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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仁王雅治躺在榻榻米上,聽著雨滴濺落在屋瓦上的滴嗒聲和自己深深淺淺的呼吸聲,靜靜的望著屋頂。
是夏了。
“今天仁王雅治第二十七次打哈欠。”柳捏著筆無波的說著。
仁王一臉無奈的揉了揉眼,“我們的軍師大人什么時候變的這么無聊了?”兩個內(nèi)容相同但音色卻全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無視眾人詫異古怪的眼神,柳接著說:“接下來你會說這句話的幾率是百分之九十七。”
仁王無語的看著柳,輕嘆了口氣。
“雅治,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柳生慢慢踱過來,拍了拍仁王的肩。
仁王微側(cè)身,巧妙的躲開他的手。柳生蹙起了眉頭。
“還好,我沒事!
柳生望著仁王雅治離去的背影,怔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仁王依然前行,卻在同時側(cè)耳聆聽著柳生朝相反方向離去的腳步聲。轉(zhuǎn)身。柳生比呂士頎長的身影在夏天特有的晨熹中,緩緩鍍上了一層淡金色。仁王雅治慵懶的把手插入口袋,隨意無矩的立著。當柳生的背影完全在視野中消失時,揚起修長的頸項,靜靜彌望著天際,眼中充斥著不屬于欺詐師的所謂淡漠的情感。
這個夏天似乎來得特別的早。仁王雅治坐在天臺邊上,雙腿危險的在空中晃動。立海大的校園里栽滿了梧桐樹,一眼望過去,毫無邊際。如同無底的暗淵一般,叫囂著要把人們拖向更深沉的絕望。
吱呀。天臺陳舊的門響起刺耳的聲音。
“仁王前輩,你在這里啊。”
仁王雅治扭頭,于逆光處看到的是切原赤也單純澄澈的笑。
“啊呀,是赤也啊,找我有事?”
“是幸村部長啦,他叫正選們都去網(wǎng)球社辦開會。”
仁王雅治利落起身,隨著赤也走出天臺。吱呀。仁王雅治隨手關上門,窄窄的門板奇異的把一切光明都阻隔在那邊,樓道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呀,我親手摒棄了光明呢,仁王雅治百無聊賴的想。
“赤也,仁王,你們好慢呦。”丸井文太吹著綠色泡泡,不耐煩的打了個招呼。
仁王雅治詭異的笑笑,“這可不能怪我啊,都是因為某某人懶省事,把別人交給自己的任務推到了可愛的學弟身上,可惜忘了那個學弟不僅可愛,還是個超級大路癡呢!
丸井文太語塞,懊惱的想,怎么會忘了赤也是個大路癡呢?
“好了,別鬧了!毙掖寰行Φ,“馬上就要到學園祭了,按規(guī)定每個社團都要出個節(jié)目……”
丸井文太迅速打斷:“那我們網(wǎng)球部要表演什么節(jié)目啊?”
幸村精市神圣的笑了:“戲劇,灰姑娘!
三秒后,網(wǎng)球社辦哀號一片。
柳拿出一個紙箱,漠不關心的說:“這里面是幾張寫有角色名的紙條,正選每個人都要抽一張。”
八人一一抽出一張字條,緩慢且顫抖的打開。
切原赤也滿含熱淚,委屈的哭訴:“嗚哇,我是灰姑娘的二姐!
丸井文太瞥了他一眼,郁悶的嘟囔著:“我是大姐……”
幸村精市淺淺一笑,“我是王后哦。啊,弦一郎是國王呢!闭嫣锖诰的看著幸村的淺笑,又更黑線的看到了赤也不滿的撅起嘴。
“誒?我是灰姑娘的父親?”胡狼桑原一臉詫異的驚恐。
“我是母親!绷彾廊幻娌桓纳。只是遠處幸村嘴角弧度的增大,讓幾位正選惡寒不已,胡狼更是打了個寒顫,怎么變天了?
“啊呀?”丸井恍然大悟,“那這樣的話,柳生和仁王扮演的不就是王子和公主啦?”
幸村略帶詭異的笑著:“不知道究竟是誰有幸扮演王子呢?”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舉起手中的字條,上面赫然寫著“王子”二字。
六人十二只眼睛齊齊挪向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仁王雅治,緊緊盯著滿頭青筋的他開始打量。
三秒后,網(wǎng)球社辦笑聲一片。
初夏的陽光并不刺眼,輕輕緩緩的撒下來,好似在編排著一首絕句。絕句下,是一張張滿是冷硬的面孔,仿佛帶上了歲月精心打磨好的面具,所有的所有都不得分辨。我們仿佛是已被安排好命運的可悲木偶,上演著一場華麗卻略帶憂傷的戲劇,只為博得觀眾的一抹微笑。可觀眾是誰?是上帝嗎?
彩排中,仁王穿著破舊的衣物,跪坐在“母親”墓前,訴說著自己的悲苦。臺下幸村走到柳生身旁,輕笑道:“仁王真是把灰姑娘這個角色給演絕了呢!绷c點頭,沒有言語。
我依稀記得那天你向我伸出手時露出的明媚的笑。綠眸,銀發(fā),黃衣,粉櫻,金光,構成了一幅斑駁陸離的畫卷,魅惑眾生。而今天,雖只是一場虛假的戲劇,可你的憂傷卻不似作假。你在難過嗎?為什么。
快到六點半了吧?仁王雅治躺在床上默默的想。
嘀嘀嘀嘀嘀……仁王伸出手,把鬧鈴聲關了。
起床,穿衣,梳洗,吃飯,上學。一個清晨便這么一成不變且毫無意外的消失了。仁王雅治收拾好飯桌,背上書包準備上學。走到玄關處,看見一個新相框擺在矮柜上,他盯著夾在里面的照片看了一會兒,伸出手隨意的把相框放下來。相片被壓在了下面。
那是一張很唯美的照片。他一身王子服,他一襲公主衣,他緊緊擁著他。仁王雅治清晰的記得,那時他在耳邊堅定而緩慢的大聲說著“我愛你”,仿佛在說一個終會實現(xiàn)的讖語。仁王知道那只是這場戲數(shù)百個臺詞中的一個,可是那時,他卻幾乎當了真。他溫柔的笑著,宛如嘆息般的輕語著:“我也愛你。”
童話里灰姑娘和王子的結局是幸福的在一起,但如果兩個人都是男的,結局又會怎樣呢?
不好了,不好了,我快要陷下去了。不行了,不行了,要趕快逃開。
“那個……請問雅治在嗎?”少女提著兩個飯盒,站在網(wǎng)球場邊,羞澀的問著柳生。柳生推了推眼鏡,對少女淡淡說道:“請等一下,我去找他。”
不過片刻,仁王雅治便氣喘吁吁的跑來,對少女溫柔的笑著:“月子,找我有事嗎?”名為月子的少女羞紅了臉,低下頭囁嚅道:“恩,我想和雅治一起吃午飯。”仁王依舊溫柔的笑著:“我的社團活動還沒結束呢,請等一會哦,一會兒我順便把你介紹給我網(wǎng)球部的朋友認識。”
“仁王,這位是?”歷來坐在草坪上吃飯的只有正選八人,今天卻意外多了一名女生,幸村不免有些疑惑的問著領那個女生來的仁王。
仁王笑答:“這是我的女朋友,綾小路月子!
切原赤也驚訝的大叫:“誒?仁王前輩你有女朋友了?!”
仁王狡詐的笑了:“赤也莫非是眼紅了?用不用前輩我?guī)湍憬榻B個?”
真田弦一朗的臉全黑了,警告的叫著:“仁王雅治!”
仁王擺擺手,輕佻的笑了,“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鞭D(zhuǎn)身又對月子滿是溫柔的說:“月子,不要拘束啊。”
丸井文太一臉驚悚,低嘆道:“這還是立海大那個童叟皆欺的欺詐師嗎?”
吃飯時,仁王盡顯好戀人風范,頻頻喂月子吃飯!鞍。伦樱堈车阶焐狭!碑斎释跹胖纬槌黾埥頊蕚錇樗習r,柳生站起來,推了推眼鏡,“我吃完了,先走了。”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徑直離去了。
柳生比呂士攤開左手,掌心中赫然是四個半月形的淡白印記,其中一個甚至還流出一道殷紅血絲。吱呀。天臺門被輕輕推開。柳生坐在仁王雅治經(jīng)常坐的位置上,輕淺呼吸。
這里仿佛還殘存著他的痕跡,讓柳生總以為他就站在身后,輕佻的一點也不溫柔的笑著,可是回過頭,門依舊闔著,仿佛已闔了數(shù)萬年,隔絕了所有,只剩下一地塵埃。
“柳生!毙掖迥樕鲜チ诵,“你和仁王關系最好,去勸勸他吧,他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我知道我無權干涉部員私事,但現(xiàn)在人家都叫我們網(wǎng)球部為牛郎部。”
柳生比呂士不帶一絲遲疑的走向天臺,推開門,仁王雅治果然坐在那個位置上。柳生挨著他坐下。
“雅治,你為什么老是換女朋友?”柳生比呂士單刀直入的問。
“比呂士來了啊。是因為她們不太適合我!比释跹胖螣o謂的眺望著遠方,雙腿在半空中搖晃,帶著灑脫的不羈。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那么當初你為什么要答應她們的告白?”口氣雖然平靜,卻隱隱有了一絲怒意。
仁王雅治沒有察覺,依然無謂且殘忍的說:“那是因為我本來以為她們會合適啊……”
最后一個音符剛從唇邊逸出,柳生比呂士已將他狠狠壓制在地上。仁王吃痛的皺眉,剛想開罵,抬頭,卻看到了柳生比呂士的眼中充滿著如困獸般的掙扎。
柳生低吼:“既然不喜歡,當初就別給她們希望!”
天上的浮云流動,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從帶來光明的太陽面前翩躚而過,可是太陽故我的散發(fā)著光輝,一點也沒注意到他。浮云因為過于接近太陽,被狠狠灼傷,化為一滴滴眼淚,墜落進晦暗幽深的海里。云太傻了,可他一點也不后悔。
仁王雅治靜靜的望著他,忽然摘下他的眼鏡,柳生如太陽般耀眼的眸子頓時顯現(xiàn)出來。
“比呂士,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柳生愣住了,局促起來,眼睛有些驚慌的亂瞟著,可忽然又定格般的呆住了——他的視線觸及到了仁王唇邊一抹挑逗的笑。被戲耍的怒火如潮水般洶涌而至,“我沒空和你在這開玩笑!”
說罷,甩門而去。
仁王雅治躺在地上,茫然的望著天空。碧綠的眼眸卻被正午耀目的光線狠狠灼傷。輕輕闔上眼,自嘲的笑了。
“合宿?!”七人異口同聲的疑惑著。
“是啊,我們明天要和冰帝還有青學的正選合宿一周,來檢測和提高我們的實力!毙掖謇硭斎坏恼f。
仁王雅治站在人群這邊望向人群那邊。
比呂士果然在躲著自己,仁王略帶苦澀的想。算了,就這樣吧,趁還沒有陷的更深,還是及早保持點距離為好吧。
上車時,仁王無視他人詫異的眼神,徑直坐到忍足侑士身旁。
“呦,侑士!比释鯌猩⒌拇蛄藗招呼。忍足侑士低沉的笑了,“呵呵…是雅治呢,好久不見了。”丸井文太硬擠了過來,疑惑的問:“仁王你們認識啊?”仁王魅惑的笑了,輕佻的環(huán)住忍足的腰,把頭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呢!
柳生比呂士不以為意的推了推眼鏡,坐在一個離他們很遠的位置上,安靜的看向窗外。
“柳生!
柳生扭頭,看到幸村坐在他旁邊。
“怎么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和仁王到底怎么了?”幸村精市一向溫和的聲線變的強硬起來,直視著柳生。柳生與他對望著,忽而又把頭扭向窗外,干澀生硬的說:“沒什么!
“說謊!
幸村銳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辛苦建立的一層層堅固防線呢,柳生想。
“這些天你們的練習總是分開做,兩個人也絕不會單獨在一起,還有今天,”幸村咄咄逼人,“仁王居然和一個冰帝的人坐在一起!”
柳生依然靜靜的看著窗外急速掠過的風景,不發(fā)一言。
少年堅毅的側(cè)臉緊緊甭成一條直線,棱角分明的頰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寂靜,如已無呼吸一般。
紳士是什么?紳士是肅穆的代名詞,溫柔是紳士的座右銘。只有十五歲,卻被冠以紳士之名,好可悲。
幸村嘆了口氣:“柳生,有時軟弱,是會讓人后悔一輩子的!
到了合宿地點時已是斜陽將盡,三個學校的正選們都拿著行李滿臉疲憊的站在大廳里等候安排。三個部長討論完住宿問題后,每個人又都掂著行李尋找自己的房間。
別墅很大,可以兩個人一間屋。
仁王嘲諷的彎起一邊唇角,幸村可真是一個“好”部長啊,正選間鬧不愉快也屈尊大駕急急忙忙出來當和事佬。仁王瞥了一眼正鋪床的柳生,笑容更大了。
第二天清晨因為有晨訓,所以兩人早早便已醒來。
仁王看著剛起來正在穿衣的柳生,厭煩的蹙了蹙眉,終歸是一個部的,早上起來總要打個招呼,該死,該說些什么?難道說“早上好,昨天睡的怎樣?”還是要說“你不戴眼鏡的樣子很好看。”嘖,蠢的要命。于是兩人便在一個不想說,一個不會說的古怪氣氛中走向網(wǎng)球場。
眼尖的仁王一眼便瞄到了忍足:“侑士,一塊練習吧。”無視場上神色各異的眾人仁王徑直走向忍足。
幸村剛想出聲攔住仁王,仁王便已踱到他身旁。
仁王在經(jīng)過幸村的瞬間,壓低嗓門說:“幸村部長,我和他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請你不要再插手了,否則最后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幸村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仁王的離去,苦笑,壞小子難得的一次尊稱居然是威脅,我這個部長當?shù)倪真是失敗。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到了合宿第四天,忍足終于受不了眾人曖昧不明的視線和跡部滿是醋意的黑臉了。晚上吃過飯,忍足便把仁王約在空無一人的網(wǎng)球場上。
“雅治,你和柳生君鬧別扭了嗎?”忍足取下沒有度數(shù)的眼鏡,靠在鐵絲網(wǎng)上輕問。
仁王愣住了,但不過一秒臉上就又掛上了輕佻的笑,“呦,我可以認為侑士你是在挑撥離間嗎?”
忍足輕輕的笑了,忽然把臉湊到仁王面前,兩個人近的甚至可以看清彼此臉上的微小寒毛。仁王蹙眉,不明白這個從小就狡詐無比的青梅竹馬想要做什么。
但仁王狐貍的別稱也不是擺設,揚起一只手就撫上了忍足的頰,魅惑無比的笑了。
“侑士,你是想要吻我嗎?”忍足不做聲,唇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當仁王終于忍不住快要罵人時,忍足侑士揚起了一抹大大的笑。
“吶,雅治,柳生君剛來了呦。”
看著瞬間呆滯的仁王,忍足后退了一步,在仁王面前揮了揮手,“怎么成雕像了,回神呀!比释醮魷目粗套悖锪擞直,終于……
“靠!”一拳揮向忍足。
侑士,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明白柳生在我心中的地位。
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連我父母都比不上。可今天,為了他,我卻第一次打了你。這幾天想要重新排列心中位置的我沒有成功,在我心里他的確是第一位,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對不起,侑士。謝謝你,侑士。
仁王靜靜的躺在床上,他的右邊約三米處,柳生比呂士正在安睡。仁王雅治側(cè)過身,背對著墻。他在黑暗中茫然而掙扎的尋著那個人,可是黑暗太過稠密濃重,仁王碧綠剔透的眸子穿不過這片暗。
柳生,既然你不愛我,那就讓我一人背負這沉重的愛吧。
我不要離開你,哪怕代價是從今以后“我愛你”這句話成了禁忌。
到了合宿的最后一天,仁王終于在一個拐角處堵住了這幾天一直在躲著自己的柳生。
“比呂士,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仁王雅治可憐的問著柳生。
柳生推了推眼鏡,“你那天開的玩笑太過分了!
他刻意在“玩笑”上加了重音。
仁王更用力的笑著:“那很好辦啊,只要我以后不再喜歡比呂士就行了!绷蹲×耍胩觳藕摹班拧绷艘宦,轉(zhuǎn)身腳步有些凌亂的走了。
仁王陡然從眼角劃出一線淚水,我不哭,仁王得意的想,我和比呂士終于和好了,真高興呢。
唇角弧度更大的揚著,淚水卻更湍急的流了下來。
這本來該是一個很好笑的場面,為什么我卻笑不出來,還快要哭了呢?忍足侑士站在墻角,看著仁王雅治笑著落淚,苦澀的想。
浮云緩緩流動在無際的碧空中,卻再也不過分靠近太陽了。為什么呢?是怕自己再被無情灼傷,還是怕墜落后再也看不到太陽了呢?
校園里,樹葉好似聽到某種號令般,紛紛從樹枝上翩躚而下,直至地面。紛飛的是那么肅穆莊嚴,仿佛在舉行著一場盛大的祭祀,祭品即是那落葉。
是秋了。
每個人在時光的洪潮中漂蕩起伏,拼命的游往對岸,惟恐落入時光蒼茫空洞的旋渦中。殊不知,對面即為更深沉的滅亡。
網(wǎng)球部正選八人正在網(wǎng)球社辦開會時,一個衣著端莊的婦女闖了進來。真田有些慌張的站起來叫到:“媽,你怎么來了?”女人直接推開站在面前的兒子,沖到切原面前,咚的跪下來,切原赤也慌張的想要退開,卻被她抱住了腳。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著:“求求你,離開我家弦一郎吧!他才十五歲,那么年輕!你忍心斷送他的前程嗎?我求求你了!”
到最后,真田終于把她拉走了,切原隨后也跑了出去,仁王站在陰影處,看著留在社辦中不知所措的五人,心想,真是一部荒誕的戲啊。
日子就又這樣緩緩而逝,那天網(wǎng)球社辦所發(fā)生的事成了禁忌,正選八人皆緘口不語。
“仁王,你發(fā)現(xiàn)沒?真田和赤也都不在啊。”
晨練休息時丸井文太碰了碰身邊正在喝水的仁王雅治,疑惑的問著。
仁王雅治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我聽幸村說真田今天請假,沒來上學。至于赤也嘛,恐怕又迷路了吧!
“以前都是真田去找赤也,今天真田不在,不會是我們?nèi)フ野桑俊?br> “肯定是我們?nèi)フ野。?br> 丸井文太躺在長椅上,哀號著:“千萬不要是我!”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幸村便走了過來,召集正選準備派人去找切原赤也?陕闊┑氖牵瑳]人知道他在哪,所以被派去找他的人極有可能會發(fā)展成逃學。
“我去找吧!比释跹胖握玖顺鰜恚胺凑诱n對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毙掖暹t疑了一下,點頭應允。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已由亮白轉(zhuǎn)為暗黑。城市的夜晚宛如一個巨大黑洞,席卷了所有。包括人。包括物。包括愛。包括恨。
仁王雅治走到正站在天橋上向下看的切原身邊,滿是疲倦的說:“臭小子,我找了你一天,終于還是讓我找到了。”
切原赤也扭頭,看到仁王滿臉都是汗水。他右手插進衣兜,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仁王雅治。
仁王怔忡了一下,沒有接,反而緊緊盯著他。
“赤也,這煙是哪來的?”切原赤也把煙放進嘴中,拿出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路過一家小店時買的。”
“仁王前輩,你知道嗎?”切原吐出煙圈,接著說,“我和弦一郎分手了!
仁王雅治滿臉差異,不可思議道:“怎么可能?你們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切原赤也轉(zhuǎn)身,背靠在欄桿上,淡淡地說:“我們是今天早上分的!
仁王雅治平靜下來,定定的看著赤也:“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我又迷路了!鼻性嘁餐nD了足有五分鐘,才接著說,“我找不到路就給弦一郎打電話,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弦一郎就搶先開始說。他說以后我要學著自己一個人,他說他今天必須要和我分手,他說他今天中午要去相親!
切原赤也笑了。
仁王雅治卻心痛了。
那抹笑,三分嘲諷,三分不甘,四分痛楚。
他的純真,他的澄凈,他的年少,都已遺失在了時光的洪潮中。他的無知,他的不諳,他的幼稚,都已消逝在了時光的罅隙里。
他長大了。
切原赤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淡青色的煙霧裊裊升起,遮住了他唇邊嘲諷不甘的笑。仁王雅治低嘆一聲,抬起頭無比認真地說:“赤也,你長大了!
切原赤也扭頭看向他,揚起了一抹大大的笑:“是,我長大了,但是所付出的代價卻慘重無比啊!
“為什么弦一郎要說分手,就因為我們是同性?”
“人為什么要在失去中才能長大?”
“明天我就要走了!
“仁王前輩,我不甘心!
“明天我想和弦一郎最后道一次別!
其實天上是沒有月亮的,有的只是太陽黯淡的光輝,如果連太陽都不要月亮了,那么月亮只能選擇離開。
上帝賜福著人類,可為什么總有一些人,上帝忘記了呢?
上帝與我們同在,可為什么總有一些人,上帝不見了呢?
第二天,立海大附中的每個同學都在校門前愣了一下,揉了揉眼,才走進校門。
“嗯……部長,我的眼睛沒問題吧?在校門前站的赤也其實是我的幻覺吧?”
幸村苦笑了一聲:“我們不可能集體產(chǎn)生幻覺,而且幻覺內(nèi)容都一樣吧?不過赤也今天居然沒有迷路,的確很奇怪啊!
丸井文太晃了晃頭:“不管了,我拉他晨練去。”丸井剛向前走了一步,便被人拽住了胳膊。
“雅治,怎么了?”柳生有些奇怪的看著仁王雅治。剛才雅治就有些不對勁,欺詐師居然會滿臉淡漠,若不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沒問題,恐怕也會當成幻覺。
仁王雅治沒有轉(zhuǎn)移視線,依然淡漠的看著站在校門口的切原赤也:“丸井,赤也已經(jīng)轉(zhuǎn)學了!
“什么?!”眾人異口同聲的喊道,就連一向淡定的柳蓮二也是滿臉詫異。幸村急忙問道: “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砍嘁苍趺磿蝗灰D(zhuǎn)學呢!
“真田弦一郎呢?”仁王雅治沒有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個問題。
幸村沒有注意到仁王喊的是真田的全名,有些猶疑的回答著:“弦一郎今天好像也請假了!蓖杈奶⒖探舆^話頭:“赤也今天都要走了,給真田打個電話讓他來一下吧。”
“不行!”
丸井驚異于仁王散發(fā)出的氣勢,結巴的問:“可,可是真田是網(wǎng)球部副部長啊。再,再說,真田和赤也還是……”
后面未說的話大家都明白,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的關系大家早已心知肚明,思及此,眾人都疑惑的看著仁王。
“好了好了,雅治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如果赤也想見真田的話,也隨時可以打電話!币恢蔽窗l(fā)一言的柳生終于出聲為仁王解了圍。
七時。
八時。
九時。
十時。
太陽緩慢卻不曾停歇的移動著。
十一時。
十二時。
十三時。
十四時。
切原赤也要等的人依然未曾露面。
十五時。
十六時。
十七時。
十八時。
切原赤也緩慢卻不曾停歇的踽踽離去。
記憶中那個少年漸行漸遠,背影在殘照哀傷而絕望的赤紅中,抒寫的是滿滿的不甘。殘照雖是太陽留給這世界最后的光輝,卻已不再溫暖了呢。
第三天早上正選會議時請假兩天的真田弦一郎終于出現(xiàn)。
怎么就連精市、蓮二、柳生都不在狀態(tài)?真田疑惑而憤怒的看著全然不把心思放在會議上的網(wǎng)球部正選們。只是真田思及自己已兩天沒有參加部活,不好發(fā)怒,只能用眼睛瞪著走神的正選們。
突然真田瞥到切原的位置是空著,再看了眼手表,怒火便一下子猛躥了上來,大怒道:“赤也這小子到現(xiàn)在還沒來,怎么上了兩年學連學校在哪都不知道?!”
幸村瞥了他一眼,猶豫著出聲:“赤也他……”
“你不知道?”仁王雅治開口打斷了幸村的話。
“我該知道什么?!”憋了半天的火氣使有良好自制力的真田也不禁說話沖起來。
仁王雅治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起身,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真田面前,定定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連從小就學習劍道的真田也沒有反映過來,猝不及防就被仁王一拳打倒在地。真田即便定力再強,畢竟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不解轉(zhuǎn)化為憤怒,開始狠狠反擊。
兩個少年頃刻便扭打在地上,廝打在一起。
終于反應過來的眾人急急忙忙的拉開兩人,仁王掙扎著,向怒視著他的真田大聲吼道:“你他媽的不知道赤也走了嗎?!混蛋!你昨天為什么不來上學??!昨天赤也在校門口站了十二個小時就為了等你來說一聲再見!你知不知道他走時跛成什么樣子?!你知不知道他走的有多么不甘心?!你他媽的到底知不知道?!”
語罷,又掙扎著想向真田撲去。
柳生大步走到仁王面前,厲聲訓斥著:“仁王雅治,你瘋了?!”
仁王停下動作,靜靜的望著柳生,他碧綠的眼眸彌漫了溫柔的霧氣,美好的笑了:“是,我瘋了。”
蒼茫的天空飛過一只雪白候鳥,一閃而過。
“仁王……你真的想好了?”幸村滿臉猶豫無措的說。這些天發(fā)生了太多。世事如白衣蒼狗般,變幻無常,令人捉摸不定。
“啊,想好了!比释跹胖涡α恕D遣皇菍儆谄墼p師的魅惑的笑,亦不是屬于網(wǎng)球手的挑釁的笑。只不過是唇角上揚而構成的弧度罷了。
幸村怔忡了,淡淡的笑了,揚了揚手中的退社信,笑言:“這個,我準了!
嘭!
坐在天臺一角的仁王雅治不疾不徐的起身,禮貌卻又疏離的說:“柳生君,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柳生比呂士聽著仁王雅治對自己的稱呼,憤怒的把一個東西狠狠的擲在地上:“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仁王雅治彎腰撿起,淡淡的看著他,依然禮貌而疏離的說:“這是我的退社信!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仁王雅治的退社信!”柳生難得失控的喊道,“我是問你為什么要退社!”
仁王淡淡的笑了:“這應該與柳生君無關吧?”
不待柳生回答,仁王便轉(zhuǎn)身朝著門的方向離去,只是下一秒,卻仿若遭雷擊般,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仁王雅治,我喜歡你!”
仁王努力調(diào)整氣息,過了好一會才僵硬的說:“我和柳生君是朋友,我當然也對柳生君有好……唔!”
話語未完,仁王便被柳生推到墻上,下一刻柳生便已欺身上前,雙臂撐在墻上,把仁王圈在自己的臂間。利用身高優(yōu)勢,柳生俯身湊在仁王耳邊,壓低聲線:“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很聰明,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說的是哪種喜歡!
仁王輕顫了一下,垂下頭,額前的瀏海擋住了臉。他苦澀的想,我是不是犯賤啊,以前那么期望聽到這句話,現(xiàn)在……卻只希望是幻聽。
仁王雅治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他:“我知道,而且從前我也是!
柳生敏感的捕到了兩個字,嗓音因怒氣而變得低沉陰騭:“什么叫從前你也是?那你現(xiàn)在呢?!”
仁王雅治推開他,往后走了幾步拉開一段距離,才答道:“從前我也是,那自然現(xiàn)在我就不是了!闭f罷,步伐急促的轉(zhuǎn)身離開。“你是不是因為真田和赤也的事才不敢承認?!看到他們倆你是不是不敢再繼續(xù)愛了?!”柳生在仁王背后大喊道。仁王雅治站定,背對著柳生淡淡的說:“柳生比呂士,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但也只是愛你而已”
“你仁王雅治就他媽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仁王轉(zhuǎn)身看向柳生,微微笑了。
“對,我仁王雅治就他媽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綠葉在樹枝上安然無波,一縷清風繾綣而至,緩緩襲過綠葉,綠葉輕輕擺動幾下,又復巍然。清風卻未曾停留,依然繾綣著離去。正如我們的愛戀一般,沒有開始,亦無終結。
“雅美,這件衣服還不錯啊!
“嗯,的確還不錯,沒想到雅治你挺有眼光的嘛!
“好了,走吧,我們?nèi)コ燥!?br> “好!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仁王雅治挽著一名一襲白裙的女子談笑風生。
女子突然眼睛一亮,指向某處,驚喜的喊著:“雅治,你看那個小孩子多可愛啊!
仁王雅治順著女子的手指看去,卻在看到那牽著孩子的青年時愣住了。青年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抬頭,亦有些怔忡的回望著他。
兩人同時淡淡一笑,又同時向?qū)Ψ阶邅怼?br> “仁王君已經(jīng)結婚了呀!绷葏问康男χ
仁王雅治亦在同時揚起了一抹淡笑:“這是雅美。”轉(zhuǎn)而又面向雅美,“這是我初中時的好友柳生比呂士!
雅美甜甜的笑了,向柳生伸出手:“柳生君,你好!绷h首微笑,伸出手與雅美相握。
雅美看向柳生另一只手牽的小孩,歡喜的說:“柳生君,這是你的孩子嗎?好可愛啊。”
柳生笑了笑:“他叫宏樹。”
宏樹也很乖巧,馬上喊到:“叔叔阿姨好!
仁王蹲下身,摸了摸宏樹的頭,笑著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宏樹立馬答話:“我今年四歲了!
仁王笑著又摸了摸宏樹的頭:“嗯,好乖,長的真像你爸爸啊!
本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客套話,宏樹卻像得到了什么珍貴獎勵般使勁點頭,高興的說:“所有人都說我長的像爸爸!”
言語間,時光便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了些許。
柳生牽起宏樹,抱歉的說:“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還要回家做飯……”
仁王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打擾到你了!
柳生微笑著:“沒關系。”
說罷,伸出手。
仁王望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愣住了,以至于沒有及時伸出手回握,使柳生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中。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仁王趕緊伸出手緊握著柳生正欲收回的手,很是無措的說:“對不起,嗯……我剛剛走神了。”
柳生溫柔的笑了,慢慢抽出手滑向仁王,動作輕柔的替他順了順被風吹的凌亂的發(fā)絲,語氣柔和的說:“還是沒有變呢……雅治!
說罷,離去。不帶一絲留戀。
仁王沉默的挽著雅美離開,直到到了另一個街口,被雅美狠狠掐了一下,才回過神,有些尷尬的把手從她腰間收回。
“小子,是不是如果你沒回神,會一直吃老娘我的嫩豆腐!”
仁王輕輕笑了:“喂,注意形象,我怎么敢吃你這母老虎的豆腐,而且,古人曰朋友妻不可欺嘛!
柳生沉默的牽著宏樹離開,直到到了另一個街口,被宏樹大力拉了一下,才回過神,有些尷尬的停下腳步等紅燈過。
“舅舅,是不是如果你沒回神,會一直不看路燈的往前走?”
柳生淡淡笑了:“呵,怎么可能,我怎么敢公然違反交通規(guī)則呢,而且,你父母不還都是交警嗎!
那些青春年少的時光,仿如落葉般,從交錯的枝椏上翩躚而落。墜殞在土黃色的地上,激起一片片細碎塵埃,最終卻腐爛在大地的懷抱中。無跡可尋。
“比呂士,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只要我以后不再喜歡比呂士就行了!
“是,我瘋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但也只是愛你而已。”
“對,我仁王雅治就他媽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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