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變成貓怎么辦
晨風(fēng)颯颯,又是一年初春時節(jié),大昌首代一統(tǒng)之君武貞帝正臥在龍床上。
夜長而乍冷,天邊日光熹微,還不到上早朝的時辰,武貞帝卻醒了。
他皺著眉,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猛地翻身,看著身旁空空如也的床榻,驀然站了起來。
“容云?”
一聲呼喚不應(yīng),蕭恒未著鞋履便行至殿外,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庭階寂寂,空氣沁著寒意,四下空無一人。蕭恒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難道說,這一切從來都只是幻覺?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醒,此時尚在夢中?
門外侍候著的太監(jiān)聽見動靜不對,此時慌慌張張地跑了進(jìn)來,看著蕭恒慘白的臉色跪倒了一片——
“長樂王呢?長樂王現(xiàn)在何處?!”
蕭恒的語氣已經(jīng)壓抑不住情緒,似乎盈滿怒意、尾音的輕顫里又帶著怕。
太監(jiān)們一個個都呆住了——
昨日還見兩人言笑晏晏、風(fēng)情月意,甚至不到天黑就屏退了宮人,只留兩個侍候慣了的太監(jiān)在門外伺候著。
這兩人雖習(xí)慣了里面的動靜,卻還是聽得臉紅耳熱。只聽長樂王無論講什么文縐縐的詞句,都能被他們陛下扭到不正經(jīng)的路數(shù)上來,最后還氣不過鬧了朕脾氣,惹得陛下一頓好哄——
不過,就這么點事,還不至于又鬧得翻天覆地、離家出走吧?再說,就算長樂王要走,門外侍衛(wèi)又是干什么的?這么大個人,怎么能說沒就沒了?
難道是又進(jìn)刺客了?這天下海清河晏、誰敢在這時候刺殺皇帝心尖上的人?
侍衛(wèi)們也一臉震驚和無辜,畢竟他們什么異樣也沒察覺,一如這幾年來的每一夜。
蕭恒震怒地望著臺階下的眾人,眼前感到一陣眩暈。
為什么他們聽到“長樂王”三個字會是這樣的表情?
難道說……
他已經(jīng)不能再想下去,轉(zhuǎn)身向闈帳處奔去。
殿內(nèi)淡香籠罩,似乎還發(fā)散著昨宵溫軟,只是蕭恒現(xiàn)在懷疑,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的夢,然而,就在掀開簾帳的那一瞬,他深深愣住了——
“喵嗚~”一聲細(xì)微的貓叫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蕭恒睜大了眼睛。
一只小白貓蜷縮在簾帳底,被他猛的動作掀得打了個趔趄,正伏在枕席旁邊,蜷著身子、翹著尾巴,呲出了小小的尖牙。
他猛地向后挺直了身子。
小貓有著蜜棕色的眸子,雖已化成了豎瞳,卻在暖色的映襯下顯得有點……溫柔。
鬼使神差地、蕭恒沖著小貓道出了一句:“容……云?”
他說出口才感到這話有多蠢,不過,他一定不是覺得這貓像容云,而是害怕得瘋了,才想問問這貓見沒見過容云。
然而,小白貓竟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尾巴也擺了兩擺,繼續(xù)睜大眼睛沖他叫著:
“喵——!喵!”
小貓看上去有點著急,一面大聲叫著,一面猛地跳了過去扒他,然而,就像是沒磨合好這幅身體似的,小白貓重重跌了一跤,臉險些擦在地上。
蕭恒一把拎住了貓后頸,沒讓它磕個“貓啃泥”,整個提了起來。
紫色的眼睛對上了那雙豎瞳。
“你把朕的長樂王藏到哪了?!”一聲質(zhì)問就這樣冒了出來。
“……”
小貓直勾勾地瞪著蕭恒,兩只前爪即刻刨蹬了起來:“喵!喵!”
蕭恒即刻皺緊了眉頭:他現(xiàn)在不僅覺得這貓有問題,連自己的精神都出現(xiàn)了問題,他指望著貓說話呢?
還不等他作反應(yīng),小貓后背炸起了毛,猛地掙脫了束縛,一溜煙躥下了床,自床下叼出一塊玉牌,上刻“長樂”兩個篆字——
。
這正是他以前送容云的玉牌,昨天幫容云寬衣解帶時掉了下去。怎么此事,貓倒是如此清楚?
“你……”蕭恒不敢置信地側(cè)目,“容云……?”
“喵嗚!
“你真是容云?”
“喵——”小貓似乎被問得有些焦躁,尖著嗓子、猛地向前躥到了蕭恒身上。
蕭恒這次沒有讓它摔跤,穩(wěn)穩(wěn)地一把托住了爪子。小貓指甲尖尖的,在他腕上劃了一下,疼,不是幻覺。
“容云?”蕭恒依舊眉頭緊鎖,“你怎么變這樣了?”
“喵、喵!”
小貓保持著一貫的姿態(tài),抬著頭緊盯著他的眼睛。
它太小了,聲音也小,要想和往日那般與蕭恒面對著面、用溫潤的嗓音講話,反得拼命抬起頭、夾著嗓子用力叫。
“不知道?”蕭恒同樣盯著它的眼睛,翻譯著要說的話。
似乎蕭恒能理解它的意思,小貓鎮(zhèn)定了不少:“喵喵。”
小貓睜著一雙烏亮的眼睛盯著他,蕭恒感到些頭疼,宮里巡防森嚴(yán)、侍衛(wèi)們又都勇武精誠,怎么會有妖人進(jìn)宮作法?
可若有人搞鬼還算好些,他搜山檢海、翻天覆地也能把這人找出來,可若是沒這等人,容云可要如何才能變回去?
蕭恒無奈,但還是安撫性地抬手摸了摸它的身子——
容云渾身打了個激靈。
呃……他大概,還是不是很適應(yīng)被人這么摸身子。
“莫怕,朕一定能找到法子!笔捄泓c了點小貓的頭,小白貓閉了閉眼,有些累了臥在他腿上。
“喵!
小貓忽然輕叫一聲,順著手臂鉆進(jìn)了蕭恒袖子里。
總管太監(jiān)于洪跪到了門前,懇求皇帝不要氣大傷身、都是他們看視不周的過錯,尖細(xì)的嗓音有些發(fā)抖。
小貓在袖子里輕輕撓了撓蕭恒手腕,似是在做什么暗示。
“起來吧!
總管太監(jiān)只聽里面說道。
“傳外面的人,今日之事不可外揚,另外,早朝暫且延后!笔捄阏Z意淡淡,絲毫沒了動怒的意思。
于公公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和腦子有一個出了毛病——長樂王丟了這等事,皇帝竟然這么平平淡淡就過去了?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皇帝嗎?
“是是!謝陛下開恩!”于洪一面謝恩一面下去,總感覺背后發(fā)涼,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容云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探進(jìn)來,兜住肚皮、托住了它的前胸,隨后便自袖口里溜了出來。
蕭恒這次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小白貓來,心情平復(fù)了許多——
不管容云變成什么樣子,他養(yǎng)著就是了,只要他還在位一天,就能搜山檢海把辦法找出來!
小貓通體純白,身上的毛軟如雪團(tuán),溫?zé)岬男《瞧るS呼吸一鼓一鼓,身量不過兩個拳頭大小,分明是只沒斷奶的小貓崽。
還真挺可愛的……變不回去也不是不行。
在罪惡的念頭蔓延開前,“去取兩桶和羊乳羹來!笔捄懔r起身,走出寢宮,向外面吩咐道。
周圍人一看皇上紅光滿面、精神煥發(fā),完全不像丟了帝后氣急敗壞、毀天滅地的模樣,這下終于信了于公公的話,趕緊起來各忙各的。
平時伺候用膳的太監(jiān)躬身上前來,看著蕭恒懷里的白團(tuán)子問道:“陛下,這是……”
“是朕的貓!
蕭恒大步流星去到殿中御案前,將容云抱在膝上,去吃碗里的熱羊奶。
容云用舌頭卷了幾次,沒有喝進(jìn)多少,倒是白白的水珠濺了一臉——他干脆在蕭恒胸口一臥,發(fā)出喵喵的叫聲,語氣像極了:“長生,喂飯!
繃著臉的蕭恒壓住了上揚的唇角,他正兒八經(jīng)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羊奶送到容云嘴邊,另一只手當(dāng)圍兜,托著下巴以防嗆著。
就這么一口乳酪酥一口羊乳,蕭恒暗暗摸了摸容云圓滾滾的肚皮,里面發(fā)出咕嚕的一聲響,緊接著便是小貓的一爪子:
方天化日之下,又摸哪兒呢!
宮中內(nèi)侍看著這不知何處冒出來的小野貓給了他們皇帝一爪子,皇帝臉上反而冒出喜上眉梢的詭異神色,一個個面面相覷。
而這頓“御膳”,蕭恒基本上一口也沒動,單只盯著那貓的尾巴和耳朵,時不時要去碰上兩下,還不時沒良心地想著:
這軟乎乎的小貓、和溫潤知禮的小書呆子,到底哪個更好欺負(fù)些呢?
忍無可忍的容云終于炸起了身上的毛,連尾巴和屁股上的小絨毛都變得小針一樣,在叼住蕭恒不老實的手,同時一腳踢翻了桌案。
嘖。脾氣大了呀。
蕭恒挑挑眉,不動聲色地?fù)Q了只沒受傷的手,擼著那些毛刺安撫容云。
容云給了另一只手一口的同時,記起了另一件事——蕭恒剛才說了不上早朝,可奏章還完全沒處理!
天下承平不久,四地的奏報宛若雪花般飛來,蕭恒平日在他監(jiān)督下日日親政、宵衣旰食,現(xiàn)在又怎么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下國計民生?
為君者一日不理政,就意味著地方上有萬千百姓受苦。更何況他只是變成貓兒了、又不是死了,怎么能眼睜睜看著蕭恒懶政!
想到這里,武貞帝手背上又多了一道爪痕,罪惡的手被迫停下。
“喵嗚~”
軟萌形態(tài)的容云一臉嚴(yán)肅,用牙輕輕咬了咬蕭恒的手指,差點把蕭恒萌出血來。
——明明做人的時候都沒這樣過吧!
容云似乎看穿了蕭恒眼中一閃而過的念想,呲開小尖牙沖他叫了起來,“喵!喵——!”
陛下不可再胡思亂想了!
“是,朕該處理奏章了!笔捄忝暮蟊,將他抱到眼前,四目相對道,“可是朕的愛妃變成這個樣子,朕難道不管?”
“朕要密召天下方士,要他們即刻進(jìn)京,獻(xiàn)上……”
話音未落,嘴便被軟乎乎的肉墊按住了。
“喵嗚——喵喵喵!”
不可寵信方士!容云急切地沖他道。
“……”蕭恒看著那雙豎瞳中露出的神色,神思一陣后側(cè)過頭問道,“那我只召江檀一人前來,要他想想辦法?”
容云這次沒有反對。
江兄博學(xué)……要是他見此情形,想必能有辦法的吧?
得了肯定的蕭恒即刻命人傳密令要江檀來京述職,隨后,容云便將一只小爪按在奏折上,催他處理政務(wù)。
“依你!笔捄愦饝(yīng)著,把容云舒服地抱在懷里,唇角苦中作樂般勾起一絲笑。
歲末微涼,容云像一只軟軟的小毛團(tuán),在他懷里趴著看桌上的奏折,毛茸茸的背影全神貫注,若蕭恒翻得慢了,便輕柔地喵一聲。
而蕭恒則居高臨下悄悄看著,不意間便撓撓小白貓的下巴、碰碰貓尾巴,終于在摸貓肚子時,又光榮地挨了一爪子。
蕭恒順著貓爪所指之處,蹙眉細(xì)觀,果然蹊蹺。賑災(zāi)的銀兩和實際應(yīng)用的數(shù)目對不起來。
他即刻起筆批示,要刑部立案調(diào)查此事,交待下去后,握住小肉爪,趁機(jī)輕輕親了親小貓敏感的耳朵,低聲道:“長樂王果真是朕之心肝。”
“喵嗷——!”
光知道欺負(fù)人!
這次一爪落在了面上,蕭恒臉上頓時落下三道紅印子。容云也愣住了,睜圓小貓眼盯著蕭恒的臉——
眼睛倒沒有受傷,原來的劍傷疤痕處卻又添了兩道。
“喵嗚!毙∝堄行┠璋桶偷亟辛艘宦。
蕭恒握住了他撓人的那只爪,上面還掛著一絲血,兩雙眼睛相聚不遠(yuǎn),容云不管怎么看,還是覺得那雙紫眸帶著一種壓迫感。
“哼,你親親朕,朕便不做計較了!
“……”
容云滿小貓臉無奈,果然他家那位從來就沒變過。
“喵嗚!
他的聲音軟下來,喵喵嘴在蕭恒眼下稍停,隨后輕舔傷口,溫柔地把血都舔去了。
倒是蕭恒愣了一愣,瞳孔都暈開了幾分。
貓貓的肉爪隨即按在了他手上,小尾巴朝奏折勾了勾——
得了便宜,總該認(rèn)真干活了吧。
蕭恒淡淡一笑,循著指使拿起御筆,又把容云圈在懷中:不愧是詭計多端的長樂王,不過,誰讓他喜歡呢。
*
三天之后,江檀騎著驢從地方上慢慢趕來。
在這三天里,小貓云已經(jīng)遭受了各種“折磨”,包括被皇帝一天抱著不撒手、親手沐浴、翻來覆去地擼毛毛……他甚至懷疑,蕭恒是不是特別享受、早有預(yù)謀。
“江兄……!”
當(dāng)江檀受召進(jìn)宮的那一刻,小貓云雙眼一亮,即刻撲了上去。
江檀被撞了個鼻酸,猛地一退,頭昏眼花靠在了殿柱上。
蕭恒坐在殿中央,妒恨氣急瞬間變成了作壁上觀,正當(dāng)他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江檀捂著鼻子上殿時,江檀同樣看到了對面臉上的三道抓痕。
“微臣江檀,叩見陛下!苯葱Φ氖窒矐c,向蕭恒行禮。
但這禮行的,讓蕭恒臉色比讓人罵了還難看些。
待到小貓踩著蕭恒的袖子,把他手上的動作踩得死死的,二人才把事情經(jīng)過說清楚。
江檀收起了調(diào)侃神色,忽然問蕭恒道:“陛下,可是曾心心念念過此事?”
蕭恒一怔,容云的耳朵也立刻支棱起來。
“唉!苯吹皖^輕嘆,“實不相瞞,江某手上,曾有羽化仙客煉化的三道愿符!
“每道符咒可為一樣心愿加持,江某見識短淺,便將此三符贈與長樂王,不想……”江檀眼珠一轉(zhuǎn),又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變成小貓的容云也愣住了,那時他拿到三張符,便許下了兩個心愿:山河永固、百姓安居……
那第三個,他想到了蕭恒。蕭恒生在這世間,擁有過的東西有許多、真正想要得到的卻很少,不如最后一個,便祝愿他此宵所夢之事成真吧。
沒想到……他所夢的竟是此等事!
蕭恒的臉也頓時漲起了一絲尷尬,緊按桌案問江檀道:“那有何辦法破解此事?朕只要容云變回來!”
江檀搖搖頭嘆口氣,故作神秘道:“那只有看陛下的誠心了!
“下官愿為陛下秘設(shè)法壇,請陛下將所改之心愿寫在黃紙之上,懷著恭敬之心,書寫萬次,每日早晚叩拜焚香,十日之后,上方有所感應(yīng),此事可成!苯磽u頭晃腦、神神秘秘地說著,蕭恒這次卻沒有一絲懷疑。
“好。”他點頭應(yīng)道,“便依你言!
等江檀設(shè)好了法壇,紙筆擺在蕭恒面前,他的所愿卻沒有那么簡單了。
或許人想要的總是不夠,幸得意中人一眼萬年,便想要留在他身邊;可只留在身邊又怎么能夠,如何不想與他耳鬢廝磨,兩心相悅,而后便只望著朝朝暮暮、永生永世。
蕭恒落下了筆,每張字紙都寫著“生死不離、永結(jié)同心”。
在第十日晚上,他帶著一絲不安抱著容云睡去,江檀那個牛鼻子……應(yīng)該不會拿這種事騙他吧?
天光未亮?xí)r,蕭恒便覺懷中安睡的小貓似乎不太對,緊接著,便看見了消失前那晚的容云。
“阿云?”
蕭恒緊緊摟住衣衫不整的容云,仔細(xì)確認(rèn)著呼吸和心跳,直到容云慢慢睜開微倦的眸子。
“陛下……”容云唇角微彎起一個繾綣的弧度,說出的話卻是冰冷不留情,“我要離宮去送江兄,以懲戒陛下此番肖想之事!
“不行!笔捄汨F青著臉拒絕,“我明明想的是‘生死不離、永結(jié)同心’!
“那你對我做的那些呢?”容云肅起臉來,指向那些他變貓后的一樁樁、一件件,“你可真把我當(dāng)貓了?”
“是朕之過,”蕭恒粗下聲來,將臉埋進(jìn)他的肩頭,“你原諒朕好不好!
容云輕輕搖頭。
自從國事平定以后,他提起從前那些事,蕭恒便總這樣認(rèn)錯服軟,隨便他說什么都好,反讓他說不出什么了。
“好啦好啦,”半晌過后,他輕輕拍了拍蕭恒后背,“又該上早朝啦!
—FIN—
插入書簽
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與閱讀^_^!
這篇小文應(yīng)該就這樣暫告段落,但不論何時,小云和狗子都會生生世世永結(jié)同心,永遠(yuǎn)幸福~
下篇古耽《如何逃離瘋批皇子【重生】》應(yīng)該不久就會開啦,腹黑小狗&清冷溫柔美人受,在專欄里,大家感興趣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