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八月。

　　胖子不知道跑去哪兒浪了，進(jìn)屋的時候步履搖晃，看得出來至少喝了兩頓。

　　但他自詡“千杯不醉”，聽到我讓他去喝醒酒湯，不屑地“哼”了一聲，抄起桌上的杯子，就要我陪他喝。

　　笑話，我吳邪是什么人，豈會被胖子的激將法唬�。�

　　于是我也抄起杯子，要跟他對拼。

　　“今天是什么日子，天真你不會忘了吧！”胖子大著舌頭指我。

　　“放屁！誰會忘老子都不會忘！”我一時也有點上頭，悶了一口。

　　“那你還不趕緊干了這瓶酒！這么好的日子，喝酒……助興！”

　　胖子從旁邊的矮柜上搜刮了一瓶，往我眼前一杵。此時我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迷瞪，胖子說什么只是憑著本能應(yīng)和。

　　我們就這么對喝，我一停他就要說點什么激我，搞得我多沉寂多年的爭強好勝之心又熊熊燃燒起來。

　　事后我又一想，或許是今天日子太過特殊，如果放在平時，我絕不會這么跟著胖子胡鬧。

　　悶油瓶進(jìn)屋的時候，我倒在椅子上，懷里抱著空的酒瓶，嘴里還哼著小曲。

　　我看見他，瞇著眼睛坐起來一點，這才發(fā)現(xiàn)桌對面的胖子已經(jīng)不省人事，醉倒在地上睡昏過去了。

　　我試著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身體一點不聽自己的使喚，干脆心安理得地坐著看悶油瓶替我們收拾殘局。

　　他沒說什么，只是彎腰把我手里的瓶子拿走了。

　　我盯著他的側(cè)臉，一時有些出神。

　　仔細(xì)想想，離開那座白雪蒼山已經(jīng)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但他一如我初見時那樣。

　　“你知道……這十年我經(jīng)歷了什么嗎……”

　　我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飛出□□，默默地看著這間屋子里發(fā)生的一切。但當(dāng)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意識瞬間回籠。我居然把剛剛在心里想的話給說出來了。

　　悶油瓶默默看了我一眼，停下手里收拾的動作。他把倒在地上睡得死沉的胖子扶到沙發(fā)上，隨即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順手把桌上的空酒杯推到他面前。

　　“張起靈，你給我聽著，接下來的每個字你都要給我聽清楚……”

　　我已經(jīng)記不清這段對話的每個字了，事實上我也沒有和他稱揚我的豐功偉績，結(jié)果既然擺在這里，所有人都清楚我做了什么。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當(dāng)我站在南巴迦瓦看遠(yuǎn)處的云霞，我會想起風(fēng)雪中的喇嘛廟，廟里那座哭泣的石像。這片雪山到處都有他存在過的痕跡，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如他那樣，僅僅作為痕跡存在，便能讓我在陌生的世界里平靜下來。

　　而那無數(shù)痕跡組成了我的目標(biāo)，我的信念，我的歸屬。

　　如果一個人抬頭只有一個目標(biāo)，他可以一直往前走，不用顧后果，至少他在每一個歲月里他這個人是簡單的，因為很多時候你有無數(shù)種可能性也是一種痛苦。

　　我僅僅想讓他知道，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他不曾參與的，那十年里的一切。

　　悶油瓶一直在看我，而我一直盯著手里的杯子。

　　他拿來酒，往我的杯子里再添上。

　　他沒有說一句話，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們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這杯酒是他對我的回答，張起靈對我說：“吳邪，你想說什么，我都在。我聽著你說完�！�

　　而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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