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dāng)夜。
　　我易容成小姐的模樣，殺掉了新郎。
　　最后一刻。
　　新郎看清了我人皮面具下的臉。
　　他震驚喊我，姐姐。
　　1
　　新郎的尸體還溫?zé)帷?br>　　我摸了摸他那張劍眉星目的臉，?撕拉?一聲，扯下一張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是一張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臉。
　　被五花大綁的小姐看到這張陌生的臉，目瞪口呆。
　　新郎和我眉眼有兩分相似。
　　我猜想，這便是阿娘和阿爹口中，我那素未謀面的阿弟吧！
　　小姐的大婚也真熱鬧。
　　新郎，新娘都帶著一張面具。
　　我沒空多猶豫，將扯下來的兩個(gè)人皮面具扔到了燭火上，扛著五花大綁的小姐離開了這里。
　　燭火點(diǎn)燃人皮面具，順著木桌，將婚房點(diǎn)燃。
　　小姐在我肩膀上亂動掙扎，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
　　但我可不敢將小姐口中的布條取下。
　　小姐會將我罵個(gè)狗血淋頭的。
　　萬一小姐呼救，還會影響我?guī)е〗闩苈贰?br>　　2
　　馬車狂奔出數(shù)里。
　　車廂漸漸安靜下來。
　　我掀開簾子，看向綁的跟個(gè)毛毛蟲一樣的小姐。
　　?小姐，餓了嗎？?
　　我趕忙拆下小姐嘴里的布條，還將小姐最喜歡吃的糕點(diǎn)擺放出來。
　　?小池，快帶我回去！?
　　小姐一臉焦急，?那人易容成阿季的模樣，阿季此時(shí)說不定有危險(xiǎn)！?
　　我搖搖頭。
　　小姐瞪我一眼：?小池，我是小姐，你不能不聽我的話！?
　　?哦。?
　　我應(yīng)了一聲，慢吞吞道，?小姐，我聽到你和季公子的談話了。季公子想要將我趕走，小姐你答應(yīng)了。?
　　?小池，我……?
　　小姐眼中閃過心虛，她看向我，?小池，你不是最喜歡四處游玩，我給你準(zhǔn)備了很多錢財(cái)。你不用再照顧我了，不好嗎？?
　　?不好。?我撇撇嘴，?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根本不想離開你。?
　　?好，不離開。?
　　小姐點(diǎn)頭安撫我，?小池，不管怎么說，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而且我們穆家和季家還有合作，阿季不能死。?
　　?可是季公子已經(jīng)死了。?
　　?那是假的。?小姐道。
　　?小姐，我的鼻子很靈的，季公子身上的味道一直沒變，沒有換過人。?
　　?不可能！?
　　小姐不敢置信，?季家怎么會幫一個(gè)假阿季騙我？更何況，季家在當(dāng)?shù)氐漠a(chǎn)業(yè)和聲望一向不錯(cuò)。?
　　我也沒想到，季公子會是阿娘口中提到的阿弟。
　　阿弟也接了殺小姐的任務(wù)嗎？
　　真不巧，小姐身邊有我在，阿弟殺不了小姐，反而死在我的手上。
　　只是可惜了阿弟易容出來的那副好看容貌。
　　雖然勾引到了愛俏的小姐，卻逃不過我辣手摧花。
　　3
　　?噓，小姐！?
　　我拿起身側(cè)的子母鴛鴦鉞，下了馬車。
　　夜色漆黑。
　　有人在騎馬靠近。
　　我隱藏自己的氣息，在來人出現(xiàn)的一刻，毫不猶豫出手偷襲。
　　繩子從我手心急速穿過。
　　遠(yuǎn)遠(yuǎn)的。
　　我的子母鴛鴦鉞的一端利刃直直插入為首的喉嚨。
　　我用力一拽。
　　那人只來得及摸上鴛鴦鉞上的繩索，就被扯下了馬，還隨著我收回鴛鴦鉞的方向，拖拽了一段距離。
　　鴛鴦鉞被我收回了手中，上面帶著新鮮血液的味道。
　　雖然黑夜中我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到那人狼狽跌在地上，喉嚨口的鮮血正在不受控制噴涌而出的模樣。
　　一切發(fā)生在瞬間。
　　只是一個(gè)照面，我就知道來者是我要?dú)⒌娜恕?br>　　就如同，來人也確認(rèn)了我是他們的目標(biāo)。
　　明明漆黑的夜色中，我們都看不清彼此。
　　但冥冥中的直覺已經(jīng)讓我們做出最本能的反應(yīng)。
　　沒有一句廢話，來者默契朝我殺來。
　　偷襲只有一次機(jī)會。
　　接下來，我要堂堂正正的打了。
　　我直直跳了下去。
　　手中的雙鉞順勢狠狠插入敵人脖頸的兩側(cè)，再拔出。
　　噴灑出來的血液，濺到我的臉頰上，尚且溫?zé)帷?br>　　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跡，看了眼滿地的尸體，隨后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小姐，我們趕快跑吧！?
　　我狼吞虎咽吃著大餅，恢復(fù)力氣，抬眼卻看到桌上的糕點(diǎn)一塊未動，?小姐吃糕點(diǎn)��！不吃飽了，沒力氣跑路。?
　　小姐此時(shí)的表情似乎是在不安。
　　我安慰小姐：?小姐別怕，我會保護(hù)你。?
　　?嗯。?小姐定了定神開口，?我們回老宅，回老宅就好了。?
　　4
　　我和小姐連夜趕路。
　　直至天色微亮。
　　卻被山間的一群土匪攔住。
　　小姐愿意留下財(cái)物。
　　可那群不知死活的土匪竟然出言不遜。
　　?小姐，讓我殺了他們！?
　　我驚訝自己的開口如此自然。
　　明明大開殺戒，也不過是昨夜。
　　我竟然便已習(xí)慣。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吧！
　　我看到小姐微涼的眼神，便知道小姐同意了。
　　子母鴛鴦鉞在我手中翻轉(zhuǎn)。
　　割走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我還重點(diǎn)照顧了那個(gè)出言不遜的土匪，將他的雙臂生生倒割了下來。
　　土匪很多。
　　所以，尸體也很多。
　　血水匯聚了一小灘，又一小灘，地勢低洼處匯聚成大片。
　　我殺完土匪，回頭看向小姐。
　　發(fā)現(xiàn)小姐看我的眼神，帶著陌生。
　　因?yàn)榉蛉税l(fā)現(xiàn)我習(xí)武天賦，著重培養(yǎng)我，讓我保護(hù)小姐。
　　可我卻從未在小姐面前殺過人。
　　小姐也未曾見過我殺人不眨眼的模樣。
　　半響。
　　小姐眨了眨眼，問我：?昨夜的人多嗎？?
　　我思慮片刻，認(rèn)真回復(fù)：?小姐，昨夜的人沒有今早的多。?
　　但昨夜的人比今早的厲害。
　　我在心里補(bǔ)充。
　　?嶺城穆家距離這里有上千里之遙，一路危險(xiǎn)重重。?
　　?小池！?
　　小姐喊我，?之前我擔(dān)心，只有你我二人，如何能安全回到老宅？但我現(xiàn)在不擔(dān)心了。?
　　?小池，你很厲害！?
　　?那當(dāng)然了！?
　　我被小姐夸贊，高興異常。
　　?我有鴛鴦鉞在手，天生神力，近可最大程度發(fā)揮拳腳功夫，遠(yuǎn)可出其不意致人于死地，誰又能是我的對手！?
　　我自信滿滿。
　　5
　　因?yàn)榻鉀Q土匪耽誤了點(diǎn)時(shí)間，那群討人厭的家伙又順著痕跡追上來了。
　　唉！
　　我嘆了口氣，感慨了一下。
　　回嶺城老宅的這段路程，大概會是我一生中收割人命最多的時(shí)候吧！
　　?阿娘！?
　　?阿爹！?
　　我驚訝出聲。
　　這群人將我阿娘阿爹綁架了來，而且來人是之前的三四倍，比那群烏合之眾的土匪數(shù)量還要多。
　　?你個(gè)不孝女，在外面惹了人，還連累我和你娘。?
　　我爹氣急敗壞指著我：?現(xiàn)在這伙人找上門來！?
　　?說你若是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殺了我和你娘！?
　　一旁的小姐下意識拽住了我的衣袖，似乎是怕我丟下她。
　　這時(shí)，為首的神秘人開口：?只要你將穆家之女交出來，你的爹娘自然能安然無恙，否則……?
　　我爹迫不及待拿出禮法壓迫我：?我們可是你親爹娘！?
　　?老話說得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如今你還未出家，就應(yīng)該聽你爹我的。?
　　?快些將穆家之女交給他們！快啊！……?
　　我爹催促我，但我遲遲沒有動彈。
　　他激動起來：?你要害死你親爹親娘嗎！?
　　?你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眼中是我爹憤怒的眼神，身后是小姐攥得越發(fā)用力的手指，一旁是等待我做出選擇的神秘人。
　　擺在我面前有兩個(gè)選擇。
　　阿娘阿爹，和小姐，誰更重要？
　　6
　　兩人是在兩年前找上穆府的，他們自稱是我爹娘。
　　我娘和我的容貌太過相似。
　　根本沒有人懷疑我和我娘之間的母子關(guān)系。
　　我娘還告訴我，我有一個(gè)額角長了三顆小痣的弟弟。
　　他們還曾蠱惑我，讓我綁架小姐，污小姐名聲，讓小姐嫁給我那素未謀面的弟弟。
　　好讓一家榮華富貴。
　　這番市儈，貪婪的做派，讓我并沒有懷疑他們的身份。
　　在這個(gè)世道。
　　像兩人那般賣女養(yǎng)兒的再常見不過。
　　偏偏這個(gè)世道，名聲與孝道對女兒來說，是邁不過去的大山。
　　直到昨晚。
　　我發(fā)現(xiàn)，那個(gè)死去新郎的人皮面具下竟然是我弟弟。
　　我只是不愛動腦子，但我并不傻。
　　?阿娘，阿爹，還要騙我嗎？易容的阿弟都潛伏到小姐身邊當(dāng)新郎了！你們的身份怎么可能簡單！?
　　我話音落下，察覺衣袖一松。
　　原來是小姐主動放開了我的衣袖，防備看我。
　　小姐一向聰明，肯定從中察覺到了我身份不簡單。
　　我是一個(gè)臥底。
　　一個(gè)最開始不知道自己是臥底的臥底。
　　我的阿娘輕笑了：?阿娘的小池不傻。?
　　?小池既然聰明就應(yīng)當(dāng)知道，穆家之女逃不掉。?
　　?把穆家之女交出來。?
　　?我們一家人也可在主人手下團(tuán)聚。?
　　?我殺了弟弟，阿娘，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我問了阿娘，阿娘表情淡淡的說。
　　?能為主人的計(jì)劃犧牲，這是你弟弟的榮幸。?
　　?阿娘，你想效忠你的主人，我也想保護(hù)我的小姐。?
　　我請求阿娘，?放我和小姐離開好不好？?
　　回應(yīng)我的是阿娘變冷的神情。
　　阿娘不再裝了。
　　什么溫情？
　　本就不該存在于我們這種人當(dāng)中。
　　阿娘冷冷注視著我，皮笑肉不笑：?主人總說，最好用的棋子，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gè)棋子。?
　　?但現(xiàn)在看來，不識得身份，反水的風(fēng)險(xiǎn)太大。?
　　阿娘一聲令下，那群神秘人圍住了我和小姐。
　　原來阿娘阿爹還是這群神秘人的領(lǐng)頭。
　　不過，我可不怕。
　　7
　　但當(dāng)我看到我娘抽出腰間的鐵鞭，便知道不妙了。
　　一鐵鞭橫掃過來。
　　我下意識抵擋，鐵鞭擊打在鴛鴦鉞的鋒刃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手背一陣劇痛。
　　上面的血肉被鐵鞭上帶的鐵鉤刮走。
　　緊接著，便是阿娘的鐵鞭朝我頭面狠狠掄下。
　　我想躲開。
　　但身后是小姐。
　　這一鞭足以要了一個(gè)普通人半條命。
　　我咬咬牙，甩出子母鴛鴦鉞。
　　子母鴛鴦鉞的利刃和鐵鞭在半空相撞，發(fā)出?鏘?的聲響。
　　但阿娘的鐵鞭竟然順勢纏繞住了我的子母鴛鴦鉞。
　　子母鴛鴦鉞的繩索不及阿娘的鐵鞭。
　　繩索被絞斷。
　　那只子母鴛鴦鉞落到了阿娘的手中。
　　此時(shí)，我手中只剩下了另外一只。
　　只有一只子午鴛鴦鉞，我的戰(zhàn)斗力也會削弱一大半。
　　我看了眼那只落在阿娘腳邊的子午鴛鴦鉞。
　　阿娘用的是長鞭。
　　長鞭的弱點(diǎn)是近身。
　　而我對自己近戰(zhàn)非常有自信。
　　我朝阿娘偷襲過去。
　　眼見就能將阿娘腳底的那只鴛鴦鉞拿回，卻被一根長棍擋住了。
　　是阿爹！
　　阿爹的武器是鐵棍！
　　只可惜我手中此刻只有一只子母鴛鴦鉞。
　　阿爹雙手拿鐵棍朝我斜打來。
　　?鐺?一聲。
　　我勉強(qiáng)用一只鴛鴦鉞鏜住了。
　　立刻反被動為主動。
　　扭轉(zhuǎn)手中鴛鴦鉞，勾掛住打來的棍。
　　在勾掛住的一刻
　　我握緊子母鴛鴦鉞，立刻朝我爹上手劃去。
　　刺啦啦的火花閃過。
　　他松開上手。
　　見狀，我立刻松動手中鴛鴦鉞，將鴛鴦鉞換到我的左手，朝我爹還握著鐵棍的下手砍去。
　　我爹的上手下意識想要握回棍上。
　　我直接右手握拳，不留一絲余地，朝他打去。
　　緊接著。
　　在我爹松開下手的一瞬間，借助我爹上手與我右手對擊的作用力，迅速拉開我和我爹的距離。
　　我不擅長棍。
　　而我爹的武器偏偏是鐵棍。
　　若是近些，我怕鐵棍再被他搶回去。
　　8
　　此時(shí)，一旁看熱鬧的阿娘給我鼓掌：?不愧是我的女兒，習(xí)武天賦甚佳。?
　　?比你那個(gè)弟弟要好太多。?
　　?若是好好培養(yǎng)，定然是主人的又一把利器。?
　　張口主人，閉口主人。
　　我懶得理會我娘，直接說出我的目的：?這個(gè)武器換我的子母鴛鴦鉞，我們重新打！?
　　?好��！?
　　阿娘點(diǎn)頭了，?為娘也想看看你的極限。?
　　阿娘將腳下那只子母鴛鴦鉞踢給我，我握住了飛回的高速旋轉(zhuǎn)的子母鴛鴦鉞。
　　此時(shí)，兩只子母鴛鴦鉞都回到了我手中。
　　對方人多勢眾。
　　阿娘的鐵鞭克制我的子母鴛鴦鉞。
　　又有阿爹拿棍守在阿娘身邊。
　　我很難近阿娘的身。
　　沒有勝算。
　　三十六計(jì)，走為上策。
　　我當(dāng)即帶著小姐從一側(cè)突圍出，子母鴛鴦鉞又收割了幾條人命。
　　阿娘的鐵鞭雖然克制我，但也得我愿意交鋒。
　　如今我不和阿娘打。
　　我?guī)е〗闩堋?br>　　阿娘的鐵鞭也留不住我。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被騙阿娘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生死時(shí)速下。
　　我?guī)е〗闼﹂_了阿娘的追捕。
　　到了一處暫時(shí)安全的地方。
　　我低頭擦拭我的子母鴛鴦鉞，小姐坐的離我很遠(yuǎn)。
　　我低聲向小姐解釋：?小姐，我也是昨晚才知道自己可能是臥底。?
　　?我殺死新郎，看到新郎的唇形喊我姐姐。?
　　?我才摸了摸。?
　　?撕下人皮面具，看到那人額角的三顆痣。?
　　?我才判斷出那是我素未謀面的弟弟。?
　　?進(jìn)而猜出阿娘阿爹和我的身份都不簡單！?
　　我看到小姐的表情有一瞬間松動，趕忙開口：?小姐，我手疼！?
　　小姐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我手背上大塊血糊糊的傷口，邊緣還泛黑。
　　?鞭上有毒！?
　　小姐坐不住，皺眉朝我走來，?你畢竟是她的女兒，這下手也太重了一些。?
　　我無所謂開口：?我那對阿娘阿爹張口主人閉口主人，我和阿弟在兩人眼里，大概就是工具。?
　　?好不好用，聽不聽話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我那阿弟聽話卻不好用，而我好用卻不聽話，我那對阿娘阿爹估計(jì)想起來就得生一回氣。
　　我偷樂了一下。
　　小姐看了眼我手背上的傷口，緩緩開口：?小池，你傷口上的毒，我暫時(shí)解不了，得回穆家老宅找我娘。?
　　?鞭子上的毒那么厲害嗎？連小姐你都拿它沒辦法。?
　　我震驚撓撓頭。
　　穆家是醫(yī)藥世家。
　　夫人和老爺常�？滟澬〗愕尼t(yī)術(shù)天賦，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我本來沒覺得手背上的毒有多厲害。
　　但小姐這么一說，讓我也緊張起來：?小姐，那我們趕快回穆家老宅吧！?
　　?嗯。?
　　小姐低低應(yīng)了一聲。
　　我沒有看到小姐眼底一閃而過的愧疚。
　　9
　　我趕著回穆家老宅解毒。
　　可偏偏身后那群神秘人陰魂不散。
　　我身上舊傷未愈，新傷又添。
　　小姐見我一次次擋在她身前，身上多出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她背著我掏出一瓶藥，往我常用的藥瓶里倒了些許粉末。
　　我嗅覺一向靈敏：?小姐，我藥瓶里的味道變了！?
　　?嗯，我采了些路邊的草藥加了進(jìn)去，對你傷口愈合有幫助。?
　　我對小姐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但我偶爾會疑惑看向自己手背上邊緣泛黑的傷口。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手背傷口上的毒似乎并沒有小姐說的那么嚴(yán)重。
　　因?yàn)殡m然緩慢，但手背上的傷口確實(shí)在愈合。
　　但我也沒有懷疑小姐欺騙我。
　　只是覺得這毒可能還有別的什么嚴(yán)重后遺癥。
　　我再次解決掉追殺來的神秘人。
　　子母鴛鴦鉞又沾上新鮮的血液。
　　我正打算繼續(xù)出發(fā)，小姐攔住了我。
　　?我們會被耗死的。?
　　?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
　　?我們換路！?
　　?可是，小姐，那我便不認(rèn)路了。?我猶豫道。
　　小姐說，?沒事，有我。?
　　我和小姐遠(yuǎn)離了官道，在深山密林中趕路。
　　我殺掉那些聞著血腥味而來的猛獸。
　　小姐用藥粉驅(qū)散毒蟲，辨別方向。
　　我們餓了便生火，炙烤猛獸肉，燒火間，來幾句閑談。
　　?小池，你說那背后的主人是誰？?
　　我搖搖頭。
　　?小姐，我沒有記憶時(shí)，就被送入穆家了。?
　　?我沒有見過背后之人。?
　　?但背后之人謀劃數(shù)十年甚至更久，小姐，你說背后之人是不是閑的沒事干。?
　　小姐輕笑了一聲，連日緊鎖的眉頭放松了些。
　　?雖然不知這背后之人到底什么目的，但回老宅還是要多多提醒爹娘。?
　　?再問問爹娘，穆家是否和人結(jié)過仇怨，或者身懷異寶，怎么會惹到這般危險(xiǎn)之人的覬覦！
　　連日趕路，總算抵達(dá)了嶺城之外。
　　嶺城連著險(xiǎn)峻深山。
　　我和小姐并未從城門進(jìn)入嶺城，而是悄悄從連接的深山進(jìn)入的嶺城。
　　10
　　我和小姐自小從嶺城長大，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平常。
　　直到來到穆家門前。
　　平日里敞開的大門，如今緊緊關(guān)閉。
　　往日人來人往的穆家，變得安靜異常。
　　不好的預(yù)感浮現(xiàn)在我和小姐心頭。
　　我扭頭看向小姐，小姐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眼神中透出遮掩不住的慌亂。
　　小姐向后撤了一步。
　　她明顯不敢踏入穆家。
　　?小姐等我！?
　　我要去打聽，這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穆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guī)е∶彪S意坐到鬧市中。
　　旁人見我風(fēng)塵仆仆，只以為我是路過的俠客。
　　穆家在嶺城有聲望。
　　直到今天，穆家發(fā)生的事情，眾人仍津津樂道。
　　?穆家怎么就離開了嶺城呢？?
　　?唉，誰說不是呢！?
　　?穆家的醫(yī)術(shù)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離開了我們嶺城，不是我們嶺城的損失嗎？?
　　?是��！?
　　?是啊！?
　　?聽說是那穆家小姐嫁到了泗城，穆家夫婦放心不下，索性齊家搬過去了。?
　　……
　　我又多坐了幾處鬧市，還將小二叫了過來，給了銀兩，仔細(xì)問了問。
　　我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小姐。
　　但小姐卻搖頭：?爹娘將我嫁過去，就是為了擴(kuò)大穆家的產(chǎn)業(yè)。?
　　?爹娘根本不可能關(guān)掉嶺城的產(chǎn)業(yè)，舉家搬遷到泗城。?
　　?難道是爹娘受了威脅？?
　　不過，知道老爺和夫人暫時(shí)性命無憂，小姐還是松了口氣。
　　我和小姐從墻那里翻進(jìn)了穆宅。
　　穆宅里靜悄悄的，還帶著一絲荒涼，墻角都生出了亂草。
　　小姐覺得，夫人說不定會給她留下一些線索。
　　再加上，今天天色已晚。
　　小姐決定住在老宅。
　　穆家老宅里，夫人的房間，亮起一盞小小的燭火。
　　是我和小姐。
　　夫人的房間里空蕩蕩的，幾乎什么也不剩。
　　小姐踩上了夫人的羅漢床，在屋頂上按了什么。
　　突然，屋內(nèi)傳來細(xì)微摩擦的聲音。
　　在羅漢床的一側(cè)，顯露了一處向下的密道。
　　小姐舉著燭火帶我走了進(jìn)去。
　　11
　　整齊的黃金就這樣赤裸裸擺放在密室里。
　　金燦燦的耀眼。
　　我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夫人和老爺既然要搬家，為何不將黃金帶走？
　　誰知小姐根本沒有為眼前的黃金停留。
　　她走到黃金后面，蹲下身，在墻角細(xì)細(xì)摸索。
　　摳出了兩塊磚。
　　我才發(fā)現(xiàn)，這兩塊磚竟然都是空心的。
　　萬一真有人闖進(jìn)來。
　　那些人怕是光看到黃金都走不動道了，哪里還能注意還有暗格。
　　夫人還真是厲害！
　　?小池，將這吃了！?
　　小姐遞給我一顆藥丸，隨后給我解釋，這可以解我手背上的毒。
　　我沒有懷疑，接過藥丸，便吞咽了下去。
　　小姐將兩塊空心磚放到我面前。
　　?這是穆家的房契田契，這是穆家最重要的醫(yī)書。?
　　?如果爹娘真的想搬到泗城，根本不可能不帶這些東西。?
　　小姐認(rèn)真看我：?小池，我的爹娘就是被迫去泗城的，我要去找我爹娘。?
　　?這其中危險(xiǎn)不必多說。?
　　?若你不愿意去，可以拿密室里的黃金在嶺城好好生活。?
　　?當(dāng)然要去！?
　　我理所當(dāng)然，?小姐你又不會武功，一個(gè)人回去不是送死嗎？?
　　?若我在，還能救小姐你出來。?
　　?說不定，還能把老爺夫人都帶出來。?
　　我抱住了小姐：?小姐，我平生沒什么大志向，只想一直陪在小姐身邊。?
　　?在日光下的涼亭里，吃著糕點(diǎn)，喝著茶水。?
　　?我和小姐一起笑得歡快！?
　　?只不過，小姐，你讓夫人不要總是給你安排別的丫鬟。?
　　我撇了撇嘴不滿，?有我一個(gè)丫鬟還不夠嗎？?
　　小姐應(yīng)下了，但我不知道她的眼神中帶著愧疚。
　　小姐還對我說，到時(shí)帶不走她，便讓我自己走。
　　我?嗯??嗯?敷衍應(yīng)著。
　　12
　　第二天，我和小姐踏上了返回泗城的路程。
　　那個(gè)我們原本逃離的城池。
　　?小姐，我討厭我阿娘的那手鞭子！?
　　?有阿爹拿棍護(hù)在阿娘身邊，我打不過阿娘。?
　　?希望不要再遇到阿娘！?
　　……
　　只是大道上的幾句抱怨。
　　我和小姐就來到了泗城外。
　　打聽到了穆家搬來的位置，我和小姐找來。
　　穆家大門敞開著。
　　沒有我和小姐想象的血流成河的場景。
　　只有一片安靜祥和。
　　我和小姐踏入其中，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小姐的爹。
　　只是不知道為何。
　　小姐與老爺在交談了幾句后，小姐的眼中閃過了懷疑。
　　小姐沉默著去找了夫人。
　　但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了夫人一眼，小姐便臉色大變。
　　?快走！?
　　?她不是我娘！?
　　我不理解，明明就是夫人的容貌。
　　但我還是聽小姐的話，立刻想帶小姐走。
　　可不知何時(shí)。
　　四周那原本掃地修花的下人將我和小姐圍了起來。
　　這些人手中拿刀劍的模樣，讓我覺得分外熟悉。
　　像極了——
　　那群追殺我和小姐的神秘人！
　　老爺夫人怎么會和神秘人混在一起？
　　是被脅迫了嗎？
　　我一開始這般想，但隨著夫人靠近，我知道了原因。
　　夫人不是夫人。
　　夫人身上的味道不是這個(gè)味道。
　　她不是夫人，但卻擁有和夫人一樣的臉。
　　小姐和老爺接觸不多。
　　我自然也不常接觸，所以在老爺靠近時(shí)，我并沒有察覺異樣。
　　但夫人不同。
　　小姐與夫人常常接觸。
　　我清楚記得夫人身上的味道。
　　怪不得剛剛小姐和老爺交談時(shí)，神情怪怪的。
　　我看到小姐盯著?夫人?和?老爺?紅了眼眶，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你們剝了我娘和我爹的臉！?
　　13
　　我能夠感覺到小姐很悲傷。
　　我也很難受。
　　我扭頭看向了?夫人?和?老爺?：?小姐，我殺了他們，把夫人和老爺?shù)哪槗尰貋怼?
　　?嗯，殺了他們。?小姐失神喃喃。
　　我?嗯?了一聲，甩出手中的子母鴛鴦鉞。
　　沒有甩鞭的阿娘在，沒人是我對手。
　　我的子母鴛鴦鉞割開了?夫人?和?老爺?的喉嚨，順便殺了幾個(gè)想要上來的?下人?。
　　我想安慰小姐。
　　不要哭。
　　只要活著。
　　我可以和小姐一起查出背后真兇，為老爺夫人報(bào)仇。
　　但我話還未說出口，一個(gè)嘶啞到分不清男女的聲音響起。
　　?確實(shí)像你母親所說，天賦極佳。?
　　?看得我都惜才起來了！?
　　一個(gè)戴著面具的神秘人出現(xiàn)了。
　　聽這人對我阿娘的稱呼，地位似乎是在我阿娘之上。
　　?你是阿娘口中的主人？?
　　我心生警惕。
　　這人能讓我毫無察覺的出現(xiàn)，便是個(gè)危險(xiǎn)人物。
　　既然地位在我阿娘之上，實(shí)力也應(yīng)該在我阿娘之上。
　　不過，我也不怕。
　　要不是阿娘武器克制我，我連阿娘都打得過。
　　此人我也不懼。
　　戴面具的神秘人輕飄飄道：?若是你揭下穆家之女的臉皮，奉到我手上，我可以讓你歸入我麾下。?
　　我氣極了，當(dāng)即舉起子母鴛鴦鉞朝那神秘人劈去。
　　神秘人舉起手臂，一道黑影從衣袖中射出。
　　我下意識用子母鴛鴦鉞抵擋。
　　那枚暗器撞在我的子母鴛鴦鉞上的力道，讓我從半空落下生生后退幾步。
　　是機(jī)括類暗器！
　　我眼神凝重。
　　子母鴛鴦鉞本就講究步走八方，變化多端，身形莫測。
　　我本想借此近身。
　　但剛靠近神秘人幾步，便被神秘人的暗器逼退到原位。
　　都是遠(yuǎn)攻，還不讓近身。
　　真是討厭的一群家伙！
　　?小池，你不是這人對手，你自己走吧！?
　　小姐淡淡開口。
　　?小姐？?我疑惑。
　　小姐沒有看我，神情漠然道：?小池，你手背上的毒，我本就有解藥。?
　　?我只是不相信你，才不給你用的。?
　　小姐的話讓我大腦空白了一瞬。
　　我突然感覺嘴唇干澀異常，似乎張開嘴都有些困難。
　　我勉強(qiáng)笑笑：?小姐，你最后…還是給了我解藥。?
　　?小池，我爹娘都死了。?
　　?其實(shí)，一個(gè)人能鼓起勇氣復(fù)仇，何嘗不是一種勇敢，可是我似乎沒有。?
　　我看到了小姐眼里的一片死寂。
　　?小姐。?
　　我喊了小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從未見過小姐這副模樣。
　　我見到小姐將那本穆家最重要的醫(yī)書拿了出來。
　　?你們不是想要找我穆家的醫(yī)書嗎？?
　　?放了小池，這本書給你們。?
　　?呵呵呵……?
　　那個(gè)戴面具的神秘人笑了，?什么叫你穆家的醫(yī)書？?
　　?你們穆家人死了，我們便是真的穆家。?
　　我聽不懂，但小姐似乎聽懂了。
　　小姐震驚看向戴面具的神秘人，質(zhì)問：?你們不是季家人？?
　　神秘人搖搖頭：?當(dāng)然不是。?
　　?殺了你，你們穆家就是下一個(gè)季家！?
　　14
　　那本醫(yī)書沾了血，掉落在地上。
　　我沒有護(hù)住小姐。
　　我和小姐死在了一起。
　　最后一刻。
　　小姐對我說：?不是說好了，你自己走嗎？?
　　我在小姐耳邊喃喃：?小姐，若是我實(shí)力再強(qiáng)大些就好了！?
　　我知道小姐并非自愿放棄逃走。
　　只是，小姐看不到報(bào)仇的希望。
　　若是我實(shí)力再強(qiáng)大一些就好了。
　　一個(gè)臥底。
　　一個(gè)被人執(zhí)掌的棋子。
　　無論主人是勝是敗。
　　我和小姐之間的情誼，注定是一場悲劇。
　　地上。
　　死去的?小姐?和?小池?站起來了！
　　我的阿娘姍姍來遲了。
　　她看了眼小池道：?像是像，卻沒有那般天賦，可惜了！?
　　甩鞭的阿娘確實(shí)不在，但我仍然死在了泗城。
　　多年以后。
　　泗城的穆家又搬回了嶺城。
　　當(dāng)年熟悉穆家的人沒了大半。
　　多年未見。
　　穆家也有了些許變化。
　　無人再能察覺當(dāng)年的真相。
　　當(dāng)年，穆家的夫人和老爺早就死在了嶺城，搬去泗城的本就不是原來的夫人和老爺。
　　這個(gè)穆家替代了原來的穆家，成為了真正的穆家。
　　鳩占鵲巢已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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