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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重生后,我被拐到大山里,慌亂之中拔腿就跑。

豈料在中途迷了路,又逢下雨,我身上的衣服濕透了。

饑腸轆轆不敢停下,我一路跑向牛羊成群的草原。

暈倒前,我模糊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個牽著馬的高大英俊的青年。

最后一念間,我以為我要死了。
內(nèi)容標(biāo)簽: 天作之合 重生 治愈 HE
 


一句話簡介:重啟治愈人生

立意:愛抵萬難

  總點(diǎn)擊數(shù): 236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3 文章積分:129,13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181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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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草原男人抱回家

作者:月亮三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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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1

      我是被一陣狗吠聲吵醒的。

      接著感覺到有人掀開簾子走進(jìn)來,腳上穿的應(yīng)該是某種皮靴,踩到草地上有柔軟的窸窣聲。

      我睜開了眼,腦袋空空地盯著上方。

      開局就被拐賣,跑了一天一夜,我真的太累了。

      但是隱隱約約地記憶里,冷得發(fā)抖的我鉆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天然乳制品的甜腥和羊肉的膻味傳來,我想我應(yīng)當(dāng)是被當(dāng)?shù)氐哪硲裟撩窬攘讼聛怼?br>
      我的腦子里又出現(xiàn)了暈倒前的那個身影,艱難地?fù)沃制饋怼?br>
      一個背對著我做飯的女孩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親和淳樸的笑容。

      她穿著我不認(rèn)識的民族服飾,膚色是草原上自然曬出的麥色。

      “這里是……草原嗎?”

      “這是巴爾山草原,你暈倒了。”

      她話語間帶著一種濃厚的口音,轉(zhuǎn)過身去,向鍋里加了一些香料,又斟了一杯奶茶給我。

      “扎和說你應(yīng)該是餓暈了,等一下我們做飯你吃一點(diǎn)!

      我喝了她遞過來的熱奶茶明顯感覺好多了,氣溫本就不低,此刻身上已經(jīng)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甘塔,說的太長記不住!

      她眨了眨眼睛,逗我發(fā)笑。

      飯做好了,她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向帳篷外喊了幾聲。

      有人掀簾進(jìn)來,腰間插著匕首,身材高大。

      我一眼認(rèn)出那是暈倒前我模糊間見到的人——她口中的扎和。

      他面龐雖然粗糙,但有掩蓋不住的年輕,我想大概二十歲左右。

      “是扎和牧馬時候發(fā)現(xiàn)的你,你看起來像是城市人,怎么會在這里?”

      甘塔遞給我一大碗奶,把整塊燉好的羊肉給扎和。

      他在我身旁坐下,低頭抽出腰間的匕首,將羊肉割成一片一片放在盤子里。

      “我被拐賣了……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只想著有牛羊的地方應(yīng)該有人在!

      “這里有警察嗎?”

      我對我重生的情況一無所知,睜眼便是這樣的場景,找到警察也能盡快知道些什么。

      “騎警不是任何時候都能遇到,這里交通信號都不方便!

      扎和的聲音沉靜,手里刀子利落。

      “我下周帶你去鎮(zhèn)上,那里有警察局!

      他很快割完了整塊羊肉。

      我“噢”了一聲,低下頭卻吃不進(jìn)幾片肉。

      肉腥味太重。我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一時確實是吃不下。

      “甘塔家里人最近不在草原上,你在這里住幾天,下周我去鎮(zhèn)上時候帶你走!

      扎和離開時囑咐我,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夜晚起了風(fēng),他放下卷起的袖子,結(jié)實的臂膀就被掩蓋在棉麻布料下。

      夕陽的余光間,長草被風(fēng)吹動,波紋驟起。

      扎和朝遠(yuǎn)處走去,抬聲高喚,棕紅色的馬兒便抬著蹄子跑來。

      他摘下一根草,手中翻轉(zhuǎn)幾下,一個簡易粗略的草環(huán)便被套在了馬的耳朵上。

      我看見他唇角有一絲滿意地笑。

      翻身上馬,他疾馳而去。

      02

      之后的兩三天,我白天沒有事情便幫著甘塔放羊。

      但其實我什么也不會,只是跟在她身后,象征性地拿著一根短鞭子晃一晃。

      那兩只牧羊犬都比我有用的多。

      附近的其他牧民不多,有時候遇上兩三個,也不會說普通話。

      甘塔和他們聊天,我無聊的緊,也擠在身邊努力插兩句嘴,最終再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她們在笑什么,只跟著他們笑。

      后來他們再見到我,就叫我“哈曼克”。

      “哈曼克是什么意思?”

      我追在甘塔后面問。

      “是愛笑的人。你知道上一個被這么叫的是誰嗎?”

      我搖搖頭。

      甘塔卻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擺擺手。

      “忘了,我也忘了!

      她加快腳步向前走,我看著她拙劣的表演,撲哧笑出了聲。

      我們回到了帳篷,一個光著腳的小女孩跑進(jìn)來,嘴里喊著甘塔的名字。

      “你好?”

      我嘗試用我新學(xué)的詞匯和她打招呼。

      她兩只手忙亂地比劃著,嘴里烏拉烏拉說著,不時做出一些擬聲詞。

      見我還是不懂,便拉著我的手要跳舞。

      我一頭霧水,跟著她的腳步胡亂跳了兩下。

      “她的意思是要邀請你參加我們草原的賽馬會!

      甘塔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好玩嗎?”我問。

      “好玩,好玩的”,小姑娘眼睛發(fā)亮,語氣上揚(yáng)。

      甘塔拎著喂完牲畜的鐵桶進(jìn)來,給我解釋:

      “我們會穿上漂亮的衣服,牽來最好的馬,白天看著男人賽馬,晚上就在火堆旁唱歌跳舞!

      她的眼睛又狡黠地眨了眨,“草原上的年輕漢子和姑娘們就在賽馬會上認(rèn)識,然后上門提親。”

      聽起來有意思,我便答應(yīng)了這個邀請。

      賽馬會舉行在周六,甘塔借了我一條漂亮的裙子。

      ——是一條白色的長裙,沿邊有翻著花樣的紅色和藍(lán)色刺繡,還有一些陌生的民族文字。

      甘塔說,這些文字是希望得到上天祝佑的意思。

      我不會騎馬,只能坐在甘塔身前,讓她帶著我。

      踩著馬鐙上了馬,眼前一下開闊起來。

      遠(yuǎn)處的牛羊若隱若現(xiàn),樹上的鳥窩也能透過枝椏看到些邊角。

      “你抓緊了。”

      甘塔在我身后,甩開韁繩,低喝了一聲,馬兒便跑了起來。

      幾乎是一路沒形的狂奔,到達(dá)的時候,賽馬已經(jīng)開始。

      我坐在鋪好的墊子上,揉著被顛的發(fā)痛的屁股,目光在一群高頭大馬和矯健的草原漢子中穿梭。

      “你看那個白馬”,甘塔拉住我的袖子,示意我看。

      那匹馬上是一個面孔略有些白凈的男人,長得很周正,看起來倒不像是草原上的人。

      我不認(rèn)識他,疑惑地看向甘塔。

      “他叫周文山,我喜歡他!

      她的聲音低低地,臉上飛速地閃過一抹紅。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甘塔,生出了逗弄之意,悄悄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間。

      “你喜歡他?喜歡他?”

      我撓著她腰間的肉,兩個人就這樣胡亂笑著扭在一起。

      “我還想把普通話學(xué)的再好一些,和他說話。”

      “他也是城市人,那怎么在這里?”

      “嗯……”

      “我知道了,又是秘密是吧?你們的秘密還真多。”

      我也不和她深究,再看一眼,卻覺得周文山有些眼熟。

      大眾臉吧……

      “扎和在第一個!你看到了嗎?”

      我的目光隨著她的望去。

      扎和擎住的韁繩之下,頭馬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騰。

      競技場是屬于野性與荷爾蒙的地方。

      那日編著草環(huán)的他儼然消失了,只留下這樣銳利的、鋒芒畢露的扎和。

      “帥吧?”甘塔為自己的朋友驕傲。

      “你暈倒的時候是被扎和抱回來的,你死死抱著他的腰不松手呢!

      甘塔露出一種“你懂的”的表情,我的臉微微有點(diǎn)發(fā)熱。

      轉(zhuǎn)身裝作沒聽到。
      03

      夜晚的篝火點(diǎn)燃。

      草原音樂家們拿上了樂器,大家都站起身吆喝吆喝地喊著,身體微微擺動著做勢。

      我的左右手被兩個不認(rèn)識的阿婆牽著,一起跳起了舞。

      音樂越來越急,舞越跳越快,天旋地轉(zhuǎn)著。

      就在快要暈倒的時候,我的目光穿過裊裊而起的熏煙和點(diǎn)點(diǎn)星火,看到了扎和。

      他提著兩只野兔的耳朵,臉上并不干凈,有枝葉劃過的痕跡。

      我望著他,他沒有注意到我。

      身后的幾個小男孩拽著他要烤兔子吃,他低聲說了兩句什么,隨后笑了起來。

      我實在是有些暈了,借著鼓點(diǎn)的微弱從隊伍里抽身。

      額頭出了一些汗,手掌也黏黏糊糊地,我起身想要去不遠(yuǎn)處的溪邊洗洗手。

      水很清涼,我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卻突然感覺到一個什么東西動著在蹭我的小腿。

      “什么——”

      我嚇了一跳,站起身卻沒有穩(wěn)住,一只腿踏進(jìn)了河里,濕了半條裙子。

      是一只雜毛兔子。

      我左右沒有看到其他人,就把兔子抱了起來。

      幽幽的,一個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怎么自己跑了!

      我又嚇了一跳,這下,兩只腳都跌進(jìn)了河里。

      扎和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指了指我懷里的兔子。

      “沒……沒事。”

      他沒道歉,我倒是下意識的回他。

      我一只腳踩到草地上,另一只腳從溪水里抬起。

      他從我懷里接過兔子,又伸來手,扶我一把。

      我的手腕感受到他粗糙而又干燥的掌心,好像比篝火還要灼熱。

      太近了。

      我的呼吸有幾分急促。

      “這個兔子要烤著吃了嗎?”

      回去的路上,我問。

      “留一只給拉瑪!

      拉瑪是來邀請我的那個小姑娘。

      我“嗯”了一聲,想再說什么,卻好像也沒有更多話可說。

      我想到那天甘塔沒有告訴我的“哈曼克”。

      “有阿嫂叫我哈曼克,甘塔說是愛笑的人的意思,她說以前也有人被這么叫。”

      扎和沉默了一下,側(cè)臉看向我,“你的性格很好,他們沒叫錯!

      “我阿媽也被這樣叫過!

      我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他的聲音少了些情緒:

      “不過她走了,去城市里了!

      我有些后悔提出這個話題了,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扎和示意我跟著他。

      他在帳篷的另一側(cè)點(diǎn)了一個小火堆。

      “那里人太多了,你在這把裙子烤干。”

      我蜷縮著腿,鋪展開裙子濕透的下擺,讓它靠近火堆。

      扎和在一旁拿著刀處理兔子。

      我盯著他被火焰映照的側(cè)臉,心中莫名有什么地方在隱隱作響。

      只是見到了他在草原上奔馳,見到了他對孩子們的笑,見到了此刻他認(rèn)真的剝兔子。

      一個人的心,就可以這樣被影響嗎?

      最后,大概是太累了,我睡著了。

      04

      我注意到甘塔在煮肉時會往里面放一些植物,肉便沒有那么腥了。

      “你真是我的救星!”

      我這樣稱贊她。

      她喜歡被別人夸獎,笑起來總是很有感染力。

      “扎和讓拉瑪拿來的,我們很少種這個!

      她思考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樣,悄悄地附在我耳邊:

      “我告訴你,你不要和別人說。扎和的媽媽就是城市人,但是后來回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又聽了一遍,嘴里“噢”了一聲。

      跟前世的我有點(diǎn)像,沒有媽媽疼的小孩。

      最后一晚和甘塔窩在一起,我們東一句西一句的聊天。

      “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名字!

      我本想告訴她我重生前的名字,可是上一輩子太苦,我回憶都不愿回憶。

      我的手指繞著甘塔的發(fā)尾,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

      “我其實都有點(diǎn)不太想走了……”

      剛說出這話,腦子里就“!钡仨懥艘宦。

      這幾天,我只要有不想走的念頭,腦袋里就有會這樣難以忽視的聲音。

      果然,人的重生都是有任務(wù)的,沒有人會莫名其妙的過上好日子。

      但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

      后半夜,我躡手躡腳地爬出了帳篷。

      一想到馬上要離開了,我就想多看看草原的星空。

      月光被浮云遮擋,只留下了一群星星在天上動著。

      夜晚烏黑,又有點(diǎn)冷。

      我不敢點(diǎn)柴火,只從帳篷里拿出了一個大煤油燈和一件厚外套。

      坐在離帳篷不遠(yuǎn)的草地上,我聽著風(fēng)聲和蟲鳥家畜的聲音,小聲地哼起了一首我印象里的民謠。

      “這是布依族的搖籃曲!

      這次的夜晚太過安靜,扎和的靠近如此明顯,我也總算是沒有被他嚇一跳。

      “你怎么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

      又一陣涼風(fēng)襲來,我裹緊衣服,抬頭反問他。

      扎和彎下腰,上身放松了一些,撐著草地坐在我身邊。

      他的動作帶著風(fēng),我聞到草料和木頭混合的味道。

      “出來走走,看到這里有人點(diǎn)燈。”

      誰會半夜沒事出來轉(zhuǎn)。

      我心里暗暗想,也沒有多問。

      靜默了一會兒,他問我。

      “你是哪里人?”

      “我不知道。我可能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我的這番話,但我沒有別的說辭了。

      扎和沒有再問我什么。

      他深邃的眼睛暗沉沉的,映照出草原的星光。

      我們都懷著自己的心思。

      “你剛才說我唱的是布依族的歌曲,那你們這里的搖籃曲是什么?”

      “今天不是好時候,有機(jī)會,下次我再給你唱!

      他翻身起來。

      “天亮了我就來接你!

      05

      天亮的時候,我喝完了甘塔給我的最后一碗奶茶。

      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扎和。

      “他怎么還沒來?”

      甘塔對于讓我回家這件事情,比我還著急。把牛羊圈好便要帶著我去找扎和。

      腳剛剛邁出一步,我就聽到一陣當(dāng)?shù)厝说暮艉啊?br>
      是甘塔的家人,他們回來了。

      “扎和家的小羊羔晚上被狼叼了,他爸爸出來打狼摔倒,很嚴(yán)重,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的醫(yī)院住院!

      “他說你可以跟著村里的駱駝隊走,他們今天要進(jìn)城賣東西!

      甘塔為我收拾了一些吃的,送我到駱駝隊那里。

      領(lǐng)頭的駱駝叔正在給他的駱駝隊掛上漂亮的毛布,見我來擺手招呼。

      我聽不懂他說的什么,笨拙地爬上駱駝,把自己塞進(jìn)兩個駝峰和一堆貨物之間。

      就這樣隨著駱駝一晃一晃地向前,從朝陽到幾近黃昏,我離開了這片草原。

      駱駝叔把我放在了鎮(zhèn)上的派出所,嘰里呱啦和民警說了什么,又嘰里呱啦和我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我一句也沒聽懂,只希望民警的普通話好一些。

      穿著制服的小哥看起來年輕又雅正,張口是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

      我越看越眼熟,余光瞥到他的警牌——周文山。

      ——是他。

      “你是被拐賣到這里的?“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但是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不知道我叫什么,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他進(jìn)到屋子和幾個年長的警察商量了什么,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鋼筆。

      “你把你能記住的先寫在這上面,等會兒我們給你采集人像和指紋做對比。”

      “要等多久可以出結(jié)果?”

      一路觀察,我已經(jīng)意識到我在的這個年代恐怕不是先進(jìn)的二零二幾年。

      “至少是需要幾個星期……”

      周文山不下斷言。

      “如果你沒有住的地方,宿舍有空缺的位置,你可以先在這里落腳!

      “謝謝。”

      我低下頭,筆尖停在紙上,氤氳出了黑色的墨水。

      “周警官,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我依然覺得在賽馬會之前,我肯定見過他。

      周文山的身形幾乎是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我以前在寺廟做過義工,也許你在那里見過我!

      “我沒有去——”

      電光石火間,我愣住了。

      我去過寺廟,那是在上一輩子。

      我確診了癌癥晚期,去寺廟求福。

      沒有任何奢望,只是希望在最后的這一段時間里,我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人們能還我一段清凈的時光。

      掃地的小師傅那時贈我一言。

      ——苦不為今生,但求來世。

      我嘴里喃喃,睜大了眼。

      周文山倒是一點(diǎn)反應(yīng)沒有,淡淡地“嗯”了一聲,好像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面對一般。

      “你是……真神仙?”

      我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世界這么大,難解釋的事情很多!

      他從柜子里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份,推到我面前。

      那分明是這個世界的我的身份信息。

      他一切都知道,那現(xiàn)在又是為了什么?

      “我們要抓一個掩藏很深的拐賣團(tuán)伙,這個團(tuán)伙的頭目之一,是你的繼母陳佳華!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山里有人看上你,愿意出價,你也是被她賣的!

      “所以……真正的我在掙扎時候就已經(jīng)死掉了?”

      “是。”

      我覺得有點(diǎn)荒謬,“你把我弄過來,就是為了延續(xù)這具身體的生命幫助你們抓人?”

      “不完全是。”

      周文山取了一些茶葉放在陶瓷杯子里,倒了一杯熱茶塞進(jìn)我有些冰冷的手掌里。

      “相遇既是緣,世間疾苦頗多。我遇到了,便幫一幫。”

      完成一切采錄已經(jīng)是傍晚,周文山把所里的伙食分給我一些。

      我咬了兩口饅頭,突然問他:

      “你知道鎮(zhèn)上的醫(yī)院在哪里嗎?”

      他正在處理公務(wù),坐在書桌前,指尖翻過一頁本子。

      聞言頭也不回:“你是要去找扎和?”

      “你認(rèn)識他?”

      真切地聽到他的名字,我心里竟然像抓住了一根什么稻草似的,飄蕩的不安消散了許多。

      “鎮(zhèn)上的醫(yī)院只有一家,你從這里出去沿著路一直走,第二個路口向南再走五分鐘就能看到了!

      他隨手從那個破舊的木抽屜里拿出一個手電筒給我——

      “有一段路沒什么燈。”

      我心里好像多了份雀躍,走過去拿住手電筒。

      他沒松手,我又拽了一下。

      他抬頭看我,“記住回來的路,別走丟了!

      我出了屋子,走了五分鐘,覺得呼吸越來越快,索性跑了起來。

      兩邊低矮的樓房傳來人煙的喧囂聲,細(xì)細(xì)密密地扎進(jìn)我的皮膚,好似要試圖喚醒我某部分的記憶。

      小喘著停在醫(yī)院門口,我伸出手抹開被汗水打濕的額前碎發(fā)。

      心里卻是開心的。

      也許這種開心來自在陌生的城鎮(zhèn)見到熟悉的人,也許這種開心僅僅來自我能夠再次見到扎和。

      后來我想了想,如果見到的是甘塔,雖然也歡喜,但大抵不是同種滋味。

      上了住院樓層,沒有好辦法,我只能一間一間地踮起腳,透過門上的小玻璃向里張望。

      看到第十幾間的時候,我在轉(zhuǎn)角處的護(hù)士臺看到了一個背影。

      他還是穿著那件皮外套,褲腿上沾著一些雜草,微微傾身聽著護(hù)士說什么。

      護(hù)士走后,他拿著手上的單子看了幾眼,而后抬起頭猶疑地像在找尋什么。

      “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一秒,我已經(jīng)打斷他的猶疑,抽過他手里的單子。

      住院繳費(fèi)單,應(yīng)該是要去窗口辦。

      我故意忽略他有些詫異的眼神,伸出手,面對他揚(yáng)起一個笑容。

      “不是要交費(fèi)嗎?錢給我呀!

      他在草原上照顧我,我在城市里照顧他,我以為這也是一種交情。

      扎和的表情慢慢放松,又帶著幾分釋然,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羊皮袋子。

      我的掌心感覺到輕輕的重量,也感受到了他懷間還沒有散去的溫?zé)帷?br>
      “等著!

      窗口沒有什么人,辦理得很快。

      我仔細(xì)看了看單子,骨裂,要住兩星期的時間。

      扎和去小食堂給父親打飯,我就坐在醫(yī)院外面的臺階上吹風(fēng)等著他。

      “你的家人找到了嗎?”

      他坐下來,給了我一片馕餅。

      我其實已經(jīng)在派出所吃過飯了,還是接了過來。

      “沒有呢,沒有那么快。”

      我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找到了就要開始打工了。”

      碰上周文山,天選之子重開一局,但是替他干活是跑不掉的。

      扎和好像聽見了我那句小聲的嘟囔,眼神帶著探究向我看來。

      我沒有回應(yīng),他也就收回了那樣的目光。

      “在鎮(zhèn)上有地方住嗎?”

      “沒有。要不然帶我回巴爾干草原吧!

      “草原上沒有電話,你的家人有了消息怎么聯(lián)系你?”

      他回答的認(rèn)真,我只能順著他認(rèn)真的眼神沉默。

      在沉默中,我被餅噎住了……

      拿過扎和的水壺灌了好幾大口才緩過神來。

      對上的卻是扎和的笑意。

      與在草原上不同,這是一個更柔和的笑。

      似乎在城市里,連人都會變得更柔軟一些。

      “扎和,你多大?”

      “二十!

      “你上過大學(xué)嗎?”

      “我其實沒有完全上過學(xué)!

      也許是不自信,他緩緩地才說出幾個字。

      我想起扎和騎著馬在草原上飛馳的樣子,是了,這樣的人就是到了學(xué)校,也不甘心被體制和規(guī)矩馴化吧。

      “我見過大學(xué)里的人,”我扭頭看向扎和,“他們沒有你好!

      “我要回去了……周文山那里有我住的地方,你不用擔(dān)心!

      06

      周文山不趕我走,也給我吃的喝的,我就在這里一直住著。

      這派出所看著地方不大,事情卻多。東家長西家短,各種語言交雜,雞飛狗跳。

      他沒有多余功夫管我,我也自覺不麻煩他。

      每天早上打掃完后院的衛(wèi)生,我就在屋里畫畫。

      這是我重生前的老本行。

      只是不知不覺地,我就畫了許多草原的云和樹,草原的姑娘,和草原的男人。

      我也跑到醫(yī)院找扎和,但他并不總是在。

      偶爾的幾個夜晚,我們會坐在空地上看星星。

      “沒有巴爾干的星星好看。”我說。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偷偷看他的舉動無所掩蓋,幾乎是逃一般地又仰頭看向星空。

      “周文山……是城市人!

      “是的吧”,我抱著膝蓋,有點(diǎn)疑惑他怎么說這個,“他長得細(xì)皮嫩肉的,普通話也標(biāo)準(zhǔn)。”

      “你喜歡他嗎?”

      他注視著我的眼睛,我搖了搖頭。

      我看見了他唇角的笑容,隨后聽見他的聲音慢慢地形成一首歌謠,低沉悠揚(yáng),帶著堅韌的力量。

      是那天他說要給我唱的搖籃曲。

      時間就如此,悄悄地在此刻靜止。

      周文山第二天就在桌旁見到了我的畫,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栁摇?br>
      “你和扎和什么關(guān)系?”

      胸腔里某個無人知曉的間隙輕輕作響,我反問他。

      “你怎么認(rèn)識他?”

      他仿佛不愿告訴我太多,但還是開口道:

      “他是我弟弟!

      我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怎么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

      所以這就是那天他也會出現(xiàn)在賽馬會上的原因,也是那天甘塔不愿意和我多說的“秘密”。

      “你們一點(diǎn)也不像!

      周文山和扎和,就像兩座遙遠(yuǎn)的高山上互不相關(guān)的溪流。那樣的截然不同,沒有人會覺得他們來自同一片水源。

      “同父異母”,周文山最終給了我一個解釋。

      我們也都自覺地沒有深究對方。

      幾天后,不出所料,派出所有人來找我。

      陳佳華性格潑辣陰詭,不是能夠輕易放棄嘴邊的肉的人。

      更何況在尋親公告上,已經(jīng)寫明我因為受了不明原因刺激導(dǎo)致失憶。

      周文山之前給我的身份資料并不詳細(xì),寥寥幾句我早已翻來覆去地看了無數(shù)次。

      我叫明真,二十歲,出生后雙親便因故身亡,改了姓,被瘸腿的舅舅明全安收養(yǎng)。

      明全安中年未娶,后來和陳佳華結(jié)了婚,生了一個兒子。

      所以我倒是不難想象,陳佳華把我賣掉時的心理。

      兒子是親生的,至于養(yǎng)女,無所謂。

      我在派出所的鏡子里觀察過自己,白凈的、單薄的年輕姑娘模樣,但雙手并不細(xì)嫩,有不少繭子。

      因此猜想自己在家里過的也不是多好的日子。

      “你父親來了!本瘑T喚我。

      大廳里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額頭深深幾道皺紋,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整個人都散發(fā)出疲憊,像是很多天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見到我時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真真,真真,我終于找到你了呀!

      也許是這具身體自帶的心靈感應(yīng),我的心臟狠狠地揪痛了一下,眼眶也微微發(fā)紅。

      警員在一旁核對出生證明戶口本等等信息,也問著明全安關(guān)于我被拐賣的細(xì)節(jié)。

      可說起我被拐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明全安卻也捋不清。

      只說我是和母親吵了架便離家出走,他那時也不在家。

      我心里隱隱約約覺得怪異,但是板上釘釘,他就是我的父親。

      按照周文山的計劃,我該隨他回家了。

      我在醫(yī)院里等了一天扎和,都沒有見到他。

      明全安的身體不太好,行動也不便。最終,在凌晨,我還是和他離開了。

      我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見到扎和,又或者是什么時候見到他,

      心里酸脹,留下了兩張畫,拜托護(hù)士交給他。

      一幅是甘塔,兩幅是他。

      07

      在車站見到陳佳華的第一面,我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本能的畏懼。

      她個子偏高,身材削瘦,手邊拿著一根煙。一說話便挑起細(xì)長的眉毛,嘴下尖酸。

      “呀,我看看這是誰?你不是有能耐的很么,跑?回來干嘛?”

      我對陳佳華一早有了心理準(zhǔn)備,前世家人的刻薄也讓我不畏懼她的冷嘲熱諷。

      但真的遇上被通緝的人販子,心里還是有些打轉(zhuǎn)。

      明全安絲毫不敢和自己老婆唱對調(diào),在一旁打著圓場說我差點(diǎn)被拐到山里,記憶受損。

      “哼”,她眼睛向旁邊一轉(zhuǎn),狠狠吸了一口煙,不說話了。

      火車搖晃著,嗚嗚地駛來,一聲嘹亮的鳴笛提醒著所有人該離開了。

      陳佳華拽著明全安徑直向前擠,我努力地跟著擁擠的人群上車。

      所幸臥鋪車廂還寬敞一些。

      我拉開車窗,各種雜味就消散了許多。

      車廂的頭尾,一些沒有買到票的人盤地而坐。

      我卻隱隱約約覺得這是周文山的人。

      按照他的說法,陳佳華年輕時練過武,會使刀會用槍,屢抓屢逃。

      “我可什么都不會!

      “那就沒辦法了,編外人員死了也沒人管。”

      想起周文山的話,我就想罵他冷血,這不是拿我的命換功。

      陳佳華從一旁的阿奶手里趁了幾個果干,斜嘴咬著。

      “那些條子說你失憶了,真的假的?”

      我裝著清澈,“媽,我只記得你帶我來旅游,怎么就走丟了?”

      她居高臨下打量我,像是要把我里里外外都扒開一樣。

      “這地方又是山又是河的,沒留神你就不見影了!

      又像是裝什么慈母一樣,她坐在我旁邊:

      “我剛才在站上兇了點(diǎn),也是著急。你要是再丟了,你爸那身子可折騰不起。”

      我看著已經(jīng)躺下的男人,心里替他不是滋味。

      妻子是要犯,收養(yǎng)多年的女兒也已經(jīng)死了。

      以后知道真相,他又該會有多痛苦?

      火車晃晃蕩蕩,搖的我昏昏欲睡。

      我不敢完全睡著,躺在臥鋪上淺淺閉著眼,耳朵卻聽著動靜。

      果不其然,我感受到陳佳華靠近我。

      似乎是在給我掖被子,卻又擎著身子足足停了好幾分鐘。

      她在試探我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上一輩子,我為了躲避那些極品家人,早就練就了一身裝睡功能。

      閉眼呼吸,再自然不過。

      過了一會兒,她離開了。

      我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她向?qū)γ娴陌⒛淌寡凵,兩人一同向車廂的另一段走去?br>
      過了半分鐘,明全安竟也從床上醒了過來,緩慢卻輕聲地去向兩人離開的方向。

      一道寒氣直竄到我的腦門。

      難道他們都是同謀?

      我起身,想要湊出頭看一眼。

      路過我床鋪的男人卻突然按住了我向過道靠近的肩膀。

      我抬起頭,是周文山。

      他在這列車上。

      賣東西的小推車從過道里擠過,周文山趁勢挨我更緊,指尖觸到我的耳朵里。

      “竊聽器!

      低低地一聲,他就離開了。

      兩三分鐘后,清晰的人聲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她哪里知道和我有關(guān)系?”

      “帶回去再說!”

      “呸,路費(fèi)是天王老子的?以后再來一次,又是錢!”

      “那你說怎么干?”

      “晚上到烏坎,打暈了綁上,牛車?yán)厝,這次總不能跑!”

      兩個女人的聲音,明全安不在其中。

      一陣亂七八糟的嘈雜聲后,周文山的聲音傳來。

      “藥能放大感官刺激,讓你更容易醒過來。你先睡,睡前吃了。”

      人影閃過,迅速地一剎,竊聽器被收了回去,只留下掌心的半片藥。

      ……還真是動作利落

      感受到有人過來的腳步,我又趕緊躺回了原來的樣子。

      08

      我猜想他們應(yīng)該是在夜晚,我被綁了帶下車后動手。

      被醒著打暈還不如在夢里暈過去,我咬咬牙,吞下了藥片。

      苦的很。

      沒有水,我就把它干咽了下去,整個嗓子都彌漫著苦味。

      強(qiáng)迫著自己入睡,在天微微昏暗的時候,我終于失去了清醒。

      “砰——”

      一道聲音在我的腦海里炸開,我在半夢半醒間掙扎著。

      火藥和塵土的味道迅速地擴(kuò)散開。

      我的身體似乎在某種堅硬的木板上,被四周撞得生疼。

      “你們再靠近試試!”

      陳佳華的聲音重重喘著,氣急敗壞。

      下一秒,我感受到冰涼堅硬的利器橫亙在脖頸上,扯開了我的皮肉。

      有血的味道彌漫。

      快醒來!快醒!

      我的眼皮沉重,終于勉強(qiáng)睜開了一點(diǎn)。

      “哈曼克!”

      混亂中,馬的嘶鳴和人的喊叫混在一起,輾轉(zhuǎn)在風(fēng)里。

      這聲音太熟悉了,只是不及我細(xì)想。

      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09

      我的靈魂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病床旁,我的兄弟姐妹們圍著,眼里萬分焦急。

      我再清楚不過,這樣的焦急并非為了我,而是為了我名下的財產(chǎn)。

      “房產(chǎn)還沒有公證,她怎么就又昏迷了?”

      “白日做夢!不屬于你們的就別想了!”

      一群人又在我病床前吵了起來。

      我厭倦極了。

      所幸有值班的護(hù)士看不過眼,轟走了他們。

      意識朦朧間,門外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素衣布袍,是那天寺院的小師傅。

      “......周文山?”

      他不進(jìn)來,只是在門口看著我。

      我的身體差極了,每說一句話都費(fèi)力。

      “我現(xiàn)在——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在現(xiàn)實?”

      被拐賣的明真、病床上的我。

      我分不清此刻的真假。

      門外的人還是走了進(jìn)來,他摩挲著一串細(xì)細(xì)的木珠,問我:

      “施主,可想過來世?”

      來世?

      我曾想,如果人真的有魂魄,便讓我死后魂飛魄散。

      不入三界輪回,不再受世間的苦。

      可此刻,我的腦子里卻浮現(xiàn)出了扎和坐在空地上唱的搖籃曲。

      “以前不想要來世,現(xiàn)在卻想了。”

      他不言,牽起我枯槁的手,將那串木珠一圈一圈繞在我的手腕上。

      我忽覺一陣陣刺痛,眼前慢慢模糊,身體卻變得有力量起來。

      “不妨和我畫個押!

      視線清晰了,面前又是穿著警察制服的周文山。

      “我讓你重生成明月,但你要替我干活,警局缺一個打雜的!

      “只是這樣嗎?”

      “只是這樣。”

      “可誰都能當(dāng)打雜的,你又何須費(fèi)心思把我弄到那個世界去?”

      周文山并沒有給我答案,只是問我應(yīng)也不應(yīng)。

      我猶豫著,害怕這背后有什么陰謀,轉(zhuǎn)念卻想我身上又無利可圖。

      我依然想念巴爾干的星星。

      10

      “嘶——”

      身體酸痛,我在一片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四周是一片樹林,身旁有一匹紅棕色的馬。

      這是扎和的馬。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別的人。

      我坐起,脖子上有涼意傳來,我伸手去摸,卻是一手掌的血。

      脖子上有刀傷,但并不太嚴(yán)重。

      “你的主人呢?”我摸了摸馬頭。

      它眨著一雙圓圓的眼睛,踱步擺尾,像是在說不知道。

      “這兒。”男人的聲音傳來。

      我轉(zhuǎn)身,看到了朝我走來的扎和。

      他的衣服上有干涸的血跡,但看起來似乎還沒有什么大礙。

      “你受傷了?周文山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已經(jīng)把人帶回去了!

      他握著衣服下擺,手臂微微用力,青筋凸起。

      一角被扯了下來。

      “靠近一點(diǎn)。”

      他蹲在我的面前,我疑惑,向他傾身。

      柔軟的布條輕觸在我的脖子上。

      他認(rèn)真的盯著我的傷口,手里的布條輕輕地擦拭四周。

      “這里被刀子劃傷了,不過傷口不算深,等會兒回去有藥!

      我的指尖微微用力,“回去,回哪兒?”

      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手里的動作停了一下。

      “扎和,你也知道這一切嗎?”

      你也和周文山一樣,一早便知道了一切卻一言不發(fā)嗎?

      “......我不知道!

      “我看到你留下的畫,就到了警局!

      他欲言又止,聲音也輕了一些。

      “想知道你叫什么,你來自哪里,你有沒有平安的回家!

      “陳佳華的信息被貼到了警局墻上,我趕到車站的時候,看到了她和你在一起。”

      我有些意想不到。

      “所以,你就跟了火車一路?”

      他搖了搖頭,衣服沾了些水,繼續(xù)處理我的傷口。

      “我知道警察在車上,我只是抄近道到了烏坪站……至少,想在你還沒有離開草原的時候,看到你是安全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在胸口。

      “不要哭。”

      他那么高大,蹲在我的面前卻又那么無措。

      “你想回家嗎?你的爸爸……至少他還在!

      我搖了搖頭。

      從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我已經(jīng)都沒有家了。

      “那你想回巴爾干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那樣的赤誠。

      “陳佳華說,買你的人家愿意給四頭牦牛。”

      “我也能給!

      11

      第二天午后,我們回到了警局。

      明全安在長椅上躺著,縮著身子。

      見到我來,趕忙起身。

      “真真,你沒有事情吧?”

      “他一直在這里等你,非要見到你來。”一旁的警員說。

      “沒事的話,真真,和爸爸回去,好不好?”

      明全安的聲音有幾分乞求,還有幾分顫抖。

      如果說剛見到他時,我還有幾分心疼和憐惜。

      此刻,我心里卻只泛冷漠。

      “你在車上,是不是知道陳佳華要拐賣我?”

      他移開視線,低頭不語。

      憤怒、委屈、不解。

      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似乎也升起了這樣的情緒,我控制不住。

      “你為什么什么都不做?為什么能看著自己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女兒被賣掉?為什么現(xiàn)在又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讓我和你回家?!”

      “我......”

      他百口莫辯,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又掩面抹淚。

      “我能做什么呀,我這個殘廢能做什么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

      “你走吧,家里還有弟弟。你還有親生兒子!

      我再也聽不下去他的一句話。

      周文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站在里屋的玄關(guān)處,看著這場鬧劇。

      他對著扎和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不自然。

      “進(jìn)來,還需要你做一些筆錄!

      我跟著他進(jìn)去了。

      一張烏黑的方木桌,上面擺著一杯茶和紙筆。

      我送給扎和的畫,也在桌上,已經(jīng)有了些折痕,紙角沾了血。

      “它怎么在這里?”

      “他讓我先帶回來,說怕弄丟了!

      周文山拔下筆帽,在紙上寫了一行又一行字,隨后撕下紙。

      是一份簡單的雇用合同,約期十年。

      “沒問題的話,簽字吧。”

      我看向?qū)γ娴乃?br>
      背對著燈光,身影模糊,像一個神秘的商人,又像時空中的穿梭者。

      我接過筆,在名字要完成的最后一劃,還是停了下來。

      “脖子被刀割過,回到那個世界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死了是嗎?”

      “是個意外,這我要說抱歉。”

      周文山應(yīng)聲承認(rèn)了。

      “那為什么又把我救回來?那個時候,你們已經(jīng)抓到陳佳華了吧!

      他嘆了一口氣。

      像是在苦惱我怎么問題這么多。

      “我對扎和有愧疚,因為我母親的原因!

      “那天在車站,我看到了他,我就知道,他大概喜歡你!

      我算是接受了他這個解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放心,以后不會再找你做這么危險的活兒了。”

      12

      走出警局的大門,夕陽正好。

      扎和靜靜地站著等我,手里牽著馬兒的韁繩。

      我心頭一熱,邁著小碎步跑向他。

      他接住了我的飛奔,我一頭栽倒在他的懷里。

      “又騙一個?”

      我似乎聽到了那個小警員對周文山說話的聲音。

      我就說,他看著不像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周文山!”

      走之前,我想到了什么,回過頭,大聲喊道。

      “桌子上留了一幅畫!那是甘塔!她喜歡你!”

      “我下次會帶她來找你的!”

      周文山窘迫,我和扎和笑著。

      駱駝叔推著拉車走過,一臉驚異地看著我和扎和,嘴里又嘰里呱啦說著。

      我們對視一笑。

      “走吧?”

      “走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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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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