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愛？真惡心。
　　我多么了解你，在還未睜開眼時就已經(jīng)明白你。這才緩慢地張開瞳眸，最后一次看你眼里的感情。濃濃的絕望，接著是一望無際的冷漠。
　　我就在那時突然發(fā)現(xiàn)，回憶什么意義都沒有。

　　[384]
　　對我而言，如同死人一般存在著嗎，少爺。
　　他面孔有些憔悴，蒼白的顏色，闔眼的樣子就像在此之前的每一天我叫他起床時。惡魔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出人類喜歡的美味的蛋糕，為了你去學；惡魔不知道怎么樣去照顧別人，為了你懂得。惡魔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靈魂的香味讓人難以拒絕。
　　紅瞳！竟然真的是紅瞳。“嘩啦”一聲，我毫無顧忌地一拳自他胸口而下。惡魔是死不了的，就如同那個我執(zhí)念的靈魂并沒有死，它依然在我的心里，只是再也無法回歸到他的身上。所有的憤怒和失望隨著拳頭貫穿他已經(jīng)失去靈魂的軀殼。
　　惡魔少爺嗎，失去了靈魂的味道，全身同我一樣的惡魔氣息……

　　[32]
　　他一如往常般準備早茶，我也習慣性地接過來，那是一杯顏色又濃又深邃的早茶。
　　而塞巴斯蒂安，他看著我的手眉心微皺：“抱歉，少爺，我忘了你失去了人類的味覺�！�
　　手上的盤子被他重新拿過去，以一陣風的速度回到廚房重新準備。我不禁微微一怔，他剛才的視線，分明是落在我的指甲。
　　我低頭，看著自己黑色的指甲，盤踞在我的每一個食指頂端，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沒過半刻，他重新歸來，回到我手上的是空空的茶具。我嘴唇輕輕含住杯子的開口——沒有味道。
　　一股難隱的心痛接踵而至。
　　“味道不錯�！蔽野驯訌淖炫砸崎_，突然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卻能清晰感受到他灼人的視線。
　　我覺得他恨我。

　　[384]
　　少爺像平常一樣冷淡，以前都是外表冷淡，而這一次，連渾身的血液都變得清冷。
　　這不是我要的人，也不是我執(zhí)著的靈魂。我撇開頭，恭恭敬敬的樣子。這是惡魔的美學。目光垂向戴著白色手套的那只手，那上面有一個印記。是我，永遠的束縛。
　　永遠的。

　　[32]
　　阿羅伊斯問克勞德，那個惡魔有沒有愛過他。
　　漢娜曾認真地承認，自己深愛著路卡和阿羅伊斯。
　　我看著收拾茶具的塞巴斯蒂安，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喂�！�
　　他微微側(cè)頭：“？”
　　“你……”
　　“少爺！——”一個女音從門外傳來，梅琳闖進來，輕輕喘了口氣，說：“伊麗莎白大人在大廳等你……”
　　我再看一眼他，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我。
　　“我不會讓女士等候，這是我的責任。”我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他聽，或者是說給梅琳聽。邊說著，邊打開門。伊麗莎白已經(jīng)站在門口：“夏爾……”

　　[384]
　　早茶已經(jīng)不需要花時間去準備，糕點的味道也已經(jīng)無所謂，那高傲得充滿復仇之火的靈魂早已不復存在。我看著昔日的少爺和伊麗莎白小姐微笑著談天，有一種失去什么的空虛感。
　　我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一個靈魂而已嗎？還是，永生的自由？
　　然而靈魂和自由，對我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我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32]
　　我想去一個地方。
　　一個可以人人平等的地方，一個沒有惡魔和人類的地方，一個一切生物都無法生存的地方。你，陪我去好嗎？

　　[384]
　　“回憶什么意義都沒有，我不是已經(jīng)證明了嗎？”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似苦，卻也溫柔。
　　從一開始就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他的少爺。深深地，看您最后一眼。
　　“把這些送給那些人。”
　　“那些人？”
　　“你聽不懂嗎？”
　　我垂眸輕吸一口氣，“Yes，my……”胸腔中不知為何有些發(fā)悶，我看向他，他立刻轉(zhuǎn)移了視線：“快去辦吧�！�
　　我只是點了點頭。

　　[32]
　　LIU總是不懂裝懂，背叛過我，可是在那之前也做了不少逗我開心的事。
　　索瑪?shù)那榫w很容易激動，他把我當朋友。
　　葬儀屋會拿我不精通的冷笑話難為我，但是不管怎么難為最后都會幫忙。
　　死神們有些煩人，不過挺有趣。
　　還有伊麗莎白。能夠讓一絲不茍的我內(nèi)心有所觸動，對她無法擔負的責任太多，一支舞能承擔的事情，又太少。
　　該怎么報答你們呢？朋友……

　　[384]
　　顛簸的馬車里，我直視他的眼睛：“用你的死訊，將一切悲傷和不幸畫一個句點吧，少爺�！�
　　他依然清冷的聲音響起：“那有什么必要嗎？反正，新的悲傷和不幸已經(jīng)開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投向窗外，眼底漂亮的藍色變換成血腥的紅，偏過頭看著我，揚起嘴角：“你有什么話想說嗎？”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笑了笑，“原本還想看看在他們的契約結(jié)束之后你會有什么行動。真的很可笑呢，塞巴斯蒂安，竟然想要親手殺死我呢。”

　　[32]
　　但是，我卻一直活著。
　　我看著他，聽他輕描淡寫地講述著，內(nèi)容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
　　他說，他將永遠無法吞食我的靈魂。
　　我說，你永遠是我的執(zhí)事。
　　永遠。
　　最近好像重復了很多遍的“永遠”。

　　[384]
　　黑白花瓣翻飛的懸崖花園，以過去一貫的抱姿橫抱起依然沒有長大也不再擁有重量的少爺。
　　他說：“感覺真好，仿佛從長期的自我束縛中解脫出來�！�
　　“是啊�！蔽艺f：“作為交換，我得到了永遠的自我束縛�！�
　　少爺?shù)氖煮E然一緊，我低頭看他，他突然仰起臉來看著我：“你是我的執(zhí)事�！�
　　“我是你的執(zhí)事�！蔽铱粗�，“永遠的。”
　　永遠。
　　真的重復了好多次啊。

　　[終]
　　“以后你的回答只能是一個。”夏爾認真地看著他，嚴肅地說：“明白嗎�！�
　　完全陳述語氣的疑問句。
　　“帶我去永遠，塞巴斯蒂安�！毕臓栒f著，手臂用力圈上眼前這個高大惡魔的脖子。塞巴斯蒂安隨即縱身一躍，“Yes，my lord�！�

　　以后的回答只能是一個，Yes，my lord。
　　“愛真的很惡心啊，塞巴斯蒂安。但是，你要永遠愛我，哪怕是惡心地愛下去。這是命令，明白嗎？”空中靜靜回旋著的稚嫩嗓音久久不息，接著，只聽一個更加磁性的聲音說著——
　　Yes，my lord。

　　回憶什么意義都沒有，我不是證明了嗎。
　　所以回憶不重要，貫穿身體不重要，失望不重要……和你在一起，才重要。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