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值四月天，學(xué)府上上下下好不熱鬧，蟲鳴圍繞院間，花蝶撲著翅膀穿梭叢中，繞過前頭的荷花池，正巧瞥見一群少年的身影

　　幾人在休閑之時(shí)玩鬧，眼見身邊的小廝都端著茶水進(jìn)來，幾人又紛紛散開了些，少女坐在樹下，一身矜貴的粉白衣袍，瞥見自己的丫鬟，她招招手，笑道

　　“阿羽快來”

　　拐角處的丫鬟與這小姐一般年齡，面容清冷，眉宇精致，整個(gè)人多了些不符年齡的沉穩(wěn)，她抬著茶過去，溫聲道

　　“小姐，這兩日天熱，可要防著暑氣”

　　宮蓮心笑了笑，拉過樓煙羽一同坐下，樓煙羽瞧向四周，說道

　　“小姐，不合規(guī)矩，在外就莫鬧了”

　　宮蓮心癟了癟嘴，無奈聳聳肩

　　“好吧，聽你的，一會兒回去給我換綠豆湯喝吧？”

　　樓煙羽點(diǎn)點(diǎn)頭，便退下了

　　她走到拐角處時(shí)，又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少女神色明媚，陽光落在那精致嬌俏的面容之上，整個(gè)人落落大方不失雅致

　　樓煙羽垂下眸去

　　不愧是宮家的小姐

　　如今宮蓮心十四，樓煙羽十五

　　宮家是皇親國戚，而樓家呢，不過是世代服侍宮家的下人，她自幼便守到宮蓮心身邊，常常被交代不可忤逆小姐，不可駁了小姐，不可讓宮家的掌上明珠不開心

　　好在宮蓮心待人好，她隨為貼身丫鬟，在宮蓮心身邊可未吃過一次苦頭，也有幸跟著宮蓮心，讓她識得幾個(gè)字

　　2

　　夜里，宮蓮心照常拉著樓煙羽練字，她今日因?yàn)樽寣m蓮心多喝了一碗綠豆湯，被訓(xùn)了幾句，手臂上還有未消的傷痕

　　這人有些心不在焉

　　宮蓮心氣鼓鼓地按下墨紙

　　“阿羽不專心！”

　　樓煙羽回過神來，她顫了顫眼眸

　　“小姐對不起，我方才在想過來的時(shí)候可忘了添柴火”

　　宮蓮心湊了過去

　　“這都是旁的下人干的事情，阿羽也太操心了！現(xiàn)在就只能想著我陪著我！”

　　樓煙羽緩緩嘆了口氣，應(yīng)了聲，宮蓮心見她額間溢出細(xì)汗，忽道

　　“哎呀！我怎么疏忽了，阿羽等等我，我去端碗綠豆湯給你”

　　樓煙羽攔不住她，那個(gè)人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樓煙羽卷起布衣，看了眼消腫的傷口，無奈搖搖頭

　　現(xiàn)下又要挨打了

　　宮蓮心跑到廚房，下人告訴她所有的綠豆湯都被端到了少爺屋里，說是別府的公子來府里做客，宮無殤叫先招待著，一會兒回來，宮蓮心叉著腰，不悅道

　　“兄長怎么這般”

　　她又噔噔噔朝宮無殤的院落跑去，只不過今日宮無殤的院落靜得出奇，外頭居然一個(gè)小廝都沒有

　　宮蓮心不由放慢了腳步，心里疑惑起來

　　她從園門拐了進(jìn)去，挨到屋子，正想開口喊去，忽的聽見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宮無殤不在，自然是別府的人

　　宮蓮心一怔，她慌張地看向四周，便邁腳往外走去，可是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了

　　這人咬了咬唇，她常常待在學(xué)府，不雅的書籍自是偷偷瞧過幾眼，但這男女之事，也是不明不白的

　　她屏住呼吸，好奇心的驅(qū)使之下，彎身走到了屋下，蔥白的指尖染濕了，便在窗戶上戳了個(gè)洞，如此，便趴在外面偷看起來

　　只見二人神情似痛苦又似愉悅，屋子里沒有點(diǎn)燈，依稀能看清楚，花簾帳下，宮蓮心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gè)女子，那是宮無殤的貼身丫鬟，看來早就是入了房了

　　宮無殤比她還要大上兩歲，有陪房丫鬟也不奇怪

　　她的目光全然落在那丫鬟身上，直到二人云雨結(jié)束，她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回了自己的院落

　　樓煙羽早就端了銅盆準(zhǔn)備伺候她洗漱，眼見宮蓮心紅著臉急匆匆走了過來，她上前開口道

　　“小姐……”

　　那人咬著唇，眼眸濕漉漉地朝她看來

　　樓煙羽一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宮蓮心一把抓住她，二人進(jìn)了屋里，宮蓮心關(guān)上門，拉著樓羽煙坐到榻上

　　樓煙羽放下手里的銅盆，關(guān)切道

　　“小姐這是怎么了？怎么臉蛋這般紅”

　　宮蓮心扭過頭去，只覺羞燥不已，半響，她才開口道

　　“阿羽”

　　“我在”

　　“我為什么沒有陪房丫鬟……”

　　樓煙羽愣在原地，她抿了抿唇，看向面紅耳赤的宮蓮心，心下便猜測到幾分，她嘆了口氣

　　“小姐也太胡來了”

　　宮蓮心忙捂住她的嘴

　　“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她抓住宮蓮心的手，無奈道

　　“小姐是女子，怎么會有陪房丫鬟”

　　宮蓮心咬了咬唇，雙手緊緊拽住衣裙

　　“我為什么不能有……”

　　樓煙羽站起身來，說

　　“好了小姐，伺候你洗漱完我便熄燈了，時(shí)辰不早了，小姐在學(xué)府所學(xué)四書五經(jīng)，不該為此事……”

　　“阿羽說是我的不是”宮蓮心說

　　樓煙羽停住腳步，搖搖頭

　　“并非說是小姐的不是”

　　宮蓮心若按在平常百姓人家都已是出嫁年齡，對男女之事好奇也非不對，若非教事的阿嬤近日回了鄉(xiāng)，小姐該不會有此困擾

　　她將帕子浸到熱水之中，說

　　“無妨，過來人嬤嬤就回來了，小姐到時(shí)候…”

　　正說著，樓煙羽冷不丁被宮蓮心抱在懷里，那人從身后摟著她，呼吸鋪灑到自己耳邊

　　樓煙羽一顫，忙抓住宮蓮心的手，那人卻固執(zhí)地將她抱得死死的，說

　　“那阿羽做我的陪房丫鬟，我不就有了嗎”

　　“小姐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宮蓮心將腦袋挨到她的肩上，小聲道

　　“阿羽不愿意嗎，除了阿羽，我不愿旁人碰我……”

　　樓煙羽自嘲笑了笑，她哪有說不愿意的資格，就算她在宮無殤院落，伺候?qū)m無殤也半點(diǎn)拒絕不得

　　她低下頭去，抬手輕撫著宮蓮心的臉頰，那人已是動了情，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脖頸上落了個(gè)吻

　　樓煙羽閉上眼睛，心中頓覺十分復(fù)雜

　　“我以為小姐不一樣的……”

　　可盡管如此，我也愿意與小姐一塊兒

　　宮蓮心吻著她的側(cè)顏，胸口起伏道

　　“阿羽說什么”

　　樓煙羽搖搖頭

　　“沒什么，去榻上吧”

　　屋內(nèi)燭火一滅，宮蓮心牽著樓煙羽走到榻前，兩個(gè)人笨拙的摸索著，衣袍滾落下去，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嚀從榻間溢出

　　樓煙羽任由宮蓮心擺布，卻不碰宮蓮心一絲一毫，要是越過了宮蓮心的那條線，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宮蓮心氣喘吁吁道

　　“阿羽不能碰碰我嗎？”

　　樓煙羽搖搖頭

　　“這是規(guī)矩”

　　宮蓮心紅著臉，朝樓煙羽俯下身去

　　“阿羽不……不就可以了……”

　　樓煙羽猶豫半響，薄唇微微張開，宮蓮心瞧見了，輕笑道

　　“阿羽乖……”

　　3

　　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樓煙羽當(dāng)了宮蓮心的陪房丫鬟三年，眨眼之間二人已是婷婷出落，宮蓮心也已到了出嫁的年紀(jì)

　　如今宮蓮心十七，樓煙羽十八

　　那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面容越發(fā)嬌俏精致，已是傾城的美人，樓煙羽在宮蓮心的幫助下，讀了不少書，這人越發(fā)溫雅，神色依舊清清冷冷，整日跟在宮蓮心身后，也難掩絕俗的美貌

　　自然，也引起了一個(gè)人的注意，那就是宮蓮心的兄長，宮家的大少爺宮無殤

　　纖瘦的背影站在書柜前，那人蔥白如玉的指尖點(diǎn)在泛黃的書頁上，爾后又輕翻過頁

　　樓煙羽揉了揉眉心，她不會看不出宮無殤對她的意思，現(xiàn)在宮家正在為宮無殤籌辦親事，她料定宮無殤也不敢這個(gè)時(shí)候開口，可是以后呢……她要怎么辦？

　　一雙素白的手纏上她的腰來，樓煙羽無奈嘆了口氣，她轉(zhuǎn)過身去，對上宮蓮心明媚惹眼的笑顏

　　“小姐，院里還有其他人呢”

　　宮蓮心揚(yáng)起嘴角，她挑了挑眉

　　“我都將她們支開了”

　　樓煙羽抬眸看去，瞥見那屋門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樓煙羽抿了抿唇，耳尖泛紅

　　“你這人，方從宴會之上回來就想著這事兒，那些公子小姐可都以為宮家小姐是個(gè)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宮蓮心已經(jīng)湊了上來解開她的裙襦，她笑道

　　“那又如何，我心里從頭到尾只有阿羽一個(gè)人”

　　說著，她牽著樓煙羽走到案桌旁，樓煙羽彎下腰，雙手壓在案桌上，身后那人摟了上來，認(rèn)真道

　　“我好想阿羽，就算阿羽在我眼前我都想得快要瘋掉了，所以……阿羽要聽我的，要賠償我”

　　宮蓮心指尖熟練地滑了下去，開始吻樓煙羽的耳朵

　　樓煙羽微微偏過頭來，嘆聲道

　　“好了……都依你…”

　　宮蓮心勾了勾唇

　　“阿羽待我真好”

　　二人一番云雨過后，宮蓮心便被宮家老爺給喊了去，樓煙羽拿著帕子打理了一番，又繼續(xù)擺弄起書來，得閑時(shí)她便喜歡看書，書架上的差不多都瞧完了，宮蓮心近日又給她拿了幾本過來

　　不過這人壞心眼，有時(shí)候會夾一本女子間的小故事，被她說了之后才安分，也不算安分，宮蓮心都偷偷拿到自己屋子里看去了

　　她曾只覺是宮蓮心玩心大發(fā)，所以拉了她做陪房丫鬟，她本以為宮蓮心幾回就會沒了興致，可而今眨眼已過三年，時(shí)間快得是她無法預(yù)料，而宮蓮心的變化，也讓她難以捉摸，她不斷的想，自己的妥協(xié)是否害了這人

　　可是轉(zhuǎn)念，就算沒有自己，宮蓮心說不定也會遇到別人

　　現(xiàn)在宮蓮心到了出嫁的年紀(jì)，卻從來沒有見她對哪家公子動心過，樓煙羽一方面擔(dān)憂宮蓮心不會動心，一方面又擔(dān)憂宮蓮心會動心，弄得她很不是滋味

　　她想，許是宮蓮心沒有變，變的是她罷了，以她的身份，從來不配期望什么

　　4

　　“阿妹不在啊”

　　樓煙羽關(guān)上書籍，原路放了回去，她轉(zhuǎn)過身去，行禮道

　　“少爺”

　　宮無殤的目光在樓煙羽身上流連起來，他手中玉扇一拍，笑道

　　“噢，是這樣，我在外頭買了只鳥，正巧送過來”

　　樓煙羽抬眸，淡淡道

　　“交給我打理就好了少爺，小姐方才被老爺喚去了”

　　“啊，我就說呢”

　　宮無殤笑了笑朝樓煙羽走了過去，那人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

　　宮無殤開始擺弄起宮蓮心案桌上的東西，上頭的筆墨凌亂不堪，兩個(gè)人剛剛折騰完樓煙羽還沒來得及收拾

　　“也好，那就勞煩你了，畢竟你二人一同長大，而今親如姐妹”

　　樓煙羽垂下眸

　　“少爺言重了，這是我該做的事”

　　宮無殤點(diǎn)點(diǎn)頭，踟躕半響，從懷里摸出一塊兒玉來，他捏在手里，正要開口，宮蓮心忽的走了進(jìn)來，那人蹙著眉，神情很是不悅，眼見二人挨得近，她愣了愣，說道

　　“你怎么在這里”

　　宮無殤訕訕收回手，樓煙羽神色自若，朝宮蓮心走了過去

　　“少爺說給你買了只鳥，要不要去看看”

　　宮蓮心一喜，笑道

　　“當(dāng)真！”

　　宮無殤點(diǎn)點(diǎn)頭，忙接道

　　“自然，特意給阿妹買的”

　　說著，他目光躲閃地朝樓煙羽看去幾眼

　　宮蓮心忙拉著樓煙羽出了屋，逗了鳥，宮無殤便離開了，樓煙羽松了口氣，她靜靜倚在柱旁，看著宮蓮心將那鳥籠掛到樹上

　　“阿羽快瞧”

　　樓煙羽莞爾

　　“瞧見了”

　　她念起方才宮蓮心進(jìn)來時(shí)神色不悅的模樣，問她

　　“老爺跟你說什么了？”

　　宮蓮心頓了頓，忙拉過她的手，又往屋子里走去

　　“沒什么，我們一起寫字吧”

　　見她敷衍，樓煙羽也不追問，轉(zhuǎn)身跟她進(jìn)了屋

　　5

　　約莫過了五日，王府的人上門求親時(shí)樓煙羽才明白過來宮蓮心隱瞞了什么

　　如今宮無殤馬上婚娶，便暫且擱置著，宮家與王家最為門當(dāng)戶對

　　樓煙羽端著柴火走到廚房，她的娘管著膳食，她也會時(shí)常過來幫忙

　　樓煙羽的娘慌忙道

　　“哎你，好好伺候小姐就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過來，多沒規(guī)矩”

　　樓煙羽說

　　“沒事的娘，今天王府的人過來，小姐到正堂去了，我正好可以端菜過去”

　　說著，樓煙羽的娘才放心

　　她在廚房忙活了半日，每次去到正堂放了點(diǎn)心就走

　　宮蓮心穿了件粉色的蝶衣，今日打扮多了一絲嫵媚的意味，她坐在宮老爺身旁，對面的王家老爺和王家少爺王穆

　　每次樓煙羽進(jìn)來，她眼巴巴地還沒能瞅上一眼那人就離開了，弄得宮蓮心很是郁悶

　　直到宴席結(jié)束，宮蓮心迫不及待地回了屋，樓煙羽早就準(zhǔn)備好洗漱的東西伺候，宮蓮心關(guān)上屋門，忙不迭挨到樓煙羽懷里

　　“阿羽……你可怪我”

　　樓煙羽搖搖頭

　　“我為何要怪罪小姐”

　　宮蓮心張了張唇，竟是答不上來，她看向樓煙羽，那人神色平淡，眸底無一絲波瀾

　　她只好道

　　“那麻煩阿羽為我寬衣吧”

　　樓煙羽打理完，準(zhǔn)備離開時(shí)，宮蓮心忙拉住她的手，說

　　“當(dāng)真不怪我”

　　樓煙羽搖搖頭

　　“小姐多慮了，我不過是一個(gè)陪房丫鬟，還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的”

　　宮蓮心僵住身子

　　“你，你…”

　　樓煙羽看向她，

　　“這是小姐說的，不是嗎，作為丫鬟，伺候誰都是伺候”

　　說完，樓煙羽便走了出去，留下宮蓮心一個(gè)人

　　王穆約了宮蓮心劃船，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一些其他府上的公子小姐，宮蓮心不好拒絕，只得跟了去，不過這回，她帶上了樓煙羽

　　其他人也有帶了自己貼身丫鬟的，只不過樓煙羽那張漂亮的臉蛋在其中有些惹眼

　　最為明顯的，還是那宮無殤，幾乎快把眼珠子都落到樓煙羽身上

　　公子小姐們?nèi)澊�，下人們只能在岸上等�?br>
　　宮蓮心與宮無殤還有王穆在一艘船上，宮無殤已是按耐不住，向?qū)m蓮心要人，歸納為妾

　　宮蓮心一摔東西站了起來，喝聲道

　　“兄長馬上就要成親娶妻，怎么還惦記著我的貼身丫鬟！兄長不是不知我與阿羽親如姐妹！”

　　宮無殤沒想到宮蓮心會發(fā)那么大火，連忙擺手道

　　“好了好了，你不愿給我就不給我嘛，莫?dú)鈧松碜印?br>
　　宮蓮心冷笑一聲，之后再無言語，宮無殤很是尷尬，連忙朝王穆賠笑，王穆倒是樂在其中，只覺宮蓮心氣性十分惹喜

　　一場游船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宮蓮心坐在船頭，想起樓煙羽那句伺候誰都是伺候她便覺得難過至極，

　　若阿羽落到兄長落院，豈不是給兄長當(dāng)陪房丫鬟也……

　　想到這里，宮蓮心眼眶一紅，快要落下淚來

　　樓煙羽在岸邊迎她，宮蓮心下了船卻直直越過了樓煙羽，只說身子不適，沉著臉要回府，

　　樓煙羽愣了愣，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只好跟著回去了

　　今日宮蓮心的占有欲特別強(qiáng)，弄得她有些吃不消，她知道那人有了脾性，拿著她發(fā)泄

　　樓煙羽赤著身從榻上下來，她穿好裙襦看向熟睡的宮蓮心，無奈嘆了口氣

　　她不能心軟，也不能這樣下去

　　是她害了蓮心，不能一錯(cuò)再錯(cuò)了

　　6

　　時(shí)間迎來了宮無殤大婚，宮府上上下下都彌漫著喜慶的氣息，兩個(gè)人似也恢復(fù)如初，如往日那般相處著

　　可樓煙羽知道，終歸有什么東西改變了

　　宮無殤大婚當(dāng)夜，宮蓮心紅著臉拉過她，低低說道

　　“我也想穿這么好看的嫁衣……與阿羽一起”

　　在宮蓮心的滿懷期待下，樓煙羽沉默了，沒有回答她，宮蓮心只得慌張補(bǔ)充道，說今夜醉了酒昏了頭，晚上她在宮蓮心屋外守著，還能聽見這人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

　　樓煙羽垂下眸去，將指尖緊緊陷入手心

　　至此宮蓮心再也沒提過一句越線的話

　　宮無殤的大婚一結(jié)束，宮蓮心的便來了，兩家早早就說好媒，挑了一個(gè)好日子成親，就在下個(gè)月

　　訂婚當(dāng)日，宮蓮心坐在院里的秋千，要樓煙羽推著她

　　“阿羽，小時(shí)候你也是這么陪我著一起的”

　　樓煙羽應(yīng)了聲

　　“玩累了就與我說，我去給你拿點(diǎn)點(diǎn)心”

　　宮蓮心搖搖頭，她望著天空，說

　　“阿羽，你……愿不愿意當(dāng)我的陪嫁丫鬟，我想跟阿羽一起……”

　　樓煙羽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按照禮數(shù)，該是我陪小姐過去的，小姐不用擔(dān)心”

　　宮蓮心低頭道

　　“喔…阿羽會一直陪著我對吧”

　　“是的小姐”

　　“阿羽從來沒有喚過我的名字，今日能不能喚我一回”

　　周身沉默了半響，宮蓮心只聽見樓煙羽的一聲嘆息聲

　　“小姐，我們的游戲，早該結(jié)束了”

　　宮蓮心雙腳踩到地上，樓煙羽只得停了動作，宮蓮心站了起來，慘白著臉說

　　“是，反正阿羽只是我的陪房丫鬟”

　　宮蓮心緊緊拽住手心，她紅著眼，淚水不聽話的唰唰直流，她強(qiáng)忍著不發(fā)出聲音，邁開步伐朝屋里走去

　　二人的關(guān)系降至冰點(diǎn)，宮蓮心不再讓樓煙羽進(jìn)屋伺候，與外院的丫鬟一起做起了粗活，有人以為樓煙羽失去了小姐的喜愛，便趁機(jī)落井下石，變著法欺負(fù)樓煙羽

　　樓煙羽一一接受，未對宮蓮心說過一句怨言

　　直到一日，樓煙羽正在后院洗衣裳，訂婚后宮蓮心跟王穆時(shí)常出門游玩，已經(jīng)很少在府里待了

　　找上樓煙羽的

　　是宮無殤

　　光天化日之下，他對樓煙羽說盡粗俗的情話，要她作妾，入了他的院，說著樓煙羽嫁給他的好處，說著樓煙羽不要做陪嫁丫鬟過去

　　“那王穆對你也有心思，你到時(shí)候過去定會與你家小姐不合，不如跟了我，你二人還能親近如初”

　　樓煙羽冷冷看了他一眼

　　“多謝少爺掛心了”

　　宮無殤眼見四下無人，便對樓煙羽動起手腳，樓煙羽自是不能讓他趁心，拿起竹竿打了宮無殤的要害

　　宮無殤惱羞成怒，讓那些嬤嬤將樓煙羽抓起，樓煙羽被打了三十大板，隨后丟回了偏屋

　　盡管榻上全是血跡，樓煙羽也未吭過一聲，她笨拙地給自己涂了膏藥，就這么趴著睡了會兒，又被管事兒的喊去干活

　　“聽說了嗎？那王家少爺進(jìn)了小姐的院落，許久未見他二人出來呢”

　　樓煙羽擦了擦下頜的冷汗，她看了眼天色，將洗完的衣裳晾好，去廚房領(lǐng)了粥，自己回到了偏房歇下

　　深夜，樓煙羽抱著全部的積蓄走到娘親屋里，她朝娘親跪下去，顫聲道

　　“阿娘我們走吧，為自己贖身吧，做一回自己，好好活一回，女兒錯(cuò)了……”

　　她受不了了，不管她怎么否認(rèn)，她都深深愛著宮蓮心，盡管她怎么欺騙自己，她都忍受不了宮蓮心待在別人身邊，如果到時(shí)候跟著宮蓮心嫁過去，她一定會瘋掉

　　樓煙羽的娘眼見女兒落了淚，她癱軟道椅子上，心疼道

　　“我的兒啊，阿娘早就看出來了……唉，走吧，我們走吧”

　　7

　　樓煙羽跟著阿娘遠(yuǎn)走他鄉(xiāng)，她們回到了以前祖輩生活的故鄉(xiāng)，那是一個(gè)風(fēng)景優(yōu)美又簡簡單單的小鎮(zhèn)，沒有宮家的繁華也沒有宮家的熱鬧

　　這樣的生活氣息讓樓煙羽靜下了心

　　樓煙羽與阿娘在院里種上了菜，閑時(shí)樓煙羽便會織了布到鎮(zhèn)上去買

　　日子就這么慢慢過了三個(gè)月，好不愜意

　　樓羽煙的娘時(shí)常還會看見樓煙羽望著某一處發(fā)呆，她雖知曉但也不可奈何，只得不在女兒面前提及宮家

　　直到一日，樓煙羽挑著衣服去到河邊，河面波光粼粼的散著光暈，她正將衣服放到石頭上，卻忽的被人撲倒在河邊，弄得她身上濕了大半，手腕砸到石頭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當(dāng)她定睛看去時(shí)，瞳孔猛地一縮，屏住了呼吸

　　宮蓮心身著臟兮兮的嫁衣，她滿臉淚痕，頭發(fā)臟亂不堪，她撲到自己身上，不斷地捶打著自己

　　樓煙羽呆呆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她顫著手撫上宮蓮心的臉頰，心疼道

　　“你怎么…”

　　宮蓮心拍開她的手，抹了把眼淚，喉嚨哽咽著，一股腦站了起來就往回走

　　樓煙羽忙追上她，拉住那人緊緊摟在懷里，顫聲道

　　“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多危險(xiǎn)”

　　宮蓮心抽噎著，朝她又踹又打

　　“要你管！要你管！你不是走了嗎！我死了你也管不著！！”

　　樓煙羽道著歉，一下又一下溫聲哄著，

　　“我錯(cuò)了，我錯(cuò)了……蓮心”

　　宮蓮心停住動作，半響，她緊緊摟住樓煙羽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樓煙羽走后宮蓮心將府里翻了個(gè)底朝天，她這才知道樓家贖了身離開了宮府，當(dāng)即病倒

　　宮無殤見狀，心底十分愧疚，與宮蓮心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并答應(yīng)宮蓮心找到樓煙羽

　　宮蓮心氣極，加重心病，更是一病不起，派人燒了宮無殤辦的花樓，

　　她躺了兩個(gè)月，方有氣色王家便迫不及待催婚，她身子抱恙，一襲嫁衣被推上花轎，好在與宮無殤事先聯(lián)合，宮蓮心趁機(jī)偷跑，

　　她一個(gè)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一路而來身上的盤纏已經(jīng)被人騙得差不多了，有一回差點(diǎn)給人劫了色，好在路過的馬夫出手相助，一路駕車將她送到此處

　　屋里

　　宮蓮心紅著臉，不自然地?cái)[弄著自己的纏繞的頭發(fā)，她朝樓煙羽看了眼

　　樓煙羽起了身，說

　　“阿娘，你就不用忙活了，這里我來就好”

　　樓煙羽的娘無奈嘆了口氣

　　“你說說你們兩個(gè)孩子……哎，小姐快把衣裳褪下吧，等熱水燒好了快快沐浴，別著涼了”

　　宮蓮心慌張站了起來

　　“既然你們已出了宮府就不用喚我小姐了，今日唐突，多有打擾……”

　　樓煙羽的娘說

　　“老奴叫習(xí)慣，一時(shí)也改不了口，小姐若不嫌棄，就暫且住下吧”

　　說著，便出了屋去

　　樓煙羽走了過去要給宮蓮心寬衣，那人又躲開了去，抿了抿唇

　　“我自己來……”

　　宮蓮心轉(zhuǎn)過身去，十分懊惱道

　　怎么辦，自己就這般模樣出現(xiàn)在阿羽面前……那么臟，好像還有點(diǎn)味道……不想活了……

　　身后那人已經(jīng)摟了過來，麻利地褪了她的嫁衣

　　“好了，再遲疑就要著涼了”

　　這人光溜溜的，披了件布衣縮到一旁，在沒沐浴前沒與樓煙羽說過一句話

　　樓煙羽好笑不得，只得去外頭趕緊燒火

　　8

　　夜幕降臨，周身安靜一片，搖曳的燭光閃爍著，樓煙羽站在榻前，看著宮蓮心四仰八叉地霸占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這是……”樓煙羽歪了歪腦袋

　　“給你的懲罰”宮蓮心說

　　“喔”樓煙羽語調(diào)微微揚(yáng)起，她俯下身，在宮蓮心耳邊溫聲道

　　“是要我來好好伺候小姐的意思嗎”

　　宮蓮心紅了臉，趕忙縮到一邊

　　“登徒子”

　　樓煙羽掀開被褥，將這人摟進(jìn)懷里，深深吸了口氣

　　“我好想你”

　　宮蓮心扭頭看向她，喃喃道

　　“真的嗎”

　　“嗯”

　　“可是你……”

　　樓煙羽拉過她手，在手背上挨了挨

　　“對不起蓮心，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不該為任何人做任何決定，從今以后我不會再離開你”

　　宮蓮心紅了眸，又聽她道

　　“但是以后，不要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險(xiǎn)的情況，一個(gè)人……太危險(xiǎn)了”

　　宮蓮心點(diǎn)點(diǎn)頭，湊了過去

　　“阿羽，阿羽其實(shí)一直也喜歡我的嗎”

　　樓煙羽垂下眸去，耳尖泛紅道

　　“嗯…”

　　宮蓮心破涕為笑，她翻身壓上去，迫不及待說

　　“那阿羽……阿羽可不可以讓我弄一下，我一看見阿羽就……”

　　樓煙羽忙捂住她的嘴，紅著臉道

　　“小姐熟讀四書五經(jīng)，怎么還能說出這般…這般露骨的話來，到底誰才是登徒子”

　　宮蓮心吻她的手心

　　“對不起嘛”

　　兩個(gè)人相視一笑，衣袍褪至床角，屋內(nèi)的溫度開始上升，兩人彼此掠奪著對方的呼吸，身上的薄汗開始相融，

　　宮蓮心撐起身子，嬌聲道

　　“這回阿羽可跑不了了，你來我往”

　　樓煙羽紅著臉應(yīng)了她所有的要求

　　直到宮蓮心心滿意足才放了樓煙羽沉沉睡去

　　9

　　宮蓮心住下數(shù)月，期間不斷有書信而來，一開始是宮家老爺?shù)膽嵟唾|(zhì)問，然后慢慢到書信內(nèi)變成了銀兩盤纏，再或者變成了宮蓮心院里種的花種，

　　宮蓮心將花種在院外，朝樓煙羽說

　　“爹說來看望我們，估計(jì)三日后便會抵達(dá)”

　　三日后宮家老爺確實(shí)來了，駕了兩馬車的東西塞進(jìn)來，看見樓煙羽就鼻孔出氣，

　　樓煙羽訕訕一笑，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周到了

　　宮家老爺走后，樓煙羽開始趕制衣袍，神秘兮兮的宮蓮心也不知道她在作何

　　直到一天宮蓮心在院落里乘涼，樓煙羽遮住她的眼睛，說

　　“蓮心跟我來”

　　宮蓮心開始緊張起來，笑問樓煙羽在耍什么花樣，直到樓煙羽牽著她走進(jìn)屋里，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兩件似火般的嫁衣

　　那一針一線，都由樓煙羽織成

　　宮蓮心仿佛忘了呼吸，她怔怔看著，又朝樓煙羽望了過去

　　那人不自然地別過自己的耳發(fā)，白皙的面上浮現(xiàn)紅暈

　　宮蓮心鼻子一酸，撲到樓煙羽懷里

　　“阿羽，你什么都沒忘記”

　　樓煙羽撫摸著她的秀發(fā)

　　“你喜歡就好”

　　宮蓮心哽咽著從樓煙羽懷里抬起頭來，她說

　　“那阿羽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個(gè)小小的請求”

　　樓煙羽柔柔一笑

　　“自然”

　　宮蓮心說

　　“我們今晚能不能把嫁衣掛在一邊，然后我們就在紡織機(jī)上……阿羽？阿羽你別走哇……哎呦，你怎么舍得打我……嗚嗚嗚阿羽剛剛都答應(yīng)了……”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