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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溺死
水族館開業(yè),人滿為患,幾乎所有人都圍在一個巨型玻璃水缸周圍,觀賞著人魚和其他魚類一起,在水中翻騰舞動。
但那是開業(yè)的時候,此刻的水族館只剩下警戒線和警笛聲。
有人行色匆匆地走過來說道:“陳隊,王局來了,你記得別把許寧叫過來。”
被稱作陳隊的人面不改色:“已經(jīng)叫了!
許寧被一陣鈴聲吵醒。
他煩躁地皺眉,從被子里伸出胳膊,修長的手指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是一條微信和一個持續(xù)五秒的語音通話。
不等他應答對方就已經(jīng)掛斷。
許寧半撐起身體,揉揉眼睛靠在床頭,點開微信置頂。
【陳景:泰山路161號,水族館】
許寧立馬精神起來,關掉手機翻身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換衣洗漱,隨便扒拉了幾下頭發(fā)就出門了。
水族館沒有游客,只有幾輛警車停在路邊,紅藍警燈交替閃爍。
許寧徑直朝水族館門口走。
警戒線前面站了兩個警察,嚴肅地攔住他。
“抱歉,今天水族館不對外開放!
“我是許寧,你們陳隊叫我來的,”許寧稍微挪了兩步,站到旁邊陰涼處躲太陽,“陳景陳隊長!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轉(zhuǎn)身進入水族館,不一會兒便出來了,在另一個耳邊說了句話。
許寧耳朵尖,聽見了。
“陳隊的人。”
許寧低頭,碎發(fā)遮眼,不可察覺地勾唇。
兩個警察側(cè)身幫他拉高警戒線,讓他鉆過去。
水族館很大,陳景沒告訴他具體的位置,但剛才那個去找陳景確認的警察來回時間較短,許寧看了眼水族館門口的地圖導航。
上面有三個地點離門口最近,分別是珊瑚廳、淡水展區(qū)和人魚表演,正好三個方向。
而可能發(fā)生命案的只有一個地方。
許寧毫不猶豫地朝人魚表演走去。
一個巨大玻璃水缸矗立在地上,足足五層環(huán)繞式樓層高,在五樓有一個平臺連通玻璃頂端。
底部和每層樓都有警察,許寧一眼便看見了最顯眼的那一位。
他快步走過去站定在陳景身前,后者正在跟另一個警察交談,好像不是他隊里的。
陳景余光瞥見他來了之后就朝局長點點頭:“知道了王局,我盡力!
王局“嗯”了一聲,轉(zhuǎn)眼間瞧見一個沒見過的人。
王局:“這位是……”
“哦,”陳景抓住許寧胳膊把他拉到身邊,向王局介紹道,“我朋友,幫助破案的。”
許寧罕見地沒有亂動,順從地被他拉過去,然后對王局微微一笑。
“小陳啊,”王局眼珠子在他倆之間來回轉(zhuǎn),意有所指道,“我們局里的機密你就這么跟外人說了?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陳景:“王局,他不是外人!
王局:“可能對你不是,但對局里面是,萬一他把檔案泄露……”
陳景直接打斷他:“我擔著!
“你……”
王局啞口無言,最后只能指著陳景的腦袋:“好小子,給你三天時間,要是這案子破不了,你就給我等著!
陳景:“好的!
王局生氣地瞪著兩人,陳景看了眼在另一邊安靜吃瓜的警員,遞給他一個眼神,他立馬反應過來,笑哈哈地上前攬住王局的肩膀,嘴里一邊說著“來王局這邊請,我?guī)鋈ァ,一邊拖著王局離開。
陳景在后頭不咸不淡地補充道:“王局慢走不送!
接著他看向許寧。
許寧穿得很簡單,黑色短袖搭配深色寬松牛仔褲,但架不住他白,白得發(fā)光,還有那張臉,所以無論穿什么都很好看,清冷感撲面而來。
陳景瞄了眼他的頭發(fā),一看就知道他早上根本沒梳過,又多又亂。
許寧抱著手臂朝他昂昂頭,問道:“人呢?”
“五樓!标惥白隽藗手勢,率先往樓梯走去。
許寧跟上后走在他身側(cè),目視前方,問道:“如果你破不了怎么跟剛才那人交代?”
陳景聲音沒有起伏:“寫報告,五千字打底!
許寧挑挑眉:“那還好!
陳景:“哪里好了,最頭疼的就是寫報告。”
許寧:“這我可幫不了你,我也不會寫!
陳景看了他一眼后迅速收回目光:“沒事,你能破!
許寧輕笑一聲,沒否認,而是說道:“什么案子?”
陳景:“水族館開門營業(yè)之前,工作人員檢查水缸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人溺死。”
“意外死亡還找我干嘛?”許寧話是這么說,但腳步未停。
“問題在于……”兩人來到五樓平臺,面前是一具下身穿戴魚尾的男性尸體。
陳景:“他被發(fā)現(xiàn)時躺在平臺上。”
如果他是在水中溺死的話,是誰把他撈到平臺上的?
許寧接過一旁警員遞給他的塑膠手套戴上,蹲下身開始檢查尸體。
他的眼神嚴肅認真,瞬間進入狀態(tài),與剛才判若兩人。
五樓這里都是陳景的隊員。
有兩個在后頭竊竊私語,被陳景一個眼神過去,立馬噤聲。
一時間周圍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個被陳景帶過來的男生蹲在尸體旁邊,上上下下地觀察。
陳景的隊員都認識他,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他來幫隊長破案了。
周池賊兮兮地湊到隊長身邊,壓低聲音抱怨道:“隊長你怎么又把他帶來了?”
陳景“嘖”了一聲,皺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
周池感受到了自家隊長的無情,不管不顧地繼續(xù)開口道:“這小子就是空有皮囊,他說話那么狂,又沒禮貌,隊長你別被他外表欺騙……唔唔……”
周池突然被肖文從身后捂住了嘴巴往后拖,后者朝隊長抱歉地笑笑:“他腦子少根筋,隊長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陳景這才握緊的拳頭松開,不去看他們兩個,回頭盯著正拿起尸體胳膊看的許寧。
周池扒開肖文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你干什么?”
肖文捶了他一下:“你爺爺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沒看見剛才隊長的拳頭嗎,我保證下一秒就會出現(xiàn)在你腦門上!
周池干巴巴地說道:“隊長應該……不會吧……”
他還是惜命,聲音越來越低,最后也閉上嘴巴。
肖文翻了個白眼。
許寧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陳景,說道:“幫我脫了!
陳景點頭,指使后面靠在一起的周池和肖文:“你們?nèi)ッ!?br>
周池一愣:“脫什么?脫褲子嗎?”
肖文恨不得給他嘴縫上,就他這個嘴巴遲早要把他倆害死。
陳景不知道周池當初憑這個腦子是怎么進入警局的。
陳景:“尸體身上的魚尾巴!
“哦哦哦。”周池和肖文走上前,合力翻動尸體,脫下了魚尾巴,是種泳衣。
許寧捏了捏尸體腿部的肌肉后就差不多檢查完了。
他蹲得太久,站起身時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fā)黑,他歪了歪身子,被陳景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陳景:“又沒吃早飯?”
許寧點點頭:“你的電話不就是給我當鬧鐘使的嗎?哪有時間吃早飯!
他摘下兩只塑膠手套隨意一扔,頂著眾人的目光,淡淡地說道:“初步判定是溺死!
周池小聲嘀咕道:“這不跟我們想的一樣嘛!
許寧:“得了吧,我智商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我跟你想得才不一樣,那只是初步判定,哦不對,是你們的初步判定!
“還有,我沒說他是因為腿部肌肉抽搐而溺死的!
周池:“誒你個……”
陳景適時咳嗽兩聲,周池眼見隊長不幫他,只能熄了火,不過還是嘴硬道:“我們的初步判定哪里有問題?”
許寧:“如果他真是溺死,他怎么游到水面爬到平臺上?”
周池:“額……可能是后來有人把他救上去了……”
許寧嗤笑一聲,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周池當然看得出來,他不服氣地說道:“那你說啊,他怎么辦到的?”
許寧:“首先,這絕對不是意外死亡!
“如果是意外在水中溺死,那他的肌肉會僵硬,甚至手部呈握拳狀!
許寧:“但他沒有!
“所以只剩下兩種可能。一,他的確是溺死的,但是被兇手按在水中胸腔進水死亡!
“至于第二種……”
所有人屏息凝神,許寧頓了頓,回頭看向尸體:“就要問他手臂上的針孔了。”
“對了,他后腦勺有個鼓包,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
周池:“針孔?包?哪兒有?”
許寧:“是你檢查的尸體?怪不得,說得通了,憑借你的智商能看出他死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周池:“許寧!不帶你這么侮辱人的!”
許寧眼皮微抬:“這是事實!
周池:“你……”
他們兩個幾乎每次見面都會懟上兩句,周圍人早就見怪不怪。
陳景打斷了他們兩人幼稚的爭吵:“行了!
自家隊長發(fā)話,周池只能憋紅了一張臉,敢怒不敢言。
“切。”許寧也撇過頭去不看他。
陳景看了看肖文,后者收到旨意,走到尸體旁邊仔細查看他的手臂,還真在靠近肩膀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微的針孔,小到肉眼差點看不見,難怪他們第一次檢查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
肖文朝陳景點點頭。
陳景對其他隊員說道:“把尸體交給法醫(yī),最晚明天我要尸檢報告!
陳景:“剩下的人跟我回大隊,全面查找死者的資料!
“是!
周池被肖文拉過去干活兒了,許寧失去了斗嘴對象,突然安靜下來他還有些不習慣。
他把目光放到陳景身上,對方朝他勾手:“走吧!
許寧二話沒說就跟了上去,就像他早上只看見一個地址就來了。
等坐到他車里許寧才想起來問:“去哪兒!
陳景系好安全帶:“警局!
許寧:“終于想要把我抓起來了?”
陳景:“對,手銬自己戴!
許寧笑了一聲,坐在副駕駛上剛想系安全帶就被陳景按住了手。
許寧條件反射地抖了抖,卻沒縮回去,抬眸不解地望向陳景。
陳景:“后座上有早飯,拿了吃。”
許寧往后面一看,伸手拿走后座上的塑料袋,里面裝了一個菠蘿面包和牛奶。
許寧挑挑眉:“早就買好了?”
陳景發(fā)動汽車:“順路!
許寧勾勾唇,系好安全帶后撕開包裝袋,咬了口面包。
許寧:“怎么沒開警車?”
陳景轉(zhuǎn)動方向盤:“休假,臨時被叫過來!
許寧點點頭,車內(nèi)安靜了一會兒。
許寧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開口道:“目擊者呢?”
陳景:“在警局做筆錄,我們回去差不多做完!
許寧:“別,讓他等一下,我有幾個問題!
陳景沒回答,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掏出手機拋過去。
陳景:“沒密碼,微信跟鹿雨說一下!
許寧劃了下屏幕就打開了,還真沒密碼。
陳景的手機桌面很簡單,壁紙也是系統(tǒng)自帶的,沒有任何多余的軟件,全是工作。
他點開微信,找到鹿雨,打字發(fā)送。
許寧關掉手機還給陳景。
陳景:“開車沒手,你拿著吧!
許寧聞言收回了手。
許寧:“陳隊,手機沒密碼可是很危險的,機密泄露怎么辦?”
陳景抽空回答道:“不知道設什么密碼。”
許寧:“你沒有什么重要的數(shù)字嗎?只有你知道的!
陳景沒作聲,沉默地打方向盤。
很快到了警局,陳景把車子停好,接過手機帶許寧走進大門。
“陳隊!
“陳隊好。”
“陳隊!
路過的警員見到陳景自然而然地打招呼,陳景都點頭答應。
推開審訊室的門,鹿雨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陳隊!
陳景:“嗯。”
他坐在目擊者對面,轉(zhuǎn)頭幫許寧拉開身邊的椅子。
鹿雨把本子遞給陳景:“陳隊,這是剛才做的筆錄,我沒放他走,讓他再等一會兒!
陳景看了眼本子上的記錄,基本沒什么問題,便把本子推給許寧。
許寧迅速掃了一遍然后扔到一邊,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盯著對面稍顯慌亂的目擊者。
許寧:“麻煩重新說一遍!
目擊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縿偛挪皇且呀(jīng)說過了嗎?”
許寧:“我不要看別人寫的,我要聽你親口說的!
目擊者眼睛轉(zhuǎn)向鹿雨,鹿雨也低聲對陳景說道:“陳隊,他確實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都很正常!
陳景朝她搖搖頭。
鹿雨不想浪費時間再審一遍:“我們有錄像可以看!
陳景詢問般看向許寧,后者回了一句:“眼睛疼,不想看!
陳景對鹿雨說道:“你先去忙,這兒有我!
鹿雨只好答應下來,把審訊室交給陳景。
關上門后,許寧朝目擊者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始吧。”
“就是……我今天早晨,照常負責檢查人魚表演的準備工作!
“剛走進更衣室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因為張齊不在!
“平常這時候他都在更衣室里的,要么換衣服要么休息,不可能不在!
“馬上八點就要開園迎客,人魚表演在八點半,時間很趕,我必須盡快找到他!
“誰知我剛走到平臺上,就看見有個人躺在那里,穿著人魚尾巴,是張齊,他已經(jīng)沒氣了,我立馬報警!
目擊者咽了咽口水:“就……就這樣……”
許寧:“你剛剛說死者叫張齊?”
“對。”
許寧:“你跟他熟嗎?”
“還好吧……大家都是同事!
許寧:“你知道他家里的事嗎?”
“他……不會跟我們談論這些,我只聽說他是個孤兒!
許寧:“人品怎么樣?”
“還……還可以吧……”
許寧嚴肅地看向他:“麻煩你把我問的問題當回事!
“我……我不記得了。∧氵@能怪我嗎?再說你們不會自己去查?”目擊者看他沒穿警服,聲音也變得有底氣了。
眼看許寧要發(fā)作,陳景一只手轉(zhuǎn)著筆,另一只手輕輕搭上許寧的手臂。
許寧舒口氣,莫名放松下來。
他繼續(xù)問道:“更衣室在哪?”
“也在五樓,一出來就是平臺!
許寧:“人魚表演用的水缸一直都是有水的嗎?”
“是的,不過我們每隔一周就會換一次,明天周日才會換!
許寧:“死者每天什么時候上班?”
“啊……這個……”
許寧抓住了他的猶豫:“怎么了?”
“他原本是早晨七點上班,下午三點換班,但由于上周他動作不標準被館長罵了,所以最近這幾天閉館之后都會跑來練習!
許寧:“他有水族館的鑰匙?”
“對,他問館長要的!
許寧:“幾點閉館?”
“晚上十點。”
許寧:“他立馬就來了?”
“這個我不清楚,但是應該會練到早上,就不回家了正好上班。”
“嗯!痹S寧眼睛放空,出神地思考了一會兒。
突然他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對陳景說道:“死者資料和尸檢報告出來后都發(fā)我!
“還有剛才審問的錄像,我也要!
不等陳景答話,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陳景一句“我送你”就卡在了喉嚨里。
許寧打車回到了水族館。
警戒線已經(jīng)沒了,水族館發(fā)生了命案,一時半會也開不了門,此刻只有一個門衛(wèi)在看守。
許寧被門衛(wèi)攔下問道:“你是誰?來這兒干什么?”
許寧露出一抹假笑:“我是剛剛來過的警察,我有東西忘在這兒了,過來取一下!
門衛(wèi)上下打量著他,沒穿警服,看著不像警察。
“這樣吧,您行行好,我剛剛確實有東西落在這兒了,騙您干什么!痹S寧偷摸地把一百塊錢塞到門衛(wèi)手里。
門衛(wèi)立即就喜笑顏開地打馬虎招兒:“啊好吧好吧,你進去吧,不過動作要快一點兒!
“誒,好嘞,謝謝大爺!
在轉(zhuǎn)身進門的那一剎那,許寧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快速找到人魚表演用的水缸,藍色的水幽深迷人,各類的魚不停游動,漆黑的眼珠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你。
許寧奔上五樓,一眼便找到了門口掛著“更衣室”牌子的房間。
他按下把手,門是開的,沒鎖。
警方還沒來取證,所以更衣室完好無損,許寧最喜歡第一現(xiàn)場。
更衣室有兩排柜子,大概是人魚表演的員工都會在這兒換工作服。
柜子中間整整齊齊擺著長凳,許寧彎下腰看了眼長凳底下,地上有幾道明顯的刮痕。
天助我也。
他拾起角落里的鑰匙,看來兜里的鐵絲是白帶了。
他很快便找到了張齊的柜子,用鑰匙打開。
柜子里掛著好幾條人魚尾巴,不同顏色,不同鱗片。
許寧簡單翻了翻,在柜門背后的格子里找到了張齊的員工證、一個信封,和一樣意想不到的東西。
避孕套。
許寧并沒有用手碰,而是先打開信封,竟然是張齊的辭職信,和他的入職申請表。
估計是知道自己要離職,提早找人事拿的。
許寧迅速過了一遍,折好放回原地。
他拿起員工證看了看,是一些基本信息,目前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用了。
可說不對,有樣東西不見了。
許寧翻遍了整個柜子都沒有找到。
突然靈光一閃,有個想法在他腦袋里生根發(fā)芽。
許寧什么也沒帶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第一次他擅自來案發(fā)現(xiàn)場就順走了死者的手鏈,后來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被陳大隊長罵得不敢還嘴。
或許現(xiàn)在他們熟了,陳隊長不會再罵他。
可是他又想起了后來有一次他擅自去追嫌犯,結(jié)果差點兒被陳大隊長扒了一層皮。
行吧,他放棄了。
許寧真就空手走了出來,好在他記住了點有用的信息,不算白來。
他離開水族館,在門口又打了輛車,報了一個地址。
折騰了這么久,天色漸漸暗下來。
許寧不在意時間,只在意自己想要的真相。
車輛停下,是一所老舊的小區(qū),許寧根據(jù)張齊的入職申請表,找到了他居住的樓房,很破很矮,似乎藏匿了骯臟的過往。
居民樓里特別暗,頭頂燈光一閃一閃的,經(jīng)久失修。
許寧踏上滿是灰塵的樓梯,來到三樓,兜里的鐵絲終于派上了用場。
“吱呀”一聲,門開了。
家里一片漆黑,窗簾擋住了所有透光的玻璃,屋頂連燈泡都沒有,家具全都積了一層灰。
許寧掃了一眼客廳和廚房,然后徑直往臥室走去。
許寧翻箱倒柜,找到了不少東西。
他掏出一個密封袋,裝了一疊照片。
他心中對陳景說了聲抱歉,主要是怕周池那個腦子,過來尋找證物的時候沒把這個當證物,那就麻煩了。
他提前幫警方保管好。
許寧盡量裝作正常地離開小區(qū)。
回到家后,許寧才算卸下了力氣。
他把密封袋放在床頭柜,自己先去洗澡。
洗完澡后換上睡衣擦著頭發(fā),在床邊坐下。
他隔著袋子摸了摸照片,然后將照片倒扣在床頭柜上,不忍再看。
手機里傳來幾條微信,許寧打開看了眼,是陳景發(fā)給他的資料。
張齊,三十六歲,離過兩次婚,孩子都跟著前妻,并且不讓他跟孩子見面。
有過三次坐牢記錄,都是因為猥褻,但被判時間不長,很快就出來了。
最近一次被告上法庭是失蹤案,可是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最后無罪釋放。
下面還有一條信息,是法醫(yī)尸檢報告。
報告上顯示,張齊手臂上的針孔是某種疫苗,陳景說他去醫(yī)院核實過了,張齊確實有疫苗記錄。
那么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張齊是暈眩狀態(tài)下被兇手按在水中淹死。
不對,很不對勁。
許寧心中總覺得有哪里出錯了。
這個針孔真的只是疫苗嗎?
許寧揣著懷疑的態(tài)度睡下。
第二日,許寧獨自來到了鑒定所。
昨晚陳景發(fā)來的尸檢報告上,法醫(yī)叫江淮。
他問到了江大法醫(yī)的辦公室,巧的是里面沒人,門還開著。
大概是江淮剛出門。
許寧閃身進入,悄無聲息地關上門。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他必須盡快找到張齊的完整尸檢報告。
許寧走到辦公桌前,剛想拉開抽屜,就看見桌上擺了一張照片。
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女孩兒站在中間,兩個一模一樣的男生站在她兩旁摟著她,背景是劍橋大學的醫(yī)學院。
其中一個男生穿著博士服,三人都笑得很開心。
相框上的玻璃被擦得很干凈,看得出主人很愛惜這張照片。
太干凈了,甚至于倒映出許寧無比震驚的臉。
所有線索仿佛在這一刻串聯(lián)起來。
許寧瞳孔皺縮,這時門外傳來動靜,有人按動把手打開門,和許寧四目相對。
氣氛不知怎么的焦灼起來。
許寧左手伸進兜里動了兩下,右手摸了摸辦公桌底下。
江淮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面色一僵,警惕地問道:“你是誰?為什么在我的辦公室?”
許寧不動聲色地擋在他和辦公桌之間,伸出一只手:“江法醫(yī)您好,我是陳隊的朋友,我叫許寧!
江淮沒有松懈,也沒有握手:“陳隊?陳景大隊長?”
許寧并不覺得尷尬,他垂下手臂插在兜里:“對!
江淮似乎在判斷他說的真假性:“那你找我干什么?”
許寧微微勾唇:“是這樣的,陳隊說看過了昨天的尸檢報告,有幾個地方想跟您核對一下!
江淮皺起眉頭:“他怎么不自己來?或者跟我發(fā)個微信?”
許寧表情毫無變化:“我正好就在附近辦事,到這兒走路兩分鐘,他就讓我過來了。”
江淮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坐下說吧!苯凑f完就要往辦公桌走去,許寧立馬攔住他。
許寧:“不用不用,就這樣,就站這兒,很簡單的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不耽誤江法醫(yī)太多時間!
江淮心中的不安感愈發(fā)強烈。
江淮:“你說吧,報告哪里有問題?”
許寧暗暗輕笑,簡直快要裝不下去了。
許寧:“我在水族館的更衣室里面,發(fā)現(xiàn)一根頭發(fā),過來找您鑒定一下!
江淮表情一驚,聲音有些顫抖:“為什么找我鑒定?”
許寧不慌不忙道:“因為我去了趟張齊家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一個法醫(yī)怎么會跟人魚表演者認識?又正好在案發(fā)當天去過現(xiàn)場?”
江淮:“你放屁,他家里怎么可能有我的照片!
許寧:“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那根頭發(fā)是你的?”
江淮沒出聲,才知道這人根本不是來問他報告的事情,分明就是在耍他玩兒,在詐他。
江淮眼神中露出兇狠,手悄悄地摸進口袋,那里有他隨身攜帶的一把手術刀。
許寧面不改色,彎著眼說道:“抱歉,是我說錯了話,我太心急了,請問我還能找您鑒定一下頭發(fā)嗎?”
江淮本就心虛,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觸及他的神經(jīng)。
江淮:“你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別跟我繞圈子。”
許寧:“好吧,看來你比我心急!
“張齊是你殺的,對嗎?”
江淮冷哼一聲:“你真搞笑,我為什么要殺他?”
許寧:“因為你妹妹!
江淮瞬間臉色大變,如果說剛才他還能維持正常的模樣,那現(xiàn)在就是全面崩塌。
江淮:“你怎么……”
許寧挑起一邊眉毛:“還需要我說更多嗎?”
“就算張齊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應該交給法律,你不應該頭腦沖動自作主張!
“法律?”江淮眼睛通紅,死死地盯著許寧,“他最后無罪釋放,你跟我講法律?”
許寧皺了皺眉,江淮已經(jīng)掏出了手術刀,而且情緒很不穩(wěn)定。
許寧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卻堅持問道:“所以張齊是你殺的嗎?”
江淮緊握手術刀,壓迫性地逼近:“是又怎么樣?反正你也走不出這個門,你跟誰說?”
許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明顯放松了些,順著往后退直到墻上。
江淮:“警察都查不出來的案子,你很聰明,告訴我想怎么死?我可以考慮!
許寧一把握住對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手術刀離他動脈很近,但他絲毫不慌,數(shù)了三個數(shù)。
“三”
“二”
“一”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
陳景沖過來三兩下便制服了江淮,奪過他手里的手術刀,給他戴上手銬。
許寧動了動脖子,笑著朝陳景昂首,滿臉寫著“看我多厲害”。
他在走進鑒定所之前給陳景發(fā)了位置和信息,如果一會兒他給他打了電話然后迅速掛斷,那就表示出了事情,讓他一定要過來。
他們之間很熟悉這種暗號。
但陳景的表情不是很好,而是很不好,非常不好。
巨大的危機感讓許寧把嘴里邀功的話咽了下去。
陳景上下掃視他一眼,確認沒有哪里受傷,才押著江淮往門口走,留給許寧一句“跟上”。
許寧從辦公桌下拿出粘在桌面的錄音筆,按掉開關握在手里,才快步跟過去。
一路上許寧偷偷觀察了好幾次陳景的臉色,想了想還是把嘴閉上。
審訊室外,許寧剛碰到把手,就聽見身后傳來無奈的聲音。
“許寧,你都不會給自己留條后路的嗎?”
“我留了啊!痹S寧推開審訊室的門,小聲地說了句,“你就是我的后路!
江淮被銬在椅子上,視線跟隨著許寧走到他面前,抱著雙臂后靠在桌上。
陳景在桌子后面坐下,他后面站了一排旁聽的警員,其中就包括周池和肖文。
陳景看了眼坐他身邊的鹿雨,后者點點頭,念起手里剛拿到的、新鮮出爐的資料。
“江淮,二十五歲,劍橋大學醫(yī)學博士,現(xiàn)任鑒定所法醫(yī)一職,雙親死于一場車禍,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雙胞胎弟弟江允,兩年前病故國外。”
“妹妹江霏十七歲,一周前被發(fā)現(xiàn)死在郊外樹林,先奸后殺,最大嫌疑人為張齊,但因為證據(jù)不足無罪釋放!
鹿雨放下手中的資料,對低著頭的江淮說道:“我剛剛說的可有誤?”
江淮搖頭。
鹿雨:“那好,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要如實……”
“等等,”許寧一臉自信地扭頭對鹿雨說道,“讓我來說。”
鹿雨沒辦法做主,為難般看向陳隊,后者微微點頭。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許寧身上,因為他們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場景了。
剩下的時間,是許寧的主場。
許寧一開始沒出聲,直到面前的江淮仰起頭看向他,他才俯視著對方說道:“我們從頭來捋!
“你父母和弟弟都死了,和妹妹相依為命,你把她視為最珍貴的寶貝。”
“一周前你發(fā)現(xiàn)妹妹被人先奸后殺,最可能是兇手的人就是張齊,可因為他偽造了不在場證明,法院判他無罪釋放!
“你痛心疾首非常憤怒,對法律失去希望,只能依靠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讓張齊付出代價!
“你知道張齊這幾天半夜都在水族館練習,于是案發(fā)當日你約張齊在水族館更衣室見面,跟他起了爭執(zhí),撞到了兩排柜子中間的長凳,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地上會有劃痕,是長凳劃出來的。”
“張齊的柜子開著,跟你打斗的過程中,柜子上插著的鑰匙掉到地上。”
“你砸暈了他,在他胳膊上打疫苗的針孔里注射了毒藥,因為你是警方的法醫(yī),有把握隱瞞警方,混淆視聽!
“毒藥發(fā)作需要一段時間,你為了偽造他溺水身亡的假象,就把他拖到五樓平臺上,頭按進水里,導致他胸腔進水。”
“結(jié)束之后,你收拾完現(xiàn)場,很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指紋,然后拿走張齊的手機!
“如果我沒有猜錯,里面應該是有你妹妹的一些不雅的照片,你必須把手機帶回去仔細檢查還有沒有其他不好的東西。”
“由于慌亂之中,你沒有鎖更衣室的門!
“最后一步,就是在交給警方的尸檢報告上隱去自己作案的痕跡,這樣他們就永遠不會查到你頭上!
“我推理得對嗎?江法醫(yī)!
審訊室內(nèi)鴉雀無聲,所有人震驚地望著這個閃閃發(fā)光的天才少年。
就算之前見識過他的聰明,但再親眼見到一次時還是無比驚嘆。
許寧拿出塑封袋和錄音筆,轉(zhuǎn)身放到桌面上。
許寧:“這些照片都是張齊禍害少女之后拍攝的,有了這些照片和手機里的東西,那些女生不敢把張齊說出去,這也成為了張齊能瀟灑這么久的原因,他的確不是個東西!
“錄音筆里的內(nèi)容是剛剛我和江法醫(yī)的對話!
“還有張齊的手機,我沒來得及找,應該還在他的辦公室里!
許寧:“怎么樣江法醫(yī),還有什么要補充嗎?”
江淮頹廢地抬眼望向許寧,諷刺地笑出了聲,開口道:“你說得很對,你真的很聰明。”
“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解剖我親妹妹的尸體!
“她身上全是傷痕和青紫,尤其是下面半個身體,我都不忍心去想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慘絕人寰的待遇,也無法想象她會有多絕望!
“我一度不能呼吸,站在解剖臺旁邊,腿抖得根本站不起來,我哭都哭不出聲音!
“誰能體會到我有多崩潰!
江淮流下眼淚,慢慢看過審訊室里每一個警察。
“既然惡人得不到審判,那我就親自送他下地獄。”
一時間審訊室里沒有人說話,悲傷的氛圍填滿狹小的空間。
這是一個凄慘的案子,破案后無人樂得出來。
但是,法律就是法律,不能隨意越過紅線。
陳景率先出聲,交代了幾個警員把江淮押下去等待開庭,讓鹿雨整理好筆錄,一起作為材料上交。
許寧還在發(fā)呆,陳景站起身,碰碰他的肩膀:“你也要跟我去寫報告,誰允許你擅自進入死者的家?而且你又偷拿證物!”
許寧回過神,立馬撇下嘴:“能不寫嗎?行行好吧陳隊,我可是幫你破了一樁大案啊!
陳景一臉冷漠:“不可以。”
江淮被解開手銬,兩個警員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押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低頭一笑。
“你們真以為……我就是江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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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簡單的小案子,突然的想法,兩天時間,很多細節(jié)不完善,望包涵
第一次寫刑偵,多擔待,感恩
好了我要滾回去更連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