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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對啊,我說做神仙就是無聊得很。”
“吾身在這梧桐軒中潛心修煉了三千余年,同樣的景致看遍了三千余年,如今,就連看幅冊子都要受人管束,不能隨心所欲了!
“真是可笑至極!”
一聲震雷鞭響,戒鞭結結實實抽在了鳳凰身上。
她唳叫,吃痛捂住自己的手臂,血染紅了她微白的衣衫。
“放肆!”
出聲之人是仙界刑司“九!,刑司司法,又稱“法君”,是掌管仙界律法的話事人。他的骨掌撫過戒鞭,鞭節(jié)上生長出一圈裂紋。
論年齡和輩分,九茫算得上是鳳凰的爺爺。但那又怎樣?鳳凰不屑心道:嘖!不愧是無心無義無情,出了名的“三無神仙”,下手沒輕沒重,相當狠毒。
——姑奶奶我不和老爺爺計較!
很快,鳳凰閉緊雙眼,繼續(xù)接受審判。
“你可知你看的是什么冊子?”九茫問。
“知道!兵P凰無聊地扣手指,讓雙手都沾染余污。
“不就是人界的‘春宮圖’嘛。春風不解意,草木盡妖/嬈,萬物生長,何罪之有?”
傷口本該快速愈合,可不知為何,在這個地方她的恢復速度異常緩慢。倘若化身成本體鳳凰,可能恢復速度會變快一點,但此時此刻,她并不想以本相示人。
不讓眾仙看笑話是其一;不引來她師父的恥笑是其二。
恥她四字:癡心妄想。
九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好一段妄言!彼嚲o長鞭,拍散浮云,怒斥道,“如果你只是看,那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方來。小小鳥兒,我勸你趁早說出實情!
“哦?”鳳凰不氣反笑。
“刑司法君又不嫌棄這些污言穢語了?”她彈走眼角的淚花,故作委屈,“之前我老實交代的時候,你可是叫人家閉上鳥嘴呢,嚶嚶嚶。”
眼見九茫吃癟,額角的青筋像樹根一樣往外冒,鳳凰暗自竊喜。
雖說是人界神獸,可一入仙界,鳳凰就受盡歧視。和最低階的仙子神鳥平起平坐不說,還要被神仙嚼舌根。
鳳凰同其他神鳥大不相同。
她喜棲梧桐,而梧桐是最偏遠也是最高挑的一棵樹,遠離眾鳥居所。
可偏偏鳳凰的羽毛紅烈如火,一登梧桐,便能看到那尾羽像是吞金一般,煞穿人眼,妖冶到百景遜色。神鳥們大多喜凈,衣著素色,而鳳凰太過出挑,注定要被視作一只“離經(jīng)叛道”的鳥。
“鳳凰……”
座上傳來一聲嘆息,刺痛了她的耳朵。
三足金烏,這位神鳥是她的師父。雖未曾親臨人界,但他與人界的關系相當緊密,因此對初來乍到的鳳凰相當包容。
三足金烏親切地教她識字讀書,學習仙界禮儀,但鳳凰并未拜三足金烏為師,這只是雙方默認的不成文的規(guī)矩。
他與往常一樣身著黑衣,金鑾帶束起的烏發(fā)長及腰間,寬大的外袍像遮天蔽日的烏云。
不同往常的是,三足金烏這次是匆忙趕來。他衣冠散亂,外袍抖落到了小臂上,露出寬大的后背。他的后背因終日托伏著太陽,烙印上了消弭不去的日輪。
他走近了,低頭看她,目光灼灼。
“……”鳳凰低下頭,她不敢去看三足金烏的眼睛。
他沒有恥笑她癡心妄想,更讓她感到羞愧萬分。
這下子誰都知道,她就是仗著師父好為人師,脾氣好,在這里為所欲為嘛!
“金烏神君,雖然不知道你是來做什么的,但本君從不縱容任何一位神仙!本琶R詾樗莵硖骧P凰求情的,可三足金烏搖了搖頭,“非也!
“鳳凰犯了錯事,自然要接受刑司的懲治!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為何這一樁小事需要驚動刑司呢?”三足金烏微笑道,“鳳凰的脾性我知一二。雖然她總愛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本性不壞,只要我稍加教導,就能規(guī)訓過來。”
他瞧了一眼鳳凰的傷口,繼續(xù)道:“如果上刑,只怕適得其反!
“金烏神君,你真是……難得糊涂。”
鳳凰內(nèi)心大感不妙:不好!
說完,九茫反手攤開了鳳凰看的冊子。畫中芳草菲菲,鶯歌燕舞,三十六道春//光入住春宮,得窺眾仙一見。
“你可認得這上面的主角是誰?”他訕笑道。
完蛋了。
天殺的刑司!早不攤開,晚不攤開,偏偏在她師父剛來的時候攤開!這一瞬間,鳳凰只想把九茫挫骨揚灰,但她的修為不夠高,打不過他。
她就只能……只能祈禱師父看完別太生氣了。
“自然認得!
三足金烏聲音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玄鳥一族,在經(jīng)歷了太古的混沌時期后逐漸絕跡。那時,三界中還沒有太陽存在,是無數(shù)玄鳥們用自己體內(nèi)流淌著的黃金血編織成金引繩,將九輪落日牽引至此。
太陽初升,三輪成為了人界的朝日、午日、昏日,其余六輪成為了玄鳥族僅余六位族長在仙界的宮殿。
“他是落玄真君!
落玄真君“落玄烏”是玄鳥族族長的后裔之一,是三足金烏的師叔,而鳳凰是要叫他一聲師叔祖的。
倘若這畫上的主角是他就算了,倘若是師叔祖……這是犯上上,是大不敬!三足金烏當即跪下,沒有半刻猶豫。
鳳凰看見三足金烏跪下,也跟著跪下了。但她眼中充滿迷茫:落玄烏是誰?和她師父三足金烏有什么關系?和她鳳凰又有什么關系?
還沒捋清楚關系,鳳凰看見天邊飛來一群鳥。
它們?nèi)忌砼谟穑衿娴氖,太陽的金光照不進鳥羽中,只能為它們鑲上淺淺的金邊。它們像世間最為濃重的烏云,為天幕籠罩上層巒紗幕。
“那些是玄鳥族的侍從。三界無盡天的玄色都落在此族身上,故名喚‘落玄’。”三足金烏解釋完,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師叔閉關修煉多年,極少踏出他的宮殿。這次為了鳳凰而來,想必他們是兇多吉少了。
“噢!兵P凰眨了眨眼睛。
轎中人的臉被帷幕遮擋住,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見瘦削的下頜,閉緊的嘴唇如刀鋒,數(shù)件單薄的烏青衣像霧一樣。注意到了鳳凰肆無忌憚的視線,他干脆抬手,撥開帷幕讓她看個清楚。
第一眼起,鳳凰就認定玄鳥是一種化形后相當俊美的鳥:“開眼了,玄鳥族真美,比我和師父都貌美多啦!”
九茫:“……”
三足金烏:“……”
殊不知,只有落玄烏一人如此。
滿轎都是他的長發(fā),像羽毛一樣飄在半空,落玄烏也不多打理,任由它們向空中振翅飛去。他抬眸疏淺一眼,像影子一晃而過,鳳凰只覺那雙眼看盡了一切,剎那之間便恍如隔世。
“呵,真是一雙放肆的眼睛!
落玄烏不怒自威,讓所有人為之一顫。
三足金烏用手肘頂了一下鳳凰:“見過師叔祖,不可無禮!
“噢!兵P凰撓了撓頭,她都已經(jīng)跪下了,怎么還算無禮啊,“師父,見師叔祖我該行哪門禮儀?”
師父以前根本沒有教過她好嘛!
三足金烏無奈嘆了一口氣,道:“行四戒。不可平視俯視,不可先聲奪人,不可胡亂言語,不可扯謊妄言!
那完了,鳳凰心想,四戒里前三她都犯完了!盎蛟S……”她乖巧跪著能不能彌補一些呢?
落玄烏:“站起來!
眨眼功夫,落玄烏就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身前。
“我……”鳳凰看向三足金烏,眼神里寫滿了“求救”二字:師父,師叔祖不讓我跪!
“那你站起來便是了。”三足金烏攙扶著鳳凰從地上起來。她起來后不忘師父教誨,把灰塵全部拍干凈了。
落玄烏幽幽看了一眼下擺。
鳳凰這才意識到:灰塵不會消失,它只會發(fā)生轉移……完蛋了。
“三足金烏你還是同以前那般善良,不愧是哥哥親手教出來的好徒弟,這位……倒是新面孔!甭湫䴙踉掍h一轉,“不過,我聽說你們近日給我惹了一些麻煩?”
“不關師父的事。”
鳳凰擋在三足金烏身前:“是我干的!
“哦?”落玄烏將鳳凰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掃了一遍,“不過是位活了三千余一年的小輩,連我的名字都不識得,究竟是怎么惹出這種招致到我禍事的?”
他看向九茫,九茫乖乖將手中物呈了上去。
看完,落玄烏只吐出二字,驚掉了一眾仙等的下巴。
“有趣!
鳳凰:???
“師叔祖,你喜歡這圖怎么不早說,害我在這里白白挨罵!彼钠鹱欤嫜粷M道。
“非也!甭湫䴙醮鬼,只手將畫冊收入掌中,“我從不動凡心,不曾做過這些事情,頭一次見到,不免覺得有些新鮮而已!
玄鳥一族不僅是美男,而且特別平易近人,不擺架子,我喜歡!鳳凰內(nèi)心開始打起小鼓。
“但這位小輩,為何要選我做主角?”
此次出宮之行,落玄烏對鳳凰的印象就是只跳脫的小鳥,并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碰巧和主角長得像而已,哪有什么別的理由。鳳凰轉念一想,如果此事就此了結,那她就再也見不到師叔祖了。她歡喜落玄烏的容顏,還想再多見他幾次面,可是……
鳳凰望向三足金烏:她不能再給師父添麻煩了。
此時,三足金烏見鳳凰久久不語已經(jīng)慌了神,但他又不能先聲奪人,破壞規(guī)矩。無奈,他只能忍著,不發(fā)一語。
“可能……因為師叔祖好看?”
鳳凰認真答道。
因那畫中人都是人界公認的一等一的美人,這么說應該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但落玄烏卻驟然瞇緊雙眼,略微思索過后,他才淡淡道:“這倒是令我意外了!
沒想到三足金烏親手教出來的徒弟竟然會當眾勾/引師父。落玄烏不動凡心,心中倒沒有多大感覺,只不過……他看了看九茫,他的臉色果然陰惻惻的。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如若無人幫忙圓話,怕是要再吃上幾個戒鞭。
“三足金烏!甭湫䴙鯖Q計幫個小忙,他笑道,“你的徒弟竟當著師父的面夸贊師叔祖貌美,看來,是你太過縱容徒弟了。她還是欠缺些許管教。”
“是。”三足金烏馬上領意,準備帶鳳凰退下。
可這時,鳳凰卻抓住了三足金烏的手:“是我疏忽師父了。”
“其實師父與師叔祖相比,是毫不遜色的!
三足金烏:“什……”
落玄烏:“……”
玄鳥族經(jīng)不起激,一點就炸,只不過日月流轉,滄海桑田,他們的好勝心越來越淡泊,不會再為了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斗個你死我活。
但不知為何,落玄烏總覺得心中有一團火。
在與鳳凰分別后的好幾年,這團心火都未曾熄滅過。
***
“那日,師叔祖莫不是還在氣我?”
鳳凰躺在落玄烏的膝上,一邊回想往事,一邊玩他的長發(fā)。
這人看似氣度不凡,實則小肚雞腸。
因為上次的事情,別說是讓她遠遠看上一面了,落玄烏干脆以閉關修煉為由,理所應當?shù)囟阍趯m殿里不出來,與往常相較,更是深居簡出。
“為何氣你?”落玄烏反問道。
“三足金烏那時與你結為師徒,他關照你,你關愛他,都是正常的!彼χ北常潘赏,讓鳳凰躺的更加舒服了。
“但……他那時的確歡喜,我也的確看在眼里!
“不過,你撇下他跑來與我一起,那孩子該傷心了!甭湫䴙踝焐险f著,話語間卻是隱隱得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再這樣下去,九茫就可以來審判他了。只不過,除了落玄烏自己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存著這樣一份心思。
鳳凰被他哄的昏昏欲睡:“師父不會傷心的!
“他和師叔祖不一樣,他對我總是縱容!
落玄烏瞇了瞇眼:“縱容你縱容到幫你修剪梧桐軒的梧桐枝?幫你打掃滿地的梧桐葉?真不知道你是斷了手還是斷了腳,他要這樣待你!
瞧他,多說兩句又醋了。
“興許,他這么做并不是為了我呢?”
鳳凰舒服地彎起眼睛,因為落玄烏正在輕撫她的尾羽。
“怎么不是!甭湫䴙鯎岬揭话,停下手,鄭重看她,“我雖然深居簡出不常出來,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三足金烏是在為你們的后世做打算!
“那棵樹上沾染的鳳凰氣息有助于他養(yǎng)胎,至純真火能讓他舒服些。”
“噢?”鳳凰起身,“難道不是我們的后世嗎?”
她還以為他們都算神鳥一族的后裔。
“夠了!甭湫䴙躅^疼地打斷她。
“你難道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嗎?”正因如此,他才無法將他們之間的一切全盤托出。
他該怎么和別人說,他堂堂落玄真君,竟然因為一副人界字畫和小鳳凰糾葛不休,頻頻邀她入宮來坐;蛟S他是獨自一人活了太久,太寂/寞了。
而金烏神君更是離譜。
三足金烏起先只是特別照顧這小鳳凰,慢慢便發(fā)展到縱容。他難道不知神鳥一族體質特殊,不能與同族過多攪和在一起?
還是說,他連這點大事都顧不上,就糊涂到光為她破戒了。
不想了,越想越頭疼。
“小鳥,我還沒有答應你!甭湫䴙跤X得鳳凰去禍害三足金烏就夠了,他對玄鳥一族也沒有多少感情,不是必須要留后的。
鳳凰一愣:“我還以為你早就答應我了!
“當初我跑過來看你,你都沒讓侍從趕我出去。”她的羽毛燎得落玄烏有些癢,“我和師父一起來的時候,你倒是不愿意見我了。”
“那是因為我喜歡耳根清凈。”
“真的嗎?那是我誤會了!兵P凰笑了一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師叔祖要是不喜歡我來,我就不來打擾了!
她站起來,照例拍了拍灰:“師父一直叫我遵從禮數(shù),雖然我覺得師叔祖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何以見得?”落玄烏支肘問。
“因為當初九茫要為那兩句話多鞭我兩下的時候,師叔祖和師父一并出面幫我攔下了。”鳳凰推門欲出,突然想到什么,又扭頭折返回來,“倒也不用怕我被鞭怕了,不敢多言一句師叔祖美。”
落玄烏:“……”
這話倒讓他無話可說了。
“回去吧,別讓你的師父太過擔心你。”
“還有……”
“下次來的時候別空著手來。”
鳳凰不解他意:“那我要帶什么來?”
“將梧桐軒帶來!甭湫䴙跚昧饲米烂妫曧懬宕,如鳴佩擲地,“免得多跑。”
“師叔祖當真只為的這個?”鳳凰欺身問道。
他不肯再多應一句,只諱莫如深道: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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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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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寫
悶騷師叔祖暗戀徒弟的徒弟,被徒弟的溫柔師父不小心搶先一步的怪東西
一點點Q&A
Q:關于三足金烏為何突然生子?
A:因為和鳳凰睡覺了,鳳凰嫌熱于是乎很長一段時間讓三足金烏睡在旁邊充當降溫寶
Q:關于三足金烏的生子內(nèi)心獨白
A:其實誰懷都無所謂的,但是某只總愛到處亂跑,萬一把自己和孩子搞丟了該怎么辦?沒辦法,還是我來吧。
Q:關于落玄烏的生子內(nèi)心獨白
A:只想聽好話,害怕變丑,想要的話需要說好話哄上三百年,很大概率說到第三年開心了就給她。但是不想聽見說別人的好話,任何人都不行,孩子也……死心吧,生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