮濕的莊嚴(yán)氣味,她盛裝在祠堂上端坐如神像?床灰娔樋椎奈着畟兞谐蓛尚泄Ь吹毓蛑。清潔神圣的味道,吟誦咒文的調(diào)子好悲傷。

      我是誰。她很想問,如果真的能與神交談的話那是她第一想問的話。

      我是被剝奪了人性賦予象征意義的人偶。那是她自己給予的回答。

      她在盛大的祭典上踏出古老的舞步,鈴鐺響起震懾亡人的清脆。她在神圣的祠堂里接受皇族的問禮,簾子撥動來自神諭的回答。她看著庭院里凋謝的雪花和櫻樹絢爛到死亡。

      沒有人相信她說不出口,我什么也不是只是跟泥塑的木雕的一樣的人偶根本做不出預(yù)言神連甩都不屑于甩我一眼。她愈是謙卑神社的人們愈是把姬大人眼睛里的怨念擅自解讀為悲憫。不能反抗不能逃避你要問我什么呢尊貴的陛下?

      其實沒有人相信她的預(yù)言。他們只是需要輔佐他們謊言的證據(jù)。模棱兩可的曖昧正是肆意歪曲的美好材料。你想說什么都可以胡說,反正自有把胡說解說成神諭的家伙在。搬弄古老歷書上的生澀詞匯,隨意拼湊復(fù)雜的漢字,魍魎的預(yù)言。風(fēng)吹過御神木的樹梢她站在樹下輕撫樹皮吶只有你肯聽我說話是吧。

      請拜托,你說些我聽懂的行不。

      沒有人敢跟巫女這么說話。

      她透過簾子朦朧的遮斷看見的是年輕的盛氣和稚嫩,少年中氣十足的聲音打碎了一直凝結(jié)在祠堂里死亡不動的腐濁空氣。一祠堂老人們無不不知所措勝過她的驚訝失語。

      她害怕有時卻又祈求有人能打碎這土雕的人偶和強加的預(yù)言,把真相和她一齊解脫。少年不至于失禮到掀簾子不過雙眼透過簾子的縫隙直視她的臉。居然是,很真誠很單純的好像是渴望聆聽老師教誨的孩子氣的堅定。

      ……我做不了預(yù)言。

      她編不整齊事先想好的臺詞,從前她不覺得肆意欺騙不相信自己的人是有罪的,但是欺騙相信自己的人是另外一回事。

      失禮了,太子殿下。

      這樣啊。毫不氣餒的聲音。那么我下次再來請教巫女大人。少年行完禮起身的瞬間沖她眨了眨眼睛,露琪亞發(fā)現(xiàn)瞬間心絞的難受。少年在老人們的陪同下步出祠堂,監(jiān)獄般的大門如同以往一樣帶著老舊的吱喳聲緩緩合上。

      開玩笑,為什么要把我當(dāng)成人呢。她冷笑的時候把手指掐的生疼。

      少年一直相信她。對各種自作聰明的歪曲般語言解說甩都不甩一眼,他只是一遍一遍一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氣概跪坐在她面前請教她。問四時,問五谷,也問天馬行空的問題。庭前的花庭中歷史的故事歲月的變遷的月少年問得那么虔誠連老人們都不好意思打斷。

      冷冷地她告訴他作為儲君應(yīng)該自己研習(xí)基本的知識而不是張嘴就問。

      少年被趕了回去。揚著驕傲上挑的眉毛恭敬地對她行禮又咧著嘴角對她真誠地笑。她突然哀傷地想如果真的能預(yù)言未來是個貨真價實的巫女就好了。她和祠堂一直是一種相互的欺騙關(guān)系,從來不奢望也不屑于被相信的人發(fā)覺背叛他人的信仰是一件如此卑劣的事。

      她想如果少年明白自己是個不會做預(yù)言的花瓶巫女就像沒有底的酒杯沒有房頂?shù)奈葑,會不會因為被欺騙而憎恨自己。儲君誕辰紀(jì)念的前夕為其作祈禱儀式時她安然平靜地把事實淡淡告訴他,攤開手她隔著簾子笑得脫離傀儡的范疇。

      少年愣住很久而后撓著后腦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不解地止住了自嘲的笑。

      少年那個時侯故作神秘地笑,同時對她做出噤聲的手勢。

      有什么關(guān)系,選擇相信你是我的自由。

      她很想用木屐砸那個少年的腦門,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少年的笑容莫名其妙,她惱火,又感動。

      也許根基不穩(wěn)的儲君只是想通過掌控她掌控她所擁有的神的話語權(quán)。被稱擁有預(yù)言資格的巫女確實是個適合胡作非為的擋箭牌。她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揣度人心向來不被她這個已經(jīng)被劃離人類范疇的傀儡所善于。

      喂,我也是你的棋子么。她像回答一樣提出問題。

      少年隱去了往日毫無陰霾的笑容沉默在令人窒息的寂靜里。

      我來問最后一個問題,巫女大人。

      我是個不會做預(yù)言的巫女。

      我知道。

      您要問的是即將要做的事么?

      ……

      少年沉默很久,簡直像靜止在簾子那一端的剪影散發(fā)出很不祥的氣息就像是沒有月亮的天空。

      會死嗎?

      太子殿下抱歉,我看不見未來。

      你希望呢,你希望我活下來么?

      也許所謂的預(yù)言就是用來預(yù)防災(zāi)禍的,所以在災(zāi)禍發(fā)生前人們格外愿望預(yù)知未來。好可惜,好可恨,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無從得知。

      但是……

      太子殿下不會失敗的。

      她原本應(yīng)該勸他停手啊不是么,吐出惡毒的嚇人的未來像詛咒一樣殘忍地威脅像一個真正的巫女一樣把這個人身上蟄伏的惡靈徹底驅(qū)除。巫女應(yīng)該用人偶的聲音訴說黑暗但是她用最不屬于人偶的聲音說我希望。

      太子大人不會死,不會失敗。這是巫女大人的預(yù)言。

      簾子對面聽不見聲音地笑了。

      謀反并不是死罪,前提是成功的話。她站在積滿落雪的御神木下想著下一刻作為一個預(yù)言失準(zhǔn)的巫女應(yīng)該如何以死謝罪。然而真正落到的罪名是涉嫌謀反,和眾多謀反者的家屬一起遭到放逐。她最后離開那座威嚴(yán)的城池前想著或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向那人道歉了。

      冬天最后一捧殘雪落下。誰也不知道天守閣里的廝殺鮮血烈火皇室叛亂和失敗者最后的下場。櫻花馬上要開了。

      櫻花馬上要開了。然后像雪花一樣眷戀地落下來。

      巫女大人,好久不見。

      石田雨龍冰冰有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很典型的斯文武士,帶著江戶少見的眼鏡,曾經(jīng)太子身邊的貼身護衛(wèi)兼從小一塊長大的摯友。最后是他將太子的首級呈交給當(dāng)今的陛下。一切都是據(jù)說。

      終于想到回來了。

      我還是愿意相信,愿意相信太子殿下沒有死呢。將謀反者依然尊稱為太子殿下,押解她的武士更加重了力道。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頭曾經(jīng)承在我的面前。

      是啊,是你砍的?

      ……是的。

      是他的命令吧。

      是陛下的旨意。

      雨龍的鏡片反著白光,字句清晰咬得跟機械一樣精準(zhǔn)。

      你們下去吧,我有一些事情要跟巫女大人說。

      屏退了在場的武士雨龍突然像打破了冰殼,不過里面是更冷的藍色火焰。

      還記得冬季那場災(zāi)難么,巫女大人?

      記得。雖然明白尊稱是諷刺,露琪亞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政變前一護最后問你要了一句預(yù)言吧。

      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個傻瓜啊。雨龍苦笑起來的悲哀悉悉索索像是當(dāng)年樹下落下的華雪。

      你也是傻瓜啊,你還不明白,一護那個傻瓜瘋了。你不但沒有拉他反而推了他一把。

      雨龍扯起露琪亞的領(lǐng)子。

      為什么沒有阻止他?那家伙誰也不相信只相信你,如果你阻止……

      露琪亞垂著雙臂默不作聲。

      一護瘋了,以前就一直是個行為乖張做事不經(jīng)大腦的人,我卻從沒見過他發(fā)這樣的瘋。丫跟我說他愛上巫女了,還說要找父親報母親的仇。你說這兩個里面哪個更瘋?

      雨龍松開抓著露琪亞領(lǐng)子的手,緩緩走到門邊步子像沒數(shù)過一樣凌亂。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去跟死人說吧。

      一護殿下他沒有死是吧。

      ……

      他死了。雨龍刀鋒一樣的聲音。

      不,他沒有死。而且雨龍大人你會讓我去見他。

      這是能預(yù)知未來的巫女所作的預(yù)言嗎?言語的嘲諷風(fēng)聲一樣刺耳。

      雨龍大人至少也請允許我當(dāng)面向一護殿下謝罪。

      不可能。你明天會被處死。

      啊呀麻煩死了那就讓這女人今晚去見那個什么一護二護啰。

      一腳踹了窗子爬進來倚坐在窗洞旁,葛力姆喬一幅看毛看有毛好看的嘴臉。屋外的武士呼啦全涌進來刀尖子架著鼻子。

      你是什么人?

      搞毛啊老子瞎子一個你們緊張什么。

      你是何人?刀劍挑進了衣襟。

      老子葛力姆喬。

      外藩人?雨龍明顯更警惕地瞇起眼睛。

      和尚啦云游和尚一個罷了,那個是法號。

      全屋子人包括露琪亞一臉鬼才信的表情。

      [我啊,是亡靈。]葛力姆喬用迥異的聲音開口,跟露琪亞在詛咒的庭院夢魘里所聽見的聲音一模一樣。

      喲,大白天的亡靈找我有何貴干?雨龍面不改色的反語譏諷。

      老子找你干嘛,你誰啊。老子找的是這個女人。

      你……

      雨龍袖子一揮打斷露琪亞隨即挑釁地望向葛力姆喬。

      這個女人是重要人犯。

      不對哦,這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

      雨龍皺起了沒眉頭!覜]工夫在這里跟你裝神弄鬼,管你是誰先抓起來。

      白癡,連忠義兩個字都不知道怎么寫,主子的愿望一個都無法完成。我倒覺得這個妖言惑眾的女人比你更理解你主子。

      閉嘴。雨龍抽了刀。

      亂刀砍下來的時候葛力姆喬身手敏捷根本不似一個盲人。狹小的屋內(nèi)倒是人多勢眾又持刀的武士們怕誤傷展不開手腳。

      但是還是被抓了,你是來干什么的呀。露琪亞隔著牢門對葛力姆喬大喊。

      笑話,要不是因為你老子會惹上這麻煩?葛力姆喬齜牙咧嘴揉著被揍青的臉!憔筒粫脕y逃跑啊。

      我像那么忘恩負(fù)義的人嗎?

      像。

      你個假和尚……

      安靜!吵著投胎?官差拿刀柄狠狠朝葛力姆喬肚子狠狠戳下去。

      我靠吵的人是那女人打老子你有病啊。

      官差走后露琪亞小聲叫葛力姆喬。

      還活著么?

      沒死。

      ……對不起。

      對不起有屁用。

      露琪亞鎖手鎖腳橫躺在地上,只能盡量扭過頭去依然望不見另外一邊的人。

      算了,你這女人就是這樣什么都是事后道歉,做事之前不會過過腦子啊。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別念經(jīng)了,你誠心惹老子心煩是不。葛力姆喬的聲音又不怕死地高了起來。

      露琪亞不再出聲,很久之后嘆息般地吟誦。眼前飄落下久違的櫻花一樣的雪花。

      ——也許你說得對,我早就死了。

      葛力姆喬開口之際響起的是那個異界的聲音。

      [留戀在人世的亡魂,你還有什么執(zhí)念?]

      還能有什么執(zhí)念呢,迄今為止我不過是沒有靈魂的人偶沒有影子的亡靈。懷著恨意是無法重生的,我只想在死前向被我所害的人道歉。

      那么,做你死前必須做的事情吧。

      接話的并不是葛力姆喬而是牢檻外看不清臉孔的影子。眼鏡閃過遮蓋表情的白光。

      石田雨龍是石田龍弦的兒子,被告知至死也是皇室的護衛(wèi)。接受著最嚴(yán)格的武士教育的他卻是跟隨的最令人火大的主人。一護你這個沒長腦子的,他一早在心里罵,在一護的鼓勵和挑釁下終于成了掛在嘴邊的話語。不過這好像完全違背了君臣之禮但是遵守禮節(jié)畢恭畢敬面對那個沒腦子的還不如切腹。

      他咬牙切齒地說過如果給個機會他一定會砍了這個主公。那時他用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敬語。作為回應(yīng)的是一護把拳頭捏的嘎嘎響我奉陪。

      他曾想這樣的主公如果在戰(zhàn)國時代一定有一番作為,骨子里面是征戰(zhàn)的血。而在當(dāng)今這樣卻叫做瘋子。

      所以當(dāng)這瘋子一臉嚴(yán)肅地告訴他他愛上了神社的巫女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打算來吐槽。

      少年用自嘲的聲音,用遺憾的聲音,用溫柔的聲音,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他自己只是瘋了并且承認(rèn)自己是瘋的而且還該死地瘋的很幸福。

      雨龍知道一護陰暗的童年,母親的死是這個人用來一輩子自殘的傷。他看著雙眸灰暗的少年用盡不擇手段扭殺靈魂的方法爬到眼下的位置。他也看著雙眸清澈的少年在夜深的庭院里望著神社的方向。

      那只是個人偶,跟女兒節(jié)大家都擺的那些一樣。好看但是沒有靈魂。雨龍這樣勸過他。

      人偶不會說話。

      那不過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臺詞。

      不是的。

      那你想怎樣。

      少年瞬間就斷了發(fā)條一樣聳塌。他說也許唯一的愿望就是在為母報仇然后死掉之前跟她說話的時候能把隔斷的簾子取掉,那樣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說完的瞬間少年轉(zhuǎn)身走開。雨龍無法言語。

      如果說少年的愿望,也許真的他既無法理解也無法幫助其達成。妄圖弒父和迷戀巫女,這個沒腦子的究竟還要在離經(jīng)叛道的道路上走多遠。

      他也著實沒走多遠。好多年的準(zhǔn)備就像一場煙火一樣瞬間走到了頭。紛飛的雪飛濺的血里雨龍想也許最后他也沒能取掉神社里的簾子。

      也沒能見過人偶的笑。

      見到他你想要跟他說什么?

      對不起。

      還有呢。

      沒有了。

      雨龍淡淡地苦笑幾乎被眼鏡的反光消融。

      對不起他的人是我。

      我想也是。

      誰能告訴我這個混蛋為什么要跟過來。雨龍捏著刀柄顫抖地指著剛剛接話的葛力姆喬。

      大爺我是貢品,是吧女人。

      露琪亞不知道故意裝作沒聽見是不是唯一的選擇。

      這家伙的眼睛,能看到未來。那是我想為殿下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你知道那家伙所謂的相信你不是指相信你的預(yù)言。

      ……我知道。

      不過道歉也是你為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昏暗的塔樓隔間里有無數(shù)道紙門隧道一樣隔斷成復(fù)雜的迷宮。迷宮的最后雨龍屏退了隨從舉起朦朧的油燈。

      這里像墳?zāi)姑矗?br>
      像祠堂。葛力姆喬聳聳肩。

      你又看不見你這個死瞎子。雨龍冷淡地吐槽。

      有線香的味道。

      紙門無聲地拉開,雨龍點亮門里的油燈。彼岸的世界早已逝去的人坐在那里。眼瞼半開著,里面沒有光,除了若有若無的呼吸。

      亡靈一樣。

      最后退守的地方陛下下令放火。吸入了燃燒的煙氣窒息太久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樣子。雨龍沒有語調(diào)的聲音從門外沿著墻壁的影子爬進來。

      陛下沒有殺他,卻向天下宣告謀反者已經(jīng)死了。

      他還會醒過來么?

      ……

      你不說,是你也不知道還是永遠不知道?

      你不是要跟著家伙道歉么。

      殿下是第一個把我當(dāng)做人類的人。

      黑暗里露琪亞的聲音有一種十分懷念的空洞仿佛在無人的庭院里眺望沒有月亮的天空。

      對于沒有神眷顧的露琪亞來說,殿下就是神明。

      可是我錯了,殿下把我當(dāng)做是人,我卻把殿下當(dāng)做神。殿下其實只是想被當(dāng)做“一護”是吧。

      [太子大人不會死,不會失敗。這是巫女大人的預(yù)言。]

      其實那不是預(yù)言吧,是約定。再也沒有辦法兌現(xiàn)的約定。

      紙門關(guān)閉的時候那看上去具永遠不會睜開眼的亡靈歸于純粹的黑暗。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會讓人把祠堂的簾子取掉的。

      雨龍驚愕中回頭,昏暗的燭光里露琪亞側(cè)著頭輕輕說道。挑起一根眉毛一護式疲倦的笑容。

      不會有遺憾了吧。

      不會了。

      可以不再做人偶和罪人了吧。

      我原本應(yīng)該感謝卻在悔恨,現(xiàn)在終于解脫了。

      葛力姆喬一直沒有弄懂,那個時侯說解脫了的女人究竟是想要活下去還是想要以死作終結(jié)。

      他的眼睛看不見,而女人的聲音像個巫女一樣里面從來不含真實。

      他想女人是從這一刻取回靈魂的,也從這一刻回到了他永遠去不了的地方。

      石田雨龍讓他們走了。

      暖意壓過漸漸減弱的涼風(fēng)江戶的夜晚安靜。被光線所忽略的陰暗的角落小巷上演各種浮世繪的絕佳畫紙。丸子店門外露琪亞倚著橘黃色的光靜止一如雕像。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走道街市上葛力姆喬突然這么說了一句,撓著頭一臉無所謂的走向前面空曠的黑色隧道。

      女人,活下去吧。

      你不是說我會被燒死的么?

      又不是說明天。

      男人回過身,睜開那雙漆黑的奈落之眼。

      不過也許不遠了。

      街角另一邊嘈雜的人聲響起,寫著御用的白色燈籠和雪白的刀刃遠遠亮的招搖,攤子滾落在地路人驚惶地跌倒。街店的燈光把混亂的人行映成夸張的影子。

      葛力姆喬預(yù)知事態(tài)似的拉起露琪亞飛奔。

      疾馳的街景零星的街燈飛快地晃過暈眩的速度。我說你真的看不見么少廢話不想死閉上嘴快跑。

      追殺我們的人是誰?

      用腦子笨女人。

      果然是陛下。

      他沒殺那個啥太子也許是虎毒不食子也許是一個廢人對老頭子造成不了威脅。但是我們知曉了老頭子的禁忌,他可不打算放過我們哈哈哈——

      雨龍先生呢?

      死了吧,大概。也許這是那家伙的愿望也說不定。

      露琪亞抬起頭。

      我們跑到哪里去,根本逃不了。

      你若想死我就帶你去地獄,你若想活下去……

      街景無數(shù)倒退,轉(zhuǎn)角頭昏腦脹地逼近又毫厘之間閃過。這樣的跑法仿佛記憶都可以被甩在身后。不知來自何處有著修羅雙眼的男人拉著染血梅枝一樣消瘦蒼白的女人。

      就這樣跑到時光的盡頭如何。

      葛力姆喬描繪起的記憶里女人穿著華服在線香彌漫的祠堂庭院里眺望沒有月亮的天空的景象。紛紛揚揚的櫻花在庭前落下。明明沒有視覺的記憶偏生這虛幻的記憶如此分明,明明連女人的樣貌都不曾知曉偏生記得那雙沒有方向的眼睛。

      她手扶著鈴鐺向神社后浩瀚的林海虔誠祈愿。如果能看見未來希望能看見未來。很大很大的風(fēng)起了,林海一浪一浪呼嘯著從彼方蕩滌向無盡。旋轉(zhuǎn)的風(fēng)刮起纖長的蓍草,流動的夜光里櫻花鋪天蓋地散亂成繽紛的蜃景。

      然而那組成不了恒定的圖畫,櫻花的浪濤湮滅了一切形狀和色彩。

      在被女人以為是牢獄的那件小屋他記得她輕聲說過。

      能看見未來真好。

      切有什么好?床灰娔。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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