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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很久很久以后,藝總會在高高的落霞峰頂,面朝如血的殘陽,想起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躺在燎原般的離火花叢中,像孩子一般睡著了,卻再也沒醒來。
藝曾以為,他會平淡地過完一生,娶一個溫婉的人類女子,然后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可他的出現(xiàn),改變了他為自己預(yù)定好的命運軌跡。
藝回憶起他們的初見,依然覺得驚艷。他就那樣躺在血泊,像浴火的黑蝶,輕顫者翅膀,瀕死,卻仍然想要飛翔。
他把他救回了家,并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身上澎湃的黑色元素對自己身上光明元素的排斥,但是他想要救他,僅僅是想要而已。這是他所做的第一個任性的決定。
君子如玉。藝從小就想交一個如玉的朋友,可是精靈族的精靈們都是驕傲有禮,暗藏鋒芒的,對他這個異類,他們的眼里總是掩藏不住的鄙夷。
對,他是異類,精靈族是自然女神的寵兒,所以他們都會是最完美的自然體質(zhì)?伤怀錾砩涎笠绲木褪枪饷髟,他是被自然女神拋棄的人,精靈族也就理所當然地拋棄了他。
70歲,人類的古稀之年,精靈的成年之禮。那一年,他永遠失去了可以飛翔的翅膀,原本以為,擁有翅膀才能飛向更廣闊的地方,讓他逃離這個囚籠,追求他所向往的自由,可現(xiàn)在他才明白,是那雙翅膀讓他永遠也無法自由地飛翔于天空之上。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藝第一次看見他睜開眼睛的樣子,就發(fā)出如斯感嘆。純黑色短發(fā)軟軟地貼在兩頰,墨色的劍眉飛斜入鬢,眼睛里蕩漾著滿滿的憂郁,淡色的嘴唇勾起了小小的弧度,卻看不出一絲笑意。
那,那個,你醒,醒了啊。不同于精靈們的優(yōu)雅有禮而驕傲,藝一直都是羞澀敏感的。
嗯。謝謝你救了我。嘴角的弧度加大,臉上有了些許溫柔的感覺。
不,不,沒什么的。藝有些慌張的搖頭,抱歉,我是光明屬性的體質(zhì),所以,就只能幫你稍微包扎一下,我這兒還有一些草藥,你自己敷一下吧。
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是不能共存的,要么是光明凈化黑暗,要么是黑暗吞噬光明;蛘...發(fā)生巨大的元素爆炸。
謝謝了。抱歉,給我包扎時一定很疼吧。黑暗元素帶有強烈的腐蝕。
沒有關(guān)系的,我,我沒事的。藝從出生到現(xiàn)在,遭到的都是精靈們的嘲笑的白眼,從來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過,問過他好不好。躲閃似的將手背向身后,你還有傷,我就不打擾你了。
等一下,聽說,精靈們都擅長于彈琴,可以,彈一首給我聽嗎?
猛地抬頭,震驚的望向他,暗暗地輕握下因為反噬而受傷的手,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回絕。為了給他療傷,體內(nèi)的光明元素幾乎完全被侵蝕,低下頭來,藝咬著嘴唇,腦海里一片混亂。
果然還是受傷受傷了吧。他執(zhí)起他的左手,慢慢的解開潔白的繃帶,看著幾乎可以看見森森白骨的深紅傷口,他深深的皺起了眉。
他就要收手,他卻命令似的開口,別動,我?guī)湍闵纤帯?br>
盡管做好了準備,但上藥時,藝還是猛地瑟縮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如染血的花朵般的繃帶,驀地落下了淚。藝看著淚水打在地上,成為一個個小小的圓斑,驚起一方塵土,心里卻像綻放了盛開的煙火一般。
那個,我叫藝,你呢?
嗯?我是翔。
哦。
藝這個時候突然有點討厭自己內(nèi)向的性格,弄的現(xiàn)在沒有話講。
我原本是精靈族的精靈...
翔給藝上藥的手頓了頓,但馬上又恢復(fù)了自然。
但我一出生就是光明體質(zhì)...我恨我擁有翅膀,讓我永遠也無法自由地飛翔于天空之上。所以,我很慶幸...那么,你呢?你眼底的憂傷從何而來?
藝突然有一種沖動,希望自己小小的心也可以為他分擔一點點,但是,他想要和他在一起。黑發(fā)黑眼是魔族的標志,而魔族在人們心里都是邪惡。尤其是他,還偏偏生為是最受人唾棄的黑暗巫師。便更加讓人鄙夷。
翔的天賦很高,僅僅雙十年華便突破魔導(dǎo)師,成了七階的大魔導(dǎo)士。人們便開始害怕他的能力,害怕他毀了他們用金錢堆積起來的政權(quán),用苦難制造出來的享樂,用生命的哀號擴大的疆土。
追殺,刺殺,排擠,圍堵,一個接一個危及生命的戰(zhàn)斗接踵而來,他只好邊戰(zhàn)邊逃 ,希望可以找到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安度余生,卻不料...
他們像是在黑暗中互相舔舐傷口的不詳黑貓,卻又在光明中用金色的豎瞳,用不一樣的視角觀察世間百態(tài)。
翔,我們要一起終老。
他們在一起的第四個月的第二十三天,藝在蘿笙樹下,用最虔誠的語言看著翔黑色的瞳說。
嗯。翔如是說。
藝猶記得那時候,翔的笑容讓蘿笙樹上金色的蘿笙花也黯然失色了,陽光也在那一刻變得蒼白無力。藝覺得,在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為他而生。但是,藝忘記了,他不是天使,哪怕再虔誠的雙手,也無法改變命運的軌跡。
第十三個月的第五天。
十三,逆神,五,無。
他們反抗命運,逆神的一生,在這一天,全部歸于虛無。
那一天,金色的魔法像流火一般,一個接一個貫穿翔的身體。藝只能近乎癡呆地看著毫無攻擊力可言的光明魔法一點一點奪去翔的生命。
最后,翔的身體爆發(fā)出如暗夜般的深淵之力,他像是起跳生命之舞的嗜血紅蝶,每一次顫動都揚起一片艷麗的血霧,每一次邁步都帶著妖異的光芒,每一次旋轉(zhuǎn)都響起一陣詭秘的樂音。
藝癱坐在地上,看著如殘破的娃娃躺在一片火紅之中的翔,一如初見時一樣,是無法飛翔的浴火黑蝶。
藝,你要好好的。
嗯,我會好好的。
藝,你不可以哭。
嗯,我不哭。
藝,你要忘了我。
嗯,我會努力忘了你。
藝,我們要一起...
嗯,我們要一起終...老
看見翔閉上那美麗的墨瞳,藝似乎聽見心房里一萬朵花枯萎的聲音。
“禁.真.紅蓮.光明之怒!”
如果不能和你擁抱著升進天堂,就讓我們捆綁著墜入地獄。
染血的光明之源如同紅蓮一般盛放,藝站在紅蓮的中央,緊緊地抱著翔,殘留的黑暗依舊有著微微的刺痛。
他們是一箱摔碎的玻璃工藝品,只有互相傷害,才能互相溫暖。
他們是一生唯一的一次擁抱。
翔,你曾說我們要一起終老。
翔,你曾說讓我忘了你。
我們曾期待流年,讓我們一起終老。
我曾期待流年,讓我忘記你。
可如今流年已凄,為何你消失不見,我還依然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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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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