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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煥兒,出來。”
走進(jìn)古墓的慕湮朝內(nèi)里喊了一聲。她是空桑的劍圣,和自己的徒兒云煥居住在空寂山的一座古墓里。云煥剛從湖邊練完劍回來,正在自己房里休息。他掀開簾子,見到慕湮后行了禮,而后腦袋一歪,往慕湮身后打量過去。
慕湮身后,一個陌生的影子躲躲閃閃。
……小藍(lán)?不是呀,小藍(lán)的話,一定不會躲著自己。
“師父!
“煥兒,看!”慕湮從身后拉出一個女孩,“她叫秋綾。我已經(jīng)收了她為徒,從此就是你的師妹了!”
慕湮話到此處,云煥的眉頭分明皺了一下,這個動作又被秋綾看在眼里,嚇得哆哆嗦嗦好久才憋出一句“師兄”。
“嗯。”他沒有多停留在秋綾身上,轉(zhuǎn)向慕湮道,“師父,我去練劍了!闭f著就往外面跑。
慕湮急急喊住他:“晚飯又不吃了?”
云煥點(diǎn)頭。
她的這個徒兒,倔強(qiáng)得無以復(fù)加。經(jīng)常不吃飯,而理由就是自己劍還沒練好……這下又不吃飯,估計(jì)還是這個原因。
算了,隨他去吧。
“早些回來。”
“是。”
忽的,慕湮眼睛一亮,推了秋綾一把道:“煥兒!把綾兒帶上吧?”讓他們倆增進(jìn)感情也好。
可云煥頭也沒回道:“師父,您知道我練劍不喜歡被旁觀的。我去了!彼掌鸸鈩撞奖憧床灰娏巳擞。慕湮嘆氣,摸摸懷里孩子的頭發(fā)。
她遞了一把光劍給秋綾,道:“從此你就是空桑劍圣的傳人了!師父明天親自教你劍法好么?”
秋綾恭敬地接過光劍,握在手里問:“師父,師兄一般在什么地方練劍?”
“湖邊。”慕湮怔了怔,轉(zhuǎn)頭問她,“要去找他么?”
“嗯!
慕湮彎下腰,摸摸孩子的頭發(fā)道:“你來之前我只有你師兄一個徒兒,他一個人練劍慣了,不用在意的。他也就是看著冷淡罷了!彼龅南氲搅耸裁,又問她,“要師父陪你一起去么?”
“這點(diǎn)事綾兒還是辦得到的。”秋綾笑道。
“千萬小心。
“……是!鼻锞c眼神黯下去,仿佛想起了什么傷心的事。她雙手握緊光劍,冷靜過后,抬頭對慕湮笑道,“那師父,我去找?guī)熜至!?br>
云煥最喜歡在湖邊練劍,雖然離開古墓太遠(yuǎn)可能會遇到鳥靈。他覺得,心如止水,才能把劍法徹底發(fā)揮出來,看著眼前波瀾不驚的湖水,內(nèi)心多少會平靜下來。
可他靠在樹后面,并沒有練劍。
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跑去湖邊的路上,秋綾懷抱光劍,還不時觀望上空有沒有盤旋的鳥靈。因?yàn)橹活欀刺,幾次差點(diǎn)踉蹌倒地,她停下來,喘著氣,鼻息間里滿是飛揚(yáng)的塵土味。又看了一次天,她一喘氣,自言自語道:“哪有什么鳥靈。 闭f罷,繼續(xù)跑起來。
湖邊空無一人。
她站在草坪上左顧右盼,沒有看見云煥的影子。
奇怪……
在她把玩懷里的光劍時,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扣住她的肩,進(jìn)而擒住她的手往后扳。
“師兄!”轉(zhuǎn)頭看見是云煥,欣喜的同時她想掙脫卻不能,“師兄,松手……會痛!
“師父告訴你我在這里的?”
“是。”她又說,“是綾兒問師父的!
松開秋綾的手,云煥走開了不看她道:“要么回古墓,要么就走開。我說了,不喜歡被旁觀!
“師兄,綾兒不吵師兄好不好?綾兒只在旁邊看看好不好?”下意識抱緊懷里的光劍,秋綾哀求道。
云煥瞥了一眼秋綾懷里的光劍劍尾,冷哼一聲道:“不好!”他一揮臂,使出一招“問天何壽”。收手,銀白色的劍身在靠近臉頰寸許的地方微微顫抖,云煥隱忍地深呼氣,“再不走,別怪我翻臉。”
“師兄……”
唰!云煥手腕一轉(zhuǎn),光劍直直射向秋綾!
秋綾驚叫一聲向后退,被石頭絆倒,懷里的光劍錚然落地。眼前銀光逼近,她閉上眼,等到光劍刺來的瞬間……等了許久,預(yù)想沒有發(fā)生,秋綾悄悄睜開眼睛——云煥此刻站在自己身前,光劍指向自己的喉嚨,神情可怕至極。
“沒有教你劍法,連起碼的反抗都不會嗎?”收起光劍,云煥斜眼瞥著她,“不明白師父為什么要收你。不明白!”語畢,離開了。
秋綾拾起身側(cè)的光劍,拍掉上面的塵土,想站起來的時候卻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第二次。扶著樹算是勉強(qiáng)站起,可似乎——腳崴了。唉,都是那塊石頭絆的。
在她考慮怎么回古墓時,一個人走過來,在她身前蹲下。黑色的長袍后擺飄起又靜靜垂下。
云煥。
秋綾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云煥轉(zhuǎn)過來冷冷地對她說:“是要自己爬回古墓么?”
“……”不再遲疑,她趴上云煥的背。
輕輕背起。
餐桌上,慕湮忙著給兩個孩子夾菜。當(dāng)她看見云煥背著秋綾很早就回來后,趕緊招呼兩人進(jìn)來。秋綾的腳崴了,慕湮問怎么弄的,云煥淡淡地說是被自己嚇的踩到了石頭……慕湮一臉怒氣,秋綾也語塞。
云煥悶悶地看往另一邊,像是認(rèn)錯又像是不認(rèn)錯的樣子。慕湮給秋綾抹了點(diǎn)藥,擺出了飯菜。
“師父,只是崴了腳,綾兒沒事的!”秋綾捧著滿滿一碗飯,聲音稚嫩。
“嗯,吃吧。”
秋綾睡下后,慕湮來到云煥的房里。云煥正站在窗前,撫摸著手中的光劍。
“討厭她,干嗎要背她回來?”掀開簾子,慕湮走進(jìn)去,站在云煥身后。
云煥一驚,收起光劍,單膝下跪道:“師父。”
“……哼。”
“徒兒說過練劍時不喜歡被旁觀!
“所以你就故意嚇唬她?她可什么劍法都還沒學(xué)會呢!”
“徒兒已經(jīng)將她背回來,算是補(bǔ)償她了。并且?guī)煾,沒學(xué)過劍法,起碼的反抗總要會吧?”
“煥兒!”慕湮一拍桌子。
“是,師父!
“……你很討厭綾兒么?”
“師父,您覺得只有煥兒不夠么?”
師兄尊淵已收了兩名弟子,算上云煥,早已超過劍圣傳人只能兩名的規(guī)定。慕湮悉心教導(dǎo)這個孩子,讓他忘掉仇恨和不堪的過去,這幾年他已經(jīng)習(xí)慣師父獨(dú)寵他一人,如今又多出一個弟子……
昔年,慕湮懷抱一籃新鮮的桃子,被關(guān)了很久的孩子不顧手腕上銹跡斑斑的鎖鏈,竭盡所能沖到慕湮面前。云煥愛吃桃子,她知道,只是她不明白,云煥有多愛吃。
愛是無法與另一人分享的。
“師父若厭煩了煥兒,那師父把剩下的劍法全部教給煥兒,師父也可以早一日脫離這厭煩。”他低下頭。
一瞬間,慕湮原本平靜的臉色驟然冷笑來,她捏緊拳頭,忍住生氣的沖動道:“只怕我教完了,你等于是沒學(xué)!”
“無所謂!
霎時,慕湮狠狠揚(yáng)起手……這孩子,倔得一塌糊涂!
仿佛預(yù)知了慕湮要打他一樣,云煥輕輕道:“師父要罰,只管罰便是!
慕湮的手僵在半空。
注視了眼前的徒兒好久,慕湮放下手,輕輕扶他起來,道:“師父幾時說要把你扔掉的?與其現(xiàn)在把你扔了,當(dāng)年何必救你出來。煥兒,你在和師父賭什么氣?”
“沒什么……”云煥偏過頭去。
“因?yàn)榫c兒么?”
云煥沉默了。
慕湮摸摸他的頭發(fā)道:“傻煥兒,說來說去還是因?yàn)榫c兒吃醋。師父告訴你,綾兒也是冰族人的孩子,和你一樣!
(2)
云煥最愛的湖邊,他坐在草坪上,光劍戳著地面。自從那日師父告知他,秋綾也是冰族后,他便不再對秋綾有任何的抵觸,練劍什么都要帶上她,有一次還抓了一只小兔子給她抱著玩。
“師兄!”秋綾從云煥背后探出了腦袋,伸長了手臂說,“師兄,你看這花漂不漂亮?”
云煥點(diǎn)頭道:“嗯,是挺漂亮的。不過,摘花做什么?”
秋綾拎起長袍一屁股坐下來,捧著那束花搖頭晃腦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背這首詩,不過是取最后一句吧?”云煥抽走她手里的花束,看了看道,“這花還未開盡,你便摘了它,很可憐的。”
“……”沒料想師兄會說這樣的話,秋綾撓撓頭,手足無措,“那,這……”
“罷了罷了!痹茻ㄌ谷灰恍,“水潑出去豈能收回?只要記得以后別亂潑就行!
“綾兒,”云煥斟酌再三,還是開口道,“你不害怕么?”
“嗯?”秋綾巧笑著轉(zhuǎn)頭,疑惑道,“師兄說什么?”
云煥抬頭,望著一片浮云道:“綾兒怎么沒有想辦法跑出去?既然……既然害怕鳥靈,為什么還留在這里?”
“……”秋綾的頭低下去,手中的花束散了一地。
云煥馬上拉過她抱在懷里,安慰道:“沒事了,都結(jié)束了。等綾兒和師兄都出師了,師兄就和綾兒一起去云荒……”師父和他說,秋綾的家人是被鳥靈殺死的,那些鳥靈因?yàn)槟戒蔚年P(guān)系不能就近覓食,餓得沒了理性,沖進(jìn)秋綾的村子見人就抓!秋綾的母親被抓破了喉嚨,血盡而亡;她的父親被鳥靈的爪子刺進(jìn)胸膛……一時間,整個村子生靈涂炭。
一個跑出來的村名跌跌撞撞地跑到古墓,告訴慕湮這個情況。等慕湮握起光劍沖進(jìn)村子時,鳥靈已經(jīng)飛遠(yuǎn),而村子,無一人幸存……村名跑到自家門前,抱起鮮血淋漓的子女和妻子哭天喊地一番,踉蹌著跑走了。慕湮穿過血腥彌漫的房屋,在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名女孩。
女孩蜷縮在破爛不堪的舊衣里,眼神空茫,瑟瑟發(fā)抖。慕湮抱起她,將她帶回古墓,給她換上干凈的衣服——女孩被救時,懷里抱著一個包裹,里面是一件嶄新的藍(lán)色長裙。
給女孩梳洗,喂她吃東西,安慰她……做完了這些,已經(jīng)靠近黃昏,她望了一眼門外,想起出門練劍的徒兒就將要回來,而此刻懷里的女孩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驚懼。她抱起女孩,走出了古墓。一塊空地上,慕湮將女孩放下來,摸著她的頭問:“你想要變強(qiáng)大么?”
只是個十三歲的女孩,什么也不懂。她眨著冰藍(lán)色的眼眸望著慕湮。
“你叫什么名字?”
“秋……秋綾。”
“好,從此刻起,你就是我劍圣的第四位傳人!你還有一個師兄,不用怕,我們都會保護(hù)你!”
女孩反應(yīng)了半天,覺悟后,翻身爬起,跪倒在慕湮身前,道:“師父!”
“師兄,其實(shí),不用去云荒的……”秋綾靠緊了云煥道,“綾兒除了師父和師兄,沒有其他親人了。只要和你們在一起,便足夠了!
想起剛見面時,他對綾兒的冷漠,無法想象,一個剛剛親眼看著父母離開自己的女孩,如何能夠忍住這些,繼而詢問師父他的所在,再去找他。
她一定很聰明,云煥這樣想。
望了一眼懷里的綾兒,云煥曾一度后悔當(dāng)初自己的冷漠。只知道師父將她帶進(jìn)來時,內(nèi)心是無法言語的不解,甚至都沒有仔細(xì)打量過這個女孩。
秋綾抬起頭,對上云煥的眸子。
兩雙冰藍(lán)色的眸子。
當(dāng)日在湖邊揮劍相向,云煥內(nèi)心的陰郁更加沒有讓她多看綾兒一眼,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身后傳來綾兒的低呼。在她身前蹲下時,云煥并沒有想太多。他不討厭她,也不喜歡她。承認(rèn)她是自己師妹是很簡單的事,就像他承認(rèn)自己弄傷了她一樣。
他曾經(jīng)想過不要理這個孩子,隨便她去就好,劍法反正師父會教,自己也有自己的事。
預(yù)料中沒有她崴了腳的戲碼,進(jìn)而被師父發(fā)現(xiàn)后,他無法忍住內(nèi)心的波瀾。他明白自己很倔,他也明白自己很愛師父,不能容忍另一人來搶奪。當(dāng)慕湮舉起手時,他早已做好覺悟:無論怎樣,都不會對綾兒熱情。
那一夜他也得知了綾兒的身世,得知綾兒是冰族人……
此后,教導(dǎo)綾兒的事被云煥攬了去。他一邊自己把九問前幾式練到最精,一邊教綾兒。他陪著綾兒練早已熟透的前幾式,只是怕她一個人練沒有心思。偶爾綾兒想偷懶了,云煥也會厲聲呵斥,恍若嚴(yán)師。
慕湮總不放心他們兩人出去——以前云煥一人還好,云煥畢竟功力強(qiáng),鳥靈來了不會吃虧,可秋綾不同,且不說她如何對付鳥靈,光是見到那些鳥靈,她能站直了都成問題。
每日出門時總是萬般叮囑,黃昏迫近時兩人牽著手回來,慕湮總做好了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因?yàn)榫殑Φ年P(guān)系,綾兒的食量開始增大,比起剛來時瘦弱的她,現(xiàn)在體質(zhì)也好了許多。
男女有別,慕湮把他們安排在不同的房間,可綾兒總喜歡半夜去敲師兄的門,和他待一會兒,有時待太久,便直接睡去了,第二天慕湮見狀,不免一頓斥責(zé),說他們不好好睡覺,練劍會沒效率。有一次慕湮發(fā)了火,罰兩人跪在古墓外反省兩個時辰,還是深夜。
沙漠里的風(fēng)夾著刺人的沙礫撲面而來,云煥總會摟住綾兒,替她當(dāng)下那些風(fēng)沙。
兩個徒兒被罰,慕湮總是睡不著的,因?yàn)榕馒B靈突然來襲,兩個孩子不是對手。爬起來將他們招進(jìn)來,裝出一臉怒氣命他們各回各屋。
半夜醒來的慕湮去看看綾兒有沒有踢被子。被子蓋得甚好,只是揪得太緊了,嘴里還喊著“爹娘”,想必是做了噩夢,回想起當(dāng)日血腥的一幕了。早上綾兒起來后,從不在慕湮和云煥面前提關(guān)于晚上做噩夢的一個字,只是抓起劍催促還在喝粥的云煥。
慕湮不允許她半夜去找云煥,有時哭醒了,孤零零地縮在墻角,擁著被子,眼淚流了一行又一行。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眼睛腫了,就又悶著頭睡了一會兒,覺得好些了才起來。
遞給綾兒一個桃子,綾兒笑著接過,歡喜地啃起來。
每次見到綾兒夢囈,慕湮都會忍不住想要上去叫醒她。次數(shù)多了,綾兒也沒提,慕湮也就沒問什么。罷了,讓她學(xué)著堅(jiān)強(qiáng)點(diǎn)也好。
對鳥靈的恐懼在與師父師兄與日俱增的感情里被淡忘了,可綾兒并沒有忘記這里是鳥靈時常光顧的地帶……
(3)
哧!
小鳥靈撲騰著翅膀,爪子一伸,尖利的指甲刺進(jìn)云煥的手臂,撕開一條口子。
“師兄!”
云煥的右臂狠狠冒著黑色的血,他頓覺頭沉沉的,抬頭怒視鳥靈——這些鳥靈,在爪子上涂了劇毒!
“餓了幾天,終于遇到美餐了!慕湮不允許我們在這里捕食,等于是要絕我們鳥靈嘛!”小鳥靈揮舞著翅膀,在空中高興地歡呼,嘴角流下了稠稠的液體,“讓我想想先吃哪一個!”
大鳥靈用翅膀拍了小鳥靈一下,大聲吼道:“把口水咽下去你這笨蛋!這都是要獻(xiàn)給幽凰姐姐的!我們只能等幽凰姐姐挑完了才能吃!”
小鳥靈哀怨了一聲,隨即咧開嘴,對著云煥邪笑道:“幽凰姐姐特制的毒藥好受么臭小子?你的師父禁止我們捕殺人類,我們餓得只能吃樹上的野果子!三月前血洗盞華村,今天,該輪到血洗劍圣一門了!”
哼。
云煥一聲冷笑,把秋綾攬到身后,抬起冰藍(lán)色的眸子不屑道:“憑你也想打敗光劍?”云煥拔出光劍,目光尖銳地刺向鳥靈。饑餓的小鳥靈控制不住,準(zhǔn)備上前用利抓擋云煥的光劍,卻不料光劍一閃,生生切下了小鳥靈的雙足!小鳥靈尖叫一聲,一頭倒下。
大鳥靈見同類倒下,碩大的眼中似乎有火燃起。大鳥靈虎視眈眈地望著云煥,怒吼道:“竟敢傷害小吉!”
大鳥靈扇動翅膀,掀起一層塵土,云煥被迷了眼。眼前清晰時,大鳥靈已經(jīng)直直沖過來,身后是秋綾,他避無可避,便沖上前去。畢竟作戰(zhàn)位置局限,況且前面又傷的是右臂,稍一動就使勁流血,毒藥加上失血過多,云煥很快便看不清眼前的鳥靈了。
大鳥靈知道毒性發(fā)作,很是欣喜,趁云煥不注意,猛地抓傷了他的脖頸。云煥踉蹌著后退,被秋綾扶住!皫熜帧
云煥抬眼虛弱地安慰著秋綾,抹了一把脖子里的鮮血,雙手握劍,準(zhǔn)備再一次開戰(zhàn)。他望著因?yàn)橄矏偠偷捅P旋的大鳥靈,眼神異?刹。
回頭望了一眼秋綾,云煥輕聲叮囑道:“記得師兄教你的招式嗎?師兄馬上引開它的注意,你就趁機(jī)用九問傷它!”
“細(xì)語呢喃可是床上才有的事呢!”大鳥靈猥瑣地咧開嘴,“小子你既然舍不得媳婦,干脆束手就擒跟我走吧,幽凰姐姐最喜歡活物,幽凰姐姐喜歡把活物玩得半死再慢慢吃掉……”
唰。
興致勃勃講著關(guān)于幽凰的話題,大鳥靈沒有意識到這邊云煥一驚逼來,它想要攻擊時已經(jīng)晚了——光劍深深刺進(jìn)它心臟的位置,前面進(jìn),后面出,帶著一行深色的血,落入草坪。
荒原沙漠,尖利的砂石刺痛了駱駝的雙足。
沉寂的荒原,無盡的寂寞中傳來的遙遠(yuǎn)的駝鈴。
古墓門前,駝夫翻身下駝,掀開車上的簾子。
“巫真大人!
“嗯!
女子踩在駝夫的手上下車,一習(xí)白衣走向古墓。
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她輕輕推開了門。
“慕湮師父。”
聲音傳進(jìn)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又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回來……
“云、云燭?!”
地上的大鳥靈已不再有動靜,云煥放下光劍,頭越來越沉……嗵!他倒在了草坪上。
“師兄!”秋綾跑過去扶起云煥,觸手遍布鮮血,全是手臂和頸部流出來的!皫熜郑俊毖垡娭茻]什么意識,秋綾著急起來。
嚶——
就在此刻,天空中響起令人無比煩躁的鳥鳴。天際忽然出現(xiàn)無數(shù)只鳥靈,黑壓壓的一片,朝他們這里飛來!
“羽樞可靠嗎?說什么十分鐘如果沒回就要我們上,它以為它是誰!”
“行了,幽凰姐姐能開心,有什么不好呢?”
“羽樞若不可靠,幽凰姐姐不可能讓它調(diào)遣我們的。”
“可是……”長音過后,眾鳥靈們看見草坪上刺目的鮮紅。其中一只鳥靈惋惜地?fù)u搖頭道:“不知道幽凰姐姐會不會生氣!
“別廢話了!殺了那兩個人類為羽樞和小吉報(bào)仇!”
“綾兒……”云煥虛弱地睜開眼,覺得體內(nèi)的血似乎流光了,右臂沒有一點(diǎn)力氣。
“嗯,師兄,綾兒在!”秋綾握起云煥冰涼的手說。
云煥吃力地睜開眼,指著天際那片黑壓壓的鳥靈問:“要……天黑了么?”
秋綾一怔,隨即心口一陣酸疼。“師兄,是要天黑了,師兄好好休息吧。”放下云煥,她站起來,拔出自己的光劍,回望了一眼草坪上的云煥,秋綾眼角沁出的淚水滑落至下顎。轉(zhuǎn)頭,她望著逼近的鳥靈,心中不再恐懼。
鳥靈扇著翅膀,盤算如何處理這個人類女孩。
“不勞你們費(fèi)心,你們的同類是我殺的,和他無關(guān)。我跟你們走,隨你們?nèi)绾翁幹,不過,請放了他……”
說出最后一個字,秋綾已經(jīng)開始顫抖。
打頭的鳥靈思索了一下,一揮翅膀道:“那小子中了幽凰姐姐的毒,要吃他還要將毒素逼出來,幽凰姐姐又最喜歡活物,算了,放了他吧。”
“哈哈!這下,幽凰姐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秋綾舉起光劍,視線被淚水蒙住,“師父,對不起……”咬了牙,她將光劍折斷,緊握在雙手中,鋒利的刀刃刺破了她的雙手,鮮血四溢。
云煥掙扎著起來,恍惚間看到秋綾站在那里,身后是數(shù)以百計(jì)的鳥靈,自己也一怔。想站起來,卻動不得半分。“綾兒……回……回來!”
“師兄……”秋綾笑著流淚,“你相信來生么?”
“來生,我還要做你的師妹,做師父的徒兒——”
話音未落,秋綾便被眼前的鳥靈叼起來,“走吧!”鳥靈無比興奮地?fù)渖绕鸪岚,叼著秋綾迅速飛離草坪。得知發(fā)生了什么,可云煥全身無力,毒素侵入他的喉嚨,他漸漸說不出話來……
綾兒……
綾兒,回來……
不準(zhǔn)走……
師兄……不準(zhǔn)……
“師兄……幫我告訴師父,我很愛她……非常愛她……還有你——”
再次醒來是在熟悉的古墓。
慕湮告訴他,那天見他遲遲不回,便去湖邊找他,卻沒想到……云燭逼出了云煥體內(nèi)的毒素,可還有些殘留,致使他還不能開口說話。慕湮問云煥綾兒去了哪里,云煥低下頭……
死了。
許久,他用嘴型告訴慕湮。
駱駝車上,云燭倒了一杯茶給云煥道:“小焰被元老院選作了圣女,而我頂替了上一任的巫真之職。如今,云之一族正是崛起的時刻!
云煥沒有接過茶杯,只是呆滯地望著一個地方。
車馬抖動,他手臂上的傷口再次裂開,可他,并不覺得痛……
云煥將一把新鑄好的光劍放在秋綾的墓碑前,劍尾是他親手刻上去的“綾”字。秋綾的墓碑周圍開滿了鮮艷的紅棘花,嬌艷欲滴。
轉(zhuǎn)身,他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綾兒,記得你對師兄的承諾,來生……
“如非必要,不要回來見我。”
古墓門轟然關(guān)上。
駝鈴聲響,塵土飛揚(yáng)。
干涸的沙漠,終年不遇一滴雨水。
然而,紅棘花卻開得旺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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