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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月下冷酒交孤影,猶記黃沙埋骨地。
劍破云山三千丈,氣貫玉臺大夢傾。
程少荀臨死,年卅有余,駟之過隙,心生感慨。生自黔首,垂髫得高人授學(xué),漸窺武學(xué)門徑,后無鋒劍大成。江湖際會,四海行有友,亦有仇讎。昔登泰山,覽眾山小,又臨大江,閱波濤興,處江湖濟(jì)民苦、為君憂。嘗敗賊相謀,與群人刺之,后敵來犯,行于戎伍,卒于敵圍。
程少荀死前被敵人包圍、亂刀砍死,瀕死時仍牽掛并肩作戰(zhàn)的武林好友,焦慮與不甘隨意識一道逐漸渙散,恍然間他回到挽月山莊的廳堂,又見莊主身旁朝他微笑的女子,縱然現(xiàn)在的他知曉當(dāng)時那女子柔美面孔下的虛與委蛇、巧言令色,未曾想自己至今仍放不下“她”。
也罷,他們此生絕無可能。
程少荀終于明了自己心意,卻也無奈放手塵世種種因果。
他本以為會踏上奈何橋、輪回路,結(jié)果被老天爺告知他是一本武俠小說的主角,書名為《劍破云山三千丈》。
程少荀略讀下來,若有所思:書中主角與自己確實如出一轍。
老天爺詢問程少荀可愿再續(xù)前緣。
程少荀沉默片刻沒有回應(yīng)。
老天爺轉(zhuǎn)而詢問程少荀可愿了前世未了之愿。
程少荀思忖若是重頭來過,他能否力挽狂瀾,于是他選擇放手一搏,甘愿再入這場人間的局。
不過他未料想老天爺將他送入了另一本書,此書名為《劍破云山三千丈之紅顏在懷》,其講述了一位同樣名為程少荀的俠士,與程少荀經(jīng)歷相似,但最后擊退了外敵。故事的結(jié)局落于他和一路收入后宅的十位夫人恩愛嬉鬧的情節(jié),這十位夫人包括奸臣義女、富家小姐、敵國女奴等等各色身份。
清淡甘爽的熏香勾起程少荀昏沉神思,他背后出了一場冷汗,方才好似做了一場荒唐的噩夢,夢里他成了一個荒淫的登徒子。
程少荀掙開眼皮左右掃視,他眼下躺在一間雅致的臥房內(nèi),錦被覆身,床簾半收,日光滿窗,雀鳥相鳴。他定眼瞧見那紅木嵌大理石的圓桌上置著一支美人瓶,瓶內(nèi)一枝大紅山茶花,他想起臨死前無法忘懷的姑娘——那時她叫“俞芷”——這花與她極為相配,也是她最愛的花。
可惜他們注定無緣,畢竟兩人同為男子。
程少荀當(dāng)初沒有識破宋燕珣的男扮女裝,還險些中了對方的計謀。
宋燕珣身為賊相宋斌的義子,為了得到刺殺賊相的人員名單,不惜男扮女裝為挽月山莊莊主石老夫人的舊識遺孤,被其收為義女,潛伏在挽月山莊。
程少荀為共商刺殺賊相宋斌而來到挽月山莊,自然見到了石老夫人義女的“俞芷”,而只消一眼,他的目光便無法從那位端莊大方、溫柔美麗的姑娘身上移開,離開挽月山莊后他仍念念不忘。后來他正巧碰到女扮男裝的燕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起初他還以為燕萱就是俞芷,但他很快認(rèn)清兩人除了容貌相似外并非同一人,也拒絕了燕萱姑娘的心意。
程少荀知道“俞芷”的真實身份還是因為宋燕珣叛離賊相、和燕萱兄妹相認(rèn)后向他坦白,愛慕的俞芷姑娘徹底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程少荀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第一段情感的火花如此戲劇性地悄然熄滅,他就歇了男女心思,他與浪子回頭的宋燕珣結(jié)拜為兄弟,燕萱成了他的義妹,此后一心投入懲惡揚(yáng)善、救國安邦的大業(yè)。
情感挫折之事不為人道,也早已是過眼云煙。
程少荀起身打坐,試圖周天運(yùn)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丹田內(nèi)力寥寥,他心中一沉,記不起前世自己有此處境,莫非是老天爺口中的“重頭再來”出了差錯,還是噩夢成了真……
門外傳來腳步聲,程少荀轉(zhuǎn)頭看去,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一手端著飯菜一手推門,她是跟在挽月山莊小姐俞芷身旁的婢女梅書。
梅書看見程少荀,面露嫌惡,放下手中的飯菜語氣冷硬地請程少荀下床用餐,陰陽怪氣程少荀成為挽月山莊上門女婿的手段不光彩,諷刺他空有一身皮囊,指責(zé)他惹得小姐不愉快,還得了便宜還賣乖。
程少荀訕笑,撓了撓下巴,梅書口中的他竟然如此陌生,他沒有反駁,反而循序漸進(jìn)地套話,大致知曉了自己如此處境的前因后果。
梅書口中的程少荀與他有相同的出身,類似的經(jīng)歷,這位程少荀在前來挽月山莊共商刺殺計策時看中了莊主義女俞芷,頓時將眼前刺殺要事置之腦后,一心追求女人。頂著程少荀這張剛毅俊朗的面孔和孔武有力的身材再說些甜言蜜語,俞芷很快淪陷于他的愛情攻勢之下。在入贅挽月山莊后,這位程少荀很快暴露了其花花腸子,見異思遷,甚至可以說是翻臉不認(rèn)人,提起新婚的妻子他便滿面慍色。這位程少荀昨晚又被俞芷小姐親自抓回來,灌了散功散,一段時間內(nèi)無法凝聚運(yùn)轉(zhuǎn)內(nèi)力。
程少荀聽得津津有味,引導(dǎo)梅書多罵點(diǎn)、多說點(diǎn)。
梅書講得口干舌燥才反應(yīng)過來,余光掃了眼程少荀,納悶往日她這般揶揄程少荀,他就早摔碗讓她滾蛋。
程少荀目送梅書端盤離開,在臥房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推門發(fā)現(xiàn)沒有上鎖——想必是因為他服了散功散,所以已經(jīng)沒有鎖門的必要。
程少荀笑著搖頭,邁過門檻來到房外小院,抬頭陽光正好,萬里無云。
死后醒來他就回到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娶了十七八歲的俞芷,成了挽月山莊的倒插門女婿,這三件事情撿哪件說都不可思議,若這就是老天爺口中的從頭再來……
程少荀揉了揉太陽穴:難不成此世真如那“噩夢”一樣,偽裝為“俞芷”的宋燕珣是女子,要不然他想不通兩人為何會成婚,可為何梅書口中的好色之徒會在成婚后對夢中情人不假辭色。
程少荀走到庭院大門跟前,拉了拉大門,發(fā)現(xiàn)外面落了鎖。
程少荀沿墻走到放著水缸的院角,眼睛估算了距離,踩著水缸跳扒上墻頂。
剛在墻上坐穩(wěn),程少荀便察覺到有人正在看他,順著直覺望去,他見院外石路盡頭的樹影下走出一雙熟悉的眼睛——那雙眼曾流轉(zhuǎn)過俞芷的虛偽笑意,也折射出宋燕珣的悲憤——此時此刻,那對黢黑招子中有疑惑和詫異,還有許久未見的平靜舒緩。
前世宋燕珣在知曉義父就是殺父仇人后陷入了長久的愧疚自責(zé)和自我厭惡,即便賊相暴斃也無法解開他的郁結(jié)。
程少荀坐在墻上向宋燕珣招手,爽朗地喚著“俞芷”此名。
俞芷停住,仰頭笑問:“夫君不再避我了?”
程少荀不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而示弱請她幫忙下墻。
俞芷運(yùn)起輕功落在程少荀身側(cè),搭著他手腕經(jīng)脈徐徐送入內(nèi)力。
清秀圓面好似白玉盤,一雙桃花眼上著遠(yuǎn)山黛,兩頰紅潤,眉宇英氣,舉止大方。翠玉簪挽起婦人發(fā)髻,其下袒露一截白玉似的脖子,煙紫褙子疊著對襟窄袖裹著頎長身姿,身材倒和前世一樣肩寬胸平。
前世宋燕珣男扮女裝時慣用縮骨功,因此難以看出他男人的身份,眼下他也難以從身材骨架分辨男女,若是女子——程少荀略微局促地動了動嘴角。
前世他也鮮少如此接近“俞芷”,近到眼睫也看得分明。他曾經(jīng)幻想過兩人獨(dú)處,賞花觀月,但畢竟只存在于想象,他那時有高于男女之情的要事,之后他會和宋燕珣結(jié)拜為兄弟也有這方面的情愫,但更多是因為宋燕珣品行不壞,兩人又志同道合。
程少荀從未試想若俞芷是女子,兩人將何去何從。
胡思亂想無法左右現(xiàn)實,徒增笑耳。
程少荀蹙眉,難得想得出神,順手將俞芷鬢邊那縷碎發(fā)別在其耳廓后。
俞芷按在程少荀手腕經(jīng)脈上的手指一頓,結(jié)束輸送內(nèi)力,她握住程少荀的手,一躍而下,索性程少荀反應(yīng)及時,穩(wěn)穩(wěn)落地。
“程大哥,我們?nèi)セ▓@里散心,可好?”
俞芷沒有松開程少荀的手,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程少荀。
程少荀沒見過俞芷這般嬌態(tài),略微尷尬地錯開視線,轉(zhuǎn)念一想兩人都已成親,按理說夫妻間這樣合情合理,他這樣回避傳出去落人口實。
兩人并肩行于花園中,程少荀與俞芷談起賊相宋斌和敵國動向,試探對方的想法,未曾想俞芷沒有像前世一般避而不談,轉(zhuǎn)而支持石老夫人和他們的義舉,她隱晦剖析了當(dāng)下局勢和見解,末了眼含深意地望向立于剛巧停在山茶花旁的程少荀,她伸手拂開挨著程少荀頭發(fā)的花,青蔥玉指順勢抬起程少荀的下顎,愉悅地笑道:“你我成親半載,我知我惹你不喜。今日你如此親近,莫非看我可憐,討好我、哄弄我?”
程少荀尚沉浸于梳理當(dāng)前局勢,堪堪回神,對上他名義上妻子那半探究半興味的眼神,撓了撓發(fā)紅瘙癢的耳根,訥訥道:“實不相瞞,見你第一眼便心馳神往,但不敢半分逾矩、生非分之想……”這是實話,前世如此,“與你結(jié)發(fā)是我一生之幸。你也知我出身,我知我配不上你,妄自生了芥蒂,冷落了你,傷了你心。千錯萬錯是我不該,冷落了牽掛我的人,你還愿與我舉案齊眉嗎?”
有胡說八道,有真心一片。
程少荀認(rèn)為既然他因為那位志在紅顏的程少荀陰差陽錯與上輩子的“夢中情人”結(jié)為夫妻,那他也必須承擔(dān)那位程少荀的責(zé)任,彌補(bǔ)過錯。
俞芷捂嘴笑得眼睛好似兩彎新月,她嬌嗔道:“油嘴滑舌!本o接著補(bǔ)充,“就等你這句話。”說著她挽起程少荀結(jié)實的臂膀。
因甜言蜜語被一眼看穿,程少荀摸了摸脖頸,笑得憨直、靦腆,以他前世的年紀(jì)為基準(zhǔn),情竇初開太遲,情緣來得太晚。
前世緣,如何續(xù)?
是夜,成親半載的夫妻再次睡在一張床上,補(bǔ)上洞房那夜的圓房步驟。
兩人拉下床簾,坦誠相待,然后程少荀就知道那位好色的程少荀對新婚妻子避而遠(yuǎn)之的理由。
一個自負(fù)的男人無法接受自己被另一個男人欺騙,尤其這個男人比自己在某些方面更男人。
未待面露難色的程少荀開口詢問,俞芷即刻掩面啜泣,哭訴她生來畸形,不同于其他女子,身下唯有二兩肉,此前程少荀因此嫌棄、厭惡、疏遠(yuǎn)她,今日他突然親近,她還以為夫君真的接受了自己。
程少荀臉漲得通紅,想要辯解又無從發(fā)力,眼看俞芷委屈、動情地幽咽,心也揪著痛,一把將妻子攬在懷里,安慰道:兩人既然已是夫妻,就要攜手進(jìn)退,身體“畸形”都是小事。
程少荀聽從俞芷的建議服下了點(diǎn)助情藥,當(dāng)下又被責(zé)任和美色弄昏了頭,一時無視了俞芷所言“唯有二兩肉”就是男人的事實。他慌亂找話,磕磕巴巴地安慰哭泣的俞芷,沒注意懷里妻子偷偷放下掩面的手,眼中竟無一滴眼淚,只有閃過狡黠和得意,可見方才是在干哭哄騙罷了,專克程少荀這類吃軟不吃硬的人。
程少荀忽然察覺到俞芷的動作卻來不及阻止,被一手利落擋住,低頭對上對方悲涼又決絕的目光頓時啞口無言,失去了先機(jī)。
俞芷趁程少荀迷蒙間吻得他五迷三道,程少荀忽覺大事不妙,立刻凝聚理智,抓住強(qiáng)勢大膽的妻子肩膀往外推,狼狽地擦去嘴角的口水,眼神慌亂。
俞芷故意蹙眉嚶嚀一聲,白玉似的肌膚上有五道淺紅色的指痕,原是程少荀著急忙慌下抓疼了他,程少荀連忙道歉,身體卻是有意無意朝床外挪。
眼下情景著實詭異:妻子欲行房事,健壯的丈夫在嬌柔的妻子面前卻落于下風(fēng),甚至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饑渴半載”的新婚妻子豈會如了膽怯的丈夫的愿,既然上了這紅被床,就沒有云英之身下床的道理。
程少荀被點(diǎn)穴放回床上,渾身上下只能轉(zhuǎn)動眼睛,他望著床帳暗自惆悵怎么就忘了自己現(xiàn)在內(nèi)力盡失。
俞芷僅看上身又是一位嫻靜的、哀怨的閨中女子,但下半身確確實實是個男人。
程少荀看了一眼連忙撤走視線,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抿緊嘴唇,他行走江湖多年怎會不知這長了二兩肉的俞芷想對他做什么,剛才他沒有拒絕多半是心軟的縱容,也有美夢成真的放任,真到了提刀上戰(zhàn)場的時刻他還是心慌、難受,畢竟這刀砍的是自己,準(zhǔn)確來說,捅的是自己。事已至此,他不好推諉,兩人既然結(jié)為夫妻,自己先前也海誓山盟,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不負(fù)責(zé)任。
俞芷見程少荀看了眼自己就匆匆避開視線,又對上自己的眼睛一副有話要說的情態(tài),于是他提前約法三章,解了程少荀的穴。
程少荀先嘆氣,糾結(jié)片刻囑咐俞芷溫柔一點(diǎn),別弄得明天下不了床。
俞芷見他接納了自己,抹去不存在的眼淚,興高采烈地俯身親了幾口,在他耳邊低語自己一定會努力給程少荀補(bǔ)上身為妻子的不足。
程少荀聽得一頭霧水,也沒時間給他思考。
美人不愧是美人,連做這等腌臜之事也如此漂亮。
程少荀望著俞芷的眼眸,內(nèi)心哭笑不得,不得不配合“妻子”,適應(yīng)自己的變化。
俞芷期間還不忘捉弄程少荀,俯身在身下人耳邊訴苦,稱程少荀為夫君,自稱賤妾。
俞芷在程少荀昏過去后依然不依不饒,最后一手環(huán)著程少荀的腰,貼著他后背,感受健壯男子逐漸安穩(wěn)起伏的胸膛和溫暖的體溫,回憶兩人方才的親密無間、合二為一。
翌日一早,俞芷察覺到身旁有人豁然睜開眼,回想起昨夜的顛鸞倒鳳亦是面頰一紅,他聽到程少荀睡夢中不安沉悶的低吟,小心翼翼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俞芷盯著鏡中的臉愣神片刻,出門喚來院中指揮仆人清掃的婢女梅書,讓她準(zhǔn)備一桶熱水和幾盤糖水糕點(diǎn),又折返臥房,見程少荀仍背對著他側(cè)臥,呼吸平穩(wěn)綿長,尚未蘇醒。
程少荀實際比俞芷醒得早,他的意識脫離昏沉,從云端沉入軀殼,酸痛一并回歸,他嘗試脫身卻險些驚醒身后人,只好放棄,繼續(xù)裝睡。
自己的身體比意識更快適應(yīng)了這奇特情形,甚至還樂在其中。
程少荀意識到這點(diǎn)后在心里唾棄、譴責(zé)自己,又為之后的夫妻相處發(fā)愁,一個頭兩個大,他聽見俞芷再次進(jìn)屋,知道自己無法逃避,索性裝作剛醒。
程少荀想要利落起身卻不慎摔在床上,俞芷趕忙上前扶起,靠在床柱上。
兩道視線交匯在一起,一人嬌羞,一人窘迫。
恰好屋外梅書敲門,俞芷開門擋住梅書的目光,接過她端來的糖水點(diǎn)心,飛快掩上門送到床邊,貼心地想要用勺喂昨夜“操勞過度”的丈夫。
程少荀欲言又止,眼神躲閃地任由對方喂食,喝下糖水后喉嚨的干渴和沙啞有所緩解,俞芷又柔聲細(xì)語地說他吩咐下人去準(zhǔn)備熱水給程少荀擦身,說著他掏出手帕擦去程少荀嘴邊的殘液。
俞芷給程少荀梳頭洗面,在浴桶里盡心盡力地擦拭身軀,程少荀難免又遭罪,但他不好發(fā)難,畢竟是自己選擇照顧俞芷、居于人下,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
程少荀往后幾天時?吹接彳票懵冻鲭y以言說的神情,和俞芷對上眼神或開口說話就變得不自然。
俞芷知道他這是在和自己鬧別扭,他相信程少荀會自己說服自己,因為程少荀是一個負(fù)責(zé)又果決的好人,與他結(jié)拜為兄弟十幾載的宋燕珣再清楚不過,所以他格外珍惜現(xiàn)在程少荀這七尺男兒自我糾結(jié)的可愛模樣。
可惜宋燕珣千算萬算沒算到程少荀在內(nèi)力全無的情況下竟還能突破挽月山莊的層層障礙逃離,他是又氣又喜,向賊相宋斌——這世還沒死但早晚要被自己手刃的義父——闡述了計劃后也離開了挽月山莊。
這邊程少荀找到熟人解了散功散恢復(fù)了內(nèi)力,路上遇到宋燕珣女扮男裝的妹妹燕萱。這對兄妹著實有意思,一個男扮女裝,一個女扮男裝,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個性。程少荀出手救了身處險境的燕萱,兩人同前世一般一道循線追蹤、破解迷案、行俠仗義,同時搜尋賊相宋斌禍亂的證據(jù)。
程少荀想著自己和俞芷成了親,俞芷就是宋燕珣,那他便是燕萱的姐夫——程少荀眉頭一皺——準(zhǔn)確來說他是燕萱的嫂子——這也不對——程少荀放棄探究兩人之間的稱謂,看燕萱的眼神帶著幾分長輩的慈愛。
燕萱可不知道這里的彎彎繞繞,面對程少荀的目光總覺得有點(diǎn)壓力,她以為自己的偽裝出了差錯,擔(dān)心了一陣。
俞芷那邊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否是與程少荀成親的緣故,宋燕珣不再像前世一樣明面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但仍然同前世身為賊相義子般暗中阻撓他們搜集證據(jù)。
程少荀他們搜集賊相罪證的過程出奇得順利,順利得和前世幾乎如出一轍,這就有點(diǎn)不合常理。與前世不同的事情還有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女子,比如突然出現(xiàn)在他客棧房間里的女刺客、路上偶遇盜匪劫財劫色的女子等等,碰見的次數(shù)多了程少荀也摸索出了套路,讓女扮男裝的燕萱解決此等難題。說起燕萱,這世她沒有愛慕程少荀,因為程少荀告訴她自己的妻子是挽月山莊鼎鼎有名的美人俞芷。最后程少荀一行人通過朝中人士向官家送上確鑿證據(jù)扳倒了賊相宋斌,邊關(guān)蠢蠢欲動的敵國軍隊也逐漸退去。
程少荀復(fù)盤時猛然發(fā)覺扳倒賊相的關(guān)鍵節(jié)點(diǎn)有人里應(yīng)外合,這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更進(jìn)一步的身份也不言自明。
義妹燕萱帶著她久別重逢的兄長宋燕珣來到程少荀面前,宋燕珣與程少荀相視一笑,仿佛早已相識。
燕萱好奇詢問他們倆的交情,程少許故作惱怒地挑眉,下一刻又倏地微笑,給了宋燕珣肩膀上輕輕一拳,嗔道:“你這家伙!什么時候過來的?”
宋燕珣那張白凈圓臉端著矜持微笑,他說:“待有時間,我與你慢慢說,程大哥!
程少荀聽到那稱謂頓時臊得慌,暗自嘀咕:前世兄弟成了今世夫妻,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也算不上反感和厭惡,他逃出挽月山莊除了鏟除奸臣也為了整理思路,現(xiàn)在認(rèn)清了本心后問心無愧——宋燕珣是他逃不了也避不開的緣。
程少荀下定決心,向燕萱坦白他和宋燕珣之間的關(guān)系,說宋燕珣為了獲取賊相的信任男扮女裝為“俞芷”潛伏在挽月山莊,那時兩人一見鐘情然后成親,他知道“俞芷”是男人,但兩人心悅彼此,無法分離。
燕萱知道她哥哥曾受蒙騙在賊相手下做事,但未曾想犧牲如此巨大,當(dāng)然更多是沒想到挽月山莊的美人俞芷竟然就是她哥。
程少荀伸出他寬厚粗糙的手,主動握緊了宋燕珣的手,反而宋燕珣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握緊程少荀。
此世再無外物能將他們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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