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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劍網(wǎng)三原作游戲背景,非玩家友好,較不影響閱讀;

·CP為霸刀x萬花;

·章節(jié)中有人稱與視角的轉(zhuǎn)換;

·越饑餓,越空虛,越索取,越空無。
————————————
沒錯,大夫辛夷就是《無桑之地》里的那只妖力散盡的花妖,他對象裴季云是那個憨憨天策……簡薄月則是刀花番外篇《年夜飯》里提到的為《海港之夜》里的呆宗哥謝絕文身的那個落魄畫師……至于柳無念則是《無桑之地》里出現(xiàn)的那個可憐貂貂柳無常的親哥哈哈哈。(就是說我拉郎還是有一手。

是因緣際會突然就想寫的文!

鞠躬,讓我們有緣再見。
內(nèi)容標(biāo)簽: 江湖 因緣邂逅 游戲網(wǎng)游 正劇
 
主角 視角
簡薄月
互動
柳無念
配角
辛夷
裴季云
莫莉

其它:霸花,貂花,策花,武俠,劍網(wǎng)三,劍三,劍網(wǎng)3,劍三同人

一句話簡介:魅力直男貂(?)x厭食花

立意:先愛自己,再愛他人

  總點(diǎn)擊數(shù): 118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77,66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古色古香-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劍三同人·策馬江湖&都市小影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5807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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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霸花]厭食怪物

作者:滿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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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厭食怪物


      【霸花/貂花】厭食怪物

      ·劍網(wǎng)三原作游戲背景,非玩家友好,較不影響閱讀;
      ·CP為霸刀x萬花;
      ·章節(jié)中有人稱與視角的轉(zhuǎn)換;
      ·越饑餓,越空虛,越索取,越空無。
      —————————————————

      1、
      我從來沒想過再次跟師弟見面會是這樣一副形容。
      雨下得很大,我盯著小爐上最后一罐湯藥,想象落星湖湖面上層層震蕩,天氣并不很好,今夜不宜出行。外面的敲門聲就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我擱下湯藥,一開門,門口撲通跪下一個。是個著霸刀山莊門下弟子服飾的,領(lǐng)口白色絨毛早被雨水洇濕殆盡,眉目間黏著發(fā)絲,而他懷里還打橫抱著一個,乍一看面目熟悉,仔細(xì)看看,卻怎么也不敢認(rèn)了。
      像是我許久未見的師弟,可被濕漉漉的衣物包裹著的他,瘦得幾乎有些離奇。我首要疑心是遭人下毒暗害,很快那霸刀弟子開了口,立時便消釋了我所有猜疑。
      “辛大夫,求您救他!他現(xiàn)在根本吃不進(jìn)任何東西,再這樣下去,恐怕要把自己餓得死了!”
      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在發(fā)夢,清醒夢。我這便宜師弟并非出身杏林,而是丹青門下,只平日里與我交好才跟著旁人喊我一聲師兄,離谷前姑且算個康健無恙的大活人,說話做事雖然離經(jīng)叛道不與常人同,左右谷外天廣地闊,總是各管各家生活,想來離谷也不至于太受刁難。
      到底如何宕折變故,能令這樣一個大活人竟要活活餓死自己?
      我不明白。也很難立刻原諒釋懷什么。不錯,我已暗自認(rèn)定師弟如今這般模樣與這霸刀弟子絕脫不開干系——能為師弟雨夜送醫(yī),對這霸刀弟子而言師弟必也至關(guān)重要,既然重要,就有因果,誰因誰果暫且按下不表,單看這層因果,我對這霸刀弟子就有許多話要講。
      “先進(jìn)來!蔽艺f。“放去那邊榻上,我要切脈!
      撥開濕重衣袖,露出來的是一枚拇指食指一扣即得的過分細(xì)瘦的腕子。切脈前我心中已有計(jì)較,兩指一貼寸口,果不出我所料,氣滯脈弦,動遲而虛,若真如霸刀弟子所說繼續(xù)這樣下去,不出三日,師弟便會在昏睡中一夢不醒。
      我讓霸刀弟子架起師弟,先將那身濕衣服扒了去,四下里看看預(yù)備尋一塊干燥軟布,擦凈身子再說。沒想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這具身體實(shí)在驚人,順著骨節(jié)寸寸撫下,指尖觸碰到的只有皮與骨,至于其下攀附的血肉拋向了何處我一時無法可想,這是太單薄的一副軀殼,薄得一觸即碎。我一下不敢施力了。霸刀弟子倒很習(xí)慣了似的,接過軟布便開始擦拭,很快將潮氣盡數(shù)擦凈,還不忘撩起師弟半干不濕的長發(fā)擱在枕邊——我對他的評價好轉(zhuǎn)了一些。看來這人照顧師弟少說也有一段時日,否則不會這般駕輕就熟。
      簡單看過,師弟面如金紙,呼吸微弱,與脈象顯示基本一致。將死之相。我將小爐上烹著的那罐湯藥取下,正是一味溫補(bǔ)的異功散。天曉得我為何會在無人深夜里烹一味補(bǔ)氣化滯的異功散,巧合如此,也是天意。一邊將藥倒進(jìn)碗中,一邊取來銀針,我問那霸刀弟子我這師弟大約是何時起不愿進(jìn)食的,霸刀弟子整個人呆滯一瞬,直愣愣地回我:我不知,好像一夜間他便消瘦下去……
      我有些動怒:何來這樣無理消瘦,他又不是詩人,一個畫畫的,能將自個兒一夜間耗得氣血兩虧不成?
      先前我也問過,他說不妨事的,我想他既通岐黃之術(shù),應(yīng)當(dāng)不至——
      是你在推諉還是他同你扯了謊。
      啊?
      夠了。我一擺手,心底有了眉目。我這師弟怕是藏了苦衷,有些話是不便對這霸刀弟子明說的。此事先不提,我且問你,你是他什么人?
      霸刀弟子似乎在斟酌措辭。我手上一針下去,師弟當(dāng)即醒轉(zhuǎn),我當(dāng)面又問一遍,師弟抓著我的袖子氣若游絲,卻很平靜地告訴我:無念于我有救命的恩情……
      舊事陳年,怎么不說我們有共飲合巹酒的交情?
      霸刀弟子閉了閉眼,打斷了師弟的回答。辛大夫,我也不藏著掖著,同你實(shí)話實(shí)講,我答應(yīng)了薄月,往后余生只他一個,倘若他就這樣去了,我一定恨死我自己。
      我沉默。
      辛大夫,我請教你,人不吃飯,是不是就會死?
      是。
      那么不愿意吃飯,是不是一種?
      是。
      好。霸刀弟子轉(zhuǎn)頭看著師弟,很認(rèn)真地開了口。
      “簡薄月,你真的生病了!

      2、
      “他在我面前的時候太正常了!绷鵁o念說。“尤其是近兩個月,他經(jīng)常做飯給我吃,做飯的人怎么會餓著自己呢……現(xiàn)在想想,從來都是他看著我吃,我竟沒見過幾次他吃東西的樣子!
      “他從來不對你喊餓嗎?”我放下筆,師弟的狀況比我想的還要差,姑且先開些溫補(bǔ)方劑穩(wěn)住他流失太過的氣血,再徐徐圖之!安豢赡芰T。”
      柳無念搖頭:“從來不講!
      “那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是有一次睡覺的時候,我半夜忽然驚醒,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對。我就坐起來到處尋摸,終于發(fā)現(xiàn)薄月的呼吸幾乎快沒有了。我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知道死人什么樣,那個瞬間我真的很害怕,冷汗都出來了。我怕他就這么沒了。我用力晃他,他的心口就在我掌下,那里一樣跳得很慢。當(dāng)時薄月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可等睡醒再問,他已全然不記得昨夜發(fā)生的事,更不記得我喊過他!
      “我當(dāng)時都有點(diǎn)發(fā)傻。我想過薄月是有事瞞我,沒想到是他瞞著我要把自己餓死。我太相信他了……真該早點(diǎn)來的!
      “你知道我?”
      “之前聽薄月說過辛大夫的事,還說他的醫(yī)術(shù)都是跟你學(xué)的,F(xiàn)在想想,連這件事也是騙我的了!
      根據(jù)柳無念的描述,就在來萬花谷的路上,簡薄月幾乎每夜都有類似的癥狀。越到子夜熟睡時分心跳呼吸就越弱,隨時可能消失。他也終于在這段寸步不離的行程中看到了簡薄月都在吃些什么:每日一顆煮雞蛋,半碗米酒,一枚果子。有時連果子也不吃,一點(diǎn)米酒就打發(fā)了。
      小貍奴都比他吃得好。柳無念說。貍子飯都沒這么少的。
      “你覺得他是故意的嗎!蔽覇。
      “他一直說不餓……大約是真不餓!绷鵁o念皺眉,“他如今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隨時會死一樣!
      “那你覺得是為什么!
      柳無念深吸一口氣:“辛大夫,我說了你不要罵我自作多情。這段時日我一直在想這件事,薄月如今這樣,恐怕有一多半是因?yàn)槲。?br>  他捂住自己半邊面頰,神情中透出幾分痛苦掙扎。
      “早知如此,我當(dāng)初不會說那些話!……”
      大約在一年前,柳無念有過一場泡湯的婚事。他出身霸刀山莊柳氏本家,歸雁門下,正兒八經(jīng)的柳氏嫡系,樣貌身量自也堂堂,正是該說婚的年紀(jì),便有一位曾得他相救的富商家的女兒芳心暗許,請了媒人上門送八字庚帖。多情事、風(fēng)流債,總是得人津津樂道,無論成與不成,此事忽一下便傳開,茲要是認(rèn)識柳無念其人的,見面免不了幾句打趣。
      “我以為我對他的心思勿須多言,是以他邀我游湖,我沒想太多,直接便應(yīng)下了。我記得很清楚,那日他穿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衣服,暗紫的花紋,衣緣上繡著紫藤,戴著我送他的小香囊。我在前面一個人說了很久,他不應(yīng),回頭看時才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只有湖面上一串氣泡……我早該想到的,不是第一次了,薄月這性子,真有心事從來都是靜悄悄的,不聲不響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我承認(rèn),處得久了,也有煩心的時候,也有口不擇言的時候?伤盐铱吹锰,我時常覺得對他而言我不只是我,更是一些別的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說。辛大夫,你是薄月的師兄,這無論對他還是對我,都太沉重了不是嗎?”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師弟服了一劑湯藥已經(jīng)睡下,長期的饑餓讓他連頭發(fā)都枯槁不堪,我不可抑止地想起很久之前他還在谷里時,小師妹最樂意玩他的頭發(fā),常用一些時令的花草為他編織發(fā)辮,招來的小蟲又引得他發(fā)些紅腫,即便如此,他也從不擾了小師妹的興致,只笑瞇瞇看著,任她去鬧去玩。
      我忽然便覺得,柳無念同簡薄月之間怎樣都好,與我無關(guān)。他是我的師弟,更是我的病患,我得治好他,這是唯一要緊之事。
      “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說廢話,希望你也是!蔽乙蛔忠活D,“我問,你答,無論什么,不能瞞我。”
      柳無念點(diǎn)頭。
      “你們上一次行.房,是什么時候?”

      3、
      我將他從榻上抱起來,預(yù)備換一床被褥,他輕得好像一張?zhí)鹤樱覜]怎么用力他就橫在我的臂彎里,甚至不如先前小師妹送來換藥的小鹿。
      他醒了。
      你有沒有稱過自己的重量。我說。或者照過鏡子。
      當(dāng)然。師弟說。每日都會照鏡子的啊。
      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太瘦了。沒有哪個男子在你這個年紀(jì)會只有四五十來斤的。簡薄月,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一日五餐,我會讓柳公子和莫師妹盯著你,吃不完就一直吃,到你吃完為止。
      辛師兄也覺得我生病了?……不吃飯?jiān)趺淳褪怯胁×,我不餓,我真的吃不下。
      師弟抓住我的手,我低頭看了一眼,指節(jié)枯瘦,指甲灰敗,覆住的好似不是血肉,只是一團(tuán)泥沙。
      因?yàn)槲沂谴蠓颍悴皇。我沒有柳無念那么好騙,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把師弟按進(jìn)新被子里,很好按,他根本沒有多少氣力反抗我。想了想,我放棄了找季云借一副鐐銬來的念頭,師弟孱弱至此,我有很多種方法逼迫他進(jìn)食,不一定非要困鎖住他。
      “師兄!”小師妹進(jìn)來了。手里端著一張食盤,那里有我親手準(zhǔn)備的第一份餐食!鞍⒃聨熜衷谀哪兀 
      我招招手,小師妹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你怎么……”
      “小茉莉也長成大姑娘啦?”
      “師兄他被妖精變成骷髏了!”
      “……不至于罷?”
      第一頓吃流食,白粥。里面燉了一些銀耳,已很軟爛了,入口即化。我叮囑小師妹額外加了些冰糖,吃起來更利口。不光今日吃流食,接下來三日都是流食,到他徹底緩過來為止,我才會考慮加些米面。
      師弟瞪著那碗白粥。我盯著他。僵持半柱香時光,他終于還是拿起小勺,慢慢含進(jìn)了第一口。
      吞咽對他艱難至極。
      師兄。他緩緩道。這里面加了什么,像濕水的棉花。
      加了鐵屑你也得吃下去。我看他又吃一口,心中稍松,喊來小師妹盯著他繼續(xù)進(jìn)食,出門去看別的傷患,近來上門求治的江湖俠士似乎多了些。大約一個半時辰之后我想著該給第二餐了,正要喊人幫忙,就看到小師妹捏著張帕子氣呼呼跑過來,人還未至話語先來:
      “阿月師兄怎么這樣。 彼龑⒛菑埮磷优e到我面前,“你看!他找我要手帕擦嘴,我以為是真灑到哪了呢,結(jié)果背著我偷偷把粥吐了一多半!”
      我瞇了瞇眼。簡薄月這是不想好了。
      “去水月宮把柳公子找來,跟天工那幫人說一聲,柳公子是我一個病患的家屬,不是幫他們打鐵的使役,再使喚也有個度。”
      第二頓是零嘴,柑橘榨汁,和一劑不換金正氣散。有柳無念在邊上看著,簡薄月最后將柑橘汁和湯藥都喝了,就是之后不停找小師妹討水喝,幸好我早有準(zhǔn)備,提前告知了藥廬中的所有人,嚴(yán)禁額外給簡薄月太多的水,過量飲水必然誘發(fā)嘔吐,這是催吐的常用手段,我不會給他這個機(jī)會。
      午前第三頓是芝麻糊,加了蜂蜜。過午第四頓是雞絲粥。第五頓是濾掉葷油的雞湯。簡薄月當(dāng)著柳無念的面都吃了。當(dāng)晚他去如廁,我讓柳無念盯著他,果然跟我說里面有嘔吐聲。
      “應(yīng)該提前看的,是我失誤了!
      我端起燈燭,已經(jīng)很晚了,師弟被柳無念攥著腕子按在地上,神情在昏黃燈光下呈出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皶么咄聛硖颖苓M(jìn)食的人,牙一定不好。我怎么沒想起來看一看呢。”
      師弟被我卡著下頜掰開嘴察看也不掙扎,就是身子似正微微發(fā)著抖。
      “我不能吃!彼f!啊瓡λ牢业摹!
      “如果你堅(jiān)持要用扣喉和灌水來對抗我給你的餐食,我只能去找裴將軍借鐐銬了!
      “可我說了不餓……我吃不下!
      “我給你三日,你必須習(xí)慣進(jìn)食!蔽野攵紫聛,目光與他平齊!昂啽≡,三日之后我會找你談話,你有什么心事,自己做好準(zhǔn)備。”
      沒想到三日后柳無念比簡薄月先崩潰。我從來都不知道進(jìn)食是這么困難的一件事,看來柳無念也沒預(yù)想過這些,這三日為了讓簡薄月吃飯用盡了方法,喂當(dāng)日最后一頓白粥時他幾乎是在恐嚇,于情于理,好說歹說,要逼迫簡薄月咽下去。
      而當(dāng)我進(jìn)門想來這場鬧劇已至尾聲,白粥灑落食盤,師弟的衣領(lǐng)上、袖口處,到處都是米湯洇濕的水痕,柳無念跪在榻前不作聲,背脊塌著,整個人像被裁短半截。
      我不知道怎么辦了。他說。辛大夫,你救救他,也救救我吧。

      4、
      “我們認(rèn)識的時候他就這樣!
      簡薄月接過辛夷為他倒的熱茶,聞了一下就拿在手里,并沒有喝。莫莉在他們身后帶上門,這是辛夷自己在三星望月的書齋,不很大,用來談天倒是正好。
      “什么樣?具體說說。”
      “我知道他看上我什么!焙啽≡聠问种ьU吃吃笑著,“他看上我這張臉了!
      辛夷挑了挑眉,沒有吭聲。
      “你知道我們怎么認(rèn)識的?那時我在鄉(xiāng)野間靠賣畫代筆為生,他不知從來得來的消息,專程趕來要我為他在身上文一枚花紋。我最厭煩這種人,就為了討女子歡心,為自己留下這樣的印跡,倘若日后那女子變心,這印跡又當(dāng)何如?他自不會想到這些!
      “所以你拒絕了。后來呢。”
      “后來啊,他看到了我的樣貌,就……看上我了唄!
      “你說柳公子救過你的命?”
      “哦,那是先前戰(zhàn)亂的時候!焙啽≡卵凵裼行┯我,“我的百花拂穴手向來差勁,太素九針也學(xué)得不成樣子,亂世流離,能活下來實(shí)屬不易。若非得他搭救,恐怕今日站在師兄面前的只剩骨灰一捧了。”
      “他先前不是看上你了嗎!毙烈臑樽约河值挂槐,“怎么戰(zhàn)亂時又‘搭救’,你們當(dāng)中沒在一處?”
      “……”
      簡薄月沉默,手指絞著袖邊磨蹭一會,辛夷注意到那里的確繡著一串紫藤,就在袖口的位置,紋色與衣上暗紋極近,不湊近了看是看不到的。至于所謂的小香囊則不知所蹤,也許柳無念在扯謊,也許是已經(jīng)被簡薄月丟掉了。
      “我都說了,他一直這樣,就是看我生得好,只一時的意趣,如何長久?”簡薄月終于開口!跋惹昂眠^一陣,后來他覺著無聊,淡了也就淡了!
      “救了你之后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看我可憐?想照顧我?嗯,我看就是如此。他是那種很容易發(fā)善心的人,我可不一樣!
      “你是說,他本來覺著你無聊,后來再見面就又不無聊了?”
      “我又不知道他的想法,都是猜的!
      “為什么騙他你會醫(yī)術(shù)?”
      “不算騙吧!焙啽≡滦α艘幌,“我學(xué)過啊。學(xué)得不好罷了!
      “聽說你是因?yàn)橐尚牧右魄閯e戀所以開始節(jié)食的!毙烈木従彽馈!熬唧w什么時候?”
      “誰跟你說的!焙啽≡旅寄恳焕洌拔視?yàn)檫@種事就——?是不是他說的!
      “簡薄月。”辛夷頓了頓,放輕了聲量,“……簡師弟,這里只有我跟你,我希望我們之間是可以無話不談的關(guān)系,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到現(xiàn)在了有些事還要瞞我嗎?我不會跟你說廢話,也不想聽你說。我最后重復(fù)一遍,我不是柳無念,小把戲騙騙他可以,不要耍到我面前!
      “……”
      這是簡薄月第二次沉默。
      “我妒忌她們!贝蟾虐胫愫,他慢慢地松開緊繃的肩膀,腰一塌,身子弓了起來!拔也恢挂淮温牥⒛钫f過秀坊女兒是如何如何的楚宮腰、掌上蓮,她們可以我也可以。不吃東西瘦得最快,那就不吃好了。反正他眼里是看不到我的,自然不在意我每天吃幾頓。”
      “不知道人會餓死嗎!
      “我有分寸,現(xiàn)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辛夷的食指指尖一下下點(diǎn)著書桌桌面,半晌,道:“你先回去罷。我會開始給你在午前和午后加些米面,你得吃!
      簡薄月撇開目光,不置可否。
      “再拒食,我會把你鎖在榻上,你連每日散步的機(jī)會都不會有!
      “……知道了。”

      柳無念進(jìn)來后又退出去看了一眼,門楣上懸著一枚橫匾,上書三個字:無常齋。他直眉瞪眼地走向辛夷,面上帶了點(diǎn)笑:“我弟弟就叫無常!柳無常。辛大夫,這可真是巧了!
      辛夷說:“是嗎,我以為天道不仁,世事無常,是以在此歸隱!
      “我阿耶倒不是這樣想,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盼著阿弟能是個會變通的性子……”
      辛夷低眼一笑,手中茶杯轉(zhuǎn)了半圈,沒有為柳無念也倒一杯的意思。
      “柳公子為人頗豁達(dá)啊。早知我今日會找你閑談,竟不焦急,還有心思調(diào)侃我這書齋的名字!
      柳無念一下子不笑了。
      “薄月他怎樣了?……能治得好嗎?我要怎么做?”
      “我有一個疑問,柳公子,上回你說你們很久沒有行過房,是不是因?yàn)槟谴温渌??br>  柳無念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么說有一年了!毙烈哪闷鸸P,“你跟阿月究竟怎么認(rèn)識的?”
      “我們嗎?”柳無念撓撓臉頰,“那很早了!
      在柳無念的述說里,許多細(xì)節(jié)都與簡薄月的故事截然不同。他們的確是因文身相識,柳無念為博美人一笑千金買畫,并要請簡薄月為自己在鎖骨處文一枚柳氏的紋章。那時簡薄月流落鄉(xiāng)野,畫技卻小有名氣,尤其會文身這一點(diǎn),不少人慕名來求。是日他前往那畫師居室,未見真容,只屏風(fēng)后一道聲音,溫聲勸他再多考慮考慮,穿堂風(fēng)一送,他忽然聞到一陣酒香。
      不是什么好酒,坊間最易買到的鄰里自釀,冷糟燒。柳無念就此打道回府,幾日后再來,拎了壇五年的桑落酒。畫師居室門戶大敞,穿堂風(fēng)吹散滿地書頁畫卷,他仔細(xì)繞開地上那些卷軸,屏風(fēng)后頭,竹影搖曳,鳥鳴喧喧,最熱鬧的春日里、無數(shù)雜蕪的墨紙中睡了個簡薄月。單衣比畫卷還要散亂,整雙腿都露在外面,比他見過的很多婦人的腿都要好看,其上文一道細(xì)長藤蔓,一路攀向最深處,看不見了。
      柳無念著了魔似的緩緩俯身去揭掩住畫師面容的那張墨紙。他看了一眼,耳邊一下便只有暗綠繡眼在窗外嘰喳喧鳴的聲音,春風(fēng)習(xí)習(xí)拂過指尖,有點(diǎn)涼,但正好。
      他們很是好了一段時日。簡薄月對他不差,卻總是若即若離,柳無念想著大約是簡薄月幼時失怙,既遭變故,不通世情也是常有的。豈料兵戈忽起,亂世流離,再相逢已是一年以后還多,彼時柳無念正隨江湖義士們一道共抗狼牙,剛好救下簡薄月,不可謂不是機(jī)緣。
      “我感覺他變了,又說不上是哪。大約就是先前說的那樣,心事沉重許多。他看重我,我自然歡喜,可他要把命都吊在我身上……我是需要一些余地做自己的事的。他連這半分余地都不愿留給我嗎?”
      “別扯遠(yuǎn)了!毙烈臄[手,“他騙你,你不介意?”
      “你是說他根本不通醫(yī)道這件事?”
      “這只是其中一件。”
      “哈哈,”柳無念苦笑,“騙就騙罷,沒所謂的。現(xiàn)在我只盼著他能康健如初,至于那些,都過去了。便是騙倒了我,又能拿他怎樣?”
      “如果他連對你的好都是裝的呢!
      “那不會!绷鵁o念聲音輕輕的,卻極懇切!靶链蠓,你有沒有見過薄月看我的眼神?”

      5、
      我不是只有簡師弟一個病患。每日前來求醫(yī)的江湖人士數(shù)不勝數(shù),我知道簡師弟這病需要看護(hù),可等我騰出空去照顧他,往往已是入夜時分,只能聽小師妹和柳無念跟我復(fù)述他一整日的情況,比方每餐吃了多少、多久吃完的,再以此調(diào)整次日我對他的膳食安排。
      簡薄月拒食的程度在減弱,但厭食的心思更加隱蔽,根本不曾消退。從日出第一頓開始,他一餐飯會咀嚼數(shù)百次,指望他咽一口是比聽到純陽宮里念佛經(jīng)還要困難的事;吃一頓動輒一兩個時辰,而我給他定的餐食間隔差不多就在一個半時辰到兩個時辰之間,也就說,極端情況下一日五餐他會從日出吃到日落,天亮吃到天黑,一旦少了人看管,他會毫不猶豫將手里的餐食拋出窗外,幾日下來外面堆積的腐食招來大量小蟲,若非如此怕還無人發(fā)現(xiàn)。
      這只是進(jìn)食期間,非進(jìn)食期間,他會在偌大花海中漫無目的地亂逛,用大量跑動來對抗落肚的食物。我知道此事后提醒過他很多次,萬花谷的花海是有狼的,以他目前的武學(xué)水平和身體情況萬一遇險絕難脫身,不想平白送命最好不要在花海深處孤身逗留。他自是充耳不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許葬身狼口是比他就這樣緩緩餓死自己更快、也更好解脫的方式,他嘴上不說,我心知肚明。
      柳無念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暴力逼餐。在我制止過兩次他強(qiáng)行往簡薄月嘴里塞點(diǎn)心的行為后,他徹底淪為了一雙悲傷的眼睛,終日里無所事事,只沉默地看著簡薄月,在簡薄月漫長的進(jìn)食中、過量的跑動中,默然無聲地凝望著這一切,不發(fā)一言。
      我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不是我會再多一個病患的問題,而是這藥廬內(nèi)外恐怕攏共要橫陳兩具尸體。
      很快,連小師妹也受不了這種吊詭氛圍,支支吾吾地跑來同我說她要去裴大師兄那里幫忙修醫(yī)書,不能再與我分心看護(hù)病患。她眼神躲閃,我卻必須要點(diǎn)下這個頭。
      “……也好。你且?guī)臀覍懛庑,即日飛書裴將軍!蔽夷笾夹模>敫袖佁焐w地。“就說我手上有件頗棘手的事,讓他速來!
      我已經(jīng)察覺到什么。一種山雨欲來之前,首先將要迸發(fā)的雨云?梢鹊接暝茐嬄,尚不知還需要多少時日。我實(shí)在覺得有些事情脫離了我的控制。
      我需要幫手。
      裴季云來得非常之及時。后來聽柳無念說,當(dāng)時簡師弟又想趁他不注意假裝開窗透氣,將雞絲粥潑去窗外,這種把戲?qū)θ菀仔能浀闹劣H好友或許有效,對裴季云這廝必是毫無作用。他直接大步流星進(jìn)了門,一眼看見拿著碗半天吃不下一口的簡薄月,三步并兩步上前就奪了碗,咕嚕嚕將剩粥一氣喝了個干凈。喝完還不忘咂咂嘴,問這粥誰熬的,沒味得要命,難怪人家不愛喝,喂兔子呢這么淡。
      我進(jìn)門時他已拿著柳無念重新盛好的粥大馬金刀坐在榻邊,到簡薄月跟前手一伸:行了,沒毒。趕緊喝完,磨磨唧唧的。
      ……這廝真是個糙人。我確認(rèn)了很多遍,但每每看到他,還是會腦子里不停往外冒這個念頭。
      “喔!辛夷!”他看到我,一下咧開了嘴,“你不是要我?guī)х備D來?帶著呢!就在外面的馬背上頭!
      我緩緩收回伸出去的手。真該在他這張殺千刀的破嘴里蹦出我的名字來之前給他死死堵上的。
      “師兄……”
      我注意到簡薄月捧碗的手在抑制不住地發(fā)抖!澳阏嬉盐益i起來嗎?就因?yàn)槲也怀詵|西?”
      “欸,瞧你說得什么話!”裴季云飛快接過話茬子,非常大力地一掌拍在簡薄月肩上,“兄弟,你簡直餓得不像個人啦!趕緊吃完這鳥飯,我?guī)愠鋈コ渣c(diǎn)好的!”
      他這番動作明顯把簡薄月嚇了一跳,后者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看他一眼,主動伸手,拿起了食盤上盛粥的小匙,顫巍巍伸向白粥,幾多游移,好不容易舀了一勺遞送唇邊,只含進(jìn)去半口,立刻全數(shù)吐了出來。
      “對不住,”他哭著說,“我心里怕得很……”
      “你到底在怕什么?!”
      那雙沉默的眼睛終于說話了。
      柳無念像只噴火的怪物,攥著簡薄月的衣襟聲嘶力竭:“薄月你到底在怕什么。∥視δ銌?我難道會害你嗎?!你——你跟我說!”
      “……別吵!
      裴季云皺著眉將柳無念后衣領(lǐng)揪住,拎小狗一樣丟到門外,經(jīng)過我的時候看了我一眼。其實(shí)季云向來是個粗中有細(xì)的性子,只是眼下我也不知跟他說什么好,撇開臉,無聲嘆了口氣。很快我聽到他在外面叮囑柳無念冷靜,先別進(jìn)來,然后啪一下帶上了門。
      “好了,現(xiàn)在萬事太平。”他一轉(zhuǎn)臉,又是笑瞇瞇的一副模樣,“有我呢,兄弟,你別怕!
      我坐到師弟身邊握住他的手,師弟悶悶哭著,一抬頭,我一下想起了柳無念那句話:你有沒有見過薄月看我的眼神。
      我很少見到這種眼神。過度濃烈的愛恨,以至于近似怨懟憎怒。我有點(diǎn)明白了柳無念的猶豫,卻更加好奇師弟不愿開口的內(nèi)心。
      “阿月!蔽逸p輕將他攬進(jìn)懷里,“我們都在呢!
      “可我還是好怕啊……師兄……”
      師弟抱著我的腰,聲音抖得像一片被風(fēng)吹爛了的葉子!八t早會不要我的……!師兄……我該怎么辦?”

      6、
      我不會輕易相信這兩個人說的話,但有些真相就藏在那堆亟待爆發(fā)的雨云里,找到它們,或許就有了答案。
      所以我喊來了季云。這廝在這方面比我有本事。
      在師弟開口前,季云先點(diǎn)了一袋煙。我知道他并不常吸煙,轉(zhuǎn)念想想,此時此刻一袋煙應(yīng)該比什么食物和藥物都更能打開局面。
      “我聽辛夷說了,”他緩緩?fù)鲁鲆豢谌榘谉煔猓F色彌漫!澳憬泻啽≡拢瑢αT!
      師弟下頜一點(diǎn)。
      “簡薄月,開元二十三年萬年縣生人,自幼雙親和離,跟著族親一同生活;后來拜師萬花谷丹青門下,十六離開師門,再之后就是戰(zhàn)亂了。”裴季云又吐一口煙氣,雙眼在霧色中微瞇,像只山中精怪!靶值苓@日子過得苦啊!
      簡薄月有些發(fā)惱:“師兄何必告訴他這些。”
      “誒,別誤會,辛夷可不會跟我亂講,只不過要查一個人還是簡單的。”霧色已然淹沒了裴季云。“我就是好奇,什么樣的人會覺得挨餓是一件好事?甘心去做?順著看了一圈,原來也不是心甘至此!
      “你怎知我并非心甘?”簡薄月瞪著裴季云,滿眼的怨怒!暗挂銇砉芪遥 
      “我沒說要管你啊。就是好奇嘛。管你是你師兄的事!
      “那你干么說這話來激我!”簡薄月再次向我懷里靠了靠,手指抓著我的袖子,即便隔著一層織物,我還是感覺得到那些硌人的骨頭!拔矣袔熜志蛪蛄恕
      我瞥了季云一眼。他在霧色中沖我一聳肩,方才那些話大約只是在將師弟推向我。
      他確實(shí)做到了。
      簡家小門小戶,簡師弟的雙親卻因生出太多罅隙鬧得難堪至極,終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和離,各回各家,剩下簡師弟沒人照顧,就將他扔給了同族里隨便一個什么人。這人是簡薄月未出閣的小姨,年歲尚輕便負(fù)起養(yǎng)育孩童的擔(dān)子,可想而知地費(fèi)心費(fèi)力,心力大約耗費(fèi)到她也要嫁人的年紀(jì),再次將這份擔(dān)子拋了出去。從此簡薄月在宗族間討百家飯,十歲那年偷偷溜上一輛馬車,一路顛簸,來到了秦嶺青巖。
      “后來的事師兄就知道了!彼吐!拔移鋵(shí)不太明白,為什么我的人生會活成這樣。所有的人都來了又走,好像我從來都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件。師兄有裴將軍一直在身邊,我卻不知要守著誰!
      我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這些話說出來自然是引人憐惜的,可他說來說去還是沒有回答我的疑問。我想知道的,自始至終都是他為何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向柳無念證明什么。
      不錯,我已經(jīng)猜到幾分緣由。師弟實(shí)在太在乎那個霸刀弟子了。因?yàn)樵诤,所以無法容忍一絲一毫的背叛與放手,不惜傷害身體,來證明他有能力挽留住對方。
      越是云淡風(fēng)輕,越是歇斯底里。越是沉默寡言,越是聲嘶力竭。
      還在谷里時他絕不是這性子。連我都開始好奇,他這些年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至于如此的患得患失。
      “是他先說要同我好的。在他說之前,我已經(jīng)猜到他要說什么,心里歡喜得很。也更害怕,他今日能同我好,明日就能同旁的人一處,我又能有什么法子。我只能盡力不把自己那些心思都托付出去,萬一摔得粉碎,不至于一個人躲起來慢慢揀。后來打起了仗,我反而松下氣來,就此分開也許是最好的,我不用再擔(dān)驚受怕,也不用惦記什么。沒想到會欠下他一條命的恩情……”
      用救命稻草來形容柳無念是怎么都不為過的。這不是說他戰(zhàn)亂中救下簡薄月,而是重逢后對簡薄月還是一樣的好,在后者眼中或許更甚。簡薄月抓住柳無念就像溺水者抓一樣能保命的事物,如何能夠放手。他相信這人就是命中注定來救自己的神祇,放開一次,就再也不會遇見。
      可惜柳無念實(shí)在是個頂頂不錯的漂亮人物,愛慕他的人不知凡幾,那場笑話般的泡湯婚事只是此間一個縮影。身邊來往的全是他口中的朋友,哪怕一面之緣,也能真心以待,更不用說談得來的那些至交好友。尤其是江湖中數(shù)得上來的高門大派,比方七秀坊與長歌門,愿意圍在柳無念身邊轉(zhuǎn)悠的女俠就有至少一手之?dāng)?shù),談吐皆不俗,舉手投足盡是風(fēng)流意趣。簡薄月不愿做小人,去度那些君子們的心腹,可有些事就是這樣,越不想就越會想,他情愿自己大度,肚里自去撐一片天地,撐來撐去,只暗暗燒出幾分怨懟火氣。
      他相信,也知道,柳無念不是拈花惹草處處留情之輩;ú輦兤鲃拥镁o,那些暗地里的火氣日日燒灼,終把這些堅(jiān)信的東西化成膿水,將他溶得面目全非。
      簡薄月是一顆菟絲草,柳無念是一株參天樹。草兒從來都是攀附著樹木糾纏生長,忽然有一天,草兒想換個活法了。
      也許離開了樹木的支撐,是能活下去的。還能活得更好也說不定。
      一開始是暴食。他背著柳無念,在后者看不到的地方吃下大量食物,或者白日里克制,半夜起來像老鼠一樣去廚房胡亂塞下各種能吃的東西,不知道撐,不知道飽。這樣過量進(jìn)食的狀態(tài)僅僅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日,簡薄月本就單薄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過量的進(jìn)食,很快發(fā)展成了懲罰性質(zhì)的嘔吐,如此循環(huán),消瘦是可以想見的事。他生平第一次察覺到了滿足感:在他什么也留不住的人生里,終于有一樣是可以被他掌控的,那就是他自己的身體。生不由他,死也不由他,可胖瘦是他可以掌控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無限制地瘦下去,至于成為柳無念所偏愛的秀坊女兒的模樣,不過是一種托辭——他不覺得自己是在為了誰而做什么,倒不如說他正在試圖證明,離開那些暗無天日的蔓生糾葛之后,他反而有了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于是便有了催吐、灌水和過量跑動。有了眼前這個快把自己活活餓死的簡薄月。
      “師兄不覺得,這也很好嗎?”他望著我,竟然微微地笑了。“在我第一次感到饑餓,卻忍住沒有吃任何東西的那天,我覺得……自在。自在極了!
      “我也可以不用依賴誰而活著。無論什么樣的想法和心思,我都可以不再需要。師兄,我解脫了。”
      我閉上眼睛,心底的悶痛幾乎讓我聽不下去。季云已經(jīng)收了煙袋,在袖底握住我的手,我松松回握,有點(diǎn)使不上力氣。
      師弟他已然是一個溺水渦旋,任誰靠近都會窒息。
      雨云徹底落了下來。我何其無辜,淋成了一只落湯雞。

      7、
      我反手帶上門,師弟已經(jīng)睡了,我也終于能出來緩一緩。柳無念就蹲在屋檐下,見我出來立刻起身,問我里面情況如何。
      我十分不想現(xiàn)在就同他說話。
      季云沖他擺擺手,拉著我走到一邊,我想了想,還是抬頭,道:“你手上可有甚要緊公務(wù)?如果不忙,等阿月穩(wěn)定下來再走罷!
      “嗯!奔驹茷槲依砹死矶叺念^發(fā),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發(fā)亂得很,也不知何時散開的。“你師弟現(xiàn)下這樣身邊恐怕離不了人。我再留幾日,幫你照看一下!
      “有你在我自是放心一些……那個姓柳的是靠不住的!蔽野櫭迹澳阌浿,絕不能放他們兩個單獨(dú)相處太久。過兩日我騰出空來,還是要找那家伙再談一談的。”
      他笑:“要不要我?guī)兔??br>  “……要。”
      柳無念嗜酒,季云知道這事后竟從馬背上又拎出一壇子糟燒來,又是煙又是酒的,都不知道他成日里執(zhí)行公務(wù)都在執(zhí)行些什么東西。自那日向我和盤托出,師弟的境況稍微有所好轉(zhuǎn),至少不再全數(shù)拒食,愿意吃下一些清淡的粥飯。而在被我強(qiáng)行與簡薄月分開后,柳無念其人也顯得正常許多,不至于忽喜忽怒,待人接物像那么回事了。
      季云說這種時候最適合聚在一處閑扯淡了。我想了想,深以為然。
      酒是很差的酒,糟燒,坊間自釀,隨手可得。但我想便是這樣差勁的酒,或許對柳無念而言有些別樣意味。我讓季云把柳無念從水月宮那邊拽過來,天工那幫人又把他當(dāng)不要錢的幫工使喚了。柳無念大約是路上就聽說今日有人要請他喝酒,從季云那匹棗紅馬上跳下來時快活得很,面上笑盈盈的,領(lǐng)上白色絨毛隨風(fēng)而動,我頓時想起一個詞:少年風(fēng)流。師弟當(dāng)初能看上他也許不無道理。
      果然,一聞到酒香,柳無念茫然一瞬,露出些許像在追憶什么的神情。
      “薄月之前就喝這種酒的!彼f,“太割嗓子了。辛大夫喝得慣嗎?”
      我說我不怎么喝酒,要喝也是旁人請我喝,不會有人用糟燒請客的。
      “毀謗,絕對的毀謗啊!奔驹拼笮Γ拔也贿^是平日里拿它下飯,興子來了,邀人共飲這還是頭一遭。”
      “這么說是我的榮幸了。多謝裴將軍!绷鵁o念也不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仰頭一飲而盡:“……唉!”
      “柳公子何故嘆氣?”
      “你們說薄月這病,什么時候治得好?”
      “那得問辛夷了。”季云并沒有喝,眼角一低,一邊笑一邊問柳無念:“要是治不好,你可有什么打算沒有?”
      “治不好,不就會死嗎?”
      “也不一定吧?赡芫瓦@樣了,賴活著,不好也不壞的!
      “只要不至于死,那不就得過嗎?”柳無念又嘆口氣,“往后再找別的大夫看看罷,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治好了。我陪著他,慢慢治,我想總能好的!
      我在邊上抿了口酒,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他不會放棄簡薄月,只要還活著,他就不會離開,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在這么個吃飯喝酒的尋常時刻,一個有關(guān)于永恒的承諾被柳無念隨口說了出來,好像一句茶余飯后的無聊談資,不值一提。
      “也有道理!我家小媳婦之前就說……”
      我在桌底狠狠踹了裴季云一腳。嘴上沒把門的東西,一天到晚鬼扯什么。
      柳無念并不清楚簡薄月那些妒忌糾葛,對他來說,所有來自簡薄月的猜疑,都可以概括為一件事:太過沉重的關(guān)心。
      他以為所謂的在一起,就是生死與共的承諾,是一日中十二個時辰的生活,是吃飯,是喝酒,是說話談天、是畫畫、是笑容。
      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需要太沉重。就這樣,很尋常地活著。
      “薄月畫畫的樣子你也看過吧?不覺得很好看嗎?”
      “你說畫嗎。”
      “不是,我說人。就,很好看啊。”
      “……”
      我想起一件事。師弟對我說過,之前無論他多少次的質(zhì)問,旁敲側(cè)擊,柳無念跟那些姑娘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柳無念從不會生氣,總是不厭其煩地解釋,告訴簡薄月他們都做了哪些事。正是這樣的一問一答重復(fù)過太多遍,柳無念的坦然才會成為簡薄月心中一團(tuán)愧疚的陰影,太過沉重的關(guān)心是一種負(fù)擔(dān),對這兩個人而言都是。
      “裴季云。”我斟酌半天,還是開了口!啊慊厝チT!
      季云一愣:“你說我?”
      “嗯。你不是還有公務(wù)在身嗎。”
      “……”他偏頭笑了一下,可能是氣笑的。然后很快收斂神情,望著我一挑眉:“知道了。下午回!
      柳無念在對面喝得醉乎乎的:“啊?這么快?那我送送裴將軍……”
      “不用,他有急事,現(xiàn)在就走。”我將裴季云拉起來,他在袖底撓我的手心,我抽回手,想給他一下子。我讓他騎著棗紅馬趕緊滾蛋,他在馬上委委屈屈地告訴我這匹馬有名字,叫小紅,明明說了很多次了怎么就是記不住。我說下次你要再在別人面前提小媳婦的事我一定當(dāng)面給你兩嘴巴子,還小綠小紅,我看你臉上想見點(diǎn)紅。
      季云不用再留了,因?yàn)榱鵁o念現(xiàn)在必須回到簡薄月身邊去,師弟這病不能硬來,他本來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這幾日我一直在想師弟對我說的那些話,看來他在谷外漂泊這些年別的沒學(xué)會,只學(xué)會了一件事,就是撒謊。不光騙別人,連自己都要騙,騙到最后信以為真,仔細(xì)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自在解脫啊?明明怕柳無念放手怕得都要死了。菟絲花離開參天樹必會枯敗殆盡,自欺欺人不過是茍延殘喘,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背地里都不知道該怎么活,大度給誰看?
      他用回避食物來回避自己對柳無念那些無底線的沉重關(guān)心,沉迷在自我編撰的謊言里,好像真能就此找到一條自己獨(dú)活的路子了。但他的全身心仍還被原有的思路馴服,謊言就是謊言,簡薄月并不是一個強(qiáng)大的人,相反,弱小得簡直有些可憐,沒有了柳無念施予他的偏愛,如他所言,不過是一次又一次重復(fù)被拋棄的命運(yùn),而他弱小得已經(jīng)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代價。
      只有弱者才會揮刀向自己。他想懲罰柳無念以示自己遠(yuǎn)超一切的妒忌心,訓(xùn)誡的刀刃還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片片割落,血肉模糊。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簡薄月可能已經(jīng)忘記了最開始的決定。畢竟幾日前他還在一邊害怕柳無念拋棄他一邊說甚解脫。他需要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好好想清楚,要么學(xué)會真正地獨(dú)活,要么回到柳無念身邊,想辦法調(diào)整他那些過度沉重的關(guān)心。
      ……我想他一個人恐怕是活不了的。我的師弟我了解。
      “柳公子,阿月說他也想喝一點(diǎn)!蔽覔u醒柳無念,“你給他送去罷!

      8、
      師弟在畫畫。他很久不動筆,技法都有些生疏,一幅紫藤望月畫得零零碎碎不成形,我們進(jìn)去時他糾結(jié)得直咬筆桿子,紺紫的墨水沾在襟邊,一團(tuán)濕漉漉的印子。
      我給他準(zhǔn)備的餐食是一碗青菜雞絲面,他沒吃完,青菜雞絲倒是吃得干干凈凈,面剩了一半還多。
      “師兄,”他還在凝神看畫,“點(diǎn)蕊是怎么點(diǎn)的來著?太久沒去三星望月看花,感覺忘得差不多了!
      “會忘很正常,你不吃東西,什么都忘得快!蔽覍⑼攵似饋,順手奪了他咬著的兔毫筆,“吃完再畫!
      “我吃不動了……”
      他還想抱怨兩句,頭一抬,一眼看到柳無念:“……阿念?”
      “那個,”柳無念站在原地有些無措,訕訕低頭不敢看人,“裴將軍帶了些糟燒,我想著你從前常喝這個,拿來給你嘗嘗!
      他兩頰猶帶醉酒暈紅,簡薄月怔怔望著他,像看一位太久不見的至交,骨頭縫里都要盯進(jìn)去。
      “阿念,”他喃喃,“我的樣子很丑嗎?”
      “不……不是。”
      “那你怎么不抬頭看我一眼?”
      “我之前那樣對你發(fā)火,嚇到你了。我跟你道歉。”
      “……”簡薄月也低了頭,“你道什么歉。你又沒錯。我現(xiàn)在挺好的,有師兄在我死不了,你放心罷!
      柳無念就走了兩步,將酒壇子放到簡薄月手邊,嘴唇一動,看得出是想說點(diǎn)什么,終于還是沒有說。他摸了摸簡薄月的側(cè)臉,那里已經(jīng)不再硌手,谷里將養(yǎng)這些時日總算恢復(fù)了些氣血。
      “你能變好就行!彼f,“那我走了!
      簡薄月點(diǎn)頭。
      柳無念轉(zhuǎn)身就走。我沒想到他在簡薄月跟前甚至不愿多停留,趕緊放下碗跟著出門,發(fā)現(xiàn)他豈止是走,簡直在小跑。
      “柳公子!”我喊住他,“你跑什么?”
      “我,我,”柳無念一下剎住,“他不是害怕看到我嗎?我那么兇他。”
      “阿月沒有那么脆弱。你這樣跑了,他反而奇怪吧。”
      “是嗎!彼嗣亲,“那……我明日來給他送飯。到時再向他解釋。”
      結(jié)果他次日并沒有來。再過一日還是沒有。我讓小師妹去找他,原是被天工那幫人抓去鍛刀了,正是回火的關(guān)鍵時刻,爐邊萬萬離不開人的。我在心里破口大罵天工的瘋子太不看時機(jī),晚上再去藥廬,左右看了一圈,沒找到簡薄月。
      我忽然有點(diǎn)慌。廬里其他病患同我說他是去花海散心,我問大約幾時出的門,竟說是傍晚就走了,至今未回。
      晴晝海里真的有狼,這話每個萬花門人都會對外來客們說很多遍。我拿上判官筆拎了個燈籠就往落星湖邊去,夜里的花海廣闊得驚人,螢火微弱時有時無,今夜月色并不大好,不如說是有些糟糕,我舉起燈籠邊走邊喊,放眼只有濃黑,不見人影。
      耳邊蟬鳴幾乎刺耳。我越走心越焦,腦子里不可抑制地出現(xiàn)一些師弟被群狼圍而攻之拆吃入腹的血腥畫面,晃晃腦袋驅(qū)走這想法,好像聽到什么聲音,仔細(xì)分辨,大約是有誰在喊我的名字。
      順著方向撥開叢叢花草,師弟倒在殘肢血泊中,滿地的狼尸。他看到我,臉上露出一個慘笑:“……師兄,救我!
      我無言將他背起,他幫我拎著燈籠,小臂上血還未干,極緩慢地滴在地上。悠悠燈火一晃一蕩,無邊濃黑包裹著我們,明月依稀,淡得照不出我們身后長長的兩道影子。
      “師兄,”他輕聲,“你以前是怎么看我的?”
      “你說多久以前!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
      “小不點(diǎn),還沒季云那匹棗紅馬高,就知道找我偷拿甘草片當(dāng)零嘴吃了!
      “還有呢?”
      “常常亂涂亂畫,在谷里那些病患的繃帶上畫小王八,太不服管!
      師弟悶笑:“還有呢?……師兄怎么不記點(diǎn)我的好。”
      “還有就是總在笑。心也好。不是鬧著要收養(yǎng)那些沒了母鹿的小鹿嗎,后來小茉莉也跟你有樣學(xué)樣,鹿長大了天天跟著她討食吃。你出谷的時候不知道小茉莉有多么傷心,她一直拿你當(dāng)親哥哥的!
      “……”
      “阿月!
      “……嗯。師兄!
      “外面過得不快活,就回來。谷里很大,容得下你的位置。不開心了、受了苦了,什么理由都可以。那姓柳的對你不好,踹了就是,這世上還有許多人掛記你,不用像你說的那樣,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委委屈屈地揀自己!
      “……”
      師弟在我背上放聲大哭。
      我的師弟是一個很弱小的人,但沒有一點(diǎn)壞心。我知道他的好,小師妹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他自己卻好像不知道。他跟柳無念之間也許是有著無數(shù)的恩怨情仇,那些我都不關(guān)心,我唯獨(dú)不希望他在這場情事里委屈了自己,他那么弱小,連對自己好都做不到,一味地對別人好,在別人眼里算什么呢?會不會是月光下那一點(diǎn)螢火,竭盡全力地燃燒著,只為撲向比他更有光熱的所在。
      像個傻子一樣。
      “可是我舍不得……”他哭得抽抽噎噎的,“師兄,我舍不得他……”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
      “師兄一定覺得我像個傻的!
      “確實(shí)是!
      “師兄,阿念會不會不要我了?”
      “你好好的,人家平白無故干嘛不要你!
      “我總纏著他,他一定厭煩我!
      “興許人家就好這口呢。你又沒問他。”
      “是嗎?……”
      我們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一路的話,快到藥廬時燈燭燃盡,燈籠熄了。好在已至落星湖畔,水借月色,尚能看得清路。更加深濃的夜色里,師弟忽然摟緊我的脖子,在我耳邊小聲道:“剛剛差點(diǎn)就被狼吃了。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我很怕死的!
      “這話說的,誰不怕死。連裴季云都怕死,他還是堂堂天策府的軍士呢!
      “師兄,我想好好活。”
      到藥廬了。我將師弟放下來,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嗯。那你好好吃飯!
      師弟用面頰蹭了蹭我的手,暖乎乎的。柳無念雨夜送他來就醫(yī)那日,他渾身冰涼,沒一點(diǎn)人氣,現(xiàn)在在我眼前的分明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我想他永遠(yuǎn)都能這樣好,弱小的人才更應(yīng)該對自己好一點(diǎn),哪怕依靠著旁人而活,我也希望他能明白,旁人是因?yàn)樗暮枚蛩S下有關(guān)永恒的承諾,不是因著其他什么雜七雜八的理由。
      次日我飛書一封將水月宮那幫人罵得狗血淋頭,柳無念灰溜溜趕回來,一臉愧色,看來我還是錯怪了我的同門,哪是天工不放人,是這小子壓根不敢面對師弟。
      他還有顧忌,還在焦慮。
      “送進(jìn)去。”我將食盤塞進(jìn)他手里,“阿月在等你!
      “?等我?”
      柳無念一臉莫名地端著食盤走進(jìn)藥廬,簡薄月又在畫那幅紫藤望月,這回大約是知道怎么點(diǎn)蕊了,很是順利地凝神提氣,兔毫筆一路順下去,紫藤鮮活地鋪開半邊畫紙。
      “吃點(diǎn)嗎?”柳無念將食盤放到他手邊,“今日是……南瓜粥,涼拌筍絲,還有一碗蛋羹!
      “好啊!
      簡薄月放下畫筆,對柳無念笑了一下。“阿念,我們一起吃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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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厭食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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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大女主]小李下班記
    民國大女主,殺伐果斷干脆利落,有8w存稿有提綱不坑,會寫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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