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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完
王田香早就干起了老本行。
他拍須溜馬從底層摸上來,本以為權勢之下哪里有什么忍不了的東西,結果裘莊一趟下來,生生去了半條命:金處長認下了,弄錯了;吳隊長用刑了,啞口了;白秘書家底抖落出來了,人也沒了;他上上下下給得罪了個遍,結果人一個沒出來,都死了。哦對,李寧玉最難纏,審了幾回都能拋出條新路,條條都通,條條不順。
最后活著走出裘莊的,除了那船王之女顧曉夢,也就他王田香一個了。
后來顧曉夢升了職,來了個“浪掀孤舟”,給他剩下的半條命又折騰去了半條。
什么折磨人的法子都用上了!
王田香知道,顧曉夢這是奔著給人報仇來的!
就是這些個人都不夠檔,尤其是那趙小曼,沒說幾句就慌了神,只差哭嚷著求饒,嘴里只會說“我不是我不是”,想指認他人都說不出個四六來,比不上“裘莊捉鬼”帶勁,生生讓他扛了下來,接著就是走馬“卸”任,就怕是礙了顧曉夢的眼來個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
龍川肥原那東西,可都被趕盡殺絕了的!
王田香就又去做回了那男盜女娼的老勾當。
有時候他就琢磨,就著那毛豆腐瞎琢磨,有時看著那紅艷艷的嘴唇也琢磨,總覺得是那么個事兒。
要他說,那顧曉夢對李寧玉,是真真切切的好,對別人就橫眉豎目的,不順氣了,指著他鼻子半點兒面都不給就開罵,也不怕吳志國那人命堆出來的煞氣說甩臉就甩臉,就單單對李寧玉,不一般。
給別人就是燙得罵娘的鐵爐子,給李寧玉就他娘跟個小太陽似的,暖呼呼的還圍著轉,也不怕把李寧玉那個冷心冷肺的給燒壞咯。
王田香想著想著就冷哼起來。
他斷言顧曉夢就是那老鬼!
這絕不是懷恨在心,只是裘莊里有一個算一個的這么多具尸體,都泡在福爾馬林里,李寧玉里里外外都解剖透了,更是燒成灰捧都捧不起來,消息卻還是泄露了,又不是他王田香干的,那除了顧曉夢還能有誰?又沒人會詐尸。
他再想,又覺得李寧玉也很有可能。
她和顧曉夢兩個人同吃同住,縫縫衣服,過過生日彈彈琴唱唱歌跳跳舞,嚯,這么一數(shù)這倆人事兒還真不少,情意濃濃的,早就串通好了也說不成。
王田香最擅長看女人,環(huán)肥燕瘦,樓里給男人玩的有,給女人玩的也有,一雙眼一看就知道有情沒情。他當初進裘莊,只瞧上一眼,就看出顧曉夢不一樣的心思來。而且他知道,是來得快的那種,濃烈得化不開的,一心只想膠著的。就不知道去得急不急,會不會捂化了冰山又轉舵走了。
可見是去得不急。
顧曉夢出了裘莊就換下了那些留學時喜歡穿的華美禮服,天天穿著暗紋的旗袍跟給李寧玉守寡似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眼睛是心的窗戶,文化人談情說愛時總掛在嘴邊。說得好。
他看顧曉夢一下子就學會藏事兒了,眼睛里跟李寧玉一樣情緒淡淡的,就好像她也是個舉世無雙的天才,帶著冷靜和對他們這些蠢人的悲憫。
看起來處事不驚,渾不知這樣才像變了天了!
顧曉夢是什么人?顧民章的女兒!哪里需要這種學究做派,可見是遭了大罪。
王田香咋舌,又琢磨起李寧玉來。
那李寧玉雖說最后沒了體面,但生前確實是個天才,也有傲世的資本,抬眼看人時格外正經(jīng),言之鑿鑿就好像你想不到她嘴里說的這種發(fā)展可能性真是件可悲的事情。
也就對顧曉夢好一些。
顧曉夢一病她比誰都急,王田香那時候也算是有點自己的小算盤,跑的都沒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李寧玉快,槍一拔對著鎖一打,氣勢就上來了,不愧是機要處的人,闖了門就跑到床邊“曉夢曉夢”地叫,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關系要好,顧曉夢還“玉姐玉姐”地回,嬌滴滴地跟什么似的。
兩個人的眼波流轉,誰看不出來!
王田香覺得,這倆人都是老鬼!
結果琢磨著琢磨著,抗戰(zhàn)結束了,樓沒了,王田香打扮得人模狗樣地東奔西走,剛出門就知道了一個大消息!
顧民章和顧曉夢竟然是軍統(tǒng)的人!
雖然道不同,但他們都作為汪偽政府的走狗被罵了好多年,呸,當然是他們更遭罵一點,結果現(xiàn)在他娘的說他們是軍統(tǒng)的人!
王田香算是明白了,什么老鬼,都是狗屁,都是煙霧彈,這顧曉夢才是最大的內(nèi)奸,裘莊捉的根本不是鬼!
金生火吳志國白小年都白白送了命!李寧玉跟顧曉夢算一派,不冤枉。
就是不知道李寧玉究竟知不知道這事兒了。當初她硬把幾個人都拉下水,連顧曉夢都不落下,不是老鬼最后搞得比真鬼還鬼,自己倒好,信一留藥一吞氣一咽,煙霧彈放得煙熏火燎,硬生生把龍川肥原的路給走斷了。也沒給顧曉夢留下只言片語。
他一直關注著監(jiān)聽設備,這倆人最后狗咬狗,顧曉夢又一副為情所傷的樣子,也不像是串了供的。李寧玉照舊是看不出什么來的。所以王田香也不知道她們私底下鬧沒鬧,鬧的是戀愛還是命。
李寧玉一死,顧曉夢的魂兒也跟著走了,好不容易出了裘莊,又來搞他的魂。
真攤上命的事,他也是真不想伺候。
所以他知道了顧曉夢是軍統(tǒng)的人之后,一陣后怕,生怕被抓住,灰溜溜地坐船跑了,結果后來聽說,共軍贏了,什么共什么國成立了,顧民章又翻身一變成了大功臣,直把他繞暈了,只能拍著桌子想了半天,才如雷劈一樣靈臺清明起來,不顧眾人眼光大聲嚷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這根本就是她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又精彩絕倫表演!裘莊就是她們的舞臺!
根本就是兩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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