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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憶
坐看人世滄海桑田,獨享花間我之太平;
為得伊人回眸一笑,縱使沉淪甘之如飴。
人世間幾十年間便是滄海桑田,天上卻幾萬年難得有幾次改變。除百年前新天條出世,更早前陪著唐僧取經(jīng),連成西天和天庭結(jié)盟。許久以來,卻是了無樂趣。
就算是每日閑看人間趣事,偶爾時候也是會無聊的啊。于是孫悟空離開封享香火的廟宇,回到了花果山,擺上些果子和酒水,開始過著看花看草看風(fēng)景的日子。
前些日子被楊戩楊小圣算計著收了他那個不成器的外甥為徒,如果被他知道了,怕是要訓(xùn)自己一頓了吧。。。。。想想自己要死要活的樣子,就覺得丟人。明明當(dāng)初說過了,要好好的活下去,都已經(jīng)過去幾百年了,沒想到竟被那楊小圣的外甥引出心魔來了。
如今事情都已塵埃落定,萬事皆了,日子是越發(fā)無聊了啊。
搖搖手中酒壺,仰頭喝了幾口,對著竹子又不免悵惘。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當(dāng)初兩情相悅,只待一切事了,便是白頭偕老之時。哪料到,世事無常,竟只剩下他孑然一身。
還記得,那時剛出花果山歷經(jīng)五載,終于到了大唐。木筏也亦無用,便棄之。但因自己本來就不是人類,更有異于人,惹得大唐的國民對自己百般戲弄。若不是他的出現(xiàn),怕自己是要幾許波折才能順利離開。
直到跟著他進入他的府邸,他才對自己說:“小猴子,你不在你的地盤好好修煉,跑到這里做什么?”
面對那樣的稱呼,他不禁奮起反抗道:“本大王已經(jīng)不是小猴子了,還有你怎么知道本大王不是那些普通猴子!
那人不覺莞爾,“雖然說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是普通猴子和靈猴的區(qū)別,我還是知道一些的!蹦闷饠[在一旁茶幾上的水果,遞給猴王。
毫不客氣的抓過果子,“你應(yīng)該也不是普通人類吧?!”
“我?”那人失笑,“我可不是人類!只是偶爾幾年來這里游樂的一個妖而已。”搖搖頭,“說說你為什么跑出來吧?”
猴王郁悶了,早說了自己不是小猴子,為什么這家伙老是把自己當(dāng)成翹家的小猴子!氨敬笸蹩墒浅鰜戆輲煹,只是經(jīng)過這里!
這樣嘛!沉吟片刻,他道:“如果你要去的地方不遠(yuǎn)的話,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就在一問一答中,不知道是直覺還是為何,當(dāng)時的自己完全沒有隱瞞的都告訴了他。后來自己便跟著他來到九嶷山,據(jù)某個特別愛笑的妖說,那是他的出生地。
九嶷山的房子跟大唐國都的府邸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極精致,一個極簡陋。兩個地方唯一相同的就是有一股清雅的味道。當(dāng)然當(dāng)時的自己卻是不知道那個味道就是清雅,就是他本身就有的一種氣。
自從到了九嶷山后,就跟著他學(xué)習(xí)文字,對自己來說地獄般的磨煉。畢竟咱雖是靈猴,但也脫不出這個猴字,你不能要求猴子端正的練字吧。不動如山對于猴子來說簡直就是折磨,可不知為何,一旦看到了他,自己就不由自主的靜了下來,竟是丟了魂般。
偶爾練字練得累了,他就會帶自己出去逛逛。山腳下的風(fēng)光雖比不上山上清靈靜雅,但也是明媚陽光。也會安靜的坐著搖椅上看著自己,在竹樹上搖晃。那時的他,眼神總是復(fù)雜的難以理解。
日子在這樣的教與學(xué)中,靜靜度過。期間兩人都不曾提起離開拜師的事情,一直以為他已經(jīng)忘記了的時候,偏偏他又說起了這事。
“你在這里也有兩年了,想來該識得字也是識得了的,也是時候去拜師學(xué)藝了!
猴王愣了愣,“我覺得還不夠!在過些時日也無妨。”
“但是我這里卻是無法留你了!彼麛嗳痪芙^。
“為什么?”猴王難過了,為什么自己不能留下。
“因為我要離開這里了!彼D了頓,“你知道我是妖,卻不知我正是這九嶷山上的湘妃竹中誕生的妖靈。在妖靈中,雖然是清凈的植物妖,不曾沾染人間血腥,但是也是有無奈之處的,對于這點,希望你能諒解。所以,這時候只有請你離開了。”
“我不介意跟你一起離開!”
“我介意,你還是早點去學(xué)藝吧!我們以后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你需要的東西我都以備好。明天你就出行吧!”說完,轉(zhuǎn)身離開草屋。
猴王立刻追上去,擋住他要走的路!半y道兩年還不能夠讓我跟著你嗎?”
面對猴王的話,他的表情諱莫如深,并不言語。
“究竟為了什么你要趕我走?”猴王可不信,沒有大事,他會趕走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影響了他。
“我說了,沒有。而且就算有什么也與你無關(guān)。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闭f罷再也不管猴王是何表情,施展法術(shù)離開了。
難以置信地震愣,呆呆的眼神一直望著竹林,良久,他才緩緩轉(zhuǎn)身,一步一頓地走進草屋。手一一拂過屋內(nèi)的一桌一椅,最后停在書桌前,拾起擺在桌案上的宣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浮現(xiàn)在眼前。抽屜里擺放著的是從前練字的一筆一劃,從鬼畫符,進步到文字,再進步到筆鋒漸顯。兩年來的歷程一字不少的放在眼前,筆洗旁還放著一個包裹。
他知道,這就是他為自己準(zhǔn)備好的行囊。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想離開了,也已經(jīng)離不開了。
沒人教過他這是為什么,他也不懂為什么自己離不開那個人了。他只知道沒有他,自己只是一個潑猴,就算是一個天生地養(yǎng)的靈猴,也只是一只猴子而已。
唯有他,整日里叫著自己小猴子,那樣戲謔地稱呼自己。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感受到那種心跳平穩(wěn),心緒寧靜祥和。就覺得充實,仿佛這一生就為了這一刻。
如果要離開,那么要和他一起是惟一的條件。
絕對不要離開他,唯有他是絕對不能的。
下定決心他放下行囊,跑出草屋。他不知道使用法術(shù)的他究竟到了哪里,但是他知道這個地方自己一定是去過的。
認(rèn)準(zhǔn)了一個方向,使出全力奔跑。因為他怕自己過去的時候,那人又走了。
孫悟空為自己當(dāng)時的無知悲哀,如果當(dāng)時的自己就有了這身通天的本領(lǐng),也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受那么重的傷,只是再悲哀,也無力挽回。若不是那一次的受傷,他依然會云淡風(fēng)輕的笑著,依然會優(yōu)雅的過著他悠閑的生活,偶爾閑趣的游樂。
當(dāng)猴王跑向溪河邊那獨立于竹林的山洞,看到站在那里,仰望枝葉的竹清的時候。再也停不住腳,只想馬上靠近他,才能遏止自己那個因為他激動的心。
正當(dāng)他跑向他,快要接近了,忽然一個藍(lán)色的身影鬼魅般的靠近了竹清。
“小心。!”猴王只來得及說一聲。
竹清聽到猴王的這聲,也不轉(zhuǎn)身,瞬間往左邊移動,離開了鬼魅身影的攻擊范圍。這才轉(zhuǎn)身看向猴王,“你怎么來了?你不該來這里的。”眸光黯然轉(zhuǎn)開,卻看到眼前的鬼魅身影再次動了起來。竟是要往猴王那里沖去,挾制他。
怎么可以讓他卷入自己的是非中,想到這里,手中忽然綠光乍現(xiàn),一根翠綠的笛子握在了手中。擋住了砍向猴王的劍,“魅羅,你要找的人是我,與他人無關(guān)!
魅羅手下攻勢不停,“沒錯,是與他無關(guān)?墒撬苡绊懙侥,只要能夠影響到你的,我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無非就是要我離開他,我已經(jīng)聽了你的話,離開他了不是嗎?”
“你是離開了他,但是你對他的影響卻比往日里更深了。而如今我更不能讓他知道你已經(jīng)琵琶別抱,從而使他傷心難過。只要你死了,過段時間他自然就會忘記這段感情!
竹清神情黯淡,縱使已不再為此神傷,但畢竟曾今相戀過,要忘記談何容易。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禮讓與你!庇沂謾M笛在前,淡色的唇,輕輕靠近笛子。悅耳輕靈的笛聲由低到高漸響漸遠(yuǎn)。
但是在他人耳中輕靈悅耳,美妙飄渺的曲音,聽在魅羅耳里卻是催命符。使其妖力愈漸浮動,隱隱有不受控制的傾向。
竹清并不準(zhǔn)備殺掉魅羅,大劫在即,是為一;從不殺生,是為二;妖王的存在,是為三。
這時魅羅才明白,為何主上會為這人情殤難抑。
不過魅羅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他的,只有他死主上才不會變得軟弱,只有他死,往日雄心勃勃的主上才會回來,帶領(lǐng)妖界闖入天庭,奪天下。
為了這,就算是死,也無憾。
魅羅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現(xiàn)在的竹清,如果自己自爆,卻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開。暗運妖力,魅羅表面仍做抵抗,以麻痹竹清。
他不知道的是竹清本是湘妃竹成妖,與一般妖靈不同的是,竹清的原身就是娥皇女英泣血而亡時的那株竹。集遠(yuǎn)古神者精血,其本身修行速度就快一般妖靈好幾倍,而且較之更容易成仙。對氣息的感應(yīng)也更敏銳,所以在魅羅即將要自爆之前,他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但是小猴子就在后面,他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
一聲巨響過后,百里之內(nèi)都被夷為平地。猴王被竹清撲到,免于被魅羅的自爆重傷。猴王逃過了一劫,可是他卻已經(jīng)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自爆的威力豈止這一點點,他用自己的妖力保護了猴王,和其他修煉尚不久的同族,自己卻因此受傷過重。要修養(yǎng)好,怕是極之不易。
也許離魅羅的期望不遠(yuǎn)了吧!
昏過去之時,腦海中竟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三天之后就是天劫來臨,若是以往日的功力,天劫要過,也是簡單的一件事。如今……
“竹清,竹清!!你怎么樣了?”猴王扶著昏迷的竹清,心空寂的可怕。很擔(dān)心很害怕他就此離開自己。
“猴王,快!將竹君輕放,讓他躺著,我們會送竹君會草屋的!币粋包子頭的小姑娘從不遠(yuǎn)處跑過來,對猴王說著。
猴王自知自己不會法術(shù),聽著小姑娘的指示,輕輕放下竹清。
不過片刻,昏迷的竹清在小姑娘的動作中,緩緩上升,就這樣慢慢的送往草屋。
令當(dāng)時的孫悟空沒有想到的是,就因為這一次的受傷,最終導(dǎo)致了他的離開。徹底的遠(yuǎn)離了自己的生命之中。
那三天,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如今回憶起來,越是幸福卻是越痛苦。今天的現(xiàn)實,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他已經(jīng)不存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能夠再見到他。
第四天是天劫降臨的日子,自己被支開去山腳下買他喜歡的碧螺春。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只看到道道劫雷落在他的身上,無法靠近,無法幫到他,深恨這種無能為力。憤恨的看著那道道劫雷,怒火在心中止不住的燃燒。
痛心,憤恨,都無法阻止他在道道劫雷中消失。
悲痛不能,最后只能無能的慟哭,卻已喚不回那消失的人。
小聲哭泣的包子頭姑娘手里拿著一封信,嗚咽的對悲痛欲絕的猴王說道:“這……嗚嗚…這是竹君……給你的信……哇哇嗚嗚……”
小猴子: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知道如果讓你知道我即將經(jīng)歷天劫,你一定會不顧我的反對來陪我?墒俏冶緛砭鸵呀(jīng)身受重傷,就算傷勢好轉(zhuǎn)也已經(jīng)過不了天劫了。所以我不想,也不需要你陪我過天劫,我只盼你能夠好好的。待我離開后,你就啟程去拜師學(xué)藝吧,我希望你能夠?qū)W有所成。他日學(xué)成歸來時,來九嶷山看看,幫我照顧族中的小竹妖們。我知道你會去調(diào)查魅羅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追究了,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已成為過去。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好好的,哪怕再也看不到你,我也會很開心。
盼君珍重!
竹清絕筆
自那之后又經(jīng)幾百年,在菩提祖師座下學(xué)藝成就后,只看了一眼九嶷山,將其與世間隔離開來,便回了那花果山。聽猴長老之言,奪取東海龍宮的定海神針,到大鬧天宮。沒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命硬,這么天大的禍端,也死不了。
被壓在五指山下的五百年,每天都在想著他,只要有他的記憶里,便會不由自己的開心。開心的笑著,笑著笑著已經(jīng)分不清楚究竟是哭還是笑。這樣的日子里,時間卻又是逝如流水。
可笑,那如來竟讓自己助那靈禪子轉(zhuǎn)世取經(jīng)。在沒有他的世界,這樣打發(fā)時間也是不錯的辦法。
到如今,享有著如來給的斗戰(zhàn)勝佛的封號,看似風(fēng)光,實則無趣又無聊。
今天又到了他離去的日子,該去看看他留在那的草屋,和那些小竹妖們了!
想到就做,孫悟空立刻叫上筋斗云,飛往九嶷山。
矗立在竹林之間,依稀能夠看到從前的影子。那溪河旁的草屋,比之從前更破舊了。小屋里的擺設(shè)倒還是那般模樣,竹制的搖椅擺在窗旁,仿佛耳邊還有那清朗的讀書聲,那清瘦的身影臨窗而立,仰望天空的樣子歷歷在目。
正是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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