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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你不屬于我嗎?
所以,Jason愿意同意,退一步地說,這件事有他的部分錯誤。
注意,是“退一步”,是“這件事”,是“部分”。因此,是的,他有錯,但并不是全部,好嗎?有些問題的出現(xiàn)和發(fā)生和他并沒有一個直接關(guān)系,對嗎?他并不是讓自己陷入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或者一切起因,行嗎?
雖然他確實是一個暴徒頭目,用著紅頭罩這個可以同時讓大部分哥譚市民和哥譚惡徒打個寒顫的名字,身上每時每刻起碼放了兩把槍,完成過不止一次的快樂人頭旅行袋手工制品,在心情不好時解決隨機的狗屎——驚人的是能用于這種時刻的名單永遠縮短不了一點,是的,謝謝你,哥譚——但說真的,他并不是一切問題的根源。
比如,偷竊?是的,他的錯。只能走這條路?不,不是他的問題。殺人?是的,他的錯。那些人應(yīng)該被殺?不,不是他的問題。失控,甚至讓自己攻擊未成年人,以至于差點殺死對方?是的,他的錯。被毆打并轟炸導(dǎo)致死亡,在死后被放入一個能讓任何人發(fā)瘋的拉薩路池,醒來后還發(fā)現(xiàn)自己被遺忘、拋棄、替代?不,不是他的問題。
因此,不過腦子地隨便說話?是的,他的錯。即使是最無力的孩童時代,他也從沒真的在絕境時期閉上嘴過,越是臨近死亡他就越敢隨便說話,本的是殺不死對面那就算死了也要給下手的人一個血壓爆炸的死亡隱患,他連對著蝙蝠俠都能與之吵上三天三夜……或吵三十秒就火氣上涌開始互毆,但沒有太大區(qū)別,都能持續(xù)三天三夜?傊,對別的人,尤其是在安全環(huán)境下?那他真的對自己詼諧的個性別無他法。
可他得到的回答表明了什么,那并不是他的錯。絕對,完全,半點不是他的問題。
Tim說:“你喜歡什么材質(zhì)的?”
那……不是他期待的回答,真的不是。
“真的嗎?”他本能質(zhì)疑。
“什么?”
“你真的在問這個……”狗屎、怪異、搞笑?Jason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這個問題嗎?”
“為什么不?”Tim仍保持以他說那句話時的平靜與漫不經(jīng)心,好像他只是在聊明天的天氣,“與大眾認知不同,我實際上樂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選擇最契合與舒適的方式工作。如果你想要用你沒嘗試過的方式來增加任務(wù)的成功率,那么我同樣支持你在此部分得到基本的舒適!
他說得很有道理——他一直能夠輕易地將任何東西說得很有道理。
這不是問題所在。
“真的嗎?”Jason重復(fù)自己的質(zhì)疑,“不,我不是指你兩極分化的生活態(tài)度,而是,你真的認為那個狗屎有效,以至于需要考慮它該選什么材質(zhì)?”
Tim終于從不斷流竄數(shù)據(jù)的平板上移給他了一瞥,時長只有兩秒,恰好夠做一次挑眉,然后他的眼睛又移了回去,繼續(xù)邊審視數(shù)據(jù),邊做出回答:“是的!
“你在和我開玩笑!盝ason得出結(jié)論。
“不,恰恰相反,你實際上在剛剛提出了在你給出的提議中最有用的一條,”非戰(zhàn)斗類任務(wù)成功率在整個義警群體中登頂?shù)那嗄曷柫寺柤,“不是說威脅、綁架,恐嚇和審訊在不打草驚蛇這一前提下真的能算是建議。但項圈?這確實可以讓你保持有內(nèi)部人員的色彩!
“什么色彩,奴隸,狗,還是說什么朋克壞男孩?”
“別這么刻薄。你是那個說‘哦,Timmers,我們需要接近的任務(wù)目標是個混跡各種娛樂場所的上流階級,他恰好喜歡讓別人跪著服務(wù)他,如果你要我這樣做,我還缺一條項圈’的人!盩im指出,甚至還原了他之前使用的語氣,“不過,不。我指的內(nèi)部色彩不是你說的那三個,項圈也不是為了那些東西存在。它是為了保護!
“保護!盝ason意味深長地重復(fù),“你有點讓我搞不清楚你真的是認真的,還是在和我作對了!
“是的。保護。Jason。”他再次給了他一瞥,這次持續(xù)時間更短,只是一記白眼,“就像你拿來諷刺我的那樣,‘上流階級’,記得嗎?他太渴望表現(xiàn)出階級差異,希望回到舊時代以得到權(quán)勢。這樣的人會知道,項圈在舊時代中意味著的并不是現(xiàn)代衍生出的任何意義,而是其最根本的意思:宣誓擁有,保護所有,禁止侵犯。佩戴項圈除卻證明你的身份地位,更意味著你擁有且代表一個家族,冒犯你意味著冒犯選擇你的人。即使你身邊沒有隨行者,項圈也代表著你正受到保護!
“見鬼,你真是個貴族少爺。”
“是的,是的,Drake家族向您問好,”Tim擺手,真的不會有人能從他現(xiàn)在這幅窩在毛毯內(nèi)的臃腫姿態(tài)中讀出半點貴族氣質(zhì),Jason確信,“如果你真的需要它,選擇你喜歡的材質(zhì),我會給你準備的!
“……準備?”
“是的。難道你真的指望現(xiàn)代機械加工的統(tǒng)一產(chǎn)成品能具有說服力?你知道,在繼承性質(zhì)的飾品中,收藏者對它的要求相當苛刻,手工制造與獨一無二是基礎(chǔ)部分!
“那個渣滓真的應(yīng)該為你對解決他付出的努力而現(xiàn)在就舉手投降,卑躬屈膝地來這里把情報全吐出來!
Tim嘲笑地哼了聲:“希望如此!
當然,Jason沒有要那個,準備行動時Tim也沒有再提那個,這更讓Jason確信對方接下話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和他作對。紅羅賓睚眥必報并不是條新消息。
得益于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潛伏任務(wù)順利完成(忽略在監(jiān)控盲角被打暈,可能還斷了幾根骨頭的任務(wù)目標,這是必要損失),整個案件依靠得到的情報被完美處理,沒有半點問題遺留。
除了,你看,Jason不常承認他需要對一些問題負責,但他承認項圈話題的出現(xiàn)有他的部分錯誤……雖然這確實是事實。
他吐出那個詞匯的時候甚至沒想過Tim會順著說下去,蝙蝠俠的第三任羅賓在迄今為止的所有羅賓中,都是那個擁有最完美模范姿態(tài)的存在。
Dick是羅賓的本源,是黃金男孩,是的,但Tim本身就來自與Bruce同等階級的家庭,足夠理智與聰明,善于不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地布局與設(shè)計備案。他比誰都像蝙蝠俠和Bruce,甚至尚未成年就接管了韋恩企業(yè),在無數(shù)鏡頭面前露出微笑,拍攝的海報張貼在各個城市,成為群眾關(guān)注的中心,在其他蝙蝠幾乎不可能站穩(wěn)的方向做到了奇跡般的事。
Jason為什么會期待這種類型的好孩子回答他的調(diào)侃?
然而Tim自然地接了話,并把話題拉到了他此前絕對沒有想過,甚至為之震撼的部分上。
Jason承認自己的部分錯誤,且真的沒法把那幾分鐘的對話從腦子里撇去。
短暫的臥底工作以及這份在意讓他意識到,項圈(collar)、或更專用的名詞,貼頸項鏈(choker),確實在上流社會中頗為流行。在舊時代中,它們作用于伴侶,甚至現(xiàn)今也會有一兩個家族繼承的貼頸項鏈被展出,讓人們以佩戴它們?yōu)闃s譽和身份證明。
這些飾品與給動物的皮帶以及現(xiàn)代潮流的設(shè)計角度相差很大,但無論如何,Jason都認為這并沒有脫離束縛的本質(zhì)。哪怕它們做工精巧,比起鎖更像某種身份象征,但畢竟,對一道束縛而言,伴侶和奴隸真的有區(qū)別嗎?
更換一個好聽的名字,一種漂亮的模式,那就不再是壓在脖子上的權(quán)勢了嗎?
上層階級很容易做這樣的事,很容易轉(zhuǎn)換行為的概念,很容易讓自己顯得文雅或道德,可斗獸場不正是為了貴族們的取樂需要才構(gòu)建的嗎?甚至決斗,擊劍?騎士的盔甲一開始就只有有錢人才能擁有?事實上,上層階級們反而比平民們更擅長那些血腥的東西,更野蠻,只是他們將其覆蓋在一層層的絲綢和珠寶之下,好像這樣它們就不會流血。
Jason厭惡這種權(quán)勢帶來的統(tǒng)治,他生來就與它們對抗,即使被Wayne收養(yǎng),官方的全名上連著這個昂貴的姓氏,他也從未真正適應(yīng)權(quán)勢之中的生活。
在死而復(fù)生后,看到報紙上Bruce Wayne的晚宴照片內(nèi)立著完全適應(yīng)那種環(huán)境的Tim Drake時,他甚至比看到蝙蝠俠身邊立著新羅賓的相片更覺得諷刺:前者讓他徹底而完全地意識到自己就是不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再說一遍,Tim Drake是他們中最完美的模范。
Wayne?是的,他未成年時就掌控了整個企業(yè);義警?是的,他適應(yīng)身份與找到目標的速度比蝙蝠俠都快上好幾倍。
甚至還會有人沒發(fā)現(xiàn)嗎?他有禮貌,是的,但不總是。就像大多數(shù)蝙蝠所做的那樣,他同樣擅長突然地出現(xiàn),就像鬼魂突然從黑暗中浮現(xiàn)那樣。但Tim這么做不完全是隱藏和保密的慣性,他在任何時刻不加以通知地出現(xiàn),摁滅一切對于他存在的抱怨,只是為了證明他們應(yīng)該按照他的規(guī)則來,證明他是那個正確的人。
禮貌只是最淺顯不過的表象,是他最拿捏得當?shù)闹e言形式,讓他看起來是個好人,而不是戲劇性的青少年,更不是控制一切的危險角色。
他總是好的,總是對的,總是正確的。
因此,矛盾在項圈上浮現(xiàn):Jason知道它是野蠻的占有,而Tim宣稱它是家庭的保護。
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而Tim總是對的,這使得Jason總是想起他們的對話,總是想起項圈。
他在蝙蝠電腦里翻到Wayne或Drake家族繼承下來的貼頸項鏈確實不在少數(shù),Tim佩戴著其中幾條公開露面的相片甚至有小報專門收集報道,Jason沿著記錄的時間回溯,意識到他佩戴它們是在十五歲后,主要原因是為了遮擋脖頸上橫跨過皮肉的傷疤。
這奇怪地加劇了他對項圈的思考,在無數(shù)本該放松的時刻,他的雙手交疊在頸后,掌根抵著跳動的脈搏,不期然地就想起自己將刀刃切入少年人脖頸時的觸感,想起Tim浸在數(shù)據(jù)流動的藍色光幕中,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是擁有與保護,想起Drake-Wayne立在相片里,貼頸項鏈垂在西裝領(lǐng)口上的銀鏈閃閃發(fā)光。
也許,只是也許。Jason想,他應(yīng)該照舊相信Tim,對嗎?占有和保護有時候并不沖突,項圈束縛起野獸的同時也許確實給予出足夠的食物與畜養(yǎng)的曠野,上層社會的習(xí)俗并非只是一味地愚蠢,那確實是保護,確實有保護。
潛入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一周,Tim仍在他腦海里問:“你喜歡什么材質(zhì)的?”
Jason想了,他真的想了,在那個問題出現(xiàn)的第一時刻與想起那句話的每個時刻,他都想了。即使Jason Todd憎惡狹窄的束縛,遠離裝腔作勢的上流階級,反感值得被架在火上烤的古老習(xí)俗,但當Tim Drake問他的時候,他還是想了。
這也許是Tim的另一種特殊能力,他總是很容易地能看穿他人,能引導(dǎo)話題,能控制局面,讓他人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做他想要他們做的事。Jason時常懷疑Tim知道的他比他自己知道的都多,但Tim從未說過,畢竟他顯然也會知道Jason不喜歡那個。
當他們之間的尖刺沉入地底,Tim只需說話,對他微笑,這就能讓他讓步,好像他手上有本關(guān)于《如何操縱目標是你的謀殺犯手冊》那樣。
Jason總是容易對他軟弱,總是容易順著他的想法做點好事,不是說他推出來的那些事真的會讓Jason對于去做有多抗拒。
但他只是——這只是——他想為他去做一些事。
沒有理由。僅此而已。
他一直在想。皮革、金屬、布料。他把手指按在自己的脖頸上,用手掌握住它,對最輕微的拘束感皺眉。然后他想到墨水,又想到傷疤。他想到上一次自己看到對方帶著傷疤的脖頸皮膚,那時紅羅賓為縫合傷口而解開上半身的制服,汗水在燈光下閃爍,愈合的銀色傷疤攀在他的皮膚上,好像浮在身軀之上的一片薄霧。
好像Jason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將項圈勒在他的脖頸之上,已經(jīng)宣稱他歸屬于自己,已經(jīng)要求保護他,占有他。
他沒有。
“所以,”Jason說,咳嗽,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不知道!
Tim茫然地看他一眼,他選做休息降落的樓房很高,遠離城市中心,周圍沒有建筑環(huán)繞。Jason晚他幾分鐘落地,抬眼時就發(fā)覺樓頂天臺外圍的鐵質(zhì)護欄大部分都已經(jīng)生銹,而青年毫不介意地靠在其中一段上,分裂為數(shù)道布料,動作時宛若鳥雀展翼的披風被凌亂壓在背后,連著他本身哪怕佩戴面具也能看出點倦怠的面容,仿佛平白淋了滿身雨,只能窩去屋檐下的小鳥,雖然還站著,但怎么看都是一副但凡沒了這個支撐,就能順著倒去地上的疲累姿態(tài)。
在為解決稻草人的新毒氣日夜不休忙碌了半周后,紅羅賓此前沒力氣詢問他跟在身后的目的,此刻更是連聲“嗯”都懶得擠,表明自己聽清他話語的只有稍稍朝他側(cè)了一點,以示詢問的頭顱。
“之前你問的材質(zhì),”他補充信息,“我不知道!
Tim沉默了一秒、兩秒,Jason猜他在面具的鏡片下眨眼,這是對方思考與回憶時的常見姿態(tài),最終,似乎終于是從近期需要處理的大量情報中挖出了快兩周前的簡短對話,Tim說:“哇!
“是的,‘哇’!盝ason干巴巴地重復(fù)他的感嘆,頭盔的機械收音加劇了這份干癟,“然后呢?”
沒有選擇質(zhì)詢他這個問題為什么出現(xiàn),Tim一如既往地先讓話題繼續(xù)下去變得更輕易:“你沒有喜歡的材質(zhì)嗎?”
“沒有。”
“喜歡的衣服布料?”
“沒那種講究,”他頓了頓,補充,“而且誰會喜歡一直把脖子裹起來!
Tim看了眼他裹全了整個頭顱,從頭頂?shù)郊珙i沒露出半點縫隙的制服穿著,聳了聳肩:“凱夫拉?”
“惡,”他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你難道不是那種不把工作帶入私人生活的專業(yè)主義嗎?”
“哦,私人生活。”紅羅賓似乎總算是打起了點頸,他從靠著的位置上站起,隨手拍了拍背后可能沾著的鐵屑,Jason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之前靠在身側(cè)的右手手指間夾著一支煙,煙草在他來前已經(jīng)點燃了,雖然在對話間一直沒抽,可已經(jīng)被哥譚夜間的風帶走大半,青年此刻也剛想起它那樣看了看,把濾嘴壓在唇邊,慢吞吞地吸氣,等咬著口煙霧才繼續(xù),“你打算日常佩戴嗎?”
“我計劃一直戴著。”
“嗯,那么非防水的布料和皮革不能是首選,金屬會更好,但也需要定期保養(yǎng),”他歪過頭,用食指敲了敲展露出的制服衣領(lǐng),“凱夫拉出乎預(yù)料地在這部分算是個好選擇。無論如何,不管是什么材質(zhì)都有使用壽命,你為什么需要長期戴著它?”
為了補償。Jason想。
“與你無關(guān)。”他完全相反地說。或者這也沒有完全相反,畢竟他放在Tim脖子上的不是一個真正的項圈,沒人會認為那是一個項圈,因此他想做的確實和Tim無關(guān),只是他自己想這么做。
“真的嗎?”
“你為什么要這么刨根問底?”
“因為我本以為你不會真的去想這個問題,甚至你可能會討厭它。但你想了,還決定去做,接著把它又給了我,好像我的想法對此很重要?”Tim提供,“你真的要告訴我,你找我給一個你決定一直佩戴的項圈做選擇,而它與我無關(guān)嗎?”
紅頭罩在昏暗的天幕之間看了他一會,然后把手按去身側(cè)的槍套上:“你知道,聰明并不總會帶來好結(jié)局,正如好奇心大部分時候都只會殺死貓。”
義警迷茫地看著他的動作:“你在……威脅我?”
“這看起來像什么?”
“因為不想回答我知道答案的問題,威脅我?”
“當你這么說的時候,這顯得很蠢。但是是的!
“天啊,J——紅頭罩!奔t羅賓明顯到不需要摘下面具地翻了個白眼,不知何故到現(xiàn)在還沒忘記沒有真名的規(guī)則,“好吧,那你想要我來準備嗎?”
Jason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么?”
“我說過:如果你真的需要它,選擇你喜歡的材質(zhì),我會給你準備的!
“是的,你說過,可那是任務(wù)需要。我不需要你準備什么道具。這不是道具。”
Tim看了他兩秒,接著又抬起手,將只剩一點煙草未被燃盡的煙按在唇邊,深深吸氣,再徑直呼出煙霧。
他在拿煙時手放得很低,僅留給嘴唇極少一點咬住它的空間,指前空出了大半濾嘴,讓人足以看清纖維和煙草之間間隔的品牌標識——一整圈區(qū)分開煙身與濾嘴的金屬涂層同字母。夾著煙的食指與中指便因此在每次抵著濾嘴、吸入煙霧時,穩(wěn)穩(wěn)按壓在嘴唇上,把皮肉壓下去淺淺一層,像手指接受著一個吻。
Jason看著他,想起自己見過他抽煙,很多次。他猜這件事不會有多少人知道,起碼Bruce和Dick肯定不知道,至少肯定不會這樣直接看到而不被避開。
他第一次看到Tim抽煙時有著實打?qū)嵉伢@詫,那距離Tim16歲的生日不近,離他在泰坦塔試圖殺死對方的時間不遠,只過去了四個月。當時少年人砸開了他在犯罪巷安全屋的門,帶著半身血和一道貫穿傷,消耗了他半個醫(yī)療箱的物資,昏倒在他的沙發(fā)上。Jason無法理解為什么對方能看出他不會殺他,或者說,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殺他,并且不會讓別人造成的傷口殺了他。但人猜到了,而他確實讓他活了下來,放任他躺在那里,自己繼續(xù)回去休息,畢竟他不會讓不請自來的小屁孩打擾他的睡眠。
幾小時后,他的客廳沒了動靜,于是他從臥室出來,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確實如他所想地沒人,桌子上也確實沒有感謝紙條,但第三任羅賓還在現(xiàn)場,他偷了他本就在沙發(fā)上的毯子,偷了他扔在木箱構(gòu)成的桌上的打火機與煙,不禮貌的同時禮貌的待在他的陽臺,將手肘撐在欄桿上,在室外凌晨的冷風中咬著一支煙。
察覺到腳步聲時,羅賓回過頭,隔著玻璃門望向他,少年人沒帶面具,身上的制服被毛毯完全掩蓋,皮膚因失血和寒冷而蒼白,天幕由光污染而染出的朦朧光線打在他的臉上,好像他本身正在向外溢出微弱光芒,照亮他狹窄而混亂的陽臺。
“真的嗎?”Jason那時候問,“你偷了我那么多東西,然后選擇在室外抽煙?”
Tim看著他,眨了眨眼,隨后笑了下。
那是Jason第一次真的記住第三任羅賓的名字。不是羅賓,不是替代品,而是Tim Drake。不完美,不好,在犯罪領(lǐng)主的安全屋陽臺上違反規(guī)則地抽一支煙。
他驚詫于Tim Drake會抽煙,但確信不會有多少人相信這點,因此沒有拿這個作為諷刺材料。何況他會抽煙的時間更早,Tim顯然沒有選擇特制的那些煙草,那這就不關(guān)他的事。
在那之后,他再撞見的幾次里,對方仍拿著那盒從他安全屋里偷走的煙。他原本只抽了一根就嫌不合口味,扔在一邊的煙盒少下去的速度極慢,萬寶路的薄荷香精氣味隨時間而越來越淡,少年人靠在墻角,點著煙的時候不是帶著傷就是姿態(tài)倦怠,似乎是只在不得不需求喘息的時刻才情愿借助那一點尼古丁麻木神經(jīng),尋求短暫的放松。
那盒萬寶路終于空了之后,Jason還見過他花了半年才抽完一盒不知從哪來的老式薄荷沙龍,三個月一盒薄荷駱駝。
Tim抽煙最多最快的一次是羅賓變?yōu)榧t羅賓的那一年,彼時少年人獨自離開了哥譚,他知道消息知道得太晚,闖進對方的安全屋時只看到摁了滿桌的煙嘴,火星在自然熄滅前將擺在桌上的文件燒灼出數(shù)個洞眼,讓文字變得不再可讀,甚至在實木桌面上留下了灼痕。散在地上的數(shù)只煙盒并不是少年人手里從未變過的薄荷款式,而是人們手里最常見的萬寶路硬紅。
在滿屋的狼藉內(nèi),他后來地見證到Tim Drake一直完美的外殼徹底破碎后短暫地瘋狂。
等紅羅賓正式出現(xiàn)在哥譚中時,Jason又去了一次那個安全屋,發(fā)現(xiàn)里面的混亂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下桌面上無法擦去的黑痕。他在那個安全屋里拆開自己本決定不會再買的薄荷萬寶路,點燃了一根,仍是對味道不滿意,將之摁在那點灼痕上,把抽走一支的煙盒也扔在那張桌上。
于是,他再一次撞見紅羅賓抽煙時,青年點的就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抽煙時點著的煙。
現(xiàn)在紅羅賓夾在指間的煙草不是萬寶路,細支煙抵在他的唇上,看不出幾分女士煙的色彩,指節(jié)前褐色的卷煙紙上印了一圈摩爾的字樣,煙霧散在空氣內(nèi),Jason想摘下頭盔確認其中是否有薄荷氣息的存在,又覺得不需要這么麻煩,他何必管這么多。
火星沿著最末一點煙草重回黯淡,吞噬全了濾嘴前的卷煙紙,Tim拉開手掌,將火光連著與嘴唇相貼的濾嘴部分一并在指腹間捻毀,手套的防護功能顯然包括了隔熱,讓他面上沒在動作時露出半點表情,等扔了煙嘴,才重新看向他,對他伸了同一只手,說:“過來!
紅頭罩仍立在原地,把手按在槍上,沒動,好像兩手空空的紅羅賓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你想做什么?”
紅羅賓這回沒法呼出煙霧,只好實打?qū)嵉貒@了口氣,他的聲音同樣有著點無力,但也因此聽不出半點暗含嘲笑的色彩:“讓你知道,我為什么提出給你準備項圈。”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Jason用了三步便抵至他身前,低頭看著對方的橫在他們之間的手掌。Tim晃了晃手指,示意:“手!
“你能認識到你在做的和訓(xùn)練狗沒什么區(qū)別嗎,小紅?”Jason問,把左手放在他的手上,“如果你只是在耍我,我會讓你知道為什么我是紅頭罩!
“如果你能坦誠點,你就不需要糾結(jié)那么久項圈的材質(zhì)!盩im回答,他的手指避開了制服手腕處鎖扣的陷阱部分,輕易探入他手套的布料之下,沿著掌心拉離布料。
這個動作對總是疏離,總是遠離過于緊密的肢體接觸的紅羅賓來說太過親密,也太過曖昧,Jason用大腦內(nèi)正在飛速消失的最后一點思考能力最先記起的是他曾在幾個月前,在一次手臂脫臼時教過對方該怎么拆卸自己制服上的陷阱……他應(yīng)該知道紅羅賓能記住它們,他為什么不更換它們?
“你看,Jay,”Tim沒完全地用真名,但它們幾乎沒有區(qū)別,這讓Jason意識到此刻并不是玩笑的時刻,讓他同樣低下頭,將對方的聲音收入耳中,“我確實擅長解決問題,可我并不是一個會在一開始就將我猜測的問題與答案全都說出來的人。我只會去回答客觀存在的,人們切實說出來的問題。我不喜歡讓人們順著我的思維來理解我的思考模式,察覺我的弱點。“
“所以,”Tim問,他的音線緊繃,墜在地上,“你能夠告訴我嗎,你想要我來為你準備項圈嗎?我,只有我,沒有其他人!
Jason吞咽了一次,他看著Tim將他的手套徹底脫下,把布料隨意地夾在腰帶邊,隨后左手重新放回在他的手背上方,與托著他手掌的右手一并壓在他的手上。
Tim應(yīng)當能借著這個動作察覺到他已經(jīng)加速到心臟無法再負荷更多的強烈心跳,但他沒說,只是仿佛檢查一樣移動著手指,撫過著他指節(jié)的皮膚,等待他的回答。
“……是的!备兄x機械音并沒有暴露出他聲音的干澀,這就是Jason為什么選擇它的原因。
明明說著要解答問題,卻似乎將問題往著更深且更難解開方向引去的Tim點頭,Jason覺得他應(yīng)該阻止對方繼續(xù),也許吧,不過他現(xiàn)在難以組織語言并不是他的問題,應(yīng)該有另一個人教導(dǎo)Tim Drake不要如此親密地觸摸他人的手。
“你想一直戴著那個我準備的項圈,”Tim繼續(xù),沒有抬頭,顯然知道自己無法從頭盔上洞察他的情緒,與之相對的,他落在他指根位置的指尖與視線擁有Jason無法忽視的灼熱感,那幾乎讓他想給紅羅賓的審訊技巧頒發(fā)獎杯,“不是為了任務(wù),也不是為了別的,”他說,聲音比訴說已經(jīng)被確認的部分時輕,“而是為了我?”
這個問題讓Jason本能地想后退,但Tim在同一時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壓制住他想離開的任何動作。他的面龐藏在頭盔下,而Tim的眼睛藏在面具下,他們沒有對視,沒有,他們彼此之間分明有足夠多的遮擋與防護,但卻好像首次如此赤裸,比能夠用刀刃奪走對方生命時更加毫無防衛(wèi),只要真的后退一步,就足以刺傷對方的血肉。
所以他只能實話實說:“是的!
Tim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好像他15歲時立在四個月前幾乎殺了他的犯罪領(lǐng)主面前,披著染了血的毛毯,離開本身就充斥著煙草的客廳,去到室外,咬著一支對方的煙時的樣子。不優(yōu)雅,不漂亮,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點牙齒,充斥著“我是對的”色彩,贏家惡劣的、少年氣性的笑。
好像Jason還沒有在他面前輸?shù)米銐蚨,還沒有自愿地給出一切他想要的東西,Tim拉起他的手,將他的指尖宛若對待煙草般抵在唇上,Jason尚未來得及理解他的動作,Tim就張開嘴唇,將他的手指壓入其中,指至牙齒抵達先前觸摸著的指根。
手指的觸覺神經(jīng)遠超于身體的身體部位,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指腹仿佛是瞬息便抵在青年的口腔深處,對方的舌肉連同軟腭包裹住了他的手指,毫無力道地阻止他進一步的深入,舌面潮濕而溫熱的觸覺幾乎沿著神經(jīng)炸遍全身,只是隨后那就被更加清晰,毫不留情地痛覺打斷。
Tim把咬痕壓在他無名指的指根上。
并未就此結(jié)束地,他轉(zhuǎn)動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指在嘴內(nèi)翻轉(zhuǎn),Jason沒能收集足夠的理智來移動手指,他的指節(jié)在對方的舌面上蜷曲,指尖從喉管前方的柔軟區(qū)域側(cè)去臼齒內(nèi)側(cè),抵著齒面,在圈住他指根的齒痕落下之前,與溫熱的,撒在他前掌內(nèi)側(cè)的呼吸一起,先一步察覺到對方臼齒的尖銳。
這與在巧合之下他見到的Tim的犬齒完全相反,Tim的牙齒同樣有經(jīng)典的完美姿態(tài),如同廣告上展出的模型一樣,潔白而整齊,考慮到他們在戰(zhàn)斗時會被打松過多少次牙齒,這堪稱奇跡。但唯一的問題是,Tim的犬齒并不尖銳。他的犬齒當然并不是方的,同樣有一個斜角,但那甚至不如模型上的尖,與Jason天生要更加長與鋒利,能去撕裂開他人血肉的犬齒相比,更像尖端被磨平了一節(jié)。
現(xiàn)在Jason知道他犬齒缺失的部分去了哪里,在無人能看到的口腔深處,Tim的臼齒有一種近乎恐怖的尖銳,幾乎要讓人懷疑為什么他的舌肉仍如此無防備的柔軟,而不是在同個空間內(nèi)被磨損出繭。他的手指僅僅是松散地靠在他的臼齒內(nèi)側(cè),任由青年在前方連著正面的咬痕,在他指根的側(cè)面同樣按下牙齒,后牙尖銳的邊沿便在無外力的情形下威脅地貼著他的皮膚,好像能將他的手指連著骨頭一并嚼碎。
這應(yīng)該是個威脅嗎?Jason想。全然無法生出被威脅的感受,甚至在他腦內(nèi)盤旋的是完全相反的意識。他低著頭,看著Tim松開牙齒,將吞入口中的手指拉出,擦拭過他指尖濡濕的皮膚。他在他指根留下的咬痕很深,圈住了整根無名指的根部,幾乎見血,刺痛感在皮膚下持續(xù)徘徊,連著凹陷的痕跡,就像被烙印在上面再也不會消退的印記。
Tim也看著這道咬痕,他說:“我也是這么想的。”
Jason真的希望它不會消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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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沒寫出來的:Jason選擇戴項圈是覺得他在Tim脖頸上留下的傷疤就像一個項圈。它不是,他想要它是,但它本身更是一個憤怒導(dǎo)致的傷害。Tim不值得擁有這樣的項圈,它配不上他。與此相應(yīng)的,Jason怎么還能再因為一己私欲把別的項圈戴在他的脖子上?所以他想自己戴上項圈,自己把自己鎖在Tim身上,不管對方有沒有意識到。
而Tim沒有給他項圈,他給了他戒指(對不起咬痕很俗但我想搞很久了。
Ps:項圈(collar)→多指用于寵物。
貼頸項鏈(choker)→多指飾品。
現(xiàn)代項圈最常用,概括所有,貼頸項鏈這個名詞用得很少,文里Jason前期指的更多是前者,后期指的是后者,在歷史上,項圈最開始出現(xiàn)更多是表明身份地位(因為要貼合頸部所以需要專門定制,并且為了佩戴舒服用的都是真皮絲綢珠寶之類的昂貴材料),給奴隸戴反而不常見。
PPs:萬寶路薄荷文里的是午夜那款,短支,盒很好看,我習(xí)慣細支所以覺得味道很烈;綠摩爾我的白月光,手感超好但現(xiàn)在很難買到;沙龍我沒抽過,據(jù)說薄荷味淡,煙草辣,混合起來味道很迷幻;駱駝薄荷我也沒抽過,據(jù)說內(nèi)里有薄荷顆粒,味道淡。后兩個我都蠻饞的但都買不到,讓Tim代抽一下。
寫的抽煙習(xí)慣是我的抽煙習(xí)慣,只在焦慮、需要止痛,提神以及太冷了想取一下暖的部分時候才會抽,一盒煙能抽大半年。最初設(shè)想是他估計會自己定制無毒無害草藥煙來用于保護臟器的提神,但感覺這種定制無品牌的煙在哥譚肯定被默認葉子,而且我自己抽茶煙的時候覺得這什么狗屁,草藥煙可能也是很拉的口感,還不如直接抽普通煙,反正尼古丁確實對放松有點用,就放棄了。
抽煙這事,逆序的話哥哥Tim即使是紅頭罩看到了也會教弟弟Jason說這東西很難戒的,短時間內(nèi)不明顯,長此以往就會害了你,到時候你后悔就來不及了(然后自己接著抽,Jason最后也還是會抽)
然而哥哥Jason看到弟弟Tim抽煙:(買一包弟弟從自己這順走的款式留在對方安全屋當安慰)
*其實我覺得抽煙挺沒勁的,除了部分水果爆珠煙(鐵塔貓的水果爆珠賊甜受不了),其他煙,尤其是無香精的你只能嘗到苦味,用于緩解焦慮和疼痛之類的稍微有點用,我在焦慮的時候抽煙到現(xiàn)在更多是一種習(xí)慣,而不是它真的有多好。各位反正能不抽就盡量別抽了。
標題來自:
“要是您能聽話,我就非常喜歡您!
“非常?”
“非常!
“現(xiàn)在您不喜歡我嗎?”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