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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
春風(fēng)十里,向陽而生,是為——風(fēng)信。
那年,我十三歲。
初二下學(xué)期,班上來了一位轉(zhuǎn)學(xué)生,名叫云風(fēng)信。
轉(zhuǎn)學(xué)生是位女孩,很清秀,也很冷。老師讓她自我介紹時,她也只報了下自己的名字。不過,如果老師進一步問的話,她也會回答,只不過就是十分簡略罷了。
“風(fēng)信,你先坐羽鵲前面那個位子可以嗎?”我當時的班主任,也就是我的語文老師指了指我前桌的空位置,這樣問道。
她點點頭,便在我前面那個位置坐下了。
出于禮貌,我點頭向她致意,她亦如此。
彼時,我心里應(yīng)該是舒暢的,還有點欣喜,于是便對她笑了笑,“你的名字很好聽。”
轉(zhuǎn)學(xué)生瞅了我一眼,神情也有些放松,語氣柔和了一點,“謝謝,你的也是!
這便是我對風(fēng)信最初的印象了。
有點冷,又有點……溫柔。
但我記不住她。
我是個慢熱的人,即便在班級里待了有一年半的時間,可我依舊記不住所有人。
在班級里,我成績平平,獨來獨往,也并不活躍,基本上就是個小透明。
為此,要強的父母總是意不平。
父親曾大罵過我的愚笨與呆板,說我就是個歪棗子,注定沒什么大本事。
而母親也常常嘆息,說孩子你就不能再努力一下嗎。
老師……老師們一般也不怎么注意到我,畢竟存在感實在太低。
我只喜歡寫作,我把所有的煩惱與欣喜化為一個個生動的故事,盡情地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翱翔。
在班級里,只有,也唯有我的語文老師能注意到我,她說我的語言很美,但太過消極。她希望我能夠改變。
改變?聽上去是個偉大的詞,我并不明白。
但我開始嘗試與前桌交流,最初只是打打招呼,然后再借尺子、鉛筆一類的東西,直到有一次契機。
那是一個大中午,教室基本空空,而我一人讀一本美文雜志讀著了迷。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雖然很不想打擾……但羽鵲,你不用回家嗎?”
我猛地被驚醒,抬頭時臉上還有兩行淚痕未干,對方怔住。
霎時,我有些窘迫,正慌亂找紙巾時,云風(fēng)信便遞給了我兩張,她的視線落在了那本雜志上,有些好奇地詢問道,“很感人嗎?”
我道了聲謝,聽到詢問,把書遞過去,帶著些羞怯,卻很興奮,“當然當然,風(fēng)信要看看嗎?這個故事真的是超棒的。”
她愈發(fā)好奇,便坐了下來與我一起看,一邊看我們一邊還討論了起來。
“怎么樣怎么樣,風(fēng)信?我特喜歡作者關(guān)于鉛筆的那段內(nèi)心獨白,簡直絕了。!”
“是很棒,只是喜歡使用鉛筆這么一件小事,作者卻能寫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與觀點,足夠細心與敏感!
“對吧對吧?!而且我覺得作者后一種觀點更加新穎哎,你覺得的呢,風(fēng)信?”
云風(fēng)信思索了片刻,展顏一笑道,“我倒有個新的角度,你聽不聽?”
我有些新奇,更感興趣,卻忽然猛地想起此刻的處境,躊躇了下開口,“不過,風(fēng)信還要回家吧?要不要下次?”
她望了望窗外的白云藍天,笑了笑,“沒事的,我爸媽很忙,偶爾在校外吃很正常。倒是你,要不要緊?”
我搖搖頭,“我……最近有點不想回去。”
然后敲了敲腦袋,笑著問她,“所以,風(fēng)信快說吧,我很想知道!”
云風(fēng)信被催得有些無奈:“羽鵲覺得作者后一種觀點更新穎,有近因效應(yīng)的緣故哦!
“近因效應(yīng)?”
“心理學(xué)角度,我曾看的幾本心理類書籍上是這么說的——在有多個意義不同的刺激依次出現(xiàn)的場合,印象形成的決定因素是后來新出現(xiàn)的刺激物。也就是因為是后出現(xiàn)的觀點,或者說最新出現(xiàn)的刺激物,促使了羽鵲認為作者后一種觀點更新穎!
“哎?是這樣么?”我撇撇嘴。
云風(fēng)信點點頭,抿嘴笑了笑,“是這樣的,我們?nèi)コ燥埌伞<幢悴换丶,也是需要吃東西的!
我一愣,而后開心道,“好啊好啊!”
就這樣,我與風(fēng)信熟悉起來了。
因父母工作的緣故,她去過很多很多地方,有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特大城市,也有小橋流水、古樹老屋的鄉(xiāng)村,還有我們這兒小小一方的城鎮(zhèn)。
她說,她不是很喜歡這種“漂流”生活。每到一處,與當?shù)氐暮⒆觿偨Y(jié)為朋友,又很快離去,從沒有歸屬感,而再見時,也已無多少人記得。
我沒法說出我會記得這種話,因為我實在不敢對我的記性抱有期待,所以,我只說道,“那我寫下來吧,記錄你所留存的痕跡,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云風(fēng)信笑了,她最近在我面前笑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語氣輕快,“好啊,那就拜托你啦,羽鵲。”
……
一個學(xué)期過去,風(fēng)信很快又轉(zhuǎn)走了。
臨別時,她專程回來找我,那天萬里無云。
她面容清秀,紅蝴蝶結(jié)扎起馬尾辮,笑著說道,“我要走了,羽鵲!
我并不是很開心,悶悶地哦了聲,慢吞吞道,“……我會記得約定。”
云風(fēng)信笑開了,她揉了揉我有些嬰兒肥的臉,說:“羽鵲,你真得好像一只蘑菇啊!
“什么、蘑菇?”我含糊不清地問。
她想了想,笑道,“就是心理學(xué)上的蘑菇效應(yīng)啦,生長在角落里的蘑菇通過自己一點一點的努力,最終成長到不得不被人注視的高度。我希望你能被更多人發(fā)現(xiàn)你的閃光點,加油啊,羽鵲!
操場上,她攏起雙手作喇叭狀,大喊,“林羽鵲,你正在努力,我看到了!一定會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被你驚艷到的——”
一陣慌亂后,緊接著便是釋然與開懷,我亦大喊,“喂——云風(fēng)信,你也是啊,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相悅定律可是永遠存在的——”
“哈哈哈當然,那還是我先告訴你的,怎么會失約啦……”她揮舞著雙手,銀鈴般的笑聲隨風(fēng)傳來,風(fēng)過而逝。
又一年春風(fēng)長搖,風(fēng)信花開。
再見啊,風(fēng)信。
一定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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