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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
《雙生》
甜餅喂豬/著
01
沈杏雙腳幾乎踩在隔間的兩邊,兩只手指按下沖水按鈕,就怕到時候有水濺到鞋子上。伴隨著水流沖刷的聲響,她的手剛搭到鎖上,就感覺到了左邊的隔板在被人撞擊,摻夾著女生的咽嗚細(xì)響。
不會吧。
沈杏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連開門的動作都僵住了,余光害怕地暼向左上方,就怕突然看見有什么東西。
鐵質(zhì)的門鎖緩慢挪動,就怕發(fā)出什么聲音,等她輕手輕腳地開了鎖,學(xué)校年久失修的門卻在推開瞬間嘎吱作響。
沈杏甚至覺得在耳蝸里傳來心臟激烈跳動的震響,連呼吸都屏住,與此同時,左邊隔間發(fā)生了更激烈的碰撞。
一眼看去,還能看到晃動的廁所門,沿著階級往下流的水。
以及。
被拖把抵住的,往外推的廁所門。
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沈杏的腦海里炸開。
她用力握著木拖把,早就破破爛爛的拖把桿穿過了底下的布料,直接是一根串著拖把頭的木棍實實地抵著地板。
甚至能聽到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末端刮著瓷磚的刺耳聲音。
就在她用盡全力拔開拖把的同時,門也順勢往外打開了。
在最靠里的女廁所隔間里,一個全身濕透的女生被人用?ㄅ频膾炖K綁在了馬桶上,長長的頭發(fā)濕淋淋地糊在臉上,在門打開的一瞬間,還有細(xì)碎的抽泣。
02
陸靜寧在下午就被一群女生圍著,被強迫進(jìn)入了教學(xué)樓不常用的廁所。
她反抗不了,只覺得身上被指甲抓得痛極了,濃烈的香水味混雜著廁所的氨氣味道。雙手被反綁在抽水器的管道上,嘴上綁著被清潔阿姨隨手放置的灰色抹布,一股生水和消毒劑的味道充溢在鼻腔里。
就連想哭也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在她被鎖起來之后,想著還好最里面的隔間是馬桶的時候,突然一大桶水從旁邊隔間自上而下傾倒,幾個女生的笑聲在廁所里回響,諷刺的話語都被歡笑打斷。
今天是周五的下午,怕是沒有什么人回到這邊上廁所,她可能只能等爸媽發(fā)現(xiàn)她還沒回家了,她想。
沒扭緊的水龍頭,水珠緩慢在圓口匯合,又不堪其重落下,滴答打在半水的桶里。
陸靜寧對著門又踢又踹了快要一個小時,渾身沒有力氣,衣服和頭發(fā)都貼在身上,就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旁邊的隔間傳來了門鎖上鎖的聲音。
有人來了!
她試圖踢旁邊的隔板,但是她的腳太累了。她想要發(fā)出聲音,但是她做不到。
在她就等著蓄力一擊踢向廁所門的時候,門開了。
廁所的窗戶照著傍晚的霞光,不亮,但是陸靜寧覺得比她看過的所有日出都要好看。
03
這周的宿舍樓并沒有關(guān)閉,因為高三的學(xué)生是兩周一放的安排。沈杏坐在陸靜寧的床上,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和吸鼻子的聲音。
沈杏等了很久,還找樓下宿管阿姨借了電話給家里說一聲。
天色漸暗,淋浴間的門打開時,甚至沒有熱水的水霧,洗了這么久,定量熱水的水卡早就用完了。
“你真的不用告訴老師嗎?”沈杏再一次問道。
陸靜寧低垂著頭,一言不發(fā),發(fā)梢上的水珠連成線往下落。良久,搖了搖頭。
“可是……”
“沒有用的,下一次她們更不會放過我了!
沈杏抬頭望著她,語句在舌尖上瘋狂組合,卻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分開,沈杏也沒說什么幾句話,甚至連一句需要時找她幫忙,也無法說出口。
她看著陸靜寧愈走愈遠(yuǎn)的背影,仿佛要融進(jìn)黑夜里,摸不著抓不住。
因為她的內(nèi)心,也有著恐懼。
04
老師在黑板上寫著復(fù)雜的有機物反應(yīng),熟練地計算著羥基羧基的數(shù)量。
沈杏托著腮幫子,看著黑板出神。她想,已經(jīng)過去四天了。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差點要站了起來,卻被拉住了手臂。她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皺著眉頭看向自己的同桌,兼初中同學(xué),游暢。
游暢表情很不好,直接伸手把沈杏壓著的試卷抽了出來,手指敲點著卷面,語氣毫不留情,“你這兩天在做什么,這個分?jǐn)?shù)你也能考出來?”
沈杏看著他指著的兩個碩大的紅色數(shù)字,不好意思地扯過書蓋在上面。她的數(shù)學(xué)恰好是游暢負(fù)責(zé)輔導(dǎo)的,每周占了他一節(jié)體育課,卻考出來這樣的分?jǐn)?shù)。
“沒做什么!彼奶摰馈
游暢嗤笑一聲,“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
老師還在講臺上激情教學(xué),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在小角落里的動靜。
沈杏咬下唇,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要跟游暢說這件事。她伸手拽一下男生的衣袖,游暢一臉有事快說的表情。
“你認(rèn)識隔壁班的陸靜寧嗎?”
游暢像是沒聽清楚,遲疑道,“誰?”
“隔壁班的陸靜寧!鄙蛐涌粗难垌貜(fù)了一遍。
卻不知怎的,游暢聽到這個名字后,表情難看,眼睛直直地跟沈杏對視。但是這不是小說,沈杏不能看出他的意思,疑惑地嗯了一聲。
“……不認(rèn)識。”他回答。
她把那天發(fā)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游暢,眼睛注意著講臺上的老師,卻沒有發(fā)現(xiàn)游暢越來越難看的臉。
“我真的覺得好可怕啊,怎么高中了還會有這樣的事情!鄙蛐訃@了一口氣,又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她的妹妹,沈桃。
三年前,在校園欺凌事件中去世。
05
晚修的時候,沈杏拿著水杯打算去打水,在打水間的拐角聽到了陸靜寧和另外幾個女生的聲音。她們在交談,但是聽起來就不是什么愉快的氣氛。
她突然聽見了水杯跌落的聲音,先是陸靜寧的驚嚇聲,然后是不甚清楚的對話。沈杏貓在角落,想要探頭看看,但又害怕的要緊。
等她聽到女生們離開的聲音時,才連忙出去,發(fā)現(xiàn)陸靜寧蹲下身扯著褲腳,深色洇濕一大片,臉上是習(xí)以為常的麻木。
陸靜寧看著被擋到的燈光,抬頭看見沈杏后,甚至還朝她笑了笑。
沈杏把她扶起來,想幫她把手心的沙石拍掉,入眼便是撲著灰的血跡,皮肉外翻。
上課的鈴聲打響,教學(xué)樓一陣喧吵后又回歸安靜。
“我去幫你買藥!鄙蛐記]有辦法讓自己對此視若無睹。
“可是校醫(yī)室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
“沒關(guān)系,我出去買。”
x中是新改的校區(qū),在南側(cè)還有沒修整的老校區(qū)部分,那邊的墻要矮許多,沈杏之前還跟著游暢翻過兩趟,為了偷偷溜出去吃飯館。
街上霓虹耀眼,車水馬龍。
沈杏憑著記憶去找最近的藥店,捏著一張二十,詢問銷售員買了酒精和藥膏。
06
等沈杏回到學(xué)校的時候,教學(xué)樓早就熄了燈,連寢室樓也只剩下三兩道弱光。借著光,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宿管阿姨,就在她想好借口打算小跑過去的時候,余光卻瞄到了一個身影。
游暢半個身體躲在告示牌后面,看向沈杏的眼光復(fù)雜,顯而易見地壓著怒氣,“你去哪了?”
沈杏對他的生氣有些摸不著頭腦,“到外面買了點藥!
“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課間去打水的時候看見了陸靜寧,她……”
“沈杏!”游暢真的生氣了,半張著嘴,最后還是緊抿合上,喘氣急促,“你快回去,不要管那個人了!
沈杏直視他的眼睛,想詢問的話語在他躲開視線時咽了下去。
“……知道了!
07
月光透著窗簾的縫隙在室內(nèi)拉成一條銀線,沈杏閉著眼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陸靜寧和游暢的臉瘋狂交替閃過。
游暢從小跟她一起長大,雖然初中叛逆期不怎么跟她一起玩,但是確實是把她當(dāng)成妹妹。雖然講話不好聽,但是對她以前的閨蜜和沈桃也很好,不知道為什么一說到陸靜寧就這么生氣。
腦子里一團糟,思維突然搭到了上周看過的偶像劇,噗嗤一聲笑出來。
陸靜寧不會是他暗戀的人吧?
還是前女友?
08
接下來的兩個月,沈杏只見過陸靜寧三兩次,想著游暢的態(tài)度,也沒有太同情心泛濫去找她,雖然心里總有些放不下。
高二的期末考試也如約而至。
周旁的男生也沒有太頻繁朝籃球場跑,女生們也不再一下課就嘰嘰喳喳圍成一團聊天。游暢一如既往地給沈杏講錯題,學(xué)霸絲毫不畏懼考試,內(nèi)心毫無波動。
就在沈杏背著書包打算回家的時候,透過玻璃就看了陸靜寧一個人在課室打掃,后排還有兩個女生笑著打鬧,走近一點就聽到她們的聊天內(nèi)容。
“難得的放假怎么還要打掃衛(wèi)生!”
“就是就是,學(xué)校就這么窮不能多請兩個阿姨!
“反正看著也不是很臟,我們回去吧!
“行吧?”
陸靜寧像是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她們也仿佛沒有看到陸靜寧,一個課室分成了兩個世界。
沈杏徘徊了一陣,還是推門進(jìn)去,“明明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你們就讓她自己一個人打掃課室?”
原本還在閑聊的兩個女生,被突然闖進(jìn)來的陌生人的質(zhì)問嚇了一跳,連手下收拾書包的動作都停止,看著沈杏指向講臺的手指。
短發(fā)女生的視線順著她的指向轉(zhuǎn)了一圈,皺眉看向她,“你在說什么啊!
“這都高中了,學(xué)習(xí)輕松得你們有時間玩校園凌虐?”沈杏出口的話帶刺,明嘲暗諷的措辭用語。
每次看見陸靜寧一個人無助的樣子,她就想起她的妹妹,一想到沈桃以前或許也是遭遇到這樣的對待,心臟就一揪一揪疼得厲害。
“不是,同學(xué)你究竟在說什么,莫名其妙進(jìn)來罵我們。”短發(fā)女生不耐煩地回答,低著頭繼續(xù)整理書包。
她的舉動在沈杏眼里跟心虛沒有兩樣。
另外一個長發(fā)女生看著沈杏,又看看講臺的方向,咬著唇扯了扯身邊姐妹的衣袖,低聲說,“我們走吧,別管她。”
09
沈杏沒有攔她們,冷眼看著她們離開,耳朵甚至捕捉到說她有病的只言片語。
陸靜寧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垂著頭沒有和她對視,輕聲道謝,“我沒關(guān)系的,謝謝你!
沈杏搖搖頭,接過她手里的掃把,埋頭跟她一起清潔,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安靜地打掃衛(wèi)生,課室里只有掃把和地板摩挲的聲響。
“她們?yōu)槭裁磿@樣對你?”
“……我也不知道!
游暢一手抓著書包背帶,不知道在課室外站了多久,眼眸平靜,也沒有了前幾次提及陸靜寧的怒容。
“回去吧!彼蛐诱f,甚至伸手接過了她的書包,但是沒有給陸靜寧一絲注意。沈杏抬頭看他,可是一對上那雙熟悉的黑眼,剛鼓起的勇氣散盡,低低應(yīng)一聲。
只是走的時候還是輕聲對陸靜寧說了句再見,跟在游暢身后,雙手比劃著自己先走一步。
她跟在游暢后面,踩著他在夕陽下的影子,心里的詞匯交錯組合,想要拼成一句完整的話說出口。
“阿暢。”她喊道。
游暢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她接著說,“陸靜寧她太可憐了,我每次看見她就想起沈桃……”
“沈杏!庇螘炒驍嗔怂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下個月期末考完了再說她的事,F(xiàn)在你最重要的事情是,考進(jìn)重點班好嗎?”
“嗯。”
10
游暢把書包扔到床上,彎著腰在床頭柜里翻找,充電線和眼鏡盒在里面絞成一團,隨手翻動的物品打在抽屜壁上。
他的手里捏著一張名片,電話卻占線了好幾回,好不容易打通了,才知道原來人早就離開了x市,去首都那邊工作了。
沈杏和沈桃的事情在他心里一直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明明跟他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原本是可以阻止的。
便利貼上寫著一串藍(lán)色圓珠筆的數(shù)字,游暢看了許久,還是放在抽屜里,決定等過完期末考再打過去。
x中的高二期末考決定了高三的分班,重點班的師資和進(jìn)度要好太多,他跟沈杏都不能有任何失誤。
11
沈杏明白游暢的意思,所以她這個月幾乎都窩在座位上看書,唯一一次看見陸靜寧還是在走廊上碰面,沒有一句交流。
每當(dāng)她閑下來都會想到陸靜寧,但是單單她一個人,她也不能做出什么改變。
而且她害怕,她也會變成被孤立的對象。
就在她帶著文具準(zhǔn)備去考第二場的數(shù)學(xué)的路上碰見陸靜寧,披散著頭發(fā),低著頭朝樓上走。沈杏喊了她一聲,沒有回應(yīng)。
沈杏疑惑地又看了她一眼,捏著文具袋轉(zhuǎn)頭回班里。
可是,這里再上一層就是天臺了。
幾乎每個學(xué)校通往天臺的門都是緊鎖的,青春期的學(xué)生敏感而脆弱,看似普通的行為和話語或者就會成為點燃的導(dǎo)火線。
可是今天的天臺門不知道為什么,是半掩著的。
沈杏止不住自己的腳步跟了上去。
水泥地板的炙熱不一會兒就穿透了鞋底,白色的寬松校服和藍(lán)色的肥大校褲被風(fēng)吹得鼓起,遠(yuǎn)處的圍墻不高也不矮。
“陸靜寧!”
陸靜寧一頓,轉(zhuǎn)過頭,臉色蒼白,在烈日下瞇著眼看向站在門口的沈杏。
“考試快開始了!鄙蛐訉ι纤绻啪愫翢o波瀾的雙眼,到嘴邊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12
兩個監(jiān)考老師考試分發(fā)試卷,老舊的電扇發(fā)出燥人的雜音,圓珠筆在中指上轉(zhuǎn)一圈,又啪地一下撞回手里。
游暢左手撐著腦袋,心里還在抱怨著是誰把他分在沒有風(fēng)扇吹到的墻邊位置。
市聯(lián)考的卷子比平日里練習(xí)用的難,但對于他來說去不算些什么,順利地寫到了最后一道大題,演草紙上潦草地寫著解題步驟。
走廊上傳來漸漸清晰的急促交談,伴隨著女老師的高跟鞋噠噠作響,語速加快。
“岑老師,快,有個女學(xué)生在天臺!”
“知道了!”那兩位老師在窗邊小跑著走過。
游暢握著筆,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里,心臟在胸腔內(nèi)沉重地跳動,試卷上的數(shù)學(xué)符號變得不甚熟悉,原本應(yīng)該有練習(xí)的條件結(jié)果也讓他心煩錯亂。
記憶涌動,翻出了被強行壓在深處的禁忌。
“初二有個學(xué)生在天臺,好像是老張班里的……”
“老師,我去一趟洗手間!”
大部分老師都在監(jiān)考,僅有三兩位老師到了現(xiàn)場,其中一位老師好像在聯(lián)系保安室。
沈杏站在圍墻不遠(yuǎn)的地方,扎著高高的馬尾,任憑身后的老師呼喊,也跟聽不到似得不做回應(yīng)。
13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額角出汗,沈杏像是一個聽眾,陸靜寧以一種無比平靜的語氣將她的過往徐徐道來。
“我到現(xiàn)在都還不明白,她們究竟哪里看我不順眼。我跟別的女生有什么不一樣,每天就坐在課室里聽課,也不向老師打小報告!
“資料學(xué)案不給我發(fā),練習(xí)冊也不收我的,在班級里就當(dāng)我是個透明人,誰都能踩一腳罵一句。背地里說著我好可憐,平常卻跟別的人沒兩樣!
“我還是不明白。”
“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我現(xiàn)在從這里跳下去,他們?nèi)际莾词!?br> 少女低聲的呢喃被風(fēng)送到耳邊,她的身影愈遠(yuǎn),纖細(xì)得仿若風(fēng)能吹走,卻又堅定地可怕。
沈杏想去抓住她,想發(fā)出聲音,想……
救她。
“沈杏!”少年清越的聲線像一道鋒利的亮光破空而至。
她望向發(fā)出聲音的地方,卻沒想到有好幾個老師一臉著急地看著自己。游暢一步一步靠近,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杏愣愣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少年,被溫?zé)岬捏w溫包圍,呼吸間滿是肥皂的踏實味道。她掙扎地輕推他的肩膀,想要告訴他陸靜寧想要跳樓,卻又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而無所適從。
“沈杏,你醒醒。
14
在幾個月前,游暢從沈杏嘴里聽到了陸靜寧的名字,他心存希望,或許是這么恰巧的同名同姓。緊接著他帶著奢望地翻完了全校的花名冊,卻根本沒有這個人的時候,不寒而栗。
游暢第一次聽說這個人的時候,是在初二,期末考試當(dāng)天的天臺上。
陸靜寧,她是存在于三年前的人。
她是沈杏三年前所遭遇的校園凌虐的施虐者。
是的,沈杏。
三年前。
和今天不一樣的是,游暢是跟著沈杏上的天臺,憑著男女力量的差異阻止了她跳樓。游暢在天臺聽她講這一學(xué)期的經(jīng)歷,聽著考試鈴聲的開始和結(jié)束。
陸靜寧是這場凌虐的施虐者,甚至是發(fā)起人。
游暢和沈杏的家是對門,恰好又是同年生,從小的時候沈杏就跟在他屁股后玩泥巴。知道升上了初中,他那該死的叛逆期中二病,讓他不愿意跟女生待在一起。
近半年的時間,他卻對沈杏的遭遇一無所知。
或許他在籃球上肆意奔跑的時候,沈杏被人關(guān)在體育器材室;或許是他跟哪位哥們跑去小賣部買冰棍的時候,她在一個人打掃課室。
沈杏沒有跟他抱怨,甚至感謝他。
在經(jīng)過了一個暑假之后,沈杏不知道為什么幻想出了沈桃這個人。在她的世界里,沈桃才是遭受了校園凌虐的那個人。
但是,從來就沒有沈桃這個人,只有沈杏。
她把自己的記憶深埋,甚至不惜虛構(gòu)出一個跳樓身亡的沈桃。
沈杏的生活看似不受影響,其實已經(jīng)被陸靜寧完全左右。
15
沈杏聽見了老師的關(guān)心詢問,她的記憶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紗布,她扭過頭看向圍墻方向。
陸靜寧笑著看著她,站在圍墻外的水泥板上,往后仰下。
她跳下去了。
16
這件事就算被老師們防得密不漏風(fēng),卻依舊有好事的學(xué)生聽到了兩三詞句。
胖仔放下書包,一手搭在游暢的肩上,朝他豎起大拇指,“暢哥,英雄救美!”
游暢拍掉他的手,笑不出來。
他算什么英雄。
游暢右手轉(zhuǎn)著筆,眼神放空。
沈杏恨陸靜寧,痛恨她打破了自己原本的生活,沈杏在自己的想象里把陸靜寧變成了受害者。卻偏偏因為善良,又頻頻伸出援手。
沈杏最想的或許就是如果當(dāng)時能有人幫助自己,一切也許就會發(fā)生改變。
游暢不是她的英雄,他無法拯救她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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