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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的故事里男主角只有一個名字:阿偉,因為我認為偉岸是男人應有的特質;
我的故事里女主角只有一個名字:阿笑,因為我是一個喜歡笑著講故事的人
——題記。
已是凌晨一點,阿偉依然坐在電腦前抽煙,滿屋子都是電腦音箱里強勁的節(jié)奏,屏幕上是阿笑寫的文字,阿偉字斟句酌的看到已經(jīng)可以全文背誦,但是,那又怎樣呢?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阿偉遇見阿笑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少年郎,而阿笑不收拾的時候就是一個灰頭土臉圍著灶臺轉的家庭主婦。只是一想到阿笑沒心沒肺的笑,阿偉就深深的嘆息。
阿美在隔壁房間里睡下了,阿偉知道阿美肯定沒睡著。。。初秋的凌晨,本該萬籟俱靜安然入眠的時刻,阿偉覺得自己像一塊破舊的海綿漂浮在廢棄的污水坑里,周遭圍滿了可有可無的瑣碎物什,而阿笑則像一塊剛被人丟棄快要腐壞的肥肉,阿偉沒有能力自由的行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塊肥肉被野狗叼走,阿笑依然傻乎乎的笑著揮手說再見。
阿偉再一次深深的嘆息著掐滅了煙,煙灰缸里堆滿的煙頭放肆的摔倒在電腦桌上,阿偉整理好心情,默默的進了自己的房間,阿美的房間里似乎有所動靜,阿偉只做全然不知,脫衣、睡覺!生活本就是是無聊的,想太多只會徒增煩惱,阿偉閉上眼睛,鼾聲漸起。阿美躲在門外聽了一會不敢妄動,只是嘴角掛上了一絲得意的笑,阿偉注定是阿美的人。
阿偉一周未曾出現(xiàn),阿笑知道阿偉已經(jīng)做了決定,本想問問阿偉有沒有難過,但是自己的傷心誰來問呢?阿笑很快就忘記了阿偉,隨他去吧!阿笑從來就不是一個糾纏的人。
最后一次見面,阿偉對阿笑說,我送你一個一克拉的鉆戒吧。
阿笑說,我不敢戴呀。
有什么不敢的?
萬一被人問起,我咋跟人說起你呢?
阿偉索然,揣熱了的鉆戒禮盒硬生生被按捺回去。阿笑總是太過認真了,阿偉有一絲厭倦。阿笑覺察了阿偉的煩躁,軟軟地笑著帶著一絲狡黠去看阿偉的眼睛,阿偉不想繼續(xù)這不愉快,順勢親了阿笑。。。阿笑剛吃過蘋果,口腔里還帶著些許清甜,腦子里所有的浮躁清零,阿偉忍不住地沉淪下去。阿笑就像一個安寧的港灣,阿偉是港灣里唯一的魚,自由自在。
初識阿笑是一個巧合,阿偉當時在一個餃子館和兩個朋友喝酒吹牛,一個身影飄進來讓阿偉有些許眼熟,用餐的高峰期餃子館里已經(jīng)滿員,阿笑被老板娘安排和阿偉拼了一桌。阿笑有些局促的低著頭看手機,無意多看阿偉仨一眼。阿偉突然想起前天下午在單位看見過阿笑,阿笑似乎是合作單位的業(yè)務人員,阿偉也參與過那場合作接待。
你是阿笑?阿偉打破了尷尬。
阿笑詫異的抬頭看 一眼阿偉,滿臉防備的點了一下頭,而后禮貌的微笑。阿笑慢條斯理吃的很安靜,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阿笑的矜持與阿偉仨人的吹牛多少有點格格不入,言談間阿偉的兩個朋友不由自主的收斂了許多。這讓阿偉有點輕微的排斥阿笑。阿笑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妥,吃到一半就喊老板娘打包。
阿偉突然很想捉弄一下阿笑。
你怎么一個人吃飯?住在附近嗎?阿偉直勾勾的盯著阿笑發(fā)問。
嗯,我家就住對面。阿笑點頭一笑。
哇塞,現(xiàn)在的婆娘們都這么不賢惠嗎?家在對面一個人跑出來出餃子,都不管老公和孩子的嗎?
娃和她爸爸在戈雅吃,我就一個人隨便對付一下了。阿笑依然滿臉是笑,眼神卻帶著疏離和漠然。
阿偉迎上阿笑的眼睛,突然似乎懂了阿笑的疏離,阿偉打著圓場道,逗你玩的吶。
我懂,阿笑的笑容不減,阿偉的心卻開始亂了。
孤獨的人總是輕易就能看見和自己一樣孤獨的人。一如快樂的人總是輕易就能感染快樂的人一樣。相同的感受雖然深深的隱藏在心里,但是若感知到了另外一顆孤獨跳動的心臟,近距離的同頻共振間,即使是陌生人也會生出些許慰藉,甚至會不由自主的想接近對方,希望被看見和懂得。阿偉知道,阿笑和他是一樣的人。
餃子館的老板娘還沒來得及幫阿笑打包,阿偉抓緊時機挽留阿笑道,吃完了再走啊。。。
我怕我在旁邊你們說話不方便。
哪有啊,沒事,你吃你的,我們說我們的,都是朋友。阿偉的兄弟趕緊幫腔。
阿笑笑了,放下一臉的緊張后阿笑笑的很純粹,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也不知是誰謠傳,在一個人情社會里,沒有什么是吃一頓飯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吃兩頓。反正阿偉趁著酒勁堅持給阿笑買了單,雖然才二三十塊錢,但阿偉覺得那是和阿笑拉進距離最直接的方式。阿笑推辭的很軟弱,阿偉看出了阿笑的自卑和羞怯悶在心里暗自得意。阿笑很遲鈍,并未覺察阿偉的心機,好在二三十塊錢的人情阿笑受得起。
再見阿笑是在一周后,阿笑被領導安排過來做雙方單位合作對接人員,合作事宜不在阿偉的工作范疇,阿偉冷眼旁觀,阿笑仿佛忘記了和有阿偉一桌吃過餃子那事兒,兩個人形同陌路各做各的事情,毫無交集。阿笑每周五會過來對接,阿偉浮躁的心漸漸淡漠。
倘若一切都定格在那些形同陌路互不打擾的狀態(tài)下該多好。沒有如果、沒有緣起,也就不會再有什么故事,阿偉是阿偉、阿笑是阿笑。阿笑說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阿偉沉默。女人總是喜歡喋喋不休的回憶往日的甜蜜,在回憶的基礎上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男人心里想的,除了當下、還是當下,活在當下最實際!
緣分與玄學究竟哪一個才是妙不可言的呢?亦或理性與世故的自我保護,終究抵不過每個人內心對那一絲絲暖意的追求吧。當一個人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人可能與自己的境遇相似的時候,難免會忍不住好奇對方是不是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情緒,想成為一個拯救者,在拯救對方的時候獲得自我救贖和自我肯定。阿偉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拯救者,男人的雄性激素作祟。
每個周五阿笑來對接工作任務的時候,總是習慣性把車停在對面的馬路上。某天,不巧開車門的時候一個騎單車的板寸頭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阿笑一驚,迅速關了車門,只見板寸頭迅速爬起來,攔在車前要阿笑賠償。越是爬啥越是來啥,阿笑在駕駛座上迅速穩(wěn)住情緒,還好板寸頭并無大礙,開車門、陪著笑、說著對不起,打算賠板寸頭200塊錢。
板寸頭要求500,阿笑猶豫了一下,板寸頭見阿笑不爽快,不知道給誰打一個電話后便拒絕阿笑的賠償,直接報警了。阿笑再次慌亂起來,拿出500塊錢的時候,被板寸頭一把推開。板寸頭說沒有1000沒啥好談的。阿笑急了,說我身上沒那么多現(xiàn)金啊。而且我一會還有事情,板寸頭見狀直接倒地耍賴,等著警察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堵了半邊道路,阿笑的心里有一絲被人欺辱的憤懣,板寸頭明明沒有受傷,而且自己已經(jīng)停下了車,只是開車門的時候碰倒了人,就硬生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訛去1000塊錢,有人勸阿笑趕緊賠錢打發(fā)了板寸頭,舍財免災,盡管阿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意氣用事,可是還是沒有能控制住內心的倔強。
阿偉無意間看見馬路對面居然發(fā)生了擁堵,圍觀群眾八卦的心頓時升騰起來。卻見阿笑滿臉的狼狽和警察解釋事情的經(jīng)過,板寸頭躺地上死活不肯起來,警察只能對阿笑施壓。阿偉圍觀了5分鐘就大約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暗笑阿笑處理事情的能力太弱。阿笑看見阿偉的時候眼里閃過一絲期待,一閃而過的眼神讓阿偉不得不站出來幫阿笑解決麻煩。
板寸頭的不依不饒確實難搞,最后阿笑的車被警察拖走了,板寸頭要求去醫(yī)院檢查,阿笑擔心板寸頭使詐,想陪著一起去,被阿偉攔住了。事后阿偉告訴阿笑,正規(guī)醫(yī)院都不可能出假證明幫助他人多索賠醫(yī)藥費的,沒檢查出啥毛病的費用板寸頭自己承擔。無非就是一個訛人的潑皮無賴,有啥好怕的?阿笑的心便踏實了下來。
警察通知阿笑次日去接受調解,開了單據(jù)收了車。阿笑有點懵,阿偉說,要不要人陪你去?說完阿偉就后悔了,明明是想問有沒有人陪阿笑,怎么說出來的是要不要呢?阿笑猶疑的神情讓阿偉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說,我也沒啥事兒,陪你跑一趟,幫人幫到底嘛。阿笑說好,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阿偉發(fā)現(xiàn)阿笑有的時候真滴很沒心沒肺。咋也不推脫一下?
說出口的話收不回來,阿偉次日開車帶著阿笑一路上都是沉默,阿偉說一句阿笑應一聲,太沉悶了阿偉索然,干脆不搭話了。調解的結果依然是阿笑陪了1000,阿笑沒有猶豫,果斷掃描、支付、截圖。完事之后,阿偉忍不住嘆息了一句,唉,這一番折騰,又是何苦,還不如當時就給了他算了。阿笑默了一默應道,你有沒有意難平的時候?
阿偉被問住了,瞬間的五味陳雜之后,阿偉調整好情緒反問,你是因為意難平才寧愿這么折騰一番?
是的,阿笑很認真的回答。我當時確實被氣到了,情緒上頭的時候失去了判斷力。
不值得哦。阿偉調侃。
值不值得都是為了一口氣。只是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不了,今天我要去照顧老爸,下次吧。
那我做點啥帶給你吃吧,你喜歡吃啥?阿笑堅持。
那么急于感謝我?生怕欠了我的人情?
不是,我是真的感恩你。阿笑一臉的篤定。
我喜歡吃肥腸、喜歡喝藕湯。你會做嗎?
會,而且很拿手,明天下午餃子館門□□付。阿笑自信的笑著,露出了兩個小虎牙。
你老公沒意見?阿偉再次捉黠。
阿笑愣住了,一時不知道i如何回答才合適,思考著如何措辭。阿偉心知肚明,耐心等著阿笑的回應。
娃的爸爸不會管我的事兒,阿笑有點艱難的組織者措辭,不知道如何繼續(xù)說下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單親媽媽,對吧?阿偉單刀直入,看著阿笑的眼睛。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阿笑閃過一絲詫異,阿笑一直以為自己小心謹慎掩飾的很好。
因為你從來不說我老公,而是說娃的爸爸。阿偉不依不饒。
哦,一個稱呼而已,不重要的。阿笑恢復了淡漠和敷衍。
你沒發(fā)現(xiàn)我也是一個人嗎?阿偉對阿笑的淡漠和敷衍有點不滿。
發(fā)現(xiàn)了,我以為你不愿意被人知道吶。
為什么?
因為每一個落單是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傷,別人心疼不了,也無法真正懂得。旁人各種安慰的話都是站在為你好的角度,但是卻都言不由衷的傳遞同情和憐憫?墒俏矣X得我們這樣的人,不需要憐憫,只需要懂得就好。
阿偉點頭,說好,明天等你的肥腸和藕湯哦。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嗎?
不好奇,都這樣了,你還沒發(fā)現(xiàn)那就是不可救藥的愚蠢。
對哦,哈哈哈,阿笑忍不住大笑起來。
懂得一個人一點都不難,難的是用了真心去對待。真正的開心也不難,只要把真心的話準確如實說出口即可,能夠在另外一個人面前做真實的自己是快樂和放松的。成年人太習慣戴著面具了,一層又一層的面具經(jīng)常讓人忘記了那個真實的自己究竟是誰,忘記了關系中簡單淳樸的溝通最可靠。中年人的愛情本不該那么難,卻又總是因為各種顧慮而難上加難!
原來阿笑早就發(fā)現(xiàn)了,小心翼翼的防備和保護著那層未被捅破的紙,還對阿偉說出了感恩二字。阿偉覺得陪著阿笑一整天也算物盡其用人間值得了。阿笑明天會怎么對待自己,有沒有追求者,阿笑的心思敏感會怎么看待自己的莽撞?阿偉有點胡思亂想的點上了煙。隨即又掐滅了,不管阿笑怎么想,阿偉決定先主動了解一下真實的阿笑。
胡思亂想并非女人的專利,不同的是,女人會沉浸在情緒里,兜兜轉轉的尋找著肯定的依據(jù)和否定的可能性,患得患失中不曾開始就已心有千千結,男人會主動出擊,一如八九歲的男孩好奇的攻擊媽媽,媽媽被逗笑了男孩也會笑,媽媽被氣到了男孩會不知所措,媽媽揮著拳頭開揍男孩反而輕松了,因為媽媽打的不疼,并且打完后會更疼愛自己。
人到中年經(jīng)歷過太多的拒絕與被拒絕、套路與被套路、傷害與被傷害,那些年少時的銳氣逐漸收斂,新鮮活潑的心失去了應有的靈性,更多的時候成年人習慣了用腦筋思考,不肯去用心感受,仿佛諸事只有使用所見即所得的事實驗證后方值得信任。愛是需要用心感受的,心疼、心動、心悅、心傷、心死都是從心而發(fā),性隨心動身不由己。
阿笑把打包好的食物塞進阿偉的手里后轉身欲走,阿偉不想放棄,叫住了阿笑。
下午有空不,出去走走。阿偉并非詢問,而是直接邀約。
去哪走走?阿笑好奇和猶疑。
我約了一個朋友一起學打網(wǎng)球,教練是個女的,你參加的話,兩男兩女一起會更隨興點。
好,幾點?阿笑似乎沒經(jīng)過腦子就應約了,準確的說阿笑知道自己的身體太纖弱,一直想找個鍛煉的項目,但是苦于一個人總沒尋到合適的鍛煉群體。網(wǎng)球正好是阿笑經(jīng)常在電視里看的體育項目,最巧合的是單位老大也是網(wǎng)球愛好者,去年給大家發(fā)了福利——一套網(wǎng)球服和網(wǎng)球拍,放在家里還是全新的,阿笑沒有機會穿。
下午兩點,某大學網(wǎng)球場見。
好。
娃呢?不用你帶嗎?阿偉很細心的追問。畢竟阿偉也是一個人帶娃,從娃出生阿偉就心甘情愿樂此不疲的當起了超級奶爸,一直到娃上了大學阿偉才輕松下來。
娃今天要去爺爺奶奶家吃飯。
那咱倆現(xiàn)在先搭伴將就一頓?阿偉步步緊逼。
不合適吧,我需要回去為下午的運動做準備吶。阿笑云淡風輕。
行,我也正好吧這些吃的拿回去給娃和我爸爸吃。阿偉亦不糾結。
阿笑回家后把網(wǎng)球服翻出來試穿了一下,發(fā)現(xiàn)裙子太短了,衣服也太空了,阿笑纖弱的像一根牙簽。阿笑把頭發(fā)束了個高馬尾,戴上空頂?shù)拿弊樱好,看不出來是個四十歲的大媽。屋外的陽光燦爛,一如阿笑斯時燦爛的心情。人是群居動物,融入群體是普通人原始本能的需求,即使如阿笑這般習慣性封閉自己的人,也抵擋不住融入的渴望。
阿笑很準時,阿偉欣然,簡單介紹艷輝和網(wǎng)球教練小妖與阿笑認識。阿笑的協(xié)調性還不錯,基本上能按照小妖所教的雙手握拍接球,可惜體能太差、力量不足,三五個回合跑下來,已經(jīng)氣喘吁吁、滿身細汗,根本無法抵擋艷輝和小妖的雙打。阿笑坐在一邊休息的時候,見阿偉每次都用力過猛,把球打出了界,阿笑就忍不住偷偷的笑。
艷輝不得不總是撿球,撿球的時候艷輝的視線經(jīng)?聪虬⑿,阿偉發(fā)現(xiàn)阿笑的裙子太短了!阿偉不悅,阿笑整個人長的纖弱干癟,就那雙腿看著還算勻稱,艷輝的眼神也忒賊精了點,阿偉琢磨著怎么有效提醒一下阿笑。。。阿偉短暫的分神讓艷輝逮著機會,阿偉疲于應付被調動的滿場跑動著接球。小妖在場外笑道,阿偉也有打不過艷輝的時候。
阿偉的好勝心被激發(fā)起來,專心與艷輝對殺?偛荒茏寖蓚美女真以為自己不行吧,小妖是了解自己的,阿笑是頭一次,男人不能被認為不行,阿偉絕不允許!場外的阿笑似乎走了神,對場內的廝殺漫不經(jīng)心,不知道神思游到了哪里。阿笑有種恍如格式的感覺,中學時候也有過和一群女同學看男同學們踢足球的時候,原來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
年少時候美好的記憶更多是一種感覺,不經(jīng)意間刻進了骨子里。那些純真的、充滿了夢幻和想象的情懷,在青春的躁動中充斥了毫無雜質的荷爾蒙的清香,經(jīng)年過后當心智被各種欲望和利益綁架,便再也感受不到了。斯時的阿笑有點恍惚,明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四十歲的半老徐娘,心里硬是悄悄將自己代入回中學時代。
阿笑無聲無息的輕嘆一聲,萬般不舍的游離出來,提醒自己要理性、要簡單。任何復雜的情愫都不是四十歲的大媽可以輕易觸碰的。每天必須面對的工作、生活、人際關系,日復一日枯燥的重復著,阿笑的生存哲學是,許多事情即使心知肚明也要不斷裝傻,能躲避就躲避,行差踏錯的代價影響自己就罷了,千萬不能再次影響了娃。
娃曾經(jīng)哭著問阿笑,爸爸不愛媽媽,那我是不是個孽種?阿笑毫不猶豫的否定了,阿笑說,媽媽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沒有你媽媽的人生不完整。稚子何辜,對娃的虧欠是阿笑永遠放不下的心結。阿笑小心謹慎的帶著娃生活,一如一個警覺的貓媽媽叼著幼崽行走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敏感而緊繃,即使輕微的風吹草動也能驚得貓媽媽迅速逃竄。
不過是一群普通的朋友一起打球而已,阿笑迅速平息了內心的波瀾。運動能產生讓人愉快的多巴胺和內啡肽,多巴胺上癮、內啡肽上頭。異性之間的交往,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遠比正襟危坐的喝咖啡更容易拉進距離建立關系。阿偉的的情感世界豁然開朗,反正和阿笑是街坊,經(jīng)常約出來打打球也不錯,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阿偉決定給阿笑買套長褲網(wǎng)球服,不能再讓阿笑的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阿偉覺得說啥都不如實際去做,何況萬一說了阿笑聽不進去或者不愛聽生氣了呢?阿偉覺得自己的情商瞬間暴漲。緣分或者玄學無法解釋人類的情感,順應或者抗拒都是命里注定的劫,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天擦肩而過,能夠留在心里的只有那么一個。
談戀愛本是一場男男女女之間你來我往的互動,情誼、物質、欲望反復糾纏,有的時候女人跑的快了,等著男人來追,有的時候男人行動太沖動,被女人推開,一次又一次失敗嘗試后堅決不放棄,慢慢的兩個人會逐漸調整步調,癡纏中頻率趨于一致,習慣了對方的不堪、懂得了對方的脆弱,繼而做回了那個滿身傷痕病入膏肓的自己,大抵謂之真愛。
阿偉從未對阿笑有過任何完整意義上的表白,從一起打球到一起吃飯到一起散步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是那一層窗戶紙誰都不敢輕易捅破。無法言說的顧慮隱藏在各自的心里,關系到了瓶頸期,被傳統(tǒng)思想和理性約束著的男人會因為患得患失而進退維谷,女人打破可能會容易一點點,女人雖然弱勢在情緒上卻占據(jù)了主導地位。
某天打完球后吃路邊攤,天氣炎熱,啤酒配燒烤最是愜意。阿笑并非量淺之人,說了許多有趣無趣的廢話之后,居然也喝多了,滿臉潮紅、媚眼若絲,阿偉欲送阿笑回家,阿笑有點站不穩(wěn),死死的搝住阿偉的臂彎,軟塌塌的走不動路。在大街上,阿偉總不能扛起阿笑吧,好一陣尷尬,得找個地方給阿笑先醒醒酒再走。
阿偉簡單掙扎過后就拖著阿笑進了附近的快捷酒店,阿笑把通紅的臉埋進阿偉的肩窩里,阿笑的手臂抱的那么緊,完全沒有松手的意愿,阿偉又不傻,此時不上更待何時?!空氣里仿佛彌散著玫瑰花的香味,真實的肌膚相親與腦補的精神幻境相呼應,釋放出壓抑許久的本真,突破自我的同時也是接納與療愈自我的開始,讓不完美的自己真實呈現(xiàn)。
巫山有霧,朦朦朧朧;巫山有障,重重疊疊;巫山有雨,淅淅淋淋;巫山有云,浮浮沉沉。一萬個人有一萬種體驗,一萬次經(jīng)歷有一萬種記憶。深層意識里的感受,非言語所能描摹,惟有心跳的聲音講述著真切的荒唐。餓了要進食、渴了要喝水、累了要休息,原始的欲望就該直接滿足,彎彎繞繞的套路都是畫蛇添足的造作。
有了親密接觸之后兩個人溫度飛速上升,盡管都不打算考慮婚姻,出于一個男人的擔當阿偉主動去見了阿笑的父母和親戚,阿笑也參與過阿偉家的聚會,算是對各自的家人都有了一個交代。阿偉也問過阿笑,這樣會不會太潦草?阿笑卻說,只要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就好,那些繁雜的形式不過是給外人觀賞的風景,阿笑不需要被人圍觀。
甜蜜期之后便是平淡,各人忙著自己的事情,下班后吃到一起聊到一起,時間、條件、狀態(tài)皆允許的時候睡到一起。時間仿佛在那樣的狀態(tài)里一直停頓著,盡管依然是枯燥的重復,因為有了愛意的流淌,便會生出許多無厘頭的樂趣,相互珍惜的人是不會覺得日子無聊的,除非遇到了不得不面對的困境。
阿美是阿偉的前妻,一個為了事業(yè)常駐外地的法人代表,離婚后的阿美專心事業(yè)無暇他顧,最關鍵的是阿美對阿偉很放心,阿美堅定的相信阿偉不是個擅長進攻的男人,必在自己的掌控中。阿美原本已經(jīng)計劃好的回歸被阿笑殺了個措手不及。若不是木木跟阿美說起,阿偉身邊有了一個阿姨,阿美還蒙在鼓里,阿美暗自懊惱自己的大意,加快了回歸的步伐。
阿美的人、阿美的物,旁人誰都不能擁有。阿美先從木木入手,木木是自己親生的娃,也是阿偉的軟肋。木木反對的,阿偉不敢不重視。幾乎不怎么過問木木的阿美主動去看望木木,順便陪阿偉的父母聊天,無意中透露了自己很快會回來工作的情況,故作不知的關心著阿偉的生活,一切都發(fā)生的很合情合理,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阿美是木木的親媽。
阿偉太了解阿美了,阿美從來就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阿美一系列的神操作,從木木開始一家人都逐漸向阿美倒戈,阿偉姐姐鄭重跟阿偉談道,反正只是談戀愛,再說也沒有虧欠阿笑什么,現(xiàn)在阿美回來了,比阿笑聰明能干會賺錢,加上木木肯定還是喜歡親媽,不如跟阿笑斷了吧!姐姐的話站在姐姐的立場上不無道理,阿偉陷入了深深的無力感中。
阿笑依然是阿笑,過著自己簡單樸素的日子,雖然已經(jīng)感覺到了阿偉的逐漸疏離,但是阿笑不愿去做過多的挽留和爭奪。好不容易從上段婚姻中走出來,阿笑受夠了兩個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苦楚。不堪的過往讓阿笑對任何形式的爭奪均深惡痛絕,阿笑想,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求不來,不如佛系點糊涂的過吧;蛟S阿笑心懷僥幸,以為阿偉不會走。
女人來自金星,感性的邏輯里,難免將自以為是的感覺誤當做真相,愛情可以困住女人一生,卻只能打動男人一時。面對激情消退后的一地雞毛,男人覺得耐心耐煩的捋順它們是自己的責任,而女人則以為那一地雞毛因為賦予了人類最珍貴的情感會隨風起舞。不同的認知框架收獲不同的前因后果,一切確實是最好的安排。
愛情是虛無的奢侈品,若能夠融進現(xiàn)實的煙火氣的生活里,便是美好的、堅不可摧的、可以長相廝守至死不渝的;若不能融進現(xiàn)實的煙火氣的生活里,便是煩惱的、吹彈可破的、做不到有始有終相伴到老的。男人來自火星,理性的面對各種困境,通常不會做出有違生活常理的抉擇,現(xiàn)實可以讓男人清醒一世,卻只給予女人狹窄的喘息空間。
從每天廝守,到隔天見面,再到一周一次象征性的問候,阿偉越來越長時間的疏離與斷聯(lián),與前段婚姻里的經(jīng)歷那么相似,阿笑按捺下情緒默契的的不去打擾。已經(jīng)過了猜測和需要哭鬧以死相挾的年紀,阿笑覺得自己像一顆風干的核桃,堅硬的外殼里包裹著的是早已干涸的實質,無論身體或者心靈都已然干枯,失去了生命的靈性與光澤。
有的時候阿笑會很想見到阿偉,尤其是在和同事或者朋友聚會的時候,一群喧鬧的人和一顆落寞的心會形成鮮明的對比,阿笑經(jīng)常臉上在笑、心里在哭。有的時候阿笑覺得再也不見未必不是好事情,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命里無時終須無。每個人的心里都流淌著一條美麗的河,左岸是夢境、右岸是生活,成年人不得不選擇停靠在右岸。
阿偉很忙,每天像個滴溜溜不停旋轉的陀螺,生怕停下旋轉就會歪倒在地上,輸了陀螺與陀螺之間孰能更長久垂直立地的比拼。阿笑的態(tài)度是默然與漠然的,默認讓阿偉減輕了不少壓力,漠然又讓阿偉生出許多憤懣。一個普通的男人,左手紅玫瑰右手白玫瑰,并非多么體面的事情,棄了白玫瑰心不甘、棄了紅玫瑰心難安。
轉眼過了大半年,農歷的小年里,阿偉發(fā)覺已經(jīng)快有半個月沒有見過阿笑了,阿笑也像沒事人一樣從來不問阿偉為何一直不聯(lián)系,阿偉不禁自責和內疚。。。
好想吃你做的飯呀。阿偉打破僵局。
那么拘謹干嘛,過來呀。阿笑稀松平常的回應。
算咱倆的團年飯不呢?阿偉試探。
算啊。阿笑越來越圓融,啥試探都能接住。
阿偉買了各種年貨,像搬家一樣堆進了阿笑的房子里,忙活完之后阿偉有種久違的男主人的感覺,阿笑的房子不大,兩居室一間娃住一間阿笑住,阿偉只要一進門就會有種想留下住下再也不走的沖動。房子不過容身所,遮風擋雨屏蔽喧囂,留在房子里的人四目相對時的心有靈犀才是人間值得,每個人都需要愛與被愛、需要看見與被看見。
一頓飯吃了五個小時,從下午六點到深夜十一點,阿笑知道阿偉該走了。阿偉幾度欲言又止,阿笑都淺淺淡淡的笑著聽阿偉言不由衷的說跑了題。阿偉開不了口,阿笑聽不進耳。當緣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的時候,或許維持住表面的情誼,才能為日后的再見留一點余地,緣盡未必無情。阿偉走的時候,阿笑正好被阿偉逗的大笑,這樣最好!
三個月前,阿美已經(jīng)火速回來,木木哭鬧著要求和媽媽住一起,阿偉不敢違逆了木木的心意,于是阿美搬回阿偉家里住下。阿偉不想放棄阿笑,便與阿美立下君子協(xié)定,可以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是不能睡在一個房間里。阿美毫不猶豫點頭同意,反正阿偉的房子足夠大,復式的花園洋房多的是房間。只要住下,阿美就不怕抓不住阿偉。
同在一個屋檐下的阿偉和阿美相安無事不到半個月,阿偉的爸爸中風失能,阿美從老家找了個婆子照顧,迅速解決了阿偉一家人的焦慮。不得不承認阿美是干練的,同樣的事情放在阿笑身上,很可能阿笑會親力親為,但是阿笑纖弱的身板很讓人不放心,阿偉一家必定要輪流幫忙,何況阿笑的照顧名不正、言不順,阿偉一家心里會有虧欠感。
只有阿偉心里清楚,阿笑是不需要回報的,那些該死的虧欠感都是不必要的內耗,阿美干練的背后讓阿偉有種被人居高臨下俯視的感覺,這感覺會讓阿偉對阿美提不起興趣。一起禮貌的生活尚可容忍,其他的事情阿偉想都不會多想。阿偉很想把與阿美之間的君子協(xié)定告訴阿笑,換個角度,阿笑只需和阿偉談戀愛,不必顧及阿偉一家人生活也會輕松一點。
每每話到嘴邊阿偉就感到無從說起,阿笑的脾氣和經(jīng)歷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三人行,而阿美就很無所謂,阿美說為了木木只要一個名份,只要木木在外人眼里是原生家庭長大就好。阿偉也曾期待阿笑會為了自己而接受阿美的名份,阿偉對阿笑說,除了名份我什么都能給你,無論是誰都阻擋不了我要和你一起過完后半生的決心。
要么全部,要么全不。阿笑笑嘻嘻的開著玩笑。
可是一直以來你也沒有要求過名份,你說結婚證不過是一張紙。阿偉據(jù)理力爭。
那是因為沒有人分享你,現(xiàn)在有了,我不愿意被分享,即使只是一個形式上的證明。阿笑字斟句酌。
我會和你住在一起,照顧你和娃的生活,木木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成人不需要我操心,每周只需回去看她們一次即可。這樣不可以嗎?
是啊,也沒什么不可以的。我尊重你。阿笑的言外之意毋庸置疑。
那你可能會一直單下去的,沒有我的照顧,你后面的日子不容易。你確定將來都不會后悔?阿偉殷切的看著阿笑
阿笑無法回答,笑著沉默了。
你會后悔嗎?阿笑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阿美一定會后悔。阿偉悵然。
為什么呀?阿笑裝作事不關己。
因為我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對阿美,她和我綁在一起不過是虛弱心作祟,阿美她年紀大了需要一個看上去體面的婚姻。你不肯接受我給阿美名份,我也沒有能力再像從前那樣待你了。我也是個人,一個很普通的男人。阿偉的無力感再次襲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愛是自私的,謝絕與人分享,故而愛亦是傷人的,不得已的時候成了雙刃劍,將兩個好不容易粘合在一起的心臟硬生生剖開,創(chuàng)面是一樣的,心痛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同一個故事,女人講述是一個版本,男人沉默是另外一個版本。阿偉走后愛上了玩機車,阿美斷聯(lián)后依舊在笑嘻嘻中謹小慎微的陪伴娃成長。工作、生活均無波瀾。
若是如初見,兩個人都還在少年時,無憂無慮的心活潑新鮮,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會不會成就一段佳話,成為對方真正的良人呢?亦或也會在各種爭吵和倔強中把日子過的一團糟吧!人需要在經(jīng)歷中成長,沒有之前痛苦的經(jīng)歷阿偉和阿笑也未必能夠在中年互相懂得,或許最好的狀態(tài)是尋常百姓家十足的煙火氣,阿美的回歸亦是如此。
不咸不淡的日子輕飄飄的過去了,阿偉已經(jīng)習慣了和阿美同在一個屋檐下的生活,阿美也習慣了阿偉的室友狀態(tài),阿偉結交了一幫機車朋友,經(jīng)常約著一群人一個車隊去戶外玩,阿偉曾經(jīng)跟阿笑說過,年輕的時候的夢想是騎著摩托車帶著心愛的女人,走遍全世界。阿偉得償所愿,只是身邊未帶心愛的女人。安全第一,女人都膽子小——阿偉自我安慰。
一年后的某天,阿笑參加一個社區(qū)舉辦的公益活動,與一個打扮時尚的大波浪搭檔做事情。閑聊間,阿笑得知她叫阿美。
我早就認識你了,在阿偉的手機里。阿美居高臨下。
哦,已經(jīng)過去了。阿笑不卑不亢。
阿偉為了你一直和我分房住,你不知道嗎?阿美有點咄咄逼人。
我并未要求他這樣做呀。阿美以退為進。
你太倔了,對誰都不好。阿美沉默片刻,語重心長。
我不堅持,就對誰都會好嗎?阿笑反問。
確實,沒什么區(qū)別,我也知道這其中不會有誰真的會快樂。我也并不好過。阿美悵然若失。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但是總有要不到的,這大概就是求不得吧。阿笑從善如流。
我們仨也不是不可以扯著過,阿偉后來變了很多,阿美欲言又止。
變了很多?阿笑訝異。
嗯,比以前自我了很多,就像換了一個人。阿美無奈。
也可能那才是真實的他吧。阿笑氣定神閑。
我現(xiàn)在也想穿了很多事情,如果阿偉回到你身邊,大家或許會處成無話不談的朋友,我們都老了,怎么開心怎么過,你考慮一下吧。阿美似乎在推心置腹。
不了,真的都過去了,我懂你的大愛。阿笑拍了拍阿美的肩膀。
好,我也懂你的大愛。阿美釋然。
阿笑在微視頻里瀏覽到了阿偉,阿偉黝黑的膚色里帶上了滄桑感,依舊是微胖的身材和有點吊兒郎當?shù)男θ,機車上帶著的艷輝一臉搞怪,真好,阿笑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阿偉也曾遠遠的看見過阿笑和娃在社區(qū)的商業(yè)中心閑逛,阿笑看上去發(fā)了點福,似乎干練了不少,狀態(tài)還行,也該有個伴侶了吧,都一把年紀了,瞎耽誤啥呢?阿偉皺了一下眉。
人都需要活出一個真實的自我,需要理解自己內心真實的需求。一個不懂愛自己的人是沒有能力真正去愛他人的。即使一時的付出竭盡全力,終會在精疲力盡的時候心生厭倦,難免會身不由己的為了被愛、被看見去索取,于是相愛的兩個人會相殺,會在怨憎會和求不得中迷失,終于愛別離。不是不愛,而是別離后才懂了如何去愛。
小樹成長的時候被調皮的孩子割傷了皮形成一個疤,經(jīng)年累月后樹皮上的疤越來越厚實,足以保護小樹成為參天大樹,但傷疤永遠客觀存在不可忽視,見證著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風吹雨打。冬季午后一點的陽光格外溫暖,阿笑坐在陽臺上曬著太陽靜靜的發(fā)呆,一個人溫暖著,便能感受到全世界的柔情,攜手過后又分手的人,互不打擾是最真誠的愛。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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