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鎮(zhèn)，和其他小鎮(zhèn)沒有什么區(qū)別。
　　干燥的巖石散落在一號公路的兩旁，布滿了碎裂的砂地和低矮的的荒草。
　　黃色交雜著灰色，蔓延到兩邊的盡頭，一直到那一片慘白。
　　泊油路面騰升出一股氣體，晃動著，把筆直的公路變得彎彎曲曲。山聳立在公路的盡頭的盡頭，圍欄起不到任何阻擋的作用，偶爾還是會有駝羚往中間穿過，慢悠悠散步到對面的另一片荒野。

　　他坐在欄桿上，舔著已經(jīng)因?yàn)槿彼闪蚜说淖齑剑瑸鹾谂钏傻念^發(fā)下那濃眉大眼卻看上去很迷惑，杵著腮，他的手里捏著一張地圖，腳下是一個旅行包。

　　整整一個小時(shí)，這條公路上沒有見一輛車子。

　　氣溫還在升高，路面能把雞蛋煎熟，他感到后背的藍(lán)色格子襯衫都濕透了。
　　而終于在他要決定不在坐以待斃時(shí)，他能看到白色條文后面出現(xiàn)的一輛小型貨車。

　　“哦，嗨，你看上去需要幫助�！�
　　“恩，我要去足球狂歡節(jié)，就在莫里拉的某個地方吧，我猜。”
　　“莫里拉？那里的傻瓜集中營？”
　　“什么？”
　　“呃，不管怎么說，上來吧，我要去那兒。”

　　感謝上帝。
　　他跳上了那輛車子。

　　“卡卡�！�
　　“cris�！�
　　“你真幫了我大忙了，否則我一定被這鬼天氣給蒸發(fā)了�！�
　　“你干嘛一個人走上洲際公路？”
　　“我想我是迷路了…上一次我見到人是在一個叫‘星星’的加油站�！�
　　“星星？”
　　“對�！�
　　“嚯…你徒步走了11公里？”

　　開車的叫cris的男孩兒帶著嘲諷的模樣打量自己的乘客。
　　卡卡的嗓子有些冒煙，“還有多久能有加油站之類的？”
　　“恩…四十分鐘左右。”cris說著，側(cè)過身子，從后座的一個破爛紙箱里抽出一瓶啤酒：“給你這個，我看你都快著火了�！�
　　“哈，謝謝�！�

　　溫?zé)岬钠【葡露�，總算是解了卡卡的燃眉之急�?br>　　他整個人也放松了下來，身邊的人和自己差不多大，穿著某個車廠的工作服，握著方向盤的手上戴著一枚紅色的巨大的仿真戒指。
　　“你是哪兒人？”cris問。
　　“本尼�！�
　　“你大老遠(yuǎn)跑這兒來也不找個伴兒？”
　　“我背著家里偷偷跑出來的�！�
　　“等等…”聽到這話兒，cris有些不信，他輕佻地轉(zhuǎn)眼看著身邊的卡卡：“你離家出走？”
　　“我不知道…我就想?yún)⒓幽强駳g節(jié)…可我不曉得再回去，是不是已經(jīng)被掃地出門了�！笨ǹㄓ趾攘艘豢谄【�，他第一次喝酒，干渴讓他覺得就算是馬尿，味道也不賴。

　　“你剛才說什么？什么傻瓜集中營？”
　　“呵…沒啥�！�
　　“我聽到了�！�
　　“你喜歡足球？”
　　“我愛足球�！�
　　“你是愛那兒的熱辣小妞吧？那里什么都是狗屎，就姑娘看起來真像那么回事兒�！�
　　Cris臉上一副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告訴你的模樣。
　　卡卡心急起來：
　　“我想了兩年了，我聽說那里每年都會有最棒的青訓(xùn)體來招人�！�
　　“是沒錯兒，不過都盡是些拿腔拿調(diào)，勢利眼十足的老混蛋�！�
　　“別這么說，阿里亞斯.委內(nèi)特還有其它很多有名的球員都是通過這個途徑進(jìn)到后來的職業(yè)聯(lián)賽的。”
　　“嘖嘖嘖嘖，看來他們在電視上上演的那些騙術(shù)還不賴，至少蒙到了像你這樣的小傻瓜。”
　　“我可不是傻瓜�！北粺o緣無故羞辱了，卡卡生起氣來。
　　“OK~！我道歉�！�

　　卡卡的心情變得很不好，他扔下了家里要他繼承的事業(yè)，然后當(dāng)?shù)袅俗约旱氖找魴C(jī)，掌上電腦，拿出了所有私房錢。來到這里的時(shí)候差點(diǎn)被活活當(dāng)成馬路燒烤，現(xiàn)在，又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土里土氣的小子對著自己大放厥詞，褻瀆自己心里向往已久的神圣。

　　Cris瞟了卡卡一眼，
　　“生氣了？我道歉了啊…別這樣。我們可還要共處三個小時(shí)呢�！�
　　“不，我沒有生氣�！笨ǹò咽址旁谲嚧巴猓麌@了口氣：“我只是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值得…”
　　“怎么？背著家里跑出來你后悔了？”
　　“我猜我是不該做什么足球夢，回去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一個律師。”
　　“律師？”
　　“恩…”
　　“你確定…是律師？”
　　“我很確定。”卡卡無奈的瞅著cris那張快要被狂笑憋死的臉，覺得很沒面子，他有什么資格嘲笑自己，打從一上車就這樣。
　　“我八成又冒犯你了…”
　　Cris看著卡卡的臉色，扁了扁嘴，“還要我道歉嗎？”
　　“沒有誠意的道歉沒有必要�！�
　　“COME ON…”
　　“行了，專心開你的車吧�！�

　　加油站的小餐廳里加上他們只有三個人。
　　Cris靠在他的卡車門上等油加滿，卡卡從餐廳里出來遞給他一個三明治。
　　“我待會兒把錢給你�！�
　　“我請客�！笨ǹㄗ柚沽怂Φ溃骸爱�(dāng)做你從天而降拯救了即將成為路邊干尸的我的謝禮�！�

　　裹緊了衣裳，他們一道靠在車子上，烈日被擋在了加油站外。

　　“你住在莫里拉附近？”
　　“我去那兒找?guī)讉�朋友�！�
　　“你…”卡卡看著赤日石工作服上面已經(jīng)掉色的標(biāo)志：“在‘馬岱思…汽修…’工作？”
　　“這是我哥哥的，借來穿穿而已�！�
　　“哦…”卡卡看上去很羨慕cris這樣的生活：“這么說你經(jīng)常參加這個活動？”
　　“十二歲以前，每一年都不落下�！�

　　卡卡垂下了頭，他不想受到一個剛剛只認(rèn)識了一個小時(shí)的人的影響。可是，這好像很難。
　　油加滿了，cris也吃完了那個三明治，他舔了下手指沾上的醬，打量著悶不吭聲的卡卡：
　　“想見識真正的足球嗎？”

　　在地圖上，在卡卡的那張地圖上，幾乎找不到cris所說的那個地方。
　　不過再倒霉，也還有個塵土飛揚(yáng)的足球場，一個沒有網(wǎng)的球門。一群瘋狂的人，男孩兒，年紀(jì)大的年紀(jì)小的全都一窩蜂地為著腳下的目標(biāo)爭搶。沙塵暴一般攪動起的泥土在燥烈的空氣中形成一道網(wǎng)。

　　Cris一路跑一路把那工作外套脫下扔在地上。
　　十幾二十歲的人都亂作一團(tuán)，嘰嘰喳喳的爭吵，一鼓作氣地猛沖，然后絕對快速地閃避。
　　卡卡看著他，開了幾個鐘頭的車子，全然不累，一個猛子扎進(jìn)那些人潮里。
　　這就是他所謂的足球？
　　卡卡傻眼了，果然，最后無論如何，自己都被騙了吧。
　　前所未有的懊惱！！

　　還沒到多晚呢，蚊子就能把人給吃了。
　　Cris一點(diǎn)兒都沒覺得自己誑害了卡卡，他牽著兩個拖著鼻涕的孩子的手，走到球場邊，大多數(shù)孩子都散了，cris從工作外套里拿出一把糖果，分別塞在了孩子們的口袋里。
　　幾個大男孩兒也走了過來：
　　“喂，cris，他是誰？”一個染著黃色頭發(fā)的男孩兒拍著身上的塵土，抱著球走了過來。
　　Cris看了卡卡一眼：“你餓了嗎？”
　　“…還行。”
　　“問你他是誰�！秉S頭發(fā)男孩兒跳上來，一把攬住了cris，用力搓他的腦袋。
　　Cris笑著，把男孩兒從身上扯了下來：“別來煩我，杰克，他叫卡卡。來參觀我們的足球盛宴的~”

　　卡卡真想把這個恬不知恥的家伙給塞進(jìn)麻袋然后扔進(jìn)海里。
　　盛宴？？？？
　　就因?yàn)樗宦返男M惑，自己才鬼迷心竅拋下那原本近在眼前的真正的盛宴，來到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鬼地方。
　　盛宴…是盛宴上的殘羹冷飯還差不多�。�

　　“你要去哪兒？”
　　“你們的‘盛宴’我已經(jīng)見過了，我現(xiàn)在要離開。”
　　“你不能走�！�
　　Cris見卡卡作勢要離開，急忙上前攔住了他。
　　“讓開�！�
　　“至少不能讓你餓著肚子離開嘛，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卡卡皺起眉，眼見著馬上要全黑下去的天。
　　獨(dú)自咕咕直叫讓他放下了姿態(tài)。
　　Cris笑了，把衣服撿起來猛力地拍了拍塵土，摟過了一臉不高興的卡卡：“走吧，走吧，今天杰克的媽媽可是會做羊肉餡餅啊�。　�
　　說著，Cris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而卡卡則使勁兒把一只叮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給拍死了。

　　出來前，他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過了青春期，結(jié)果在做了十幾年好孩子以后一爆發(fā)，威力挺驚人，連自個兒都嚇了自個兒一跳。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卡卡聽見杰克在打呼，而且動靜還越來越大，該死！
　　明天非得離開這里！

　　“太陽曬屁股啦！”
　　撩開被子，cris狠狠在卡卡的屁股上一巴掌：“起床！起床！起床！”

　　卡卡睡眼惺忪地坐在床沿上，他被呼嚕聲折磨到了天蒙蒙亮才合眼。
　　Cris笑著，把被子抖開，鋪好，又推了一下遲遲不動作的卡卡：“你昨晚趁我們睡著夜游去了？希望你找到了好景致。”
　　“…幾點(diǎn)了？”
　　“九點(diǎn)吧，大概…”
　　“天…”九點(diǎn)，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卡卡抓著雞窩一樣的頭發(fā)，到處找他的衣物。
　　“你的衣服杰克的媽媽拿去洗了，穿我的吧�！�
　　“什么？？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干嘛隨便動我的東西？”
　　Cris愣了愣，把自己的衣裳扔給卡卡：“快穿上，我們一會兒就出發(fā)了�！�
　　“去哪？？”
　　“你不去你向往的足球狂歡節(jié)了？”

　　杰克身邊還帶著個小個子，名叫勞里。
　　卡卡和勞里坐在后座，cris開車，杰克扭頭看著身后一臉不悅的卡卡：
　　“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
　　卡卡把這兩個字說得很重。
　　杰克齜起牙齒，好像是一頭毛發(fā)凌亂的公狗，竊笑著轉(zhuǎn)了回去，向cris使了個眼色。
　　Cris發(fā)動了車子。

　　一路上，那個小矮子就不消停。
　　各種黃色笑話讓卡卡瀕于崩潰，杰克和他簡直是一唱一和的絕配。
　　Cris從后視鏡里瞧著卡卡，卡卡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也抬起眼睛，瞪著前面的那個人。

　　“聽說你是離家出走的？”
　　“你聽誰說的？”
　　杰克的發(fā)問讓卡卡又一次把目光投向駕駛座上哼哼著走調(diào)小曲兒的cris。
　　“就是問問嘛，你干嘛那么大脾氣，不過要是待會兒你也能這么斗牛犬一樣士氣高昂，我倒還挺高興的�！�

　　卡卡不知道為什么，從一開始就討厭這個男孩兒，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一直到他說話的方式，好像總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樣子。

　　車子駛進(jìn)了一個專門供車子中途休息的小站。
　　Cris把車停在了一個靠近出口的地方，然后轉(zhuǎn)過頭看著卡卡。

　　“你們要去廁所嗎？”

　　前排的兩個男孩兒對視一笑，從口袋里掏出黑色的毛線帽子套在了頭上，只露出兩個眼睛。
　　卡卡回頭看身邊的小個子也悶不吭聲地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你們…”
　　卡卡不由得往椅背上靠去。

　　這還不是最讓卡卡目瞪口呆的事兒，緊接著，cris就從車子前面的出納箱拿出了兩把亮锃锃的手槍。
　　卡卡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站了起來。
　　拉開遮住了嘴巴的帽子，cris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等我們出來，你就把車開到前面�！�
　　“你們…你們…要打…打劫？”

　　說話都不利索了，卡卡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即將要發(fā)生的事兒。
　　杰克不屑地哼了一下，然后用槍磕了磕卡卡的下巴。
　　“這才是你真正展現(xiàn)男子漢風(fēng)氣的時(shí)候呢。”
　　“別用那玩意兒指著我！”卡卡把杰克的手打開了。

　　Cris也用嚴(yán)肅地眼光阻止了杰克接下來的嬉皮笑臉。
　　他盯著卡卡：“嘿，我們需要點(diǎn)錢，然后去莫里拉。去那里尋找夢想可不是光有腳下功夫就行的。”
　　“不，這是犯法的，你們不能這么做�！�
　　“我們可以。”cris拉住了卡卡的胳膊，把他拉向了自己，“相信我，就這一次，然后我們就能大展宏圖�！�
　　“我…我不會那么做的，不會跟你們干這么瘋狂的事兒…”說著，卡卡要開門下車。

　　杰克見狀，急了，正要發(fā)作。
　　卡卡已經(jīng)被cris拉下了車子，他脫下毛線帽子，“嘿，卡卡，你能的，我和杰克，勞里，我們有詳盡的計(jì)劃，不會出問題，我保證�！�
　　“可是你們有槍�！�
　　“呵呵，不用這玩意兒誰會乖乖聽我們的話？這只是嚇唬人用的，不會出人命，一切都會很順利，卡卡，等做完這些，我們就一起去足球狂歡派對，那里有你向往的一切，不是嗎？”
　　“……”
　　“我們只能靠你做接應(yīng)了�！�
　　“你早就計(jì)劃好的？從我上了你的車，你就想好要把我拉進(jìn)來�！�
　　“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shí)候，好嗎？卡卡，想想接下來我們有的，你會發(fā)現(xiàn)你根本沒有必要去追究�！�

　　一個客人從商店里走了出來，cris摟著卡卡，背轉(zhuǎn)了身，他看了看表，沒時(shí)間了，于是把卡卡塞回了車子，
　　“我相信你，要是你走了，我們都遭殃�！�

　　說罷，cris向伙伴做了個手勢，幾個男孩兒把槍別進(jìn)褲腰，走進(jìn)了商店。

　　如果他現(xiàn)在就走那又能如何，現(xiàn)在就走人！
　　但是他坐在那個位置，不敢往商店里看，太熱了，汗水幾乎又把他身上的衣裳濕透，汗腺的功能在這種時(shí)候提升了好幾倍。連同自己的心跳，膀胱，血管，各式各樣的煩惱都一齊作祟。
　　卡卡在內(nèi)心里說，我該一走了之。
　　接著，他扭過頭往那商店看去，門口寂靜了下來，他知道，那是一種不正常的詭異的安靜。
　　腳放在油門上，卡卡轉(zhuǎn)過身，把后座自己的背包給扯了出來，剛想要打開車門，卻聽到車外亂糟糟的腳步聲，

　　“快開車！走！走！”
　　三個戴著面具的男孩兒一面朝著自己狂奔，一面用力揮著手。

　　“見鬼！”卡卡一咬牙，又重新鉆進(jìn)了車子，踩下了油門。

　　杰克提著褲子從草叢里出來，他的尿快要把他給憋炸了。
　　Cris扔給伙伴一瓶啤酒，把槍抽出來放在座椅上，開始換衣裳。他們得馬上把這身穿著給改換了。杰克笑瞇瞇地走進(jìn)一臉還沒有從剛才事情回過神來的卡卡，
　　“如何~嚇得尿褲子了？”
　　卡卡猛地站了起來，杰克被突如其來這一舉動嚇了一下。
　　Cris扣著紐扣，默默看著卡卡拿好自己的東西離開，皺起了眉。
　　杰克拉住了卡卡：“你想去告發(fā)我們？沒這么容易�！�

　　卡卡沒有多說什么，一拳打在了就是不放開自己的杰克臉上。
　　兩個男孩兒頓時(shí)扭打做一團(tuán)。
　　Cris和小個子急忙上去，一邊一個往外扯。

　　“冷靜！伙計(jì)們！”

　　“誰是你伙計(jì)！”
　　卡卡反手也打在了勸架的cris頭上，cris把他推到在地。

　　男孩兒們都喘著粗氣，盯著對方。
　　卡卡從地上爬起來，依舊要走。Cris失去了那種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追在他身后：
　　“這個地方你搭不到車子的。”
　　“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兒。”
　　“我知道是我不對，不該把你攪進(jìn)來，可你看，現(xiàn)在沒事兒啦已經(jīng)�！�
　　“我沒有走，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車子里幫你們干這種勾當(dāng)已經(jīng)很…該死…現(xiàn)在我和你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已經(jīng)是我們的同伙了�！�

　　Cris笑著，停了下來。
　　卡卡回轉(zhuǎn)身，把自己的背包用力砸向這個人。
　　對方穩(wěn)穩(wěn)接住了。

　　“你已經(jīng)是我們的同伴了。你沒有離開，不是嗎，你等著我們出來，幫我們逃走�！�
　　走近了卡卡，cris的語氣變得異常溫柔，帶著一點(diǎn)兒安撫的意味，他摸了摸卡卡的肩膀，看著他低著的頭，臉上遮住他美麗眼眸的長長的睫毛。

　　“別走，卡卡…等到了莫里拉，我們就能去盡情的享受，熱情的足球，絢麗的煙火，看不完的姑娘，一切…”

　　身后的兩個男孩兒的喊聲讓cris和卡卡同時(shí)轉(zhuǎn)移了視線。

　　“喂！！快來看哪~~！我們這回發(fā)財(cái)了！”

　　杰克揮舞著手里的鈔票，在熾熱的陽光下和小個子手拉手跳起了舞來。
　　Cris笑了起來，再回眼望著卡卡，然后把他的背包還給了他。

　　決定不冒險(xiǎn)住旅店，他們把車子開進(jìn)了草叢，那里有一條綠河的分流，往里一直開了一段兒，確定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男孩兒們才停了下來。
　　天快要黑了，cris拿出路上買的食物，遞給卡卡一份兒，卡卡沒有胃口。
　　用紙袋碰了碰卡卡的臉頰，cris道：“你必須得吃點(diǎn)兒。”
　　卡卡沒有說什么，接過來，卻只是拿在手里。

　　杰克跳下了車子，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氣，河道里的流水淙淙向北流去，經(jīng)過一截?cái)嗟舻哪绢^橋。
　　小個子也打開門鉆進(jìn)草叢里解決生理問題去了。
　　Cris抬起腳，踩在車子的擋風(fēng)玻璃前，大口地吃起東西。
　　卡卡聽著他開心地咀嚼，回過頭，望著這個男孩兒的側(cè)臉。巧克力色的皮膚，蜷曲的頭發(fā)，耳垂上是閃亮的耳釘。

　　“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你干這個該怎么想？”
　　“……”
　　“要是被抓到…”
　　“給你說個故事�！�

　　Cris咽下了食物，用手擦了下嘴，回望著卡卡。
　　“我小的時(shí)候，哥哥最喜歡帶著我來這里玩兒，那時(shí)候路還沒有修好，我們能走上一整天，然后到杰克家過夜。不用受到大人的限制�！�

　　有一天，他們坐在小河邊釣魚。
　　就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哥哥要cris別動，他起身慢慢沿著灌木叢走，在離他們大概十米遠(yuǎn)的地方，有個男人，開著一輛灰色的轎車，他鬼鬼祟祟，左顧右盼，似乎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便打開了車子的后備箱，從里面拖出一個綠色的塑膠袋，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河道，踩著碎石子，用力把那包東西往河里一扔。
　　便開著車，消失在了那里。

　　“你們把那包東西撿回來了？”
　　卡卡問。

　　“恩。”cris點(diǎn)點(diǎn)頭。
　　“…是什么？”
　　“是一個女人的頭�！�

　　Cris笑了笑，好像陷入了對童年那一幕往事的再一次親歷。
　　卡卡半信半疑：“你在開玩笑吧…”
　　“就在那兒…”cris用他帶著戒指的手指向車窗外：“它卡在了兩塊石頭的中間，沒有被河水沖走�！�
　　“你們報(bào)警了嗎？”
　　“報(bào)警干嘛？”
　　“那是謀殺�！�
　　“關(guān)我們什么事兒？”
　　“可是…”
　　“我們當(dāng)時(shí)嚇得撒腿就跑，等回過神兒來，決定以后都不到這里來了。死也不�！�
　　“……”
　　“我和哥哥發(fā)誓，對誰都不說起這件事情。我們會把它帶進(jìn)墳?zāi)沟�。�?br>　　Cris的眉頭深陷，兩只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
　　卡卡重新靠在了椅背上，他握著食物袋子的手收緊了。

　　“那為什么…和我說了…？”

　　他的聲音很微弱，忽然變得細(xì)膩起來。
　　Cris把臉轉(zhuǎn)向了卡卡，原本指著窗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上，摸了摸。

　　窩在車子內(nèi)渾身酸疼，半夜里，卡卡醒了過來，他的手腳都冰涼。
　　蓋在cris身上的衣裳斜掉在一邊，卡卡幫他小心地拉好，接著他躡手躡腳地打開了車門，走下車去。

　　如果cris說的是真的，那他和他哥哥就是在這個地方發(fā)現(xiàn)那顆女人的頭的。
　　卡卡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時(shí)候了自己還要相信那個人。
　　他說瞎話的能力早就把自己給害苦了。
　　月色洗白了流水，帶著銀線的水花發(fā)出細(xì)瑣的聲響向前而去�？ǹㄏ肫鹱约哼�是有機(jī)會能達(dá)到莫里拉，心里逐漸恢復(fù)了平靜。Cris說的話，他們以后一起踢球什么的，忽然在這種寧謐的時(shí)刻變得異常美妙。

　　“你干什么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卡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回身，趁著月色，看到是杰克。

　　“一個人賞月？”
　　男孩兒帶著以往令人不悅的笑容，抬頭瞧了瞧天空。
　　卡卡搖搖頭：“我只是睡不著。”說著，他往回走。
　　在經(jīng)過杰克身邊的時(shí)候，卻被對方一把拉住。

　　“你干嘛！”
　　卡卡警惕起來，用手橫在了自己和杰克中間。
　　杰克的手死死抓著卡卡的單薄的衣裳，硬是要把卡卡往自己跟前扯。

　　“混蛋，放開我�！�
　　卡卡一腳踢在了杰克身上，杰克似乎早就準(zhǔn)備，彎身閃開了。
　　他把卡卡推到一棵大樹下，卡卡的頭撞在了樹干上。

　　“嘿…你很漂亮…我知道你也想…不用裝了…”杰克笑著道，一邊把手伸向了卡卡的兩腿之間。

　　Cris在杰克下車的時(shí)候就醒了，他扭頭看到身邊空掉的座位，又從后視鏡里看著熟睡的小個子。杰克走開了，他離開了他們的車子，cris數(shù)著自己呼吸的次數(shù)，從擋風(fēng)玻璃外看著圍著月亮寥寥的星星。
　　這時(shí)候，卡卡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他走得很快，身后跟著杰克。
　　Cris躺了回去。
　　卡卡拉開門，坐回了車內(nèi)，他把外面的涼氣給帶來進(jìn)來。
　　睜開眼，cris無聲地看著卡卡，然后從衣裳底下伸出手，握住了他。卡卡似乎倒吸了一口氣，卻馬上閉上了眼，手回握住了cris。
　　他手掌的溫度一點(diǎn)點(diǎn)地傳遞給自己，卡卡感到睡意襲來。

　　莫里拉依舊陸續(xù)有人潮涌進(jìn)。
　　他們在休息站的外就看到了恐怖的，密密麻麻的車輛，熱鬧喧嘩如同嘉年華一般。
　　卡卡站在喧囂的人群中間，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和過節(jié)似的，他們手里端著啤酒，爆米花，棉花糖，烤肉……各式各樣的足球表演秀，新青年隊(duì)的比賽，以及蘇拉艾文和毛伊爾俱樂部巨大威武的廣告牌。
　　他的心，沒有初要來時(shí)的激動了。

　　跟在cris后面，卡卡的目光一直在搜尋著什么。
　　【米蘭】
　　這是自己一直熱愛的一支球隊(duì)，他想要看看能在莫里拉上展示的新的風(fēng)氣，既莊嚴(yán)又美好。
　　然而遭受到經(jīng)濟(jì)的沖擊，此次它們的規(guī)模比以往要縮減了一般，原本預(yù)定要進(jìn)行的表演賽也臨時(shí)做了取消。
　　廣場中央豎立的銀幕上全是被各大財(cái)團(tuán)所壟斷的豪門球隊(duì)。
　　卡卡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你不去到處看看？”
　　Cris走到自己身邊，手里拿著兩只紅色的牌子，把其中一只寫著22號的交給了卡卡。
　　“這是什么？”
　　蘇拉艾文的俱樂部說可以球迷報(bào)名和他們的青訓(xùn)隊(duì)一比高低。
　　“你報(bào)名了？”
　　“玩玩兒嘛~”cris朝自己眨眨眼，搖了搖手：“我抽到了7號喲~”

　　就算是專業(yè)的那又如何。
　　Cris從來都鄙視于這樣的說法，他看著對面的對手，他們一個個都像是剛剛從生產(chǎn)線上流水作業(yè)出來的產(chǎn)物，于是向身邊的卡卡投向一絲微笑�？ǹㄒ残α�，像是cris說的，玩玩兒，至少自己是來過的，不枉他為此干了那么多荒唐事兒。

　　根據(jù)他們自由的組合，cris和卡卡自然是搭檔。
　　“我踢前腰…10號和cris組成雙箭頭…如果他們在這里插上人，后面能及時(shí)補(bǔ)上…”

　　Cris沒有發(fā)現(xiàn)卡卡還有如此的才能，在他開口說話的時(shí)候，那些和他們一組的年輕人都不由地專心聽著，點(diǎn)著頭，好像已經(jīng)把卡卡默認(rèn)為了他們的領(lǐng)導(dǎo)者。Cris摩拳擦掌已經(jīng)等不及了，在看到卡卡那有條不紊的布置以后，他更加想要和他一塊兒合作一次，哪怕就一次。

　　在烈日下第一次瞧見卡卡，自己就本能地嗅出了來自對方那兒和自己一樣強(qiáng)烈的氣場。
　　共同的關(guān)于足球的語言。

　　事實(shí)證明了，沒有錯。
　　那個讓人想要把天空太陽當(dāng)足球踢飛的下午，一對少年的身影吸引了在場觀戰(zhàn)的所有人的視線。就連蘇拉艾文自己的解說也抑制不住溢美之詞。
　　7號和22號。
　　他們讓整個業(yè)余少年組成的球隊(duì)散發(fā)出來不遜于職業(yè)青年隊(duì)的光彩與魅力。
　　重要的是，最后他們贏得了比賽，以及全場的喝彩。

　　Cris的臉淹沒在了快樂的男孩兒女孩兒當(dāng)中，酒吧里音樂好像雷震，人們都被音樂以及酒精迷醉了，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卡卡也喝了不少，他和cris原是站在一起的，可到最后他發(fā)現(xiàn)要是不敢進(jìn)脫離那些瘋狂的人，自己待會兒八成會被灌得連爹媽都不認(rèn)識了。
　　他擠出了人群，來到吧臺邊。
　　Cris和那伙圍著他的年輕人還在不斷地發(fā)出狂熱的笑鬧聲。

　　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孩兒走向了他們，女孩子帶著嫉妒和羨慕的眼光給她讓路，而男孩兒們則根本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包括cris，他的眼神發(fā)亮，目光追隨著她直到她走近自己，貼了上來。

　　拉著他的手，女孩兒和cris走到了舞池中央。
　　炫目的燈光在他們周圍跳動，忽然，天花板上的六七個蓬頭開始灑出無數(shù)的液體，是啤酒。
　　舞池里的人們渾身濕透了。
　　尖叫的分貝升高，女孩兒的裙子裹住了她的身體，凹凸有致，誘惑而動人。
　　有人開始吹口哨。
　　而cris微微笑著，他也同樣將她拉近，吻了上去。

　　卡卡端著啤酒，靈動的雙眼盯著舞池里親吻的兩個人。
　　啤酒還在不斷噴灑，圍觀起哄的人越來越激動。
　　嘴唇湊近在玻璃杯，卡卡一口氣喝干了被子里的東西，露出不屑的笑來，從吧臺走下。

　　撥開堵在外圍的人，里面的cris和女郎正火熱舌吻，卡卡徑直地走進(jìn)了人堆。
　　而cris沒有注意到周圍已經(jīng)漸漸靜了下來。
　　女孩兒被粗魯?shù)乩_了，卡卡瞟了她一眼，便將她推朝一邊兒。啤酒順著他黑色的頭發(fā)淋了下來，他們面對面站著，酒液匯成小溪，從他的脖子上流進(jìn)了襯衫。
　　卡卡望著cris，音樂還在繼續(xù)，像是要在地面轟出個洞。卡卡的手指滑過他的胸膛，cris感覺有種熱潮涌上了身體。
　　就在自己還在發(fā)呆的時(shí)候，卡卡已經(jīng)摟過了cris的脖子，嘴唇緊貼了上來。

　　“知道今天誰來找過我嗎？”
　　“希望別是上帝�！�
　　“是蘇拉艾文的理事�？矗@是他給我的電話號碼，他說只要我愿意，隨時(shí)可以打電話找他�！背嗳帐靡獾仂乓掷锏拿�。
　　“怎么，他們讓你免費(fèi)參加周末的大□□？”
　　“閉嘴，我馬上就能夠成名發(fā)達(dá)了！”

　　Cris坐在車子的后面，用腳踢了下老是說風(fēng)涼話的杰克。
　　卡卡和小個子買了午飯回來，cris急忙把腳放了下來。
　　但是卡卡沒有坐到他身邊，而是坐在了杰克身旁。

　　昨天，卡卡在那一吻后，頂著眾人的目光，帶著自己捉摸不透的微笑，離開了酒吧和狂歡的人群。
　　在自己回到小旅館時(shí)，他已經(jīng)洗完澡睡下了。
　　卡卡面朝著墻壁，cris特意向里望了望，他想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可最終還是沒有。

　　現(xiàn)在的卡卡，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而cris卻不同，他的腦子里還留有卡卡昨天親吻自己時(shí)濃烈香艷的酒精的氣息，以及他的舌頭纏繞過自己牙齒的真實(shí)觸感。

　　“你呢，卡卡，也有什么大俱樂部的理事找過你？”杰克瞇起眼睛瞅著身邊的人。

　　卡卡沒有回答，只是打開飯盒把東西往嘴巴里送。
　　Cris瞧著那個背影，等了老半天，才淡淡地說：“他們要2000塊的押金，至少…”
　　“兩千？”杰克大笑了起來，嘴巴里的東西也到處亂噴。
　　“我可以找份工作，或者想辦法貸款�！�
　　“就你？你還未成年呢，先生�！�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是在妒忌�！�
　　Cris歪了歪嘴，不屑地說道。

　　杰克還是不停地在笑，一巴掌拍在了卡卡的大腿上：“如何…你能搞到兩千塊嗎？”

　　卡卡想了想，放下了食物，“我明天就回家了�！�

　　“什么？？”
　　Cris從后座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祝你好運(yùn)�！笨ǹ]什么表情，他回過頭，說了這樣一句。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就讓cris渾身好像有無數(shù)小蟲子在爬。

　　“我們還有其它辦法可以想。”cris道。

　　杰克也沒有想到卡卡會這么說，可是在看到cris如此著急，他便冷笑了起來：
　　“沒錯，我們還能再干一票�！�

　　卡卡再一次停了下來，看著車子里的其他男孩兒們，他搖搖頭：
　　“別開玩笑了。”
　　“有什么，我們又不是沒干過。”杰克無所謂：“而且~~~還成功了�！�

　　Cris沒有反對，在杰克提出這個意見的時(shí)候，他沒有反對。
　　卡卡將視線轉(zhuǎn)移向這個不置可否的人，認(rèn)真地說到：“你說過，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杰克站在一排紙巾的下面，他用眼角瞄到頭頂上方的鏡子，商店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老頭子走了進(jìn)來，他徑直走過杰克身邊，然后到了擺放飲料的冰柜前，取出要買的東西，便走回了收銀臺。
　　卡卡在書報(bào)架前看雜志，等著cris他們買完東西出來。Cris早上堅(jiān)持要送自己去車站，卡卡沒有拒絕。
　　昨天晚上，他找到了自己，他們相對坐在旅店的床上，cris抓抓剛剛在理發(fā)店剪得很短的頭發(fā)，似乎還是不很適應(yīng)：
　　“你有什么聯(lián)系的方式嗎…”
　　卡卡掏出筆，在紙片上寫下了自己家里的電話號碼，遞給cris。
　　Cris接過來看著那上面的數(shù)字，手指摩擦著，然后折好，放在了自己的錢包里。

　　“你最后還是要回去…”
　　“我想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
　　“那么你離開究竟是為了什么？”
　　“……”
　　“你不能往前面再跨一步？不論是關(guān)于足球，還是…”cris的手插在一起，小聲道：“還是其他……”

　　卡卡的手里在玩著杰克放在床頭柜上的一個打火機(jī)，“啪”打開，火苗竄了出來。
　　接著，“啪”，關(guān)上。
　　細(xì)細(xì)的火焰在不停地跳動。
　　Cris看著卡卡被那微弱的火光照亮，卻又馬上黯淡下去的臉，沒有再說什么，起身離開。

　　門關(guān)上了。
　　卡卡依舊玩兒著火機(jī)，他從衣裳里掏出蘇拉艾文經(jīng)理的名片，點(diǎn)燃后扔在了地板上，紅黑色吞沒了它。

　　Cris抱著要買的東西堆在了收銀臺上，這個商店里只有一個和他們年紀(jì)差不多的女孩兒。
　　她懶洋洋地把條碼在機(jī)器上刷，在她把cris要的商品剛裝好時(shí)，杰克也走了過來，他從柜臺前的小掛鉤上取下一條口香糖，撕開了一片就往嘴巴里塞。
　　cris說了聲抱歉，“算我的�！�
　　杰克笑了起來：“不用你那么大方~”
　　女孩兒開始警覺，她抱起手：“1塊錢�！�

　　杰克裝模作樣地掏出錢包，翻了翻：“哇…我好像沒有零錢…”說完，他撩開自己的夾克，從身后抽出槍來，對著收銀臺里的女孩兒，“不過我想那里面應(yīng)該不少�！彼脴屩噶酥甘浙y機(jī)，把一只塑膠袋砸在柜臺上，大聲叫道：“把里面的錢都倒進(jìn)來！”

　　Cris和站在身后的卡卡始料未及，都呆了。

　　“該死，你在干什么！你瘋了？”
　　“不知道，親愛的，”持槍的男孩兒聳聳肩，笑了，立即又對著柜臺里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可憐姑娘吼道：“你聾了嗎�。�？”

　　拉開錢柜，女孩兒一邊注視著那個對著自己黑洞洞的槍口，一邊迅速地把里面的錢幣鈔票往袋子里倒。

　　門外的小個子意識到了什么，出了車子，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
　　卡卡焦急地望了一眼商店外，隨時(shí)都可能有人來。然后他們就全得玩完兒。
　　Cris見女孩兒已經(jīng)把錢裝好了，便緩緩地走上去，把包拿了過來。
　　這時(shí)候杰克對準(zhǔn)了監(jiān)視器的電腦，開了一槍。

　　“啊————！”
　　女孩兒抱住頭，蹲了下去，開始哭泣。
　　那一絲微笑依舊掛在杰克的嘴角，cris拉過他：“行了，走吧�！�
　　杰克甩開了cris，再一次上膛，把槍指向了地上縮成一團(tuán)的女孩兒。
　　卡卡沖了上去：“你要做什么！”
　　“她看到我們的臉了，認(rèn)識我們的車，你以為我要干什么？”
　　杰克道。
　　“不…不行�！笨ǹ▓�(jiān)決地用身體護(hù)住了女孩兒：“她不會把這事兒告訴警察的，對嗎？”卡卡回過頭，他身后的女孩兒連連發(fā)誓，她一定什么都不說。

　　“你這個白癡，竟然會相信她的鬼話！”走上前去，杰克面目猙獰起來，他威脅道：“你最好離開，否則我可控制不了自己的槍�！�

　　在槍口頂住了卡卡腦門的瞬間，cris的槍也頂住了杰克的太陽穴。

　　“伙計(jì)…冷靜…”
　　Cris冷冰冰地命令道。
　　杰克用余光看到身邊那個男孩兒蹙在一起的眉頭，以及他一生氣認(rèn)真就緊閉的嘴唇，還有皮膚上槍管的觸感。

　　指著他們的槍離開了，卡卡稍微松了口氣。
　　Cris舉著手里的錢袋，示意杰克到門口去�？ǹǹ戳四桥阂谎�，站了起來。
　　而此刻，已經(jīng)快要走到門口的杰克一轉(zhuǎn)身，將手里的槍再一次朝著女孩兒對準(zhǔn)�？ǹ◣缀跏窍乱庾R地反過身子護(hù)住了身下的她，子彈從他的后背穿了過去，“砰”一聲。

　　接著，又是第二聲槍響。

　　外面的小個子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沒有去看商店里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鉆進(jìn)了車子，他開著車，逃之夭夭。

　　“你會拼拼圖嗎？”
　　“來讓我看看……”
　　“要從哪一片開始？”
　　“你可以任意選一塊兒。”
　　“但是，總是很難斷定第二塊兒�！�
　　“這需要耐心�！�

　　弟弟的小腦袋在他的眼前閃過，他爬在夏日陽光燦爛的花園里，地上滿是散落的拼圖。
　　他們把一塊兒塊兒硬紙片翻過來，后面有序號。弟弟看著，似乎找到了捷徑，他摸摸他的小臉：
　　“那不是你的功勞，你會因此而失去很多樂趣�！�
　　“卡卡……你能找到樂趣嗎…”
　　“恩…我有�！�
　　“是什么…？”
　　“有一天成為足球運(yùn)動員�！�
　　“那是第一塊拼圖對嗎？”
　　“噢…我不知道…也許是吧……”

　　在子彈射進(jìn)他身體的時(shí)候，寧靜也隨之降臨。
　　疼痛真的僅僅是一剎那。
　　他跪了下來，眼前是女孩兒驚恐萬狀的瞪得銅鈴大的眼睛。

　　Cris聽見店外引擎發(fā)動的聲音，一轉(zhuǎn)身，小個子已然是撇下他們而去了。
　　握著槍的手砸在了窗戶上，cris看著地下直愣愣躺著的杰克，他的腦門上炸開的窟窿在不斷冒血。
　　女孩兒已經(jīng)要暈過去了，cris一步上去揪住了她：“把你的車鑰匙給我！”
　　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把你的車鑰匙給我！��！”

　　癱軟在地的女孩兒哆嗦著從口袋里搜出一串鑰匙，cris搶了過來。
　　卡卡肋間的深紅色開始暈染開。
　　Cris拖著他，脫下自己的衣服罩住他的身體，往外走。
　　汗珠滴了下來，卡卡感到雙腳像是拖著一條千金鐵鏈，他轉(zhuǎn)回頭看著cris，口齒有些不清：

　　“這次…我…我們是回……回家…嗎？”
　　“是的，我保證，是回家�！�
　　扛著卡卡的，cris在商店外的角落里看到了女孩兒那輛粉紅色的只夠容納兩個人的小車。

　　方向盤上的手抖個不停，cris看了一眼身子歪在椅子上的卡卡，深呼吸了一大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扭動了車鑰匙。

　　他能聽到從廚房里媽媽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節(jié)奏鮮明。
　　小孩子到處亂跑，應(yīng)該是弟弟。
　　媽媽正在大聲警告他必須安靜。
　　他感到一股熱流從后背涌出，濕噠噠的。

　　“卡卡，別睡，別閉眼，看著我…”cris狂踩著油門，筆直的路面上，連一點(diǎn)兒風(fēng)都沒有。
　　太陽烤著這輛粉紅色的女士小甲殼蟲。
　　車子內(nèi)的溫度在不斷升高。
　　卡卡抬起眼皮，仿佛自己已經(jīng)是個年邁的老者，熱烘烘的氣浪從玻璃窗里擠進(jìn)來，裹住了他的身體。

　　“我…我很想和你一起踢球…cris…”
　　“我知道，我知道，卡卡，我也是。你會好起來的，我能把你送到醫(yī)院�！�
　　“不…我…我想回家�！�
　　“對，對，我們會回家的，所以你一定不能睡著，好嗎！”

　　騰出一只手，cris拉著卡卡沾滿了鮮血的手掌，紅色的液體還在不斷從那五指關(guān)里熱切地涌現(xiàn)。卡卡的呼吸開始微弱了下去，他的嘴唇發(fā)白，露出吃力的一笑，血在他的眼中成了晶瑩的紫色，閃著光，好像成了某場舞會上的霓虹燈。

　　“我也很想…吻你……fu*k u……”

　　有一縷淡淡的紅色從卡卡的嘴角流了出來。
　　Cris的眼睛開始被不知道是淚還是汗的液體給蒙住了。

　　“我…我也是…”

　　Cris顫抖地回應(yīng)著卡卡，他不知道這條該死的洲際公路為什么要如此之長，好像永遠(yuǎn)都無法走出去，無法找到它的盡頭。

　　卡卡好累…新鮮空氣似乎已經(jīng)被抽干了。
　　天邊的光暈在慢慢擴(kuò)大，他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

　　“我好像…能看到…天堂…”
　　“閉嘴，見鬼，卡卡，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在一起！你看到的不是他媽什么天堂！”

　　淚水爬滿了cris的臉龐，他使勁兒得抽著鼻子，眼睛緊盯著路面。
　　“別這樣就離開…卡卡…別這樣…”cris咬著嘴唇，他哽咽著，祈求著。
　　“我們還能一起走很遠(yuǎn)…”

　　男孩兒的話語，已經(jīng)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
　　熾熱的路面上躺著一條死去動物的尸體，已經(jīng)被風(fēng)干。
　　Cris回過頭，身邊的男孩兒已經(jīng)沉沉睡去，他的頭靠在窗戶上，手里的十字架閃著銀色的光芒。
　　車子在大路上滑行著，漸漸停了下來。
　　伏在方向盤上，血腥味兒被熱度蒸發(fā)，彌漫在車廂內(nèi)。Cris仰起臉，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一條電線桿，以及沒有終了的泊油路，他的手摸向了擱在膝蓋上的槍。

　　而此時(shí)，一頭駝羚跨過了圍欄，嘴里嚼著甘草，悠閑地從這頭穿到了那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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