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蠢的一只拖欠的生日禮物……
凌霄弛拉開了窗簾，那對他有些好處。這時節(jié)的北京夜晚終于下了第一場雪。
他在北京換了份工作，便于他暫時離開父母的視線，也多了些閑暇時間。這樣他就有那個心緒站在窗臺前，觀察細致的結(jié)晶翩翩起舞，細看極其剔透銳利，卻凝作了大片柔和的白色覆毯。那些還未落地便化了的，就成了雨。
他看著自己的面容倒映在窗上，被窗框箍得破碎。北京冬天的初雪不容易積起來，雪光黯淡。
現(xiàn)在他手頭沒有那么多資金，又要承擔大批醫(yī)療費用，日子過得不很寬裕。不過他還是可以在這種時候坐在徐卓然的床頭，放一支慢歌，然后等待音符凋落。
他們都是男人，他們也是愛人。
這是他們大學(xué)時代最喜歡的歌。大學(xué)里的男生不像女生那樣喜歡些甜蜜憂傷的小情調(diào)，他們也不跟那些故作清高的葛萊美風。他們喜歡的都是那些有著蒼勁而深沉腔調(diào)的男子聲音，比如張學(xué)友。他還記得有一陣熱衷粵語歌，徐卓然作為曾經(jīng)的優(yōu)等生，語言天賦還不錯，而他自己就怎么也說不溜，只是默默喜歡著。
這些歌，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懂，柳潔那樣的女人不懂。
徐卓然后來始終沒有醒，他也便這樣等下去。
因他答應(yīng)過會等。
現(xiàn)在想起他們羈絆了十余年的過往，他當年都是不明白的，不明白那些零碎起皺的紙幣，不明白徐卓然成績一落千丈背后的緣由，不明白他的每個笑，每句話，不明白他痛得有多深。
他竟然如此不理解他。
現(xiàn)在他所能做的，已經(jīng)僅僅是坐在床頭握著他的手。那只手的溫度若有似無，手指不自然地展開。
病房里只能放些舒緩的音樂，為此他把家里那套立式音響整個搬了過來。雖然舊了些，卻是正統(tǒng)的德國貨，比如今遍地走的國產(chǎn)組裝質(zhì)量上了不是一個檔次。
他放了首陳千樺的歌，然后握著徐卓然的手來回摩挲。
此去經(jīng)年，那雙手上已沾滿風霜，紋路清晰而粗糙。他一遍遍撫摸，如同撫摸那些他們一起走過，笑過，吵過，鬧過，愛過的歲月。
漸漸地那只手終于暖了一些，他微笑著放開，撿起一張最近一期的《新京報》，把它疊成一只紙船，鉛墨的香味浸滿松脆時光。
他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念頭，把這只船放進渤海，看它會漂向何方。
隨即他開始嘲笑自己夢幻，只好把船放在床頭柜上，希望它能漂進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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