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王陸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王舞的。
師父那么美,對自己那么好,跟自己如此的臭味相投,他應該是喜歡她的。
然而他大膽表白之后,戀情只維持了三個月,說分手那天,王舞摸著他的頭說,“小陸兒,為師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因為你見過的女人太少了,才錯把師徒之情當成了兒女之情,你還是下山多去見識見識去吧。”
然而王陸知道,這只是王舞的借口,半個月之前,風吟掌門用大衍星辰術算出妖王出世,天地必有浩劫,靈劍派上下一片忙碌,要叫上五大掌門共商對策。
而王舞得知消息的第一個念想?yún)s是,既然妖王能復活,那么歐陽商是不是也能?
那晚,王陸看著王舞在花叢中喝酒,就知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跟王舞相處的時間再長,也長不過歐陽商和王舞幾百年的陪伴,他們的羈絆再深,也深不過曾經(jīng)的同生共死,況且,歐陽商沒讓王舞死,而是自己赴死,一個人若是肯為另一個人死,那么這一輩子,他就算是刻在活著的人心中了。
王陸其實也并沒有多傷心,他甚至笑著撒了個嬌,說師父你不愛我了。
王舞指尖還碰著他的臉,相觸的地方還有絲絲暖意傳過來,他突然就不忍心為難她了,低頭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永遠都是師父的好徒兒。”
王舞收回了手,“行了,話說的這么肉麻,你趕緊下山繼續(xù)歷練去吧!痹捯魟偮,又正色道,“前天傳來消息,海天闊死了。他用了各種靈寶,也只多延長了兩個月的壽命。”她有些憤憤然,大概是覺得浪費了那么多的靈寶,又道,“小海沒有回軍皇山。”
王陸一愣,他知道小海學了各種邪法,都是為了報仇,他以為海天闊一身功力都化為烏有,小海大仇得報,總歸會回來找自己的。但是為什么,他沒有回軍皇山?他做了這么多,不就是為了報仇嗎?
“師父……”
“怎么說,小海也是咱們靈劍派的人,你下山的路上,如果有時間,就去找找看吧!
這次下山的心境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他身邊還有兄弟,躊躇滿志,衣錦還鄉(xiāng),想著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
這一次,卻是孤身一人,聞寶被他師父留下修煉了,上次五絕大會之后,各派都有損傷,相比起來靈劍派還是受損最少的,因此這次妖王出世,靈劍派承擔的事務更多些。
其實王陸也應該留下,但王舞聽說了海云帆的消息,就知道他肯定會下山,加上也需要人去各處看看人間情況,就讓他去了。
人間卻一片太平。
如今智教已發(fā)展壯大,遍布九州,王陸一下山就有人通報了何長老,因此他下山,就被何長老請去喝茶。
是真的喝茶,茶是上好的白峰,用古井水泡的,饒是王陸不太懂茶,也能品出來它的香。
“好茶!”他道,拍了拍何長老的肩膀,“咱們教里已經(jīng)這么有錢了?”
“都是教主領導的好!焙伍L老拱手。
“我說了,你永遠都是教主。”王陸道。
“但您一直在我心中!焙伍L老拍胸。
“可別,搞的像是我已經(jīng)仙去了一樣!蓖蹶懸豢诓璨铧c嗆到。
“先別說這些,我有事問你。”王陸道,“這些天,你有沒有見過小海?”
“海公子?”何長老想了一會兒,道,“兩個月前,曾經(jīng)見過一次。那次我還想,為何海公子沒有跟你在一起!
“你在哪里見到他的?”王陸急問。
“在軍皇山境內(nèi)。海公子當時氣色不是很好,我上去打了招呼,但他沒有理我,轉(zhuǎn)了個彎,人就不見了。怎么?需要我……”
“需要!”王陸道,“多派些人,”他拿出張通話符塞在何長老懷里,“有小海的消息馬上通知我!
“好,”等何長老站起來,王陸已經(jīng)走遠了,他喊道,“你去哪里?”
王陸向后揮了揮手,“軍皇山!
軍皇山,真的有山。
王陸本來想御劍飛過去,臨到了又改了主意,一是聽山下的鎮(zhèn)民說,最近山上有妖物出沒,他們很久都沒敢上山去打獵了。二是他記得小海講他跟小琉璃的故事時,就是在這一片的山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座。
他突然想去看看小海之前在軍皇山待過的地方。
他記得小海曾說,他那時候調(diào)皮,經(jīng)常會瞞過護衛(wèi),偷偷跑去山上玩。
山很大,有很多野獸,有時候他會拿那些野獸練手,但因為山上太大了,父母和哥哥經(jīng)常會擔心他遇到危險。
那時候他還算不上勤奮,春天的時候,山上的花都開了,他會在草地上睡上一覺。
結(jié)果草汁弄臟了衣服,被父母發(fā)現(xiàn),后來他在山里轉(zhuǎn)了很久,找到了一座被獵人廢棄的小木屋,每次過去都收拾一番,終于能住了。
王陸只知道這么多。
下山這幾天,他經(jīng)常會想,其實他對小海,并沒有那么了解。
像是自己,曾經(jīng)帶著他們?nèi)ミ^王家村,見過自己的父母,自己的青梅竹馬,吃過母親做的家常菜。
自己卻只知道海云帆是軍皇山的二皇子,見到自己之前,他過的什么樣的日子,他很少提起。
他不想說,自己就沒問。當時覺得是體貼,現(xiàn)在卻又有些后悔。
自己究竟沒有那么了解小海。
不然那時,就不會放他走。
當初也只是覺得,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了。
海天闊功力盡失,只剩一個月的壽命,他想報仇,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完成,然后他就會回來找自己。
他們在一起那么久,他曾經(jīng)以為,只要小海眼睛一轉(zhuǎn),他就知道小海在想什么。
他們這么好,小海怎么會舍得扔下自己呢?
傷心和眼淚都是真的,但傷心也不過是他竟然說這么狠的話,說什么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報仇他要一個人去。
眼淚卻是讓他看見,我這么在乎你,你走了我會很傷心的,快點回來。
肯放他走,就是篤定他一定會回來。
他怎么可以不跟自己在一起呢?他們不是應該一直在一起的嗎?
但是沒有。
王陸甚至不知道,除了軍皇山,小海還會去哪里。
他狠狠的扯了一下嘴里的草,小海,你的仇都報完了,你去哪里了呢?
已是傍晚,王陸順著條小徑,終于走到了軍皇山的后山。
太陽已經(jīng)下去了一大半,舉目望去,四下除了樹,還是樹,王陸在考慮今晚住哪兒。
路邊草從窸窸窣窣的響,王陸隨手撿了根樹枝,小心的靠近,冷不防的,一個人從里面狼狽的滾了出來,手里還拎了只兔子。
一直滾到跟前,王陸才看清那是位老人家,佝僂著背,瘦骨嶙峋的,頭上沾滿了草葉,胳膊露出來的地方被樹枝劃傷了幾道,已經(jīng)見了血痕,可手里還緊緊的攥著那只兔子。
他看見王陸,嚇了一跳,瑟縮著想要跑,然而一時半會都站不起來,只好手腳并用的往后縮,連兔子都扔了。
王陸趕緊上去扶人,剛把人扶起來,又聽老人叫道,“兔子!我的兔子!”
王陸只好又放下人,去追兔子,等他拎著兔子耳朵回頭,發(fā)現(xiàn)老人已經(jīng)往前跑了好幾步了。
他搖了搖頭,追了上去,把兔子耳朵塞進老人手里。
只是幾步路,老人就跑的氣喘吁吁。
“我不是壞人,”王陸道,“我乃靈劍派真?zhèn)鞯茏油蹶。老人家,你怎么一個人上山來了?”
老人偷偷的打量了他一眼,才道,“這山上有妖。”
說罷,轉(zhuǎn)身又要逃。
“哪里有妖?”王陸追上去。
“那……那里……”老人隨手朝山上指去。
王陸眼睛一轉(zhuǎn),伸手扶住老人的胳膊,幾乎是半架著他走,“這山上有妖,我就更不放心你一個人了。老人家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崩先讼袷潜粻C到,掙扎著想要把胳膊拿出來,王陸暗暗加了些力氣,發(fā)現(xiàn)老人是真的掙不開,改為虛握住了,笑著堅持道,“我送你回去吧!
真是搞笑,因為薛家兄弟的事情,他下山的時候特地跟風吟師伯要了一張能感知妖氣的符放在身側(cè),此時,那張符在懷里正微微發(fā)熱,說別人是妖,其實老人家你才是妖吧。
一路上王陸都隨時準備著身邊的老人家暴起變妖,但是他們慢慢的走,走到天都黑透了,竟然真的走到了一座山中的小木屋。
小木屋廚房的爐火還燒著,上面放了一個小壺,正煮著什么東西,聞起來像是某種藥,十分難聞。
王陸扶老人家在屋子里坐下,窗外有月光灑進來,老人家也不說點燈,對王陸道,“到地方了,你可以走了!
王□□下看了一圈,到真像是人住過的地方,但……也許是之前住在這里的人被殺了呢?
他皺眉道,“我都送你回家了,這樣吧,今晚我也沒地方住,不如讓我在這里借宿一宿?”
“這里沒有多余的被褥。”
“沒關系,我身強體壯,隨便找個地方,”王陸找了另外一張椅子坐下,“湊合一宿就行了。”
他指了指外面,“天色這么晚了,山上又有妖,你也不會見死不救是吧?”
等了一會兒,老人都沒回答,王陸湊近去看,才發(fā)現(xiàn)老人全身都在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你怎么了?”
老人狠狠的抓著胸口的衣服,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藥……”
“藥?哦,藥!”王陸急忙跑出去,把爐火上的藥找了個碗到了,小心的喂老人喝了下去。
然而老人的臉色并沒有任何好轉(zhuǎn),過了一會兒,臉上灰敗的氣息更甚,王陸要扶他去床上,才剛伸手,就猝不及防的被噴了一身的血。
油燈終于被點了起來。
王陸找了個矮凳,坐在了床邊,床上老人的呼吸幾乎微不可聞。
他嘆了口氣,打量床上那個瘦弱的身體,就算是妖,也是只命不久矣的妖了。
那些草葉還粘在老人頭發(fā)上,王陸沒忍住,伸手一一拿了下來。
過了半宿,王陸趴在床邊半夢半醒,突然聽到一聲嗚咽,他睜眼,發(fā)現(xiàn)老人在睡夢里好像要喊什么,卻又忍住了,緊緊的咬住了唇,直咬到下嘴唇鮮血淋漓。
大概是因為疼,老人猛的醒了,睜眼的瞬間,看到王陸,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又突然害怕的向后一縮,掙扎著就要跑。
“我,王陸!蓖蹶懮先プブ先说碾p臂,以防他掙扎的太過傷到自己。
等了好一會兒,老人的眼神才清明起來。
“對不起。”他啞聲道,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藥的原因,他的聲音比白天聽起來更難聽了,幾乎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刮的人耳膜疼。“嚇到你了。”
“沒事。”王陸道。他扶老人家躺下,又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了下來。
油燈閃了幾閃,燒盡了油,熄了。經(jīng)過剛才這么一折騰,王陸睡意全無,他百無聊賴的在椅子上換了幾個姿勢,聽老人也沒睡,終于忍不住在黑暗中開口道,“老人家,你家人呢?”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老人答,“死了!
也是,如果還有家人在,怎么會放心他一個人住在這深山里。
又過了一會兒,老人道,“天亮你就離開吧!
王陸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的確是急著趕路去找小海,但老人家的期限應該就是這兩天,就算他是只妖,可放著他一個人在這里面對死亡,可能連尸體都沒人收,王陸總有些于心不忍。
他哼了一聲,算是回話,在各種思緒糾結(jié)中,終于緩緩睡了過去。
王陸覺得自己才迷糊了一會兒,天就亮了,屋外響起了雞鳴,老人的院子里竟然還養(yǎng)了幾只雞。
他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被壓麻了的胳膊,老人想是后半夜再沒睡過,雞一叫就催著王陸上路。
“怎么也得吃點東西再走吧?”王陸道,“太陽都沒完全升起來呢!彼鹕砣N房,想找找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吃的。
剛進門,就被地上一團小小的白色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原來你在這里,怎么沒跑呢?”他順手摸了上去。
剛觸到兔子的身體就感覺不對,那小小的一團早就了沒了溫度,尸體都硬了。
有一瞬間,王陸覺得自己的汗毛都炸了開,有人在這里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他竟然毫無知覺。
他把兔子拎起來看了一圈,兔子尸體上卻并無傷痕,只是在嘴邊粘上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汁液,已經(jīng)干了,他用手捻了些下來,湊到鼻前聞了聞,心中一動,又找來了昨天倒藥的藥壺,掀開蓋子,聞了下。
怎么會?王陸猶豫了一下,拎著壺里還剩下的一點藥汁,隨便抓了只院子里的雞,喂了進去。那只雞在剛被抓起來的時候還扇著翅膀不斷掙扎,藥一進嘴,叫聲就戛然而止,死的迅速又平靜。
王陸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他拎著藥壺,砸到了老人面前的桌子上,“你昨天到底讓我喂你吃的什么?”
老人冷冷的看著他,沒說話。
“你想死?”王陸湊近了,看著老人道。
老人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是我多管閑事了!蓖蹶懕粴庑α耍D(zhuǎn)身出了門,走了兩步又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問,又折了回來,“還有一件事,算我請你幫忙,你在這山上,有沒有見過一位青年,比我略矮一些,長的很好看?”他盯著老人,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
“沒看到!崩先舜鸬难杆,王陸吐出一個長長的哦——字,老人等了半響,卻發(fā)現(xiàn)王陸還沒走,他剛要開口,正對上王陸的眼睛,聽見他道,“你剛才回答我問題之前,突然看了我一眼,又馬上低下了頭!
“你心虛了。”他指著老人。
“沒有”。老人坐在椅子上,完后縮了縮。
“你說謊是不是?"王陸雙手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人。
“我……”老人已經(jīng)被逼的靠在了椅背上,眼睛四下亂瞟,就是不敢看王陸。
王陸剛才只是詐他,現(xiàn)在才真的確定了,他上前握住老人的胳膊,“你在哪里見過他?什么時候見的?”
“疼……”老人臉色變的十分難看,王陸愣了一下,趕緊松手,“對不起,”老人的胳膊干癟的像是一段枯木,隨時都能折斷,他想起昨天抱著老人去床上,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老人揉著胳膊,白了他一眼,才道,“兩個月前,就在這山上!
時間倒是跟何長老對上了,只是小海都到了軍皇山,為什么沒有去找海天闊?
“他往哪里走了?”
“我怎么知道?”老人沒好氣的道,“你問的我也都答了,趕緊走吧。”
王陸緩緩坐到椅子上,又問道,“之后你沒再見過他?”
“沒有!
王陸想了一會兒,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老人家你是哪里人?”
“云泰國!
“你說謊。你一個云泰國的人,為什么要大老遠的一個人到這軍皇山上?”
“我為什么來這山里住,你昨天不是就已經(jīng)知道了嗎?”老人冷笑道。
“你是妖?”
“是。”
“我還是想不明白,”王陸摸著下巴,道,“你明明喝的是連妖都能毒死的藥,為什么昨天我遇見你的時候,你那么拼命的要抓那只兔子?”
“為了吃。”
“你連命都不要了,還要什么吃的?”王陸扭頭盯著老人,“還是說,你是抓給別的什么人吃的?”
“有沒有別人,你可以找找看!崩先斯,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我要去煎藥了!
沒有。
屋子不大,一眼就可以望盡,沒有什么家具,更沒有什么藏人的地方。王陸轉(zhuǎn)了一圈,又跑去圍著老人,“這附近有沒有山洞什么的?”
老人去屋外拿柴火,王陸順手接了過來,繼續(xù)道,“或者其他可以住人的地方?”
火燒著了,老人燒上了水,抖抖索索的從架子上往下拿已經(jīng)配好的藥。
王陸的毒物學也拿了甲上,那一包藥,可以放倒兩個王陸,也不知道老人喝了多久,他之前,一定是只很厲害的妖。
“你為什么……”
老人沒讓他說下去,“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你是說小海?”王陸點頭,滿懷希冀,“很重要。老人家,你又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一個云泰國的人,要來軍皇山,是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你等到了嗎?”
老人低頭不再說話,用勺子把那壺藥攪了又攪。
王陸一時沖動,“她在哪里?我?guī)闳ヒ娝?”他可以御劍,只要趕在今日之內(nèi),也許還來得及。
“你知道人最痛苦的是什么?”老人啞聲道。
“最痛苦?”王陸念叨,“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這些全都源于,人心里有妄想。人也好,妖也好,都是貪得無厭的,我見了,就會想著跟他多在一起些日子,等過了幾日,又會想要永遠在一起!
王陸不信邪,永遠在一起算是什么妄想?他跟小海不就會永遠在一起?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去找她?”王陸道,妖族的生命漫長,這是浪費了多少時間。
“難道……”王陸猜測,“你喜歡的不是妖?你怕她嫌棄你是妖?”
“這世上有很多事,比兩個人在一起重要。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他開心!
“你這樣就太不地道了,”王陸拍了老人的肩膀,“離開的人都這么說,像是我?guī)煾竿跷,看起來每天都笑的開開心心的,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難過,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那如果我會要了他的命呢?”老人望著王陸。
“我發(fā)現(xiàn),”王陸搖了搖手指,“你這點很像我一個朋友,都太固執(zhí)了。你都沒有問過她,就自己做了決定,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想辦法呢?”
老人難得的笑了,“有辦法!
藥汁開了,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沒有其他的辦法嗎?”王陸道。
“來不及了。”老人道,“今天是最后一付!
老人抬頭看著王陸,“你可以走了!
王陸突然說不出話來,那一瞬間,他幾乎覺得這只妖有些可憐,他等著一個等不到的人,孤零零的面對死亡。
“我……再借你的廚房燒碗水喝!
老人頓了一下,把藥倒進碗里,”隨你!
老人喝了藥,躺在了床上,王陸依然坐在昨天的矮凳上,雙手捧著碗熱水。
良久,他突然道,“其實原本今天并不是最后一付吧!
老人轉(zhuǎn)了頭。
王陸看著他,“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兔子是抓回來吃的,就是說,你原來并不打算今天吃這最后一付!
“沒關系了,”老人道,“是我有妄想,才拖了一天又一天。今天很好。你看外面天氣多好……”
王陸轉(zhuǎn)頭去看,外面天氣的確很好,正是春天,花開的漫山遍野,從窗戶望出去就能看見院子里的桃花,他聽見老人繼續(xù)道,“我想起來了,那個青年,我在山上遇到他的時候,他拿著張地圖,往東南方向去了,也許是去了大明國!
“真的?”王陸猛地回頭道。
老人笑了笑,問他,“等你找到了他,你打算做什么?”
“小海呢,”王陸道,“事情應該都辦完了,他也不用藏著自己的靈根了。到時候,我就讓我?guī)煾赴阉暗奈涔U掉,再收他為弟子,他那么聰明,再練回來也用不了多久!
"他喜歡看書,等他成了內(nèi)門弟子,就可以去藏經(jīng)閣,不用我每次都抱著他去了。"
“不用抱著他,他就可以多吃點,我們可以去老板娘那里多蹭幾頓飯,等被打出來,再拿著地圖,把九州上有名的飯館都吃上一遍!
“然后我們就四處游歷,打打怪,升升級,讓王陸和海云帆的大名名揚天下!
“反正我們修煉的人,壽元都長,就這么走上幾百年,就挺好的。等我們老了,回靈劍山,收幾個徒弟,把這些經(jīng)歷好好講講!
老人沒說話,像是不忍打斷他。
講著講著,王陸停了下來,低頭笑道,“我還笑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其實我也浪費了很多時間,他在的時候,我都沒有好好想過,我想跟小海永遠在一起,意味著什么。我還沒來得及說……”
他轉(zhuǎn)過頭,老人的身體發(fā)出淡淡的白光,然后像是沙子一般,一抓就散了。
天氣真好。
王陸望了望太陽的位置,轉(zhuǎn)身,朝著東南方走去,他想,等找到了海云帆,他有好多話要告訴他。
妖王沒有實體,是由眾妖的執(zhí)念形成的。
它以為自己可以征服任何人,卻偏偏栽倒了海云帆手里。
畢竟,這個世上愿意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并不多。
他耗盡了所有的靈力跟壽元,去抵抗它的妖氣,還怕自己年老體衰后,控制不住它,不惜喝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毒藥。
海云帆也有著不輸給任何人,絕不會放手的執(zhí)念。
海云帆的執(zhí)念,是王陸。
-END-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