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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青梅竹馬,年少情深

他欲保她,愿意背上萬般罪名。
內容標簽: 虐文 朝堂 古早 權謀
 
主角 視角
江晚晚
高湛


一句話簡介:猶春于綠,明月雪時

立意:先婚后愛

  總點擊數(shù): 1065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38 文章積分:673,98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短文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0472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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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雪時

作者:楊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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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大火,尖利的火牙毫不留情的吞噬著諾大的王府,我站在火海中央,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哭泣。

      耳邊稀稀拉拉傳來些許木梁斷裂的聲音,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大火來勢洶洶,叫囂著,似乎馬上就要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明明,一個時辰前,我還坐在這里,和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坐在一處,一個時辰之后,這座我再過熟悉無比的王府,瞬間淪為了人間煉獄。

      門外,仆從婢子哭嚎逃竄的聲音愈發(fā)清晰,直到火勢已然蔓延到了腳邊,我才反應過來,踉蹌著退至墻邊,扯著嗓子,大聲呼救起來。

      “來…來人……來人救救我!”

      誰料,滾滾濃煙趁機侵占了我的呼吸,沒喊兩句,我就咳得直不起腰來,就在意識即將渙散之際,“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人踹開了。

      撲天的熱氣終于在那一刻找到了突破口,爭先恐后地向外涌去,漫天火光欲燒欲烈,我的視線也愈發(fā)模糊,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敞的門口處,但還沒等看清來人,我終于還是支撐不住,昏倒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次日。

      我從睡夢中猛然驚醒,下意識張了張嘴,嗓子卻像是被燒干了一般難受,止不住咳嗽了兩聲,我的眉頭不由得緊緊蹙了起來。

      “江小姐,我扶您坐起來吧!

      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搭上我的胳膊,這人明顯使了勁,指甲重重陷進我的皮肉,我一吃痛,用力將那個湊過來的婢女推開了。

      那婢女顯然沒有設防,一下子被我推到了地上,肩膀“砰”地一下撞在架子上,把架子上的花瓶都撞掉了,凌亂的碎了一地。

      我本就不舒坦,這會兒愣是被這些噪音吵的心亂如麻,“嘖”了一聲,房間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抬眸望去,房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方才站定,玄色的衣袍,遮住了白日撒進來大半暖洋洋的光線。

      “做什么如此冒失?”

      男人的聲音低沉清冷,語氣分明沒甚么情緒,但卻只消一句,便令人遍體生寒,我輕嗬一口氣,強撐著身子,倚著床沿坐了起來。

      那婢女已然顫顫巍巍地收拾了碎片,退了出去,我定定望向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一開口,聲音還是止不住地發(fā)顫:“王爺還真是好雅興,什么時候這么愛多管閑事了?”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當朝攝政王,高湛。

      王室血脈單薄,天子尚年幼,太后早死,放眼整個大寧,只有攝政王能輔佐朝政,如今,他是當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還真是風光,風光到,將我江氏一族滿門抄斬,竟還能救下我,特地來這里看我的笑話。

      高湛聽了我的話,慢條斯理地走進房中,一股莫名的威壓漸漸席卷了我的全身,我不甘示弱,將下巴高高揚了起來。

      對上男人那雙淡漠的雙眸,我的呼吸都不由得一滯,卻沒有挪開目光,依舊恨恨地盯著他。

      高湛幾步跨到床沿,低頭看著我,半晌,嘴唇勾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可依舊仰著頭,直勾勾瞪著他,瞪得我眼睛都有些發(fā)酸。

      “江晚晚,你不是江府的三小姐了!

      男人輕笑一聲,漂亮的桃花眼彎彎似月牙,笑意卻不達眼底,他伸出手,捏起我的下巴,似乎見我這幅狼狽模樣十分有趣。

      我抿緊了嘴唇,將頭偏到了一邊。

      高湛不是嘲諷我,他是在提醒我。

      高湛,他是當今圣上的親族,也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

      當初,高湛職位還在父親之下,是父親最為得意的門生,經由父親撮合,他與我定了親。

      后,高湛被圣上提拔,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滿朝文武百官,竟有大半都倒向他那一邊,他的權力愈發(fā)大,手也伸得愈長,我父親不愿與他同流合污,終究是被構陷了個逆臣賊子的罪名,就在昨日,江家?guī)装儆嗳,被滿門抄斬,江府被一把火點燃,到今日,估計只剩下廢墟了。

      看著高湛那副虛偽的嘴臉,我驀地覺得一陣好笑,鬼使神差般,我輕笑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你為何不殺了我啊!

      我沖著他咧起嘴唇,高湛似乎是沒料到我會突然這么做,手上沒使力,竟也只是任由我牽著。

      男人的手臂粗壯,我一只手握的都有些吃力,我抓住他的手抵上我的脖頸,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卻是再也無法平靜。

      “高湛,我父親曾經待你不薄!

      “當真,你當真……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高湛的手很暖和,他的手指摩挲著我跳動的脈搏,我卻只覺得透心的冷,這冷意刺進皮肉,又逐漸蔓延,像是要將我的全身都凍住一般。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的脖頸,喉結微動。

      我冷笑一聲,趁他分心的那一瞬,扯下發(fā)間的銀簪,毫不猶豫的朝著他的心口刺去!

      “簌”的一聲,簪子劃過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只可惜,卻沒有刺進他的心口。

      高湛及時伸手,將我的簪子擋住了。

      腥甜的血腥味在鼻息之間炸開,殷紅的鮮血自他的掌心溢出,順著手腕,“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

      高湛一聲未吭,只是奪過我手里的簪子,血液將銀簪染的鮮紅,男人卻視若無睹。

      高湛用那只帶血的手覆上我的臉頰,聲音微顫,眼底卻裹挾著晦澀不明的笑意:“晚晚,十日之后,我們完婚!

     、

      那天之后,高湛沒有再來看我,卻將我日日都軟禁在屋內,命下人時時看管,生怕我尋死似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尖利的能傷人性命的東西,連喝水的茶壺,都是每日用餐時,由婢女親自端進來,看我吃完喝完,再親自端出去。

      我明白高湛的意思,他不過,是想用成婚來保我的命。

      當今圣上不過方才十四歲,在位四年,還未到能完全執(zhí)掌朝政的地步,四年前,先帝駕崩時,只留下一道遺囑,立年方十歲的太子為帝,左丞相江咎,也就是我父親,輔佐朝政八年。

      各地親王得到消息時,紛紛按耐不住,或多或少都動了謀權篡位的念頭,是我父親傾盡全力才保住了太子的皇位,后又輔佐年幼的小皇帝“削藩”,改革厲政,肅清官場,兢兢業(yè)業(yè)治國四年,時至今日,方才五十歲,已然滿頭白發(fā),如披霜雪。

      我父親念及他那個寶貝門生高湛,跟圣上引薦了他,高湛學識雖不及我父親淵博,但同為年輕人,很多想法都與圣上不謀而合,自然更得圣上喜愛,不久,就被提拔為右丞相,再就是攝政王,圣上明面上是想要他們兩個互相輔佐,但實際,圣上是想要用高湛來牽制我父親。

      我父親在官場摸爬滾打那么多年,伴君如伴虎,怎么可能會不清楚圣上的意思,他本不想同高湛相爭,誰曾想,高湛嘗到了權勢的甜頭,愈發(fā)囂張不可理喻,先是在朝廷處處打壓我父親,后直接借著職務之便,構陷我父親貪贓枉法,與外邦勾結,罪名一扣,偽造的證據不知從哪兒蜂涌而出,面對圣上越來越嚴重的疑心,我父親百口莫辯,最終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

      而高湛,居然還妄想讓我嫁給他。

      權勢,金錢,聲譽,高湛什么都有了,而我現(xiàn)在,不過是一介罪臣之女,他娶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難道他真就恨我父親恨之入骨,即使他死了也覺得不夠,還要來折辱他的女兒?

      “呵……”

      我枯坐在房門前,沒來由的想笑。

      由于屋外春光正好,高湛特別吩咐照顧我的婢女把門敞開,讓我到院子里走走,屋外種滿了我最喜歡的山茶花,地面特地鋪了白色的鵝卵石,花叢掩映之處,還挖了一個錦鯉池,陽光一照,水面波光粼粼,好像一塊被打碎的上好的綠寶石。

      我卻只覺得好笑,真的,太滑稽了,他把我當做什么?金絲雀?籠中鳥?還是說留著我,就能彰顯他多么無私大度,多么深情款款?

      十日之后,攝政王大婚,十幾個婢女一大清早就烏泱泱擠進我的房中,把我從床上吵起來,拉著我替我梳妝打扮。

      我在那滿頭珠翠之中,挑了一個最為鋒利的,藏進了袖中。

      大婚當日,當眾人喜氣洋洋掀開轎簾,看到新娘子被鮮血染遍的尸體時,想必那一定會是非常精彩的場面。

      這處宅院似乎是高湛的私宅,距離攝政王府有些距離,我被眾人擁簇著上了轎子,就將那簪子拿了出來。

      那簪子看著尖利,但沒成想也是特地被人磨過的,如果要拿來割喉,還要些功夫,我將簪子捏在手中,三次比上喉管,卻遲遲都沒有下手。

      手心已經沁了一層薄汗,我深吸一口氣,最后一次抵上脖頸時,一只手倏地從軒窗探了進來,拉住了我的手。

      矯外,鑼鼓喧天的聲音弱了下來,似乎已經行至偏僻處了,那只手使了十足的勁,掐的我一吃痛,悶哼一聲,手里的簪子落在了地上。

      我氣的要命,發(fā)瘋般將簪子撿起來,就要刺向那只伸進來阻止我的手,誰料,他卻十分識趣的收了回去。

      “江小姐,簪子殺不死人,如果你想死,要刺很多下!

      是高湛的聲音。

      “用不著你管!”

      我憤憤的掀開窗簾,將簪子丟了出去,抬臉瞪著他。

      高湛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一身大紅喜服與我相配,俊秀冷冽的側臉在陽光的粉飾下仿若神跡,一陣風拂過,他長長的馬尾被風吹起,卻并不顯得紛亂。

      他扭過頭看向我,卻是將我扔出去的簪子收進袖中。

      “江晚晚,活下去吧!

      男人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思緒,只覺心亂如麻。

      “我和你,只能活一個!

      我將頭伸回轎子里,手指下意識絞上了衣袖。

      “那便為了殺我,活下來!

      高湛的聲音很輕,我卻聽了個清楚,我扭頭看向軒窗外,大紅色的窗簾隨著轎子的幅度左右搖晃著,男人的身影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

      我活了下來,沒有再動過自殺的念頭。

      高湛說,只要我在攝政王府中一天,他的性命,就全權交到我的手中,只要我能殺了他。

      我試了很多種辦法,刺殺,下毒,暗劍,迷香,卻都沒有成功,自我嫁進王府,高湛沒有再限制我的任何自由,每月還會給很多月錢,仿佛是為了方便我殺他。

      但他卻越來越忙,聽他身邊的女使說,朝廷局勢生變了。

      圣上提拔御史大夫趙愈為左丞相,補了我父親的空缺,趙愈剛上任便上書彈劾高湛,而圣上似乎信了,最近幾日退朝,都會移至偏殿,召高湛去問話。

      總的來說,高湛急了唄。

      剛剛除掉我爹爹這個最大的障礙,結果圣上就又提拔了一個,哈哈,果然老天有眼。

      看來我有生以年,說不定還能親眼看著高湛上刑臺呢。

      不對,我現(xiàn)在是高湛的妻子,他要是上了刑臺,我不也得跟著一起死?!

      我一邊剝了一片橘子塞進嘴里,一邊思忖起來。

      朝廷抄家的旨意下達的時候,母親將我藏在了地窖里,我并不清楚那道旨意到底是要將他們盡數(shù)抄斬還是留有部分女眷流放,只不過當時下意識就以為是滿門抄斬了。

      我嫁給高湛,只要高湛不倒臺,從此高枕無憂,但我的母親呢?她是否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只是流放的話……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很舒坦!

      倏地,一道熟悉的聲音自我身后響起,我嚇了一跳,回過頭,高湛站在門廊處,勾起了嘴角,正遙遙望著我。

      我憤憤瞪了他一眼,嘴里的橘子都瞬間沒了味道,我起身就要回房,男人卻幾步跨至我身側,弓下腰,將我牢牢抱在懷中。

      帶著清冷味道的禪香在我的鼻尖繚繞,侵占了我所有紛亂的思緒。

      真是奇怪,他這樣的人,居然喜歡焚這樣的香。

      肩頭一重,我側過臉,他將額頭抵在我的肩膀上,環(huán)抱住我腰肢的手似乎隱隱在顫抖。

      “放開我。”

      我沉聲道。

      高湛似乎裝作沒有聽到,依舊不肯松手,反而抱的更緊了些。

      “乖,別動,讓我抱一小會兒就好……”

      “就一小會兒……”

      高湛的聲音帶著乞求,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手指扣上他的手背,指尖深陷皮肉。

      高湛依舊沒有動彈,男人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我冷哼一聲,將手放了下來。

      “高湛,你彈劾我父親的時候,想過他的女兒尚是你的未過門的妻子嗎?”

      “將自己的岳父推下臺,再娶他的女兒來羞辱,很爽吧?”

      聽見我的話,高湛明顯一僵,緩緩松開了手。

      我從他的懷中掙脫,沒有再看他一眼。

      “高湛,你真賤!

      此后半個月,高湛沒有再來看我,似乎是因為心虛吧,還給我送了很多名貴的首飾衣裳。

      我看著那些在日光底下璀璨奪目的珠寶,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那時我年方十歲,是最為嬌蠻傲慢的年齡,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高湛。

      高湛生的漂亮,有一副好皮囊,大我不過幾月余,乖巧的跟在我父親身后,走進了院落之中。

      那會兒我正在院子里蕩秋千,看見父親拉住了他的手,立馬醋意大發(fā),沖上去把他推倒在地。

      高湛是皇親國戚,哪里吃過這種癟,當即就要和我打起來,還是父親及時將我們拉開了。

      后來,我們倆就互相看不對眼,父親極為寶貴他這個學生,時常把他帶至家中吃飯,我們倆漸漸也就熟了,如果不吵架,就會窩在一起下棋。

      春天捉蝴蝶,夏天玩蟈蟈,秋天掏柿子,冬天打雪仗,我?guī)е媪艘粋遍,有一次,還把他埋在雪里,害的他感染風寒,被母親狠狠訓斥了一番。

      后來,我們漸漸長大,由于男女大防,接觸也就少了,再次見他,是在我父親的壽宴。

      那時,高湛已然長成了一位翩翩君子的模樣,一身青衣,俊秀端美,只是單單站在那兒,便能惹的無數(shù)人為之側目。

      我因為不能露面,只在屏風后用了些糕點,就回了自己的院落,遣退了婢女,無聊的坐在秋千上晃蕩。

      就在這時,我在院門口看見了高湛,他東張西望的,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

      出于好奇,我走出院門,他發(fā)現(xiàn)我的那一刻,整個人慌張的站在原地,眼神閃躲著,不敢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看著他通紅的耳尖,掩面輕笑一聲,側過了身去,問他要做什么,為什么到這兒來了。

      高湛半晌都沒有動靜,就在我以為他已經離去的時候,他卻走到我面前,深深彎下腰去,將雙手高高舉起。

      而他白潤的手心之中,靜靜躺著一枝開的正好的桃花。

      “小,小生今日來的路上,見到一株開的正盛的桃花樹,便想到了……想到了江三小姐,于是……自作主張……希望小姐喜歡。”

      少年話說的磕磕巴巴,我看著他紅的跟煮熟的蝦米一樣的脖頸,輕笑了一聲,嗔道:

      “放肆!

      高湛整個人都隨之一顫,我更覺得有趣了,卻還是將他手里的桃花枝拿在手中,轉頭走進了房里。

      此后沒多久,我便與高湛定了親。

      一樣是送禮,只不過,物非,人非。

      我現(xiàn)在只想讓他去死。

      我將高湛送來的所有首飾珠寶全部砸碎剪爛,把自己關進房里,三天不曾吃喝,高湛很吃這一套,當天便趕回王府,低三下四的求我。

      他回來的時候,正是深夜,我餓的睡不著,無聊的坐在床邊繡女紅。

      繡的是母親教我的新花樣,我還沒來的及繡給她看。

      高湛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

      “晚晚,我?guī)Я恕?br>
      我沒有看他,丟下手里的女紅就躺上了床,背對著高湛,一言不發(fā)。

      夜深露重,耳邊只有蠟燭簌簌燃燒的聲音,我聽見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接著是一陣極輕極緩的腳步聲。

      他走到我的床邊,高大的身軀抵擋住了大半的光影,我反射性的從床上坐起來,對上了他溫柔的眼神。

      如同融化的雪水,清明澄澈。

      高湛蹲了下來,單膝跪地,視線與我齊平。

      “晚晚,求求你,吃一口吧。”

      我別開臉,繃緊了嘴唇,掠過他,光著腳走下床,找來紙和筆,將它們平放在桌面上,那個食盒的旁邊。

      “你把這個簽了,我就吃東西!

      那是一紙和離書。

      也是我的保命符。

      如果高湛倒臺,到時候,我起碼還能夠活命。

      我可不想給他賠命,我還要活著,并且活的好好的。

      高湛看都沒看那張紙一眼,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簽完,便將食盒打開,將他準備的吃食端到我面前。

      是一碗冒著熱氣的陽春面。

      我將面條吃了個干凈,他見我吃完,嘴角終于勾了起來,趁我沒反應過來,一手將我抱了起來。

      我被嚇得驚呼一聲,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似的,抱起來還顛了一下,朝著我的床鋪走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我頓時慌了,用腳踹著他,拼命掙扎著,誰知,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兩只腳。

      熾熱的溫度從我的腳心穿來,我整個人都一激靈,乖乖窩在他懷里不動了。

      淡淡的禪香味將我溫柔的包裹起來,我抬眼看他,卻看見他眼底深重的烏青。

      下一秒,他將我放在了柔軟的床鋪上,隨后便提著食盒離開了。

     、

      我在王府待到了深冬,天上開始下大雪,高湛和趙愈依然處于焦灼的對抗之中,趙愈聯(lián)合好幾個大臣上書彈劾高湛,說他私自結黨,簡直是目無圣上,目無朝廷。

      年僅十四歲的圣上并沒有采納那些大臣的彈劾,反而更加重用高湛,甚至多次秘密召見高湛談話,據說,兩人相談甚歡。

      跟我父親當時的情況很像。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屋內的爐子燒的暖和,我卻并沒有縮在屋內,而是跟幾個婢女跑到院外,幾人打起了雪仗。

      歡聲笑語一直飄蕩到院子外,直到我一個踉蹌,撞上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我回過頭,高湛垂眸看我,沖我晃了晃他手里那只還冒著熱氣的烤紅薯。

      高湛的手指凍得通紅,鼻尖也是,發(fā)絲上朦朦朧朧覆了層雪花,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光滑的皮膚白如瓷玉,頗像一個雪人。

      他沖我勾了勾唇,帶著我回到院內,幾個婢女為我們清理好衣裝和發(fā)絲,往爐子邊鋪了軟墊,我們倆就在廊前坐下,一邊吃烤紅薯,一邊賞雪。

      “我還記得,以前的冬日,我每每去找你,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帶上烤紅薯,你總是嫌棄的不想吃,最后卻還要搶我手里的……”

      高湛將紅薯擱在膝上,轉頭望向我,我刻意避開他的視線,只是埋頭吃紅薯,一邊吃,一邊不忘嗆他一口:“是啊,現(xiàn)在那座府邸都被你燒成灰燼了!

      高湛卻好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繼續(xù)說道:“晚晚,你還記得嗎?十一歲那年的花燈節(jié),你帶著我從府中溜出來,到街上到處亂逛,我當時害怕的要命,沒逛一會兒就要拉著你回去,你卻不肯,帶著我去買花燈,最后,反而是用一首詩贏了一盞漂亮的花燈回來。”

      “你還記得那位贈予我們花燈的店家嗎?聽說他前幾日回鄉(xiāng)了,以后,就見不到那么漂亮的花燈了。”

      “是啊。”

      高湛說到一半,我輕笑一聲,打斷了他:“我還記得,當時我們各取了一張紙條,寫上愿望綁在燈上,將它放在水里飄走了!

      我回望向高湛,他的眼底閃爍著漂亮的光芒。

      “我當時還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幼稚的愿望!

      我頓了一下,看著他變得通紅的臉頰,只覺得惡心。

      “不過,我現(xiàn)在有新的愿望了!

      我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一字一頓道:“我希望你死!

      高湛聽見我的話,終于安靜了下來,卻沒有同我預料之中般憤怒,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將自己縮成了一團,鼻息之間輕輕哈了一口熱氣。

      半晌,他站起身,姣好的臉隱匿進了屋檐的陰影之中。

      “晚晚,天太冷了,你要注意身體,多穿些,我……估計得有一段時間不會來了!

      說完,高湛轉過身,走進了白茫茫的雪色之中,他的步伐卻不似往日般矯健了,腳步印在雪地上,一深一淺。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高湛上朝時向圣上彈劾趙愈,卻被趙愈反將一軍,吃了癟,被當堂拖出去打了廷杖,二十大板。

      高湛,恐怕已經失了圣心了。

      我的猜測很快應驗了,那天之后不久,以趙愈為首的多位大臣,聯(lián)名上書彈劾高湛私自結黨,禍亂朝綱,目無法紀,圣上將信將疑,最終沒頂住壓力,將高湛連降多級,降為監(jiān)察御史,一昔之間,曾經擁護高湛的多位大臣倒戈,紛紛向以趙愈為首的幾位官員學習,跟著上書彈劾高湛,墻倒眾人推,現(xiàn)在,高湛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真是大快人心。

      曾經彈劾設計自己的恩師,強娶罪臣之女為妻,在朝廷上排擠與自己作對的大臣,光這幾個罪名,就夠他死好幾回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圣上只是簡單給他降了職,幾個月后,還是借其它的名義,大大夸贊了他一番,真不知道高湛給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湯,當晚,高湛就又回來騷擾我了。

      他帶了壺酒,聞著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桂花釀。

      桂花釀口味清甜,度數(shù)也低,是官家小姐愛喝的酒,我雖然不愛喝,卻也曾經跟著母親喝過幾次,所以也并不驚喜。

      他將酒水斟在兩個小小的酒杯之中,又拉著我到廊前坐下,廊外的雪下的不大,屋內溫暖似春,一點豆燈橫亙在我們之間,透著淡淡的暖光。

      高湛沒有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我不甘示弱,也跟著他一起喝,一杯接一杯,漸漸的,我醉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他糯米團一樣的臉龐,我頭一次,生出了別的心思。

      我將那一點豆燈挪開,搖搖晃晃的,慢慢靠在了他裹了溫暖裘毛的披風上。

      披風帶著淡淡的禪香,是我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溫柔的味道。

      “高湛,就此收手……然后辭官吧……不然,你就真的要死啦……”

      我嘟囔著,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恍惚間,有一只手將我手里的酒杯奪了過去,我蹙著眉,伸手就要去奪,隨后,被徹底攏在帶著禪香氣息的懷抱之中。

      “圣上今日召見我,勸我,就此辭官歸隱,我沒有答應!

      “如今,朝廷局勢動蕩不安,天下,需要一個足夠威嚴的君主,而圣上,必須得學會殘忍。”

      “我等應成為他開刀的首要對象,這是我為天下,為萬民,唯一能做的!

      “圣上,太過年輕啦……”

      后面的話,我聽不太清了。

      雪落無聲,我在他的懷抱之中沉沉睡過去,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高湛已經離去了。

     、

      高湛來見我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有的時候,只是匆匆略過門口,看見我還安在,便又匆匆離去,有時候,也只能停留一頓飯的時間,我便在空閑的時候,繼續(xù)繡我的女紅。

      等一個香囊繡好的時候,高湛又來看我了。

      彼時已然開了春,院子里一片蔥綠,我坐在院落里那棵銀杏樹下的秋千上,一邊擺弄著手里的香囊,一邊晃悠著自己的腿。

      最近吃的好了,胖了不少,連衣裳穿起來都小了。

      我垂下眸捏著自己肚子上的肉的時候,高湛的腳尖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抬起頭,看見他彎成兩道月牙兒的,漂亮的雙眼。

      那雙眼睛,跟琥珀色的寶石一樣,波光粼粼的,不管看多少次,都讓人覺得漂亮。

      他笑著拿過我手里的香囊,高高的馬尾隨風輕飄飄的揚起。

      “不錯嘛,現(xiàn)在都能繡這樣好看的東西啦?我記得你剛開始學女紅那會兒,還因為被常夫人笑說你繡的小狗像小豬,哭爹喊娘的就再也不要學了呢。”

      高湛將那一個小小的香囊提在手里,舉至與視線齊平的位置,眼底的笑意愈發(fā)清晰起來。

      我惱得忘記了將香囊奪回來,轉頭就往屋里走。

      “你要就送你了,反正是個殘次品!”

      高湛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走掉,而是跟進了屋,獻寶似的,將一根簪子遞到我面前,輕輕晃了晃。

      那是一根極為漂亮的簪子,簪身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流光,簪頭墜著一朵山茶花,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抬眼看向高湛,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我的神色,人高馬大的一個人,舉著簪子,模樣十分滑稽。

      我冷哼一聲,為了和他置氣,一把將他的簪子打掉在了地上。

      “啪嗒”一聲,簪子墜落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我厭惡山茶花,也厭惡你,勞煩你高抬貴手,從今往后,不要再來煩我。”

      說完,我轉頭轉進內室,沒有再管他,自然,也沒有看見他將那斷裂的簪子撿起來后,臉上落寞的神色。

      高湛走了,便真如同我所說的,再也沒有來看過我。

      不久后,朝廷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趙愈抓住了高湛的“馬腳”,以高湛貪贓枉法,蔑視朝綱,以及在府中擅藏龍袍企圖篡位為由,向圣上檢舉揭發(fā),攝政王府的十幾個奴役被關進大理寺,屈打成招,圣上派人去攝政王府搜查,果然查出了一件龍袍,由此,他大為憤怒,下令將以高湛為首的“高黨”悉數(shù)打入大牢,而高湛,不日判凌遲處死。

      攝政王府被抄,這個昔日莊嚴肅穆的王府,頓時淪為火海,一如曾經的江府。

      府邸的奴仆大都被殺,少數(shù)則是流放,而我憑借著那一紙和離書,活了下來。

      本來我想等著親眼看著高湛被處刑的,在那之前,一個女子卻找上了我。

      她說,她依高湛所托,帶我,去同我的家人團聚。

      我不信她,她就掏出一張信紙來,上面確實是我母親的筆跡。

      我一瞬之間有些茫然了,跟著她上了馬車,出了城,馬車四處輾轉,兩天后,停在了一莊農村。

      我下了車,看見了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

      村口站著的人里,有我的母親,和我的外祖母。

      她還活著。

      看見我,母親和外祖母激動的跑過來,將我圍在中間,嗚嗚的哭聲縈繞在我的耳邊。

      那位女子留下了一些盤纏,足夠我們幾個女眷后半生生活無憂的盤纏。

      母親告訴我,高湛從來沒有背叛過父親,是父親背叛了高湛。

      是父親走錯了路,利用自己左丞相的職位之便,多次越級提拔大臣,濫用親信,絲毫不忌憚皇權,皇帝,早就對他動了殺心,連頂替他的人選都挑好了,高湛,不過只是一個被皇帝強拉進局的擋箭牌。

      當父親自知已沒有活路的時候,是高湛救下了他,而要救他,就必須走到比他還要高的位置上。

      但是那個時候,父親已然深陷權力的泥潭之中,即將要被吞沒。

      于是高湛成為了攝政王,偷梁換柱,但只救下了江氏的幾個女眷,救下了我。

      而現(xiàn)下,高湛也是因為權力過大,被圣上厭棄,從而想要誅殺。

      之前的任何夸獎與贊揚,不過是為了今日的捧殺做鋪墊。

      母親告訴我,高湛,一直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從來都是慎言慎行,也從不會做逾矩之事,那些罪名,都是皇帝借趙愈之手,想要給他定罪的誣陷,無非是些雞蛋里面挑骨頭的行徑。

      我聽完這一切的真相,才真正的感覺到徹骨的寒涼。

      這股寒意從腳尖蔓延至全身,久久不散。

      一直以來,對于高湛的恨意,突然就變成了無頭的蒼蠅,在我的心中亂撞,最后血淋淋的落了下來。

      高湛,原來你一直都沒有變過啊。

     、

      我沒有心思再停留,雇了馬車,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卻因為連日的大雨,耽擱了好幾天,等趕到的時候,已經是行刑的日子了。

      我匆匆趕到刑臺的時候,高湛剛好被押上了刑場。

      平時那樣高大的一個人,此時卻跪在染遍了臟血的臺子上,身上的囚服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渾濁不堪的黏在身上。

      高湛的臉上同樣臟兮兮的,頭發(fā)亂糟糟披在腦后,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我看向他,他卻再也不能同往日一般,溫柔的回望我。

      他的雙眼被剜了。

      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的,在跟我說話的時候會亮起來的雙眸,現(xiàn)如今變成了兩個空蕩蕩的血洞。

      高湛跪著,卻一動不動,將脊背挺的筆直,行刑的鰥夫笑著問他,可還有什么臨終的遺言要講,他卻置若罔聞,直到群眾里爆發(fā)出一道尖銳的笑聲。

      “他的舌頭被絞啦!哈哈哈哈!早就說不出話啦!”

      這個喊話的人一說話,周圍的人頓時笑了起來,我站在人群中央,渾身都在止不住的發(fā)抖。

      我就那樣看著他的皮肉被一刀一刀劃開,鮮紅的血液如潺潺流水一般,從刑臺上滲下來,頓時嚇跑了不少的人。

      而高湛,始終跪在那兒,一動不動,連聲音都未曾發(fā)出分毫。

      最后一刀落下時,刑臺周圍除了我,已經沒有人在看了,高湛渾身一顫,一個血糊糊的東西自他的衣裳之中掉落,“骨碌骨碌”滾了幾圈,落到了我的腳邊。

      我垂下頭,“噗通”一聲,高湛終于倒了下去。

      那個血糊糊的東西,是高湛從我這兒搶走的,那個殘次品香囊。

      他居然跟個寶貝似的,貼身帶在身上。

      我將香囊撿起來,高湛的血染紅了我的指尖,再抬起頭時,已經有人將高湛的尸身用草席裹著收走了。

      我跟在那輛收尸的驢車后面,駕車的驢夫說,要把高湛拖去亂葬崗。

      我親眼看著裹著高湛的草席一點一點被血染成了紅色,日落西山,那卷草席,已經和天邊的云層一樣紅了。

      驢夫走后,我將高湛的尸身從亂葬崗拖了出來,一邊拖,一邊亂七八糟的大哭。

      有的時候是在哭他的尸體實在是太重了,刮了那么多層肉,還是重,草席把我的手都磨破了。

      有的時候是在哭他的血染紅了我的衣裙,我的裙子是他送的,用很貴很貴的料子做的,我自己洗不干凈。

      直到哭到有人煙的地方,我才緩緩停止了哭泣,雇了輛馬車,出了很多很多錢,才說服車夫將我們拉出京城。

      幸運的是,一路暢通。

      等到了家中,高湛的尸體都臭了,我和母親一起在后院挖了一個坑,將高湛埋了起來,還在他的墳上種了一棵樹,是銀杏樹苗。

      母親把高湛最后一次給他寫的信拿給我看,高湛在信里說,等他死后,不必為他收尸,恐有牽連,如果實在是放心不下,那便在他的墳上,種一棵銀杏樹。

      此外,還有一件信物,他托母親轉交于我。

      我拆開母親遞給我的那一方小小的絹帕,絹帕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根漂亮的簪子。

      簪頭雕著栩栩如生的山茶花,就是簪身似乎斷裂過,但是已經被人修補好了,一如從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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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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