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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我也
我是只白兔。
我叫嘿嘿。
肯定有兔覺得奇怪,我明明是一只白兔,為什么會叫hei hei呢?
我要特此澄清一下,這個hei不是黑兔的黑,而是嘿嘿的嘿。
至于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就說來話長了。
我出生的時候,護士看錯了我的顏色,她抱著我小跑出產(chǎn)房,對著等在外頭的我爸大聲喊道:“是只黑的,是只黑的!”
我爸欣喜若狂,我奶奶發(fā)出尖銳爆鳴:“謝謝兔神,兔神保佑,我回去一定為您多供三根蘿卜!!”
然而,當我爸將裹著我的襁褓頂在頭頂時,隔壁的路兔發(fā)出了疑問:“是只白的吧?”
我爸怒毛沖冠:“怎么可能!”
“真的啊,她的毛都露出來了,我們只是眼睛紅,又不瞎。”
然后當他掀開襁褓,和里頭的我大眼瞪小眼對上時,他徹底啞巴了,三瓣嘴抖得裂成了四瓣,“還真……是只白的……”
我奶沒出聲,因為她已經(jīng)暈過去了。
因為這件事,我有了一個小名——小黑。
媽媽說是因為剛出生那會弄了個烏龍,好玩,干脆就繼續(xù)這樣叫了。
我的大名是我三歲時候才有的,據(jù)說是因為當時候兔口普查,必須得有個正式的名字,于是爸爸和媽媽商量了一下,決定為我取名“嘿嘿”。
我肯定是沒意見的,因為當時候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大名小名。
又過了一年,我有弟弟了。
弟弟全身烏黑,爸爸高興極了,他每天都要摟著弟弟,在他烏黑的大腦袋上舔上好幾口,然后奶奶再舔上好幾口,等到弟弟回到媽媽懷里的時候,媽媽還會舔上好幾口。
弟弟名字叫日月。
這我不理解,我以為爸爸會給他取名叫“拜拜”。
畢竟我是白兔,叫嘿嘿,他是黑兔,叫拜拜,很合理,一看就是姐弟。
于是我問爸爸,弟弟為什么叫日月,爸爸和我說:“當然是希望他以后能和日月比肩咯!”
“我也想和日月比肩,聽起來好酷!”
爸爸憨厚一笑:“怎么啦?難道‘嘿嘿’不好聽?‘嘿嘿’聽起來多可愛。
媽媽端著切好的胡蘿卜放在桌子上,同樣笑著附和道:“是啊,小白兔就要可可愛愛的嘛!
“是可愛,可是聽起來好像有點隨意呢!蔽亦街曜,有點兒不滿。
“哪里隨意了,這可是你爸爸認真翻了《兔經(jīng)》才找出來的名字,取自‘下雨了,我嘿嘿;打雷了,我嘿嘿;發(fā)大水了,我嘿嘿!
“是啊,這可是我們兔子王國流傳了很多很多年的經(jīng)典詩歌,比你弟的名字好多了!”
“真的嗎?!”我心情重新變得愉悅起來,“那是什么寓意呢?!”
我爸目光閃爍,支吾了好久才說道:“就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意思!
媽媽點點頭,接過話:“對!我們希望你做我們永遠的可愛開心果!”
我對這個解釋十分滿意,確實,這么一對比,就顯得弟弟的名字極其普通了。
我非常開心,抱起弟弟對著他烏漆嘛黑的腦袋舔了舔。
弟弟黑得真好看。
——
我上小學了。
第一天老師讓大家介紹自己,可當我說出我的名字的時候,班里有好幾只黑兔和白兔突然笑出了聲。
“為什么笑?我的名字很好玩嗎?”我先問的黑兔。
黑兔們對視一眼,露出黑黝黝的大門牙,嬉笑道:“沒有啊,我們是覺得很可愛才笑的!”
不得不說,他們真有眼光!
我接受這個回答,我昂著下巴離開了。
我又去問那兩只白兔,但她們的回答令我十分惱火。
“你家是不是重黑輕白啊?”白兔A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才輕聲問道。
“怎么可能?!”我跳了起來,大腳板瘋狂抖動,“我家才不重黑輕白!你家才重黑輕白!”
“那為什么我們都是獨生兔,你卻還有個弟弟呢?”
白兔B點頭:“對啊,你還叫嘿嘿,聽起來像只胡蘿卜,專門……給兔子吃的!
“你胡說!你才像胡蘿卜!你全家都像胡蘿卜。!”我大耳朵一甩,哭著跑回了家。
晚飯時我已經(jīng)不哭了,但仍舊悶悶不樂,連最愛的胡蘿卜我都覺得不香了,因為一看到它,我就想到今天學校里那只白兔說過的話。
“媽媽,為什么我有弟弟?”
媽媽愣了愣,轉(zhuǎn)過頭看向爸爸,爸爸放下手中的胡蘿卜,清了清嗓子:“因為‘黑白雙煞’啊,多好的彩頭!”
“我不想叫‘嘿嘿’了,她們都說我像胡蘿卜!”
“怎么會呢,我們的寶貝小黑,媽媽告訴你,她們那都是在嫉妒你,她們肯定沒你可愛,才這么說的!
“對啊,叫這種名字的小白兔可不少呢,況且真的像胡蘿卜又如何,胡蘿卜好吃又有營養(yǎng)!卑职忠豢诳邢潞}卜,咔擦咔擦地咀嚼著,“我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們名字里肯定有天啊志啊之類聽起來一點兒都不小白兔的字!
我愣住了,細想了下,驚喜道:“是耶!爸爸!你怎么知道的!你好厲害啊。!”
“嗐,甭管她們說的,你的名字很好,是爸爸媽媽用心為你取的,我們啊,希望你這輩子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也抓起胡蘿卜咬了一口:“那弟弟為什么要比肩日月呢?你們不希望他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嗎?”
“他不一樣,他是黑兔,黑兔注定要扛起我們兔子王國的這片天的,再說了,你弟弟可比你要累多了,你可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張了張嘴,認真想了想。
是啊,弟弟是比我累。
我小時候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弟弟不一樣,他今年才三歲,就已經(jīng)從早到晚在讀《如何成為跳得最高的黑兔》和《少兒黑兔必讀》了。
嗚嗚嗚,好累!好慘!
——
名字的爭議后來就沒有出現(xiàn)了,因為我再沒有和那些白兔說過話。
我也不和她們玩。
我和黑兔們一起玩。
他們雖然他們有些調(diào)皮,但性格直爽,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對我很好。
他們夸我的名字:“嘿嘿,你的名字聽起來真好聽,軟軟糯糯的,好可愛!”
他們夸我的毛色:“嘿嘿,你的白和其他白兔的白一樣,看起來好純潔,我們就喜歡你這樣的白兔!”
他們夸我新買的兔耳夾:“嘿嘿,你這樣子好有白兔味,好好看!”
為了保證兔耳家能老實地呆在耳朵上,兔耳夾背后有個很深很細的鉤,掛在耳朵上久了,就會發(fā)疼紅腫。
但沒有關(guān)系,我聽著他們的贊美,覺得這些疼這些痛不算什么。
因為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樣開心。
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怎么會是不好的事情呢?
和黑兔們在一起除了能讓我每天都有好心情以外,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跳得越來越高。
這可太難得了!
要知道,白兔向來不擅長跳高。
你問我怎么知道?
這難道不是常識嗎?從小到大我身邊的兔都是這么說的。
“白兔天生跳不高!
你說這是歧視?
這怎么可能是歧視?
白兔擅長奔跑,黑兔擅長跳高,大家擅長的東西不一樣,這不是歧視。
你問我為什么也有白兔能跳的比黑兔高?
這我確實承認,但這樣的白兔又有幾個?古往今來也就那么幾只白兔能做到吧?
這不恰恰好說明白兔不擅長跳高嗎?
你說我?
哦,我確實很厲害,我們初中的跳高班一共20兔,白兔只有兩只,其他全是黑兔。
對,沒錯,我上初中了。
初中第一個學期結(jié)束的時候,我們進行了分班測試。
我以0.783米的成績進入了跳高班,和我一起進來的另外一只白兔,叫白婷婷,她的成績是1.123米。
如果以同班黑兔的成績作為標準的話,我勉強趕上了摸上了他們的尾巴,而白婷婷則遙遙領(lǐng)先所有兔。
但即便這樣,我也在我們的城市里出了名。
鄰居們每次見到我爸我媽,都要夸獎道:“你們家嘿嘿太厲害了,她只是一個白兔,居然能跳這么高!”
親戚們也紛紛打來電話慶賀:“你們是怎么教嘿嘿的,竟然能教得她和其他白兔這么不一樣!”
爸爸媽媽當然高興壞了,大概是他們從沒想過我居然會有跳高的天賦。
“小黑一定是遺傳了我的天賦!我小時候就喜歡跳高!”
“對,一定是這樣!蔽覌寢専o比贊同,“老公,你真厲害!”
可我怎么隱約記得,我們家所有親戚里好像只有舅舅讀書時是跳高班的呢。
我在我曾經(jīng)的小學里也出了名,校門口甚至貼出了橫幅——誰說白不如黑!
但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可能是因為白婷婷的成績比我好太多了。
我以為我萬里挑一,但她的存在幾乎狠狠打了我的臉。
同時,我也開始質(zhì)疑自己曾經(jīng)根深蒂固的想法——白兔真的是天生不擅長跳高嗎?
可是為什么白婷婷能做到比我們?nèi)5暮谕枚家酶吣兀?br>
她難道有秘訣?
我想和她做朋友!
抱著這個想法,我找到了白婷婷婷,我首先夸獎了她的名字。
她原本浮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幽幽道:“我上頭有三個姐姐,我下頭還有個弟弟。”
“?”我愣住了,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
她也愣住了,她不明白我居然聽不出來她話里的意思。
“婷婷不好聽嗎?形容姿態(tài)美好,聽起來就很白兔啊,而且這名字還很詩意,亭亭玉立,裊裊婷婷……”
她皺起了眉,仿佛我在罵她。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些什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這些寓意都很好……”
她嘆了口氣:“我選擇跳高,是因為我想要觸摸天空,我不想做一只體態(tài)輕盈柔美的好白兔!
我瞪大了我的兔眼——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么黑兔的想法。
兔子王國的天空并不高,據(jù)各種兔理學家多年的猜測,大約有兩米。
所以兔子王國努力培養(yǎng)跳高方面的兔才,就是想要去探究天空之上的世界。
這也成了兔子王國所有黑兔心中最遠大的夢想。
但很可惜,到至今都沒有黑兔能夠做到——目前最高紀錄是1.739米。
但這和我們白兔有什么關(guān)系?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不想糾結(jié)這些太多,所以選擇直接問出我最想知道的問題,“怎么跳得這么高?”
白婷婷沉默地看了我許久,仿佛我是一只她從未見過的外星兔。
“你在說什么?白兔和黑兔一樣擅長跳高,我是白兔,我怎么會做不到?”
——
我和白婷婷最終沒有成為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話對我產(chǎn)生了影響,我開始拼盡全力地練習跳高。
白天練,晚上練,夢里練。
爸爸媽媽還為我報了很多提高班,甚至專門請了兔哈大學的教授為我做一對一輔導(dǎo)。
我的跳高成績突飛猛進,我開始在老師的推薦下參加各種跳高競賽。
市里的,省里的,全國的,我統(tǒng)統(tǒng)都參加了,幾年下來,雖然每次比賽算不上名列前茅,但排名也在中上。
我的名氣越來越大,學校里遇到我的兔們,都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稱呼我為白神。
雖然一開始這個稱呼我覺得有些不妥,但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些喊我白神的兔里不乏許多白兔,她們似乎視我為榜樣,因此我的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在她們?nèi)粘5牧奶煊懻摾镱^。
“白神比那些黑兔厲害多了,我真為她感到驕傲!”
我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我的家兔,為什么為我感到驕傲?就因為我和她同樣是白兔?
“白神向大家證明了,我們白兔也擅長跳高!”
我翻了個白眼,我是我,你是你,可別我們我們的。
不過提到白兔是否天生擅長跳高,最近兩年有不少兔體實驗證明,白兔和黑兔在生理機制上,并沒有顯著差異。
也就是說,白兔應(yīng)該可以跳得和黑兔一樣高。
當然,這種說法受到了不少黑兔跳高專家的抨擊,他們始終認為白兔在跳高上不如黑兔。
因為他們的所見所聞告訴他們,現(xiàn)實情況確實也如此。
幾乎在所有跳高比賽里,盡管前十名里經(jīng)常有白兔的身影出現(xiàn),但整體得獎的白兔數(shù)量確實遠不如黑兔。
而且這些跳高專家認為,培養(yǎng)一個白兔去跳高所花費的教育成本更高,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他們非常不建議白兔選擇跳高。
“嘿嘿,你在這!太好了,我找你半天!毙老驳穆曇舸驍嗔宋业乃季w,我回過頭,是一只黑兔。
他黑得和我弟有得一拼,體型健壯,后肢有力,就是頭頂毛發(fā)稀疏,但看在他還算兔模兔樣的三瓣嘴和紅眼睛,以及他全校第一的跳高成績,我覺得他還是很不錯的。
像我爸爸。
媽媽說了,好白兔就要找一個像我爸爸一樣憨厚老實的黑兔。
大志是來找我一塊去課后的跳高競賽班的,他每天都來,已經(jīng)堅持有小半年了。
我知道他什么心思,但我沒有戳穿他,畢竟,聰明的白兔要矜持。
“恭喜你,嘿嘿,這次的月考你考得真不錯!”
我狀似不經(jīng)意地勾起自己紅潤飽滿的三瓣嘴,笑了笑,“還好啦,只是第三!
“那也很不錯了,你要知道前五名里只有你一只白兔,你簡直就是白兔里的奇跡!如果我沒見過你,我一定以為你是只黑兔!”
我心花怒放,不得不說,大志和其他木訥的跳高生不一樣,他情商很高,說話很好聽。
“沒有那么夸張,白兔也是可以跳得很高的!
“話是這么說的,但真的能跳得很高的白兔實在是鳳毛麟角,而且大部分也只是小時候跳得高,長大了就泯然眾兔了。你也知道,跳高是一門越來越難的專業(yè),高度越高,越需要天賦、堅持和努力!
他話中有話。
我瞇起紅眼睛,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他在說我們共同的初中同班同學——白婷婷。
白婷婷沒有上高中,她去了中專。
這對于她這種農(nóng)村里出來的白兔而言,是有那么一點兒意料之外,也有那么一點兒情理之中。
白婷婷的跳高成績只有第一次分班測試的時候很驚艷,從初二開始就急速下滑,到初三的時候,她的成績已經(jīng)不如我了。
原因很簡單,她家里條件不好,上不起城里的名師補習班,也出不起那些跳高競賽的高額報名費和路費。
以前想要出資幫助她的好心兔們看到她瘋狂下滑的成績,此時也沒了影兒。
畢竟,跳高,菜是原罪。
當然,嚴格來說,跳高是能自學,但需要大量的時間。
可白婷婷沒有空,她的母親生了一場大病,幾個姐姐都出去打工了,她要一邊照顧母親,還要幫忙干家里的農(nóng)活,根本沒法像以前那樣在院子里練習跳高。
這些事情都是后來聽其他兔說的,我最后一次見到白婷婷,是在中考結(jié)束的那天。
她站在跳高英才榜前面,仰著頭,一動不動,直到余光看到從拐角處出現(xiàn)的我。
她頓了頓,轉(zhuǎn)過頭,用一種非常認真的語氣跟我說:“嘿嘿,你一定要一直跳下去。”
我沒有回答她。
我回避了她的視線,轉(zhuǎn)身快步離去,我能感受到她如炬的目光一直尾隨著我。
這令我很不舒服。
因為我知道,跳高對我而言,只是進入兔哈大學的跳板。
一直跳高?怎么可能,哪有白兔會做這樣的事情。
——
我如愿以償?shù)剡M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這里兔才濟濟。
我雖然覺得有些吃力,但還是能靠著每周在校外的補習班和名師一對一輔導(dǎo)課,輕松碾壓大部分兔的。
高三那年于我而言,是最輕松的一年,因為在同班同學還在為高考日夜苦讀的時候,我已經(jīng)憑借著之前參加過的各種跳高競賽獎?wù)拢缭缒玫搅送霉髮W的保送名額。
爸爸媽媽非常高興,畢竟我是我們家第一個上兔哈大學的兔,爸爸大手一揮,轉(zhuǎn)了我一筆可能好幾年都花不完的零花錢。
弟弟日月不是很高興,因為他和我的關(guān)系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壓力太大了。
日月的跳高成績很差,雖然他現(xiàn)在也在跳高班,但那是爸爸花了很多很多錢,托了很多很多關(guān)系,才把他塞進去的。
媽媽知道我們姐弟倆關(guān)系一直不太融洽,她輕聲安撫著弟弟,舔了舔他腦袋后翹起的黑毛:“乖寶,你不要著急,你現(xiàn)在還是初中,等上了高中,你就會趕上來了,相信媽媽,你不比你姐姐差!”
我轉(zhuǎn)過身狠狠翻了個白眼。
趕?怎么趕?全班墊底,被好幾只白兔壓著,真是個廢物。
不過這些馬上都和我沒關(guān)系了,兔哈大學在首都,離我們這座城市很遠很遠,要走好幾天的路。
——
進入兔哈大學的第二年,我轉(zhuǎn)到了鉆洞系。
這是大志的提議,他說鉆洞系非常適合我,容易學,課業(yè)也輕松,不用再像學跳高那樣辛苦。
最重要的是,畢業(yè)包分配,當個鉆洞老師簡簡單單。
到時候他作為跳高大學教授,每到寒暑假,我們倆就能一起出門旅游看遍兔子王國的好山好水了。
聽起來就非常浪漫。
沒錯,大志已經(jīng)向我求婚了,我們準備畢業(yè)后就結(jié)婚。
大志還是一如既往的優(yōu)秀,一直是跳高系的第一。
我眼光果然很好,沒有看錯兔。
一切都如我們的計劃進行著,畢業(yè)后,我們舉行了婚禮。
爸爸媽媽對大志很滿意,大志的爸爸媽媽對我也很滿意,所有來參加婚禮的兔子們,都稱贊我們是天生一對黑白配。
弟弟日月也來了,他對我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畢竟他姐夫可是清兔大學跳高系有史以來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同時也是兔子王國新的跳高紀錄的持有者。
是的,現(xiàn)在的最高紀錄是1.893米。
大志刷新紀錄的那一天,整個兔哈大學的跳高系都很激動——距離實現(xiàn)我們兔子王國千年以來的夢想,已經(jīng)不遠了!
但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們結(jié)婚后沒多久,大志的紀錄被刷新了。
這一次是1.937米。
整個兔子王國的兔子都感到非常震驚。
因為這個成績是由一只中專的白兔,在一項民間的跳高比賽中,取得的。
是的,你沒聽錯。
中專。
白兔。
民間比賽。
這三個元素疊加在一起,輿論炸了。
一開始是鋪天蓋地的贊揚,當然,大部分都來自于白兔。
就連我同個辦公室的好幾只白兔老師都一臉驕傲地說:“太厲害了,還從來沒有白兔能跳這么高!哦不對,黑兔也沒有!哈哈,我們白寶真厲害!”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這么離譜的事情,居然會有兔信,真是蠢到家了。
當晚回到家后,我發(fā)現(xiàn)大志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怎么了?”我溫柔地端上煮得軟爛的胡蘿卜。
他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我翻了翻,原來是有兔在網(wǎng)上嘲諷他身為一只黑兔,居然連一只中專白兔都不如。
還是兔哈畢業(yè)的黑兔,太好笑了。
真不知道每年兔子王國花那么多錢培養(yǎng)這些名校黑兔跳高,是為了什么。
他們納稅兔的錢就不是錢嗎?
我劃著屏幕,突然,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白婷婷。
白婷婷是這只中專白兔白云的跳高老師。
心情頓時變得說不出的復(fù)雜,以至于大志拿回手機,我也沒注意。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到辦公室的時候,我才看到大志昨晚發(fā)在社交媒體上的消息。
【我,黑大志,作為之前跳高紀錄的持有者,我覺得我應(yīng)該具有質(zhì)疑白云成績的資格,跳高是一項需要長期投入(包括時間和金錢)的專業(yè),她作為一個中專生,尤其是一個在初中都沒能考進跳高班的白兔,是不可能跳這么高的。她百分百作弊了。當然,如果她真的沒有作弊的話,那我會負責她之后在跳高上的所有費用并另外贈與她五百萬根胡蘿卜!
這則消息發(fā)布出來以后,瞬間扭轉(zhuǎn)了網(wǎng)絡(luò)上的輿論方向,越來越多的跳高專業(yè)兔士現(xiàn)身,從各種角度質(zhì)疑白云。
無論多刁鉆的都有。
她的家庭背景,以前的中考成績,平時的月考成績,社交網(wǎng)絡(luò),也統(tǒng)統(tǒng)被扒了出來。
當然我也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但看起來確實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他們還扒出了白婷婷,知道她作為白云的老師,曾經(jīng)也在跳高上嶄露過頭角。
于是大家東拼西湊,推理出了一條最有可能的情況——比賽是白婷婷替白云參加的,白婷婷這么多年一直沒放棄跳高,甚至專升本進了一所三本大學的跳高專業(yè),之后又考入了二本的跳高碩士,最后才成為一名跳高老師。
“嘿嘿老師,你怎么看?”我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坐在我隔壁的一位白兔老師,她抱著手機一臉憂愁,“這怎么可能是作弊呢?這個白婷婷也參加了比賽啊,雖然成績沒有她的學生好,如果她這么有本事的話,為什么要把這個榮譽給學生呢?”
“是啊,為什么呢?”我嘴里喃喃著,但手中的爪子飛舞得極快。
我正在和網(wǎng)友對線。
“我是一只白兔,我以前也是學跳高的,我以過來兔的經(jīng)驗告訴大家,白云很大概率作弊了。首先,白兔和黑兔不一樣,能跳得高的白兔真的少之又少,老實說,當年我們跳高競賽班上,一共30只兔子,只有三只是白兔,而且普遍成績都沒有黑兔好!
“其次,我和白婷婷是初中同學,她自己本身就是作弊慣犯,中學分班的時候就是靠作弊才進的跳高班。”
“最后,雖然我現(xiàn)在不從事和跳高有關(guān)的職業(yè),但我以前的跳高成績在白兔里也很出眾,而我老公,更是當之無愧的跳高天才!
發(fā)完這些話,我放下手機,拿起手邊的巧克力胡蘿卜悠閑地啃著。
其實我也知道有一些杠精網(wǎng)友會怎么回復(fù)我。
“你也是白兔啊,你應(yīng)該知道白兔想要跳得高有多么困難,而這些不是因為白兔和黑兔之間真的存在差別,而是社會偏見和資源傾斜造成的結(jié)果!
“真離譜,我看你根本不是白兔,是黑兔!黑門牙黑心肝的黑兔!”
但我不關(guān)心。
我相信我的判斷,白云一定作弊了。
更何況,白云如今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成績不好,他們會質(zhì)疑她本兔作假。
成績好了,他們會質(zhì)疑賽事方作假。
她這一輩子,無論跳得再高再好,都將會處于被質(zhì)疑的怪圈里,永遠出不來
即便就算是真的天才,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最后也會和她的老師白婷婷一樣,泯然眾兔。
誰叫她的存在,對于所有的黑兔,以及我這種好不容易被黑兔們認可的白兔們,都是一種羞辱。
事情的發(fā)展果然如我所想,無論是白云,還是白婷婷,都再沒有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里。
這對于我和大志而言,是一場毫無疑問的勝仗。
她們的沉默和不愿意自證,已經(jīng)坐實了大家對她們的質(zhì)疑。
——白云就是作弊了,她根本不是跳高天才。
因為,白兔永遠不可能跳得比黑兔高。
——
五年后。
我懷孕了,是只白兔。
她出生的時候大志和我的婆婆臉色都不太好,當我問大志想好女兒的名字沒有時,大志遲疑了許久,才說道:“就叫愛嘿吧。”
我愣了愣,感覺哪里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肚子上傳來的陣痛又讓我暈了過去。
是的,我和大志的女兒,叫愛嘿,他說起這個名字是因為他深愛著我。
我從來沒聽過如此好聽的情話,我靠在他懷里,幸福地說道:“我們再生只黑兔吧,湊個‘黑白雙煞’。”
大志笑了。
——
愛嘿會說話的那一個夏天,發(fā)生了一件令整個兔子王國都為之震驚的事情。
跳高紀錄在時隔七年后,又一次被刷新了。
這次是2.208米。
打破紀錄的兔,是七年以前的白云。
這次她是在全國兔民的注目下,跳出來的成績,誰也沒法有半點質(zhì)疑。
白云觸摸到天空的那一瞬間,她的身子不斷拉長,爪尖變得鋒銳,身上不斷生長出棕黑色的羽毛,而最引兔矚目的是,那雙張開后長達三米的翅膀。
她變成了一只雌鷹。
一聲尖銳的鷹唳劃破長空,白云勢如破竹地飛向云層之上,頭也不回。
兔群中爆出了一聲歡呼,然后便是雷鳴般的腳板聲——大家都在瘋狂用腳板拍打地面。
所有的白兔都在喜極而泣,她們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白兔真的可以跳得比黑兔高。
這時,一只黑兔突然喊道:“我知道了,她的羽毛是黑色的,說明她其實是一只黑兔!”
其他黑兔迅速反應(yīng)過來,“你說得太對了,她雖然是只白兔,但她有一個黑兔的靈魂!”
“白兔身,黑兔心!”
“白兔身,黑兔心!”
“白兔身,黑兔心!”
黑兔像以往一樣團結(jié),齊聲大喊著這句口號,音浪像兇猛的海水鋪天蓋地,徹底壓下白兔們的不滿。
然而,就在黑兔以為這次又和以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取得了“白說成黑”的勝利時,他們的頭頂,壓下來一個巨大的身影。
盤旋在空中的白云,已經(jīng)等候他們多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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