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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 Days
Friday.
金·富力士知道這個城市,卡薩。
印象里他曾經(jīng)來過一次,在這里呆了7天?ㄋ_城的夕陽很漂亮,日暮時整個城市都會被度上一層柔軟溫暖的金色,天邊會有火紅如血的火燒云,一片連著一片,像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很熾熱,卻也讓人感到一絲的涼薄。
用那個人的話來說就是,仿佛胸腔被瞬間填滿,下一秒?yún)s又被抽空。
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圍小販暖洋洋的叫賣聲,偶爾會有好看的姑娘笑靨如花地從旁經(jīng)過,帶出一串的笑聲,在她身后,總會有一個一臉無奈的男人,撓著頭,抄著手,嘴里說著‘真是麻煩’,但明亮的眼睛里卻有著難以掩埋的輕松和笑意。
金也笑,低著頭,看地上被夕陽拉出的長長影子。
他想到的[那個人],總穿著長長的褶裙,一頭棕色的及耳短發(fā),尖尖的下巴,笑得很好看。
Saturday.
遇到薩格的時候金才20歲。
那大概是他最狼狽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魯魯卡遺跡,乘興而去卻失敗而歸,還受了重傷。當(dāng)初聯(lián)合的一大堆進(jìn)遺跡的人,如今能走出來的寥寥無幾,而且全部走散。
跌跌撞撞地進(jìn)了卡薩城,金·富力士看起來像是一個臉色蒼白的流浪者,和這座城里大多數(shù)的流浪漢沒什么區(qū)別。他在路邊坐下,靠著石墻,感受著脊背處傳來石頭的森森涼意,就這樣過了很久。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亂糟糟豎著的頭發(fā),破爛的衣裳,在影子里映現(xiàn)得格外猙獰。
然后他的頭頂一暗,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深棕色泛黑的眼睛,對方眨了眨眼,目光里有和她年齡相稱的好奇光點。
“傷口不包扎會死的,每個人的血都是有限的吧!眮砣溯p聲開口,金歪了歪頭,聽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緒。
他有些驚訝,傷口都是被念覆蓋的,眼前的少女看得穿,也不害怕。眼睛用上凝,金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
她只是個初學(xué)者,身上的纏很薄。
“你的纏真厚!鄙倥f了第二句話,黑色的及耳短發(fā)被夕陽鍍上了一層淡金,反而弱化了她那略顯尖瘦的臉部輪廓。
金·富力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回以一個在當(dāng)時少女看起來有些傻的笑容,然后說了一句,“你的聲音也不錯。”
Sunday.
再然后,金就在那個小城里住了下來,腿上的傷和斷掉的肋骨都得到了及時的救治,只是因為中毒的緣故,一直沒能長時間行動。
在沒有等到他那位生命獵人朋友來之前,金·富力士發(fā)現(xiàn)自己哪兒都不能去。
那一年城里人們的生活還很簡樸,遠(yuǎn)沒有后來因為魯魯卡遺跡而繁榮的盛世景象,和協(xié)會聯(lián)系不上的他略微不好意思地應(yīng)了邀請,住在了少女臨時租借的‘家’,作為回報,他成為了少女臨時的念力老師。
“金,你從來沒有收過徒弟嗎?”
坐在小庭院里,結(jié)束了今天的打坐修行后,短發(fā)少女隨意搬了個凳子坐下,開始削水果。
金隔著繃帶撓著額頭,想了半天才說,“沒有!
少女手上的動作一頓,好笑,“這種問題需要想很久么?”
“啊哈哈……我這人一向記性不太好!
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金,少女拍了拍身上的碎果皮屑進(jìn)屋拿新的繃帶,幫金換好腿上的繃帶后,撇嘴站到了一邊。
金富力士被她看的有些發(fā)毛,干笑了兩聲,“嘛……男人就是恢復(fù)力強一點!
結(jié)果少女回看了他一記‘那叫一點嗎’的眼神。
試著活動了一下腿,金很滿意自己的恢復(fù)情況,骨頭接好后行走已經(jīng)沒有問題,剩余的皮外傷只是時間問題。
“今天城里有集會。”少女在一旁眨了眨眼。
金愣了愣,恍然大悟,“啊,那買菜會便宜吧!”
少女頓時嘴角一抽,悶著頭不說話,直接推著他朝小院外走。金撓了撓頭,覺得16歲的小姑娘真是奇怪。
卡薩是個小城,最繁華的街道只有那一條,因為集會的緣故,街上比往常要多了很多人。金·富力士20年來第一次體會到陪女孩子逛街的痛苦和無聊,從頭到尾都只是落在后面,偶爾會看到有電話的小店,打給協(xié)會,卻發(fā)現(xiàn)這種電話不能打長途。
買不起移動電話的人總歸沒資格抱怨固定電話。
少女逛得很開心,但卻沒有像普通的16歲少女那樣瘋跑得連臉頰都紅撲撲,只是在回頭的時候會看到嘴角和眼里溢滿的笑。她走到金的面前,攤開手心,里面是一個樣式復(fù)古但卻好看的戒指。
“我淘的,這種樣式的只有這一個,看起來像古董。”她說的很隨意,但目光里卻透著股認(rèn)真。
金拿起戒指映著夕陽左右看著,很肯定地說,“假的。”
少女臉一僵,把戒指從他手里拿了回來。因為戒指偏大的緣故,她沒一根手指適合,最后直接朝路邊攤的老板討了截繩子,掛在了脖子上。
金·富力士看著她走在前面的背影,聳了聳肩。
Monday.
在卡薩的第四天,他們迎來了一批敵人。
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一些人知道高端力量的秘密,金算一個,少女姑且算一個,這些站在金和少女面前的人也在這其中。他們無視正常世界的法律,無視獵人世界的潛規(guī)則,一切只為了自己的喜好。
金·富力士知道,真正從流星街出來的強者和眼前的一群人不一樣,這只是一群被欲望蒙蔽頭腦的蠢人。
起沖突的原因很簡單,他們聽了某種傳言說卡薩城有七大美色之一的水晶羽骨。金結(jié)束每天例行的野外恢復(fù)訓(xùn)練后回到城里時,便看到了這群人在和少女對峙。在她身后,是熊熊燃燒的房子。
他沒有隱藏自己的念,憑力量的話他們不是對手。然而還是有人快了他一步,捏住了少女的咽喉。
少女驀然瞪大了眼睛,但卻又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除了身上的纏幾欲散去,指尖停不下顫抖以外,她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片空白。
“交出水晶羽骨!庇腥撕。
金冷著臉,目光穿越一切,直直地看著一臉蒼白的少女。
“薩格,別動!彼_口,念壓一點點上提。
明明強化系的人都喜歡把脾氣擺在外在,可此時金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能這樣做,除非決定放棄少女的性命。
世界很殘忍,早在他剛當(dāng)上獵人的時候便知曉,即便是獵人,有時候也需要舍棄一些必須舍棄的東西。
金·富力士想做一個永遠(yuǎn)不會被人要挾的強者。
想做一個不受束縛的強者。
想做一個,不需要以犧牲別人的性命來換回自己利益的強者。
他一直這么想。
“東西在房間里!
對面的人們?nèi)寄樕蛔,有人嚷嚷著“果然情報沒錯,水晶羽骨的確在這里”的話,挾著少女的頭領(lǐng)卻笑起來,指尖用力,指甲進(jìn)入了少女的脖頸,汩汩鮮血流了下來。
少女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卻格外有骨氣地沒有哼一聲。
她勉強睜開眼看著和他們對峙的金,忽然發(fā)力,身體向后一撞,讓自己的喉嚨離對方遠(yuǎn)了些,緊接著,她使出了自己剛剛學(xué)會的一招。脫身是脫身了,但代價是血肉模糊的脖子,以及被生生撕掉的右臂。
在她脫離被挾的第一時間,金動手了。
那一戰(zhàn)打得毫無懸念,金·富力士覺得自己很久沒有揍人揍得這么爽了。
Tuesday.
情況倒轉(zhuǎn)。
原先是少女收留了金,救了他的命,現(xiàn)在是金收留了少女,照顧她的傷。
好在都是念能力者,少女的身體素質(zhì)要比一般人好很多。
為什么要照顧?
金告訴自己,因為自己身上的水晶羽骨引來了麻煩,而這些麻煩又牽連到了她。
醒來后少女便只能用左手寫字來代替交流,她寫的很慢,金·富力士卻難得表現(xiàn)出了極好的耐性。
他記得自己當(dāng)時說過‘不要動’,可她還是固執(zhí)。
相識短短幾天,金發(fā)現(xiàn)他竟然看到了少女的很多面,尤其是固執(zhí)和驕傲。
[戒指碎了。]
她躺在床上,慢吞吞地在金的掌心寫下這幾個字,微涼的指尖滑過,有些發(fā)癢,金忍不住曲了曲修長的手指。
“那是假貨啊,就不要在意了!彼蟠筮诌值財[著手。
[挺喜歡的。]
“啊……那這樣,我有具現(xiàn)化系的朋友,你要實在想要的話讓他幫你。”
話一說完,他自己首先愣了起來。
自認(rèn)識以來,仿佛有一種默契,他們從來都不提及自己的事情,如同約定俗成,各自心里都清楚。甚至,他們連各自的姓氏都沒有說過。
只當(dāng)是一場沒有目的性的萍水相逢。
可是現(xiàn)在,卻有些不同了。
[謝謝。]
少女在青年手上寫下了這兩個字,然后笑了起來。
Wednesday.
薩格說躺在床上很無聊,于是金有些不舍地讓出了隔壁鄰居家孩子拿給他的游戲機。
結(jié)果少女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睡覺了。
金愣了半天,這才想到,對方已經(jīng)沒有辦法玩這種兩只手的游戲了。他尷尬地?fù)狭藫项^,出門去了。
下午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jīng)從床上起來,站在庭院里發(fā)呆,看到金回來,她招了招手。
金走過去,攤開手心。
[出去?]
“……干什么?”
[總要買紙筆之類。]
“那種東西……你的聲帶只是受重傷,又不是好不了。”
[可總要練習(xí)左手寫字。而且不能說話其間也要交流。你懂唇語?]
“呃,不懂。不過你現(xiàn)在這樣我就看得懂了!
[你走后呢?]
“……”
最終還是去買了紙筆,只不過少女左手寫的字實在太丑,寫了兩行就再也不愿寫了。她說要等到金走了以后再丟人。
金哈哈笑了起來,夕陽的暖光打在他臉上,讓人忍不住就放寬了心。
他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女,兩手交叉放在腦后,懶懶地跟了上去。身上的繃帶早已經(jīng)拆下來,他只是在等人。
要等的人一天不來,所以他就必須在這里多待一天。
嗯……沒錯。
回去的時候太陽還掛在西邊,可少女的身體已經(jīng)負(fù)荷不了疲憊。這大概是他們這幾天回去最早的一次。
路過一家小餐館的時候,老板還和他們答了招呼。少女抬起拿著筆記本的手揮了揮,金也笑著和老板調(diào)侃了兩句。
晚飯金隨便對付了一下,少女說她沒胃口,只喝了些水便坐到了庭院里。
頭頂一輪滿月高掛,灑下柔和的暗光,一顆星星停在它的旁邊,一閃一閃。
少女仰著頭,嘴里哼著不著調(diào)的調(diào)。
金走出來,看到她身上的纏要比剛見面時厚了些,不禁勾了勾嘴角。
“能力總是要開發(fā)的,不需要很厲害,只需要完全適合自己!彼S意地坐在臺階上,長長的腿伸展著,胳膊發(fā)在地上撐著身體。
他想了想,繼續(xù)說,“先前用的那一招挺合適,不過需要很強的身體素質(zhì),你現(xiàn)在……”
少女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剛準(zhǔn)備拿過今天買的紙筆,卻忽然看到一個厚實干燥的手掌伸到了自己面前。
金的手寬大厚實,紋路清晰,手指修長有力,伸過來的時候卻帶著隨意的慵懶微微彎曲。
一陣安靜。
金有些奇怪地回頭看,卻發(fā)現(xiàn)少女在盯著自己的手發(fā)呆,于是手腕一轉(zhuǎn),在她眼前揮了揮。
“喂,看什么?”
少女回過神,放棄了拿紙筆,直接在他手掌上寫下,[你什么時候離開?]
金怔了怔,收回手撓頭笑起來,“哈哈,誰知道,或許明天就走了!
頓了頓,他仰頭看著暮色星空,說,“不過真是不可思議,我竟然在一個地方安穩(wěn)地呆了一個星期。”
少女看著他的側(cè)臉,目光在他那黑中泛著墨綠的刺般的短發(fā)上停留了幾秒,跟著笑起來。
Thursday.
早上敲門的時候沒有人應(yīng)聲,再打開門,金·富力士看到了一張空蕩蕩的床,整整齊齊的床鋪,沒有字條。
風(fēng)自大開著的窗戶吹進(jìn)來,有些涼。
他等到了協(xié)會的人,那個生命獵人和具現(xiàn)化系的朋友也在其中。水晶羽骨遞出去,身上最后一點傷和已入內(nèi)臟的毒都被來人一招解了。
他望著手里的游戲機有些出神,半晌,才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要不,做個游戲玩吧!
兩個熟人站在旁邊,一個發(fā)愣,另一個舉手響應(yīng)。
“不過在此之前……”金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這種事就再停一陣子吧~”
說完,人便一陣風(fēng)地跑了。
“啊,金那家伙又要跑了!”
“快追,會長這次讓我們一定帶他回去的!”
“……他跑起來誰能追上?除非他不想走,否則誰都攔不住他啊……”
“你到底是要攔他,還是要面對會長?”
“……金·富力士,你給我站!”
不是不想道別。
只是不想說出再見。
我知道你也是一樣,所以為了能不讓你為難,我依然會先你一步。
7天一輩子,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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