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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震天的嗩吶和鑼鼓,慶祝著新人婚禮的逼近。
也將棺材里這副昏迷的身軀氣的活了過來。
不愿意沖喜也不能強迫吧,李鐵牛!
一怒之下直起身,哐嘰一聲,撞到木板,本來就頭痛欲裂的腦袋更要炸開來。
捂著頭,血不停滲出,疼痛才讓人清醒地發(fā)現(xiàn):
我居然被關(guān)進(jìn)棺材里!
李鐵牛,我謝你祖宗十八代,老子以為你偷襲我是為了巧取豪奪一起成親,原來是想讓我死!
恐懼瞬間席卷全身,不斷涌出的熱血,顯得手指的冰涼更甚。
我忍不住的發(fā)抖,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怒氣攻心,抑或是...
他媽的,氧氣不夠用,會被憋死的!
來不及多想,不知道自己被關(guān)了多久,棺材有沒有封死,必須趕緊出去。
李鐵牛,殺千刀的,老子一定要出去搞死你!
棺材劇烈晃動著…
不是我體積大、動作重,我姜芹也算是一朵嬌艷的村花,傾國傾村的那種。
屬實是棺材移動空間有限,我手腳并用,試圖踹破棺材頂,逃出生天。
但是萬萬沒想到,不知道是平常營養(yǎng)不良比較弱小,
還是李鐵牛真的很會下血本,挑了個厚棺材!
紋絲不動阿,動不了一點…
倒是氧氣少了很多,更是面紅耳赤,時間有限來不及了…
我沉著,蓄力,最后發(fā)起猛地一擊,嘿呀!
然后!
把棺材踹倒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不會吧,NO,棺材板朝地,死得更徹底阿!
話說,棺材底會不會比棺材蓋薄一點?
我死了,找牛頭馬面哥哥一起復(fù)仇行不行,平?偸亲鲐瑝舳何摇
在我殺李鐵牛之心不死之前,
聽到一聲輕呼,一陣腳步聲向棺材的方向襲來…
被發(fā)現(xiàn)了?
在我糾結(jié)是被發(fā)現(xiàn)死的更快一點,還是被蓋著死得更快一點的時候,
棺材被頂住扶正了。
誒,是敵是友?
我不敢出聲,敵不動我不動。
“怪嚇人的,這棺材平地摔阿!币粙扇跖鴼,吐槽道。
“有人有人!”只要不是李鐵牛,統(tǒng)統(tǒng)都是好人!
“。
“是人不是鬼,求姑娘救命,奶奶救命5555!”
吱呀——
大股新鮮空氣涌入,
我大吸一口,頭暈終于止住了一點,睜眼看到大眼對小眼。
只見,一清冷少女,手拿翹板,秀口微張,看著我。
但比起驚嚇,她的眼中閃過的是一些仿佛被確認(rèn)了什么的了然?
來不及多想,搞死李鐵牛才是正經(jīng)事。
“多謝姑娘相救,必有重謝!事發(fā)突然,半路被惡人襲擊,才至此處,是人非鬼!蔽易隽藗揖,解釋道。
“無妨,看來這家人的秘密比我想象的還要多。”她微微一笑,看來很是機(jī)敏。秘密?什么秘密?
“姑娘可知這里是?”
“棺材停放的地方,可不就是靈堂,只不過尚未啟用,外頭還在準(zhǔn)備李鐵牛大婚。誒,可是李鐵牛他爹大柱不是還沒死嗎,
棺材就被征用了?”
果然如此!
我捏緊拳頭,恨恨說道:
“我本是李鐵牛青梅竹馬,他爹病重要人沖喜,我不愿折壽,就將我捆來此處。”
“然后放進(jìn)了給他爹備用的棺材里?為什么不是逼你成婚呢?”
“沖喜需你情我愿,若有怨懟即遭反噬。”
“那他何須害你?”
“哼!我也正想拿他是問!得不到就毀掉,此人心術(shù)不正,邪念作祟,不知又坑害了誰家無知少女。不便予姑娘多言,事后
拜謝,準(zhǔn)備上路!不,送他爹的李鐵牛上路!”
腦子更加清醒,擼起袖子就是干,撕下布條給自己包扎,掀起裙擺就往門外走去。
一只手?jǐn)r住了我,我疑惑回頭。
“門里門外都是備席之人,姑娘這樣出去,只怕又落有心人之手!彼凵袂鍍簦路鸩]有被這些惡心人事嚇到,還善意想幫,看來是個可結(jié)的良人。
不過,李鐵牛家,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個妙人?
“我就是李鐵牛未入門之妻孟玨!笨粗姨骄康难凵瘢寡缘。
什么???
“他突然重金求婚,我雖正值家貧用錢之際,但也未輕防人之心!
“平日他從不提迎我為妻之事,多是嫌我家境無嫁妝還有弟弟年幼倒貼錢,農(nóng)活缺人之際他就三天兩頭消失無影。”
“百聞不如一見,疑心不如探尋,我就應(yīng)允了他,前來求證。若他三心二意,內(nèi)有隱情,我也定叫他身敗名裂!”
孟玨人如其名,眼里滿是堅決。
“真的,唉,姑娘你可上了大當(dāng)了,如入虎穴阿,沖喜折壽,半路出家更有性命之憂!
“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今天就是兩起命案!天亮吉時將至,巫術(shù)馬上開始,你先帶我去打死那個李鐵牛,我再跟你仔細(xì)掰扯!
我伸手就是一推,策反一個是一個,將她拉入戰(zhàn)隊,直奔李鐵牛而去。
不巧,開門直面,李鐵牛他媽李翠花。
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這位大娘,盯著我跟孟玨相牽之手,臉上錯愕變狠厲,想來也是知情人,瞞不住了打算要壞事做到底。
只見她張嘴正想大喊!
我一個磚頭拍下去,翠花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來,孟玨連忙把人拖進(jìn)靈堂。
“你哪來的磚頭?”
“踮棺材腳的,手上沒家伙,怎么打死李鐵牛?”
“現(xiàn)在怎么辦,她她她是死活?”
“不知道,反正離死不遠(yuǎn)了,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我去采藥碰到她,她回頭就喊李鐵牛偷襲我還塞到棺材里。她醒了我倆吃不了兜著走!”
二話不說,我就揪著李翠花頭發(fā)往棺材里拽。
“要不拽手吧,看著怪疼的…”
孟玨捂著腦門,看著大娘頭發(fā)少,不禁薅,頭皮都有些露出來,有些慘不忍睹。
“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心疼男人他家人倒霉兩輩子,別墨跡,快來幫手!”
我狠狠翻了個白眼,她是不知道這個噩婆婆平常戰(zhàn)績,我可清楚的很,正想跟她好好說道。
“哐嘰”一個投籃,大娘就被孟玨拎著腳,倒栽蔥一樣扔進(jìn)了棺材里。
好家伙,金剛芭比,肌肉少女阿,怪不得剛才能打開我九牛二虎之力都踹不動的棺材板。
在我思考如何讓她等會亂拳打死李鐵牛的時候,她已經(jīng)蓋上了棺材板,打算上釘子了。
臥槽,是個狼人,剛剛覺得頭皮疼的應(yīng)該是我吧…
“等會等會,留條縫,別讓她這么快死了!
或者說死得那么痛快,我捂著臉,看著戰(zhàn)斗力爆表的新隊友,思考著李鐵牛的新死法。
現(xiàn)在沒有地獄級逃生難度了,只有火箭般報仇速度,可以好好玩玩了…
Next one,李鐵牛?
不不不,得是巫術(shù)司儀阿!
李鐵牛沒啥本事,巫術(shù)司儀可是拿好了我兩生辰八字,準(zhǔn)備沖喜祭祀的,到時候遠(yuǎn)程操控,我倆豈不是得重開,下輩子重頭再來?
也不知道是哪家巫術(shù)司儀,敢接我的單,真以為我爺爺死了,這里沒人會通靈了是吧。
撿骨二代,拿個棒槌都能敲死你!
我拿著磚頭哼哼唧唧筆畫著,一邊笑一邊眼露精光,看得孟玨莫名其妙。
“額,那個,我們下一個打誰?”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
“司儀,你知道主持儀式的司儀在哪嗎?”
“我剛來就被大娘關(guān)在房間里,說是出嫁前不能被外人看了容貌去,我也是偷摸出來,看著靈堂最奇怪才來的,我不知道阿…”
好吧,事情果然不會一帆風(fēng)順,復(fù)仇爽文還得自己當(dāng)大女主才行。
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悄沒聲地干掉司儀呢?
“司儀也要被干掉嗎?”孟玨弱弱地問,仿佛剛剛給棺材板上釘子的人不是她一樣。
看我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眼神在棺材和她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解釋道。
“我平常就手腳麻利,事情不做完不得勁,剛剛是順手習(xí)慣了…”
習(xí)慣殺人的小伙伴都知道棺材都要釘死是吧?
還是什么天選打工螺絲釘人阿?
我忍不住偷笑,看她一臉不好意思,跟她解釋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沖喜只是折壽,這世上也沒什么活的奔頭,犧牲你一個,幸福你全家,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沉默不語。
果然是被騙來的。
“唉,你可知沖喜,為什么不叫喜沖呢?縮寫起來,也應(yīng)該是喜事沖喪的順序?”
“能被沖散的從來就是只有喜事而已?”
“對阿,若人人都可以沖喜來跟閻王爺討價還價,地府還沒通貨膨脹,人間早已娃滿為患了都!
我撇了她一眼,遇事如此冷靜,不知道是性格沉著還是心性淡涼,繼續(xù)說道。
“主宰喜事的紅鸞,從來,也主宰血光。沖喜,以女方生辰八字為引,一命換一命罷了!
幸運的,成功的,就是娶一個血奴。給死人借運,給活人打工。
壽命給他一半之外,忍受不為人知的骨爛之痛。
之所以不為人知,因為女生要痛的地方實在太多,月事痛,生產(chǎn)痛,年老痛,被忽視的一生,誰在乎痛的來源呢?
被蒙騙一生罷了。
不幸的,失敗的,就各有死法了。
左右不過都是在一個月內(nèi)暴斃而亡。暴斃原因不止是陰間反噬,更多人為磋磨。
一個圖你沖喜迎來的男人,有多少愛就不說,大底還在心疼喜事花費的大白銀子。
若是求來、拉來的媳婦,一時沒臉沒皮的自尊死灰復(fù)燃,倒是要變本加厲地收回來。
一見沖喜失了效,便是妖魔鬼怪都現(xiàn)形了。反正他用沖喜擔(dān)了孝子的美名,而女方?jīng)_喜不成反為禍端,稍有不慎…
噢,無需不慎,只要沒達(dá)到他們家人滿足的家務(wù)賺錢服侍大禮包,不被里外扒皮羞辱壓榨干凈,都對不起他們剛剛貼上的孝子名聲。
其中曲折,鑒于眾人只喜歡湊喜事的熱鬧,事后的家長理短和突然變故,藏的藏,忘的忘,男人娶妻換妾太頻繁,鄰里鄰?fù)鉄o需商量,有酒席喝就好。
當(dāng)然,這些秘辛,通常不為人知,尤其是給女人知曉。
“這些事情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司儀是絕對的操縱者。且不說,你的陽壽、福運和身體還得被他抽一成分紅去。就現(xiàn)在,咱倆生辰八字被他捏著小命,真被發(fā)現(xiàn)了,毫無還手之力阿!”
看她陷入了沉思,我還是安慰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下次別隨隨便便把自己賤賣了。進(jìn)了婚姻這扇門,尚且是囚字,何況沖喜?”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么多呢?“
“額。。。”
我愣住了,一直以來都沒有跟人交代過自己的身世,即使是相處這么多年來的李鐵牛。
或許,一直以來,我的心理也是一直不愿意相信他吧…
思緒飄忽著,突然聽見外頭一陣喧鬧,眾人腳步聲向靈堂襲來。
這么快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嗎?
“老爺,老爺沒氣了!“只聽一人說道。
呵,廢話,你們靈堂都設(shè)好,棺材都備著了,不斷氣都得給這幫孝子賢孫氣死。
匆忙躲在供桌底下的我狠狠翻了個白眼。
等會,老爺死了,那棺材豈不是要打開了?
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被我板磚拍得一頭是血,頭皮拽的不剩幾根毛的,當(dāng)家主母,李翠花…
孟玨此時也意識到問題走向危險,眼珠子骨碌就往我這邊轉(zhuǎn)。
“少爺喜事將辦,此時悲痛難耐,而夫人又不知去了哪里,這還入不入斂,沖不沖喜,配不配婚呢?”管家思忖道。
“不如請教一下司儀。”
誒,孟玨什么時候繞到前面去了?
不過她快入門,身份確實適合出面忽悠。
“我去看看少爺情況,你們把司儀一人悄悄請至靈堂,不要走露風(fēng)聲,驚動外頭街坊賓客。夫人稍后就到。”
不一會,人群就散了。我貓著身子探出頭來。
“怎么辦?”孟玨一臉焦急。
“剛剛還看你沉著應(yīng)對,把人喊過來殺?這會怕了是不是有點晚…”
我的頭變得更痛了一點。
鑒于她瘋狂拉進(jìn)度,我也只能重新謀劃復(fù)仇大案了,雖然先前被綁在棺材里的時候也沒來得及規(guī)劃。
“愿意接單的司儀嘛,既然不怕逆天行道的反噬,估計中間商賺了不少差價。”
“想為自己和后代積點老本,屬于是跟閻王爺討價還價、壽命共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了!
“沖喜不成,買賣賠本,錢財難收,他一定會來靈堂,趁著尸體還新鮮,呸,尸骨未寒,額,總之裝神弄鬼哄騙過去。”
孟玨解釋道。
“所以你想讓我,將計就計,繼續(xù)埋伏,打個措手不及?”
“對,只是…”
“只是不知道他的法術(shù)能不能干得過,是吧?”
后半截話我沒說,她溜去找少爺,一是形勢所迫也能為我拖延時間,二是為了自保,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除掉司儀,為其脫身。
找了個聰明的隊友阿!
“一炷香時間。”我抽出靈堂擺設(shè)的香火,祭起了天地鬼三神。
“你引司儀一人進(jìn)來,屏開左右。香盡之后,不是司儀走出去,就是我走出去!
孟玨扭頭就走,沒再多說。
要是說個珍重什么的,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這一絲悲傷來不及思量,我就擺開祭壇,開始設(shè)場。
作為一個孤女,我確實離開了板磚,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棺材板踹不開阿…
不過好在作為撿骨二代,雖然沒有爺爺?shù)纳菩暮湍懥,卻意外祖?zhèn)髁艘恍┩`技能。
爺爺撿骨積德,雖然大家總是嫌棄他,背地里罵他撿尸佬。但他真的心軟。
撿尸,聽起來很惡心,但撿骨,就飽含慈悲和敬畏。
當(dāng)年饑荒水災(zāi)尸橫遍野,人互相食…
只有我爺爺餓得前胸貼后背,還為路邊餓殍殘肢撿骨斂尸。
舍不得見故去之人曝尸荒野,化為野鬼,無處歸鄉(xiāng)。
實在殘缺不全的片骨就放入壇中,久而久之,善念蛻成金壇,可超度亡靈。
不畏人言、不怕忌諱、不避鬼神的他雖然早逝,但卻讓我開了靈竅。
這些年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阿飄大哥,也告訴了我很多陰間八卦,和反擊命門。
今天還是,要派上用場了。
只是不知時辰,陣法或有變故…
“突有變故,不知下一步安排,還請司儀操手,看是否暫緩結(jié)親呢?”
管家引著司儀從連廊繞過來,我躲在柱子后面,豎著耳朵聽著。
“無妨無妨,老爺早已病重,藥石無醫(yī),沖喜之人又臨時撤換,更難續(xù)命。少爺早有安排,特定陰婚孝順老爺… ”
什么?陰婚?
宛如五雷轟頂,我一時愣在那里。
難怪要把我放在棺材里,我以為李鐵牛得不到要毀掉,偷襲我之后心有不安,見我昏死,還給我留口棺材,好好下葬,沒想到阿!
沒想到阿!
死了也不放過我,好你個李鐵牛,想讓我給你老子配陰婚,孝順的過頭了吧你!
怒火攻心,一旁的香燭仿佛感應(yīng)到我的怒氣,一時自燃了起來。
“吉時將至,小人不便入內(nèi),還請司儀操持!”
管家推開門,一人悠悠跨門而入,笑意相送,轉(zhuǎn)身就一臉陰騭,直奔棺材而去。
“老不死的這回舍得走了,還想陰婚?偷著樂吧,不過此女八字靈動,不知相貌如何,若可…”
“怎么這么快就釘上了,防著誰呢?”
聽著這尖細(xì)的聲音,我不免作嘔,原來除了抽成還想著辱尸,噦!
不行,要是讓他□□焚身地打開看到李翠花,阿這,雖然搞笑但很恐怖…
正在思考不如繼續(xù)拍磚頭的時候,這人扭扭腰帶又轉(zhuǎn)身走向燭臺。
“罷了,時辰將至,左右跑不掉,先增進(jìn)修為,再來大戰(zhàn)。先前已有血引,直接融魂入金壇好了!
他左手持壇,右手沾血,乾坤挪移,開始施咒。
金壇?
爺爺?shù)慕饓?br>
超度亡靈,為天下苦命人求一安身之所的金壇?
那本是爺爺救人積下的功蔭,只有爺爺能用,未曾傳人,連我都只聽奶奶提起過,怎么會在他手中?
還淪為惡心下作、奪人性命之物?
我緊緊盯著他一舉一動,想探個究竟。
只見他細(xì)細(xì)摸索,眉眼微瞇,十分猥瑣,捏著幾根長須,口里不時念叨。
“林哥,要說還是你不開竅,怨不得我。“
“你不過是走運撿了幾個死人,練出法寶,不拿來做點生意,和兄弟一起發(fā)家致富就算了,連自己伙食都改善不了,白白超度別人,賠了自己的陽壽福氣!
“別怪兄弟心狠,你救死人不如救活人。不過你的兒子也很有造化,可惜跟你一樣不開竅,寶物易主了還想搶回去!
“哼,本來用你的指骨還不太能使金壇,加上你兒子,威力加倍阿,你看我現(xiàn)在的業(yè)務(wù),盆滿缽滿,回頭給你祭點…”
聲音戛然而止,金壇落地。
我拿著燒旺的香燭,沖出來就往他嘴里捅。抄起掉下的金壇,就往他腦門上砸。
聽到這還不明白,就妄為人了。
“什么腌臜東西,也配提我爺爺和父親的名字!”
奶奶養(yǎng)大父親,打死不讓我們?nèi)フ覡敔數(shù)暮」恰?br>
我還以為奶奶也忌諱,也嫌棄爺爺?shù)捏@世之舉…
現(xiàn)在才明白,不過是忍辱負(fù)重求我們自保而已。
父親倔強地一去未回,奶奶找了七天七夜,瘋了,走了。
母親千辛萬苦養(yǎng)大我,積勞成疾,撒手人寰,這一切原來都是拜你所賜!
一念一下,血光四濺。
那老頭被我用燭火燙傷了嘴,叫喊不出來,只能被我一錘錘悶擊著,一會就沒了動靜。
我沒有停手,砸得模糊了雙眼。
不知道是自己額頭的傷口破裂,還是眼淚,還是這個賤人的臟血。
“別砸了別砸了,腦殼已經(jīng)破了!”
“誰敢攔我!”
我殺紅了眼,死死盯住捏著我手臂的人。
是孟玨。
她伸手拿過金壇。
“別碰它!它是我爺爺?shù)臇|西!”
我喝斥一聲,把金壇抱在懷里,但眼淚沒有自己聲音堅強,還是決堤地沖刷下來…
“我對不起爺爺,我怎么能用金壇殺人;我對不起奶奶,我一直錯怪她怨她;我對不起爸爸,我只顧著玩從沒有找過他;我對不起媽媽,我有眼無珠糟踐自己;對不起…”
“你對不起自己!”
孟玨一把將金壇搶了過去,罵道。
“善惡有報,天巡有常。做事果斷就應(yīng)絕不回頭。你對不起的是勇敢的自己!你對不起的是撕破良善可欺女孩外衣、以暴制暴求個公道的自己!你對不起的是打破愛情幻想、仍出手相助拯救她人的自己!你對不起的是錘破虛假世情、揭穿黑暗公之于眾的自己!”
她晃著我肩膀,扯著我耳朵,盯著我眼睛,喊道。
縱使外頭喜笛大作,她的話還是一字一句刻進(jìn)我心里。
“你怎么回來了?”我神志稍定,疑惑看著她。
“一炷香已過,沒人出來,我怕你出事,前來看看。”
“你不怕…”
“我可沒你那么傻,殺人不知道跑的,這府里還給我面子,只要不出正門,就不會被懷疑,溜的總會比你快。”
“都說死鴨子嘴硬,頂不過玉硬!
她瞪了一眼,看我臉色發(fā)白,沒繼續(xù)拌嘴。
“李鐵牛呢?”
“終于想到他了,人還擱著他爹屋里哭喪呢,眼淚嚎不出來,尷尬地滿地找司儀求孝,過會就得直奔這里了!
她往地上死老頭那努努嘴,“怎么處理?我再把棺材起開?”
“不用了,他們不是要沖喜陰婚嗎,正好拿他啟壇。”
我甩開云手,打坐起來,閉著眼睛,開啟靈智。
散落的燭火唰一下都燃起了苗頭,無風(fēng)自搖曳著。
“如是布施,不住于相?嗉瘻绲溃延懈!
這是夢里,他們教我念的咒。
我記得我哭著喊,我不要念苦集滅道,他們就生氣得走了。
所以一直以來,我只會看見阿飄,從不會法術(shù)。
現(xiàn)在我學(xué),希望他們看得到。
金壇在咒語的開釋下變大,轉(zhuǎn)眼間惡心老頭和地上模糊的血肉就已被吸入其中,化骨無形。
不知道是被賤人惡心的,還是之前被偷襲的腦震蕩,在發(fā)現(xiàn)自己晃晃悠悠站不穩(wěn)的時候,馬上收了金壇,為防止摔個狼狽的屁股墩,我一股腦在地上躺平。
見金壇縮小,孟玨才從旁走進(jìn)。
“還有李鐵牛和他娘,你打算怎么辦?”
忘了這茬,惡心老頭不過是個手套,罪魁禍?zhǔn)走沒治呢!
“他跟他爹哀嚎了啥?”
“無非是家財珠寶,瞞著不說這類的,許是找我們沖喜都是哄騙他爹用的!
“是阿,沖喜騙不出來,陰婚騙嗎,哄老頭高興了,夢里告訴他,比燒紙錢管用多了。”
我喘著氣,白眼一翻,誒,計上心來,扭頭說道“你聽說過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嗎?”
“聽過啊,跟我們揍他有什么關(guān)系?”
看著她懵懂又直率的神情,真是傻得可愛,我不禁唇角一彎,耐心講了起來。
“孟姜女哭長城,純哭嗎?”
她搖搖頭,麻花辮隨著左右散落。
“鐵定動手挖阿,即使是一人養(yǎng)家操勞過度滿手是繭,她也頂不住石頭的磨損,血液混著淚水滴到丈夫遺骨上。問題來了,孟姜女怎么知道這些遺骨是他丈夫的?”
“你說的對阿,怎么知道的?”
看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收拾辮子的手還停在空中,真的讓人忍不住逗她。
“因為你沒嫁給他阿哈哈哈哈!蔽夜瘟斯嗡男÷N鼻,打趣著說。
“什么嘛,正經(jīng)問呢!快點說!”
“孟姜女哭長城,長城崩,骸骨現(xiàn),已有神助!
“但詭異的事情還在后面,因為她的血淚帶著她的思念、迷茫、痛苦、怨恨,讓丈夫的遺骨重生出了血肉,僅她可見。大家都當(dāng)她是瘋子,更怕秦法連坐怪罪,沒人細(xì)問。孟姜女只好求神問廟,祈求解惑!
“有救嗎,真的能活?”
“神說,能活,得孟姜女一塊塊撿骨安葬!
“好的,誒,但孟姜女不是早就撿了骨頭嗎?”
“撿骨沒有那么簡單,你以為真的撿尸阿。”我敲了敲她腦袋,繼續(xù)說道。
“撿骨其實應(yīng)該叫剔骨,撿骨從來就不是撿尸,而是將尸體骨肉一點一點剔除。”
“從手骨開始,溫柔地捧起,像是最后一次相握,請他起身交代。然后從腳骨剔到頭骨,為他剪除人間疾苦和俗世羈絆!
“清點遺骨,回首一生?粗哪昴脑鲁褟娞婺惚潮鈸(dān)銬出的鎖骨坑,看著他哪年哪月哪日田里勞作被你踹下去磕出的大腿疤,看著他哪年哪月哪日手里磨出的大繭水泡,最愛蹭你軟糯耳垂…”
“看著你親手一點點剔除他身上和你的聯(lián)系,剔除他還在這個世界的證據(jù),最后化為白骨!
她聽得淚流滿面,“但是還會回來就好,苦盡甘來!
“不會回來了,神騙她的!
“什么?”
“神確實一直都在,可嘆她情深意切,可憐她家負(fù)欲墜,更擔(dān)心她怨念過深,與此地冤魂共鳴,化為邪靈,誤入歧途!
“于是用幻術(shù)讓丈夫還形,穩(wěn)住她心緒!
“再假借重生之術(shù),耐住她心神。”
“其實撿骨不過是借孟姜女的手徹底送走丈夫的魂靈,雖然殘忍,但也只有直面殘忍,在一次次拼湊破爛不堪的骸骨,再也想象不出丈夫的模樣,才能真正接受他逝去的現(xiàn)實!
“才知道人死不能復(fù)生,天道萬不可違的道理!
“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只能讓她自己醒了,神救世人的方式真殘忍…”
“但有用不是嗎?”
我直起身,守株待兔這招用了兩回了,再用沒意思。
引蛇出洞吧,李鐵牛,該是了結(jié)的時候了。
我倆直奔主屋而去,那里停著李鐵牛他爹,定能找到孝子。
踹開門,果然,流不出眼淚的尬戲,演到只有李鐵牛一人在那里。他猛地回頭。
“你怎么出來的?你怎么跟她在一起?我娘和司儀呢?”
“死了!泵鎸U話這么多的人,回答一個都挺給面子。
見他眼神陰沉,腳步后撤,一臉想把真相和姓名都留在這里的樣子。我輕蔑地笑著。
“一,你沒本事殺我。想想他們都是怎么死的。”我祭出金壇,畫地鬼火自燃。
“二,殺了我誰還告訴你,你爹遺產(chǎn)的下落?聽說你爹年輕時海邊走私,光是古董就極其奢華呢?”我挑眉問道。
男人果然見錢眼開,李鐵牛一時就剎住了腳,如果是牛蹄子,也是磨出火星的那種。
“你們家現(xiàn)在看似家財萬貫,繁花聚簇,成親都豪擲千金,沖喜更是不少打點,可惜早已是外強中干,拆東墻補西墻,你爹倒下后入不敷出,光是醫(yī)藥診金就白花花地流走,心疼吧?”
李鐵牛咬著后槽牙,撇了眼孟玨,沒吭聲,虛榮的人被戳穿,臉色向來是很難看的。
“錢在哪?”
“錢在哪我怎么知道?得問你爹!”
“你耍我是吧,他都死了!”
“呵。你忘了我天生鬼眼,通靈的,天天看見阿飄做噩夢,你看這不是魂還在嗎?”
我手一揮,藍(lán)色小鬼火飛速撩過他耳畔,留下個殘影,像個幽靈。
“爹,爹!”見人喊爹真的有點搞笑,可惜不想貪這便宜。
“快幫我問一下!”
“真有意思,你偷襲我,把我塞進(jìn)棺材里活埋,給你爹做陰婚,還想使喚我?”
“家產(chǎn)分你三成!”“五成!”“六成,不能再多了,我還有一屁股債,真的求你…”
躺在棺材里昏迷的他娘,聽到這話真不知作何感想。關(guān)心的全是錢呢。
“你聽說過撿骨師嗎?”我收起玩味,眼神一冷。
“司儀年輕時搞過?”
“撿骨才能醒魂。也只有撿骨的人能和亡靈對話!
我抖開從司儀身上扒下來的器皿,凈是些勾腸掏腎的尖刀細(xì)鉤,看來每每事后惡心勾當(dāng)沒少做。
不過這次惡器可以派上除害用場了。
“怎么撿?我爹尸身完整不用撿阿?”
“呵。那就先從不完整開始嘍!拔夷贸鲆话研^,對著他就是一劃。
嘶——躲得還挺快,只割掉了一點頭發(fā)。
沒事,到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還是你阿,李鐵牛。
“你什么意思?”
他敢怒不敢動,眼睛瞪得跟鐵牛一樣大。
“天機(jī)不可泄露。你自己琢磨吧!
我把蝎鉤往他腳邊一丟,挽手玩起了香燭。
“要我把我爹先…”
看來他已經(jīng)通曉三分。
這么狠心的事情,很多人想都想不到呢,因為善良的人對惡是沒有概念的,李鐵牛除外。
天賦異稟,看來快要無師自通了。
我看向孟玨,她悄悄走至門邊。
“噓!”
我反手一沖,懟到他面前的香燭起火,燎得他跳著起泡。
“天機(jī)不可泄露呵呵。不過你實在摸不準(zhǔn)的話,我們就打個配合吧,事成之后多謝我一點?”
看著孟玨溜出去,我膽子越發(fā)大了起來。
“好,跟以前一樣?我做對了,你敲出聲音暗示一下?”
“哈哈哈,看你悟性了!
他撿起蝎鉤,步步逼近床沿,他爹早已病得脫相,閉眼就是一揮。
骨肉分離。
他爹的骨肉分離。
他家的骨肉分離。
借兒子的手徹底送走父親的魂靈,往后也不用在地府給兒子打工,多好,看來我也算積德。
“咚!”
實在沒趁手的東西了,委屈香燭一下了,給人個信號。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速度就更快了。只聽屋內(nèi)“咚,咚咚,咚咚咚”響,血沫四濺。
“一炷香后魂就被牛頭馬面哥哥牽走了噢~”
他剔骨速度更快了起來,蝎鉤不趁手,就換了工具,很有些庖丁解牛的天賦。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是香燭的奏擊,還是屋外敲鑼的合鳴。
不過對于李鐵牛來說,都不重要了。
他早已,直勾紅了眼,兩耳不聞窗外事。
“錢在哪?錢在哪?老東西!死騙子!還說沒有,我看你說不說!早不給我,錢在哪!”
甚至,聽不見門外眾人急促的腳步聲…
見時機(jī)已到,用香燭熏紅了眼,再撤下額頭染血的布條,我流著淚癱倒出門外。
一時門窗大開,血腥味撲面而來,屋內(nèi)一目了然。
“救命阿!少爺殺了老爺!少爺殺了老爺!”
孟玨帶著人,正好趕到院內(nèi),非常有默契地叫嚷起來。
一時賓客皆至,熙熙攘攘涌入。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終于看到了他們不太愿意看到的一幕。
傷天害理的血肉相殘。
“傷天害理嗎?”
多年后,漫步河邊,重提往事,孟玨望著我擔(dān)憂地問道。
“人死本就不能復(fù)生,天道萬不可違!
“他犧牲我們,用沖喜和陰婚,就能討個孝順名聲幸福一生了,不也是逆天而為?”
“我不過是陪他演了出孟姜女的故事!
“孟姜女可不想跟這種垃圾人沾邊。”
“哈哈哈哈對,只是想說,撿骨沒錯,貪念有罪!
“只有他在一次次毀滅他爹那破爛不堪的骸骨,看著音容笑貌在自己欲念下殘破消逝,才能真正接受他爹逝去的現(xiàn)實,放棄續(xù)命或者還魂,還有托夢什么亂七八糟的幻想。省的后來人遭殃。不也是給他爹省心嗎?”
“你人還怪好的咧。他爹可以不管孽子,趕緊投胎求個清凈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介意有好名聲!
“話說,他爹真的有遺產(chǎn)嗎?”
“怎么可能有,自己都快死了還不拿出來用!
“走私的人發(fā)財快,敗財也快,只不過李鐵牛沒有賺錢本事,死盯著那點謠言,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一面罷了!
轟隆,一時風(fēng)云變色,河對岸布滿了黑壓壓的云,天雷滾滾。
“你看,該不會惹怒神靈了吧?快走快走,我再去拜拜給你除孽!
“不會!
我抬頭,望著那黑云,大聲說道。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僵硬束人的倫理和不會自保的善意,不過是華而不實的包袱。只有,直面黑暗,戰(zhàn)勝黑暗,才是真正的榮耀!”
一道閃電恍若白晝,擦過我耳邊,削去一縷鬢發(fā),滾滾天雷瞬時化作一場細(xì)雨,潤物千里。
又是一年,橋邊浣衣。
一聲尖叫,眾人散開,露出河堤坍塌的古墓,一截白骨躺在泥里。
“唉,又是苦命人家。”
孟玨拉著我輕輕走近。
“你怎么知道,一截白骨,就能穿越古今了?堪比神探?”
我挑眉問道。
“若不是窮人家,誰舍得將家人葬在河岸呢?雨水沖刷,河流浸泡,污水四濺的,哪有安寧。若是事后發(fā)跡,也早早遷墳了?磥砑疫\未起,不是苦命人嗎?”
她挽起裙邊,就開始為人拾骨。
“可憐河邊骨,猶有愛世人。”
我也一并蹲下來,收拾處理。
“誒,不過你知道嗎,孔子的墓就葬在河邊噢!
“阿,那我們可能挖出個圣人嗎?”
孟玨驚訝的時候眼睛總是溜圓,真的很可愛。
“哈哈哈哈,指望我早日修煉成仙比較實在!
“……”
事實證明,杏眼翻白眼也是有點天賦的。
孟玨扭過身去,一屁股把我拱了個腳朝天,手粘泥。
“哎呀先正骨再拾骨,給人家弄好看點嘛!
被趕出撿骨一線的姜芹,一臉恨鐵不成鋼,叉著腰說道。
“我不會阿,怎么辦?”
孟玨端著一截手骨問道。
“這樣嗎?”
下一秒,咔嚓…
骨頭碎了。
“罷了,我來,好好看著,回去考你,沒有十年學(xué)不會了,我的天奶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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