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日

　　我搬家了，妹妹的離世，爸媽都很傷心，他們把我放在了外婆家，去了國外。那段時間我的情緒也不太好，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愿意一個人待著。

　　她小小的一個，只有5歲大，我親眼看見她被車撞死，全是血…我很害怕，發(fā)了瘋的一樣沖了過去，可她已經(jīng)不能動了。我不知道，只是買個棉花糖，也不用過馬路，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過馬路，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興許不會死。

　　應(yīng)該吧，爸爸媽媽也許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我，才把我扔在外婆家，我只有8歲。

　　外婆去了裁縫店，我和往常一樣，一個人呆在家里，有些時候會去墻邊那架古樸的鋼琴前，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她在的時候總是喜歡圍著我轉(zhuǎn)，想讓我陪她玩捉迷藏。

　　那天，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她扎著兩個低丸子頭，穿著一條裙子，從院子墻那邊翻了過來，兩只小短腿興沖沖地朝我跑過來。

　　她嘴里含著一根棒棒糖，腦袋耷拉在窗戶框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彈鋼琴，我有些不習(xí)慣別人這么看著我，而且最近也沒有那個興趣和別人交流，我繼續(xù)彈著我的琴，沒有理會她。

　　她似乎很有興趣地看著我，有些傻乎乎地笑著，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樣。我停了下來，看向了她，陽光明媚，她也是。

　　“你彈的琴真好聽�！�

　　我有些發(fā)愣，很久沒說話了，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只看見她從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顆棒棒糖，扔了過來。

　　“你還真的冷，不過我倒是很喜歡你這種小朋友！想和你交朋友啦！”

　　小姑娘挑了挑下巴。

　　“這顆糖可是我最喜歡的橙子味，用來當(dāng)見面禮啦！以后我每天都會來的��！”

　　我依然沒說話，就那么傻傻的看著她，其實不是我不想說，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笑了笑跟我揮了揮手，一番行云流水，抓著繩子就往那邊爬。真奇怪，她這種人我也是第一次見。

　　從那以后，我每天幾乎都能看見她，她每天都趁外婆不在，偷偷跑來聽我彈琴，有些時候帶著作業(yè)，有些時候還帶著畫板。她似乎很喜歡太陽，只要出太陽，她都會趴在院子草坪上，曬太陽，做自己的事，有些時候甚至來問我題，她來的很經(jīng)常，我也漸漸的習(xí)慣了一點，也能給她講題，寫在本子上。

　　后來，她沒有再爬墻，我發(fā)現(xiàn)她把院子隔墻下挖了個洞，起初我也挺驚訝，這樣的女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有些時候來還給我?guī)Я诵〉案猓舭籼�，要么是她媽媽買的，要么就是她媽媽做的，從妹妹走了之后，我再也沒碰過那些東西，而且媽媽從小就教育我不能吃甜食，很少吃，以至于不太愛吃。

　　我也習(xí)慣了有她在的日子，有些時候還會假裝自己在修理花草，其實是想等她。

　　那天太陽很大，我把板凳搬了出來，打算在院子里曬太陽寫作業(yè)，她依然趴在草坪上，不過這次她睡著了。

　　不知道怎么了，有些莫名其妙的想走到她身邊。

　　我蹲在她的身邊，她年紀(jì)似乎比我小，臉蛋又嫩又白，被太陽曬的有些發(fā)紅，她扎著小辮子，看起來非常乖，睡得似乎很熟。我緩緩的伸出手，有些發(fā)神的戳了戳她的臉，軟乎乎的。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又猛地把手抽回來，我皮膚白，耳垂在持續(xù)地發(fā)紅，臉上都紅了一片，第一次碰這種軟乎乎的女孩子的臉。

　　我總覺得她睡在那里不太好，想帶她去房間里睡，可又不好意思再碰她，最后又鼓起勇氣，打算帶她進(jìn)去睡，我輕輕地把她抱了起來，特別軟，還很輕，像一坨棉花糖一樣。

　　她睡得特別熟。我開始沒有心情寫作業(yè)，而且現(xiàn)在是下午，我也有點困，我趴在床邊的書桌上，靜靜地看著她。她真的好奇怪，我也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奇怪。

　　我睡了過去，后來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她的臉，她學(xué)著我的樣子趴著，那時候我們離得很近，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我猛地往后一退，有些害羞地埋了埋頭。

　　“哇…你怎么還害羞呀�！�

　　小姑娘雙手插兜，微微仰著頭，看著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背過去，扣著手。

　　“呀…我只是想跟你說，明天我有點事，可能不會來哦，要去學(xué)校一趟。”

　　她說完就走了，我就在原地發(fā)愣，她明天確實沒有來，沒有她在，我才發(fā)現(xiàn)一天原來那么無聊。

　　后來在小學(xué)開學(xué)的前一天晚上，她帶著我出了門，我們跑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坪上，她說今晚有流星，還可以看星星，我就被她這么拉著，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我看了看她，小姑娘眼里似乎有星星，她這個人渾身都是優(yōu)點，在我眼里吧，像小太陽一樣耀人。

　　小姑娘咬著糖，一直看著天空。

　　“那么久了，我是不是還沒告訴你我叫什么名字呀？你也不問我，真奇怪，你真的好冷喔。”

　　我恍然間才發(fā)現(xiàn)，我好像真的還沒問過，可我好像也沒有說過話。

　　“我叫黎年年，黎明的黎，年年有余的年。”

　　她偏著頭看了看我，扔了顆糖在我面前。

　　又是橙子味的。

　　她沒再看我，開始和我講今天她遇到的事情，我很高興，也很樂意聽。那一刻開始，我突然很想和她說話，想告訴她我叫什么。

　　“我叫程于，工程師的程，于是的于。”

　　……

　　我說出來了…不過聲音有點干，不太好聽，不過很歡喜。

　　我本來有些害怕和不好意思，頭腦發(fā)熱，就說出話來了。

　　她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看著我，反應(yīng)倒不是很大，她側(cè)過身，就那么看著我，看得我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終于說話啦…不過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朝著我這邊靠了靠，看著天上的星星，拉著我的手，那一刻，只能感受到從她掌心傳來的溫度，很暖。

　　“以后，我們能來這里么？我很喜歡這里，阿于。”

　　我點了點頭，那天晚上我們待在那里很久，她和我聊了很多。

　　從那以后我們一起上小學(xué)，一起上初中，還一起上了高中，我們這幾年一直在一起，放學(xué)一起上學(xué)一起，形影不離。她會跟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的，給我遞糖，嘰嘰喳喳的，不過我很喜歡，很愿意聽她說話。

　　我的成績好，所以我們都沒有在一個班級，她有些時候會偷偷溜到我們班后門，找我玩，又或者分享食物和一些好玩的東西。我?guī)缀趺刻於己退谝黄�，也只有她一個朋友。

　　我知道她喜歡聽我彈琴，我就彈琴給她聽，她喜歡吃糖我就買給她吃，她喜歡吃桂花做的東西，尤其是桂花糕和桂花蜜，我也嘗試著做。每逢桂花開的時候，她總會拉著我去到桂花樹下，桂花總會落到她的頭上，滿頭都是，她還會爬到樹上。

　　她還很喜歡用相機，這個相機是她初一的時候買的，每次出門都喜歡錄視頻拍照，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身邊熱熱鬧鬧的，只要有她在，一切事物都變得美好了。

　　我會把琴帶到那棵桂花樹下，靜靜地給她彈琴，她趴在樹下的桂花上，拿著筆畫我，一邊吃桂花糕一邊畫，有些時候玩累了就靠著樹睡，還會用相機錄我彈琴，從那時候我好像就知道了…

　　我好像喜歡上她了…

　　什么時候？…大概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從那時候起，這份友誼持續(xù)變質(zhì)…只是她不知道罷了，也許她還以為我們只是很親密的朋友。

　　她睡著了一般都是我背她回去的，她趴在我身上，呼吸打在我的耳垂上。她有時會待在我的房間里，外婆也不介意，她爸媽似乎也隨著她。

　　你說，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我能一直陪著她，一直看著她，就好了…

　　她一直陪著我，告訴我，有她在，我拉著她，想盡可能地給她更多的偏愛，給她她想要的東西，我也想用我的時間，陪伴她。

　　在我高一下期那年，爸媽從國外打來電話，要我出國留學(xué)，說是發(fā)展我，而且爸爸的公司需要我去接手，媽媽說爸爸生了病，活不了多久了。得知消息，我其實挺糾結(jié)的，但那是我的父親，我要走。

　　第二天我去她家，打算和她告別，可剛好聽說她感冒有些嚴(yán)重，去了醫(yī)院。我頓時就有些急了，想跑去醫(yī)院看她，可時間不太夠了，那天我并沒有不辭而別，我還是去了醫(yī)院。

　　我見到了她，她坐在病床上輸著液，她見到我有些驚喜，我走過去，坐到床邊，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她見我這樣，拉著我的手，說自己沒事。

　　其實我怕，我怕我走了她會難過她會照顧不好自己，我怕她生病都是一個人，我突然又不敢離開了，我只看見她溫柔地笑了笑。

　　“你外婆和我說了，我還以為你要走了，其實不用來和我告別的，你去國外不是有事么？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dá)理的人�！�

　　“不，不和你告別，會讓你生氣的，我不想讓你生氣擔(dān)心，而且你還生病了�！�

　　小姑娘輕輕地笑了笑，歪了歪頭，又拿出一顆糖，還是橙子味的。

　　“吃糖，阿于乖乖地去國外，一會兒就上不了飛機啦，放心，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的，而且我們還可以手機聯(lián)系呀！”

　　我笑了笑，輕輕地抱了抱她，那天我本以為我可以高興地走。那天去了機場，媽媽叫了人接我。

　　“少爺，夫人說，您這臺手機不能帶出國，她已經(jīng)為您準(zhǔn)備了新的，還有，夫人專門強調(diào)了，這幾年您不能和那個女孩子聯(lián)系�！�

　　我有些吃驚，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年年的，手機交給了他，我本以為我還可以給她打電話的，可還是沒那么簡單，母親管的太嚴(yán)了，從那以后就聯(lián)系不上她了，這幾年是日復(fù)一日的學(xué)習(xí)，和鋼琴的練習(xí)，有些時候還會忙于公司的管理，對比之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快樂少了很多。

　　母親監(jiān)視得很嚴(yán)格，我知道，因為妹妹的離世，她在怪我，她不想讓我開心，這幾年一直沒和她聯(lián)系，每次安靜下來，或者彈鋼琴的時候，總會想到她。想到她趴在我面前，和我聊天。

　　思念在內(nèi)心瘋長，我想見她，非常想。待在這里讓我想起了有關(guān)妹妹的許多東西，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噩夢，夢見那場車禍，心里生的愧疚越來越大，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逃不掉了…

　　我有些時候會躲在練習(xí)室里，手里抓著那顆糖，不停地掉眼淚，恍惚間她似乎就在身邊一樣，我好像看見她了，她就躲在我面前，笑著看著我，拉著我的手，安慰我。

　　我偷偷留了一張照片，唯一一張，是過年的時候拍的合照，照片里她看著鏡頭笑得很開心，煙花綻放下，她很漂亮。

　　四年后，在她大二那年我回國了，我已經(jīng)接手了父親的公司，借這個借口，想回去看她，非常非常想見見她。

　　她說她會一直在這里，我就猜到了她會在這里上大學(xué)，我們市有一個大學(xué)，全國最好的大學(xué)，我去到那里打聽到了她。

　　我去花店買了她最喜歡的薔薇花，在宿舍樓下打算等她，過了一會兒，就來了幾個女孩子，好像是她的室友，還挺熱情的，她們說年年去老城區(qū)買桂花糕了，我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她。

　　在等她的過程中，有一個女孩子來找我聊天，是她的室友，她問我是不是年年的男朋友，這樣問我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搖了搖頭，告訴她我是她很好的朋友。

　　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她說年年好像有喜歡的人了，我問她怎么知道的，她說是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還說認(rèn)識了很久，聽到這個消息后，心情瞬間低落，挺突然的，不過也不怪她，她本可以不等我的，是我讓她等那么久，還失聯(lián)，而且這也只是我的單方面喜歡。

　　大概下午的時候，她終于回來了，其實盡管過了那么久，我還是也能認(rèn)得出她。她穿著一身長裙，長高了一點，披散著頭發(fā)，戴著發(fā)箍，人也漂亮了不少。

　　我抱著花，站在那里，發(fā)神地看著她，她似乎也很驚訝，愣在了原地很久，她的手放了下去，桂花糕順著掉了，她大步向我跑來，雙手緊緊扣著我的脖子，臉埋在了我的脖子上，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我被她這么一抱，臉頰有些發(fā)紅，用空著的手輕輕地抱了抱她。

　　“你回來啦…”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松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她眼眶似乎紅了一點，她似乎還和以前那樣，雙手背在身后，笑了笑，我的心放了下去，這一刻像以前那樣，很安心，這幾年的思念有了解藥。

　　“這是你最喜歡的薔薇，買來送你的�！�

　　她高興地眨了眨眼，歡喜地抱著花，我也很歡喜地看著她，她把東西放好后，我們?nèi)チ四瞧萜�，天空只留下了一片夕陽，我們走到了那邊的桂花樹下�?br>
　　她不再拉著我的手，只是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時不時的回頭，她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和我分享一些事，我笑了笑，她沒有問我為什么不聯(lián)系她，她似乎知道原因。

　　我們一起坐在了桂花樹下，那天下午我們一起看了夕陽，我也和她聊了我這幾年，小姑娘變得很厲害了，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

　　那天下午，我們?nèi)コ粤烁咧械臅r候很愛去吃的那家館子的粉，之后我送她回了學(xué)校，她似乎有些戀戀不舍，幾步一回頭，我也不想和她分開，我也答應(yīng)了她，明天周末帶她出去玩，還答應(yīng)回酒店給她打個視頻。

　　給她打視頻的時候還看見了她熱情的室友們，她穿著睡衣，一點也不覺得生疏，趴在桌子上，開心地和我聊天，我也很高興。

　　掛了視頻后，我躺在床上，有些無聊，偶然間看到了她室友發(fā)來的貼吧，應(yīng)該是今天遇見的時候聊到的話題，她加了我好友說回來發(fā)我。

　　我看到了貼吧上的帖子。

　　---震驚！天文系天才黎年年，喜歡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現(xiàn)�。〉弥獙Ψ绞菄庵囆g(shù)家程于�。∵�是金融天才�。�！

　　下面還有幾條評論。

　　---不僅是這樣�。。∥疫�聽說，那次她說的她喜歡的人還是她青梅竹馬！�。�

　　我的心猛地一顫。

　　她……喜歡我……

　　喜歡。

　　我。

　　一瞬間，我的眼眶被打濕，我死死地埋著頭，一滴滴眼淚掉了下來，12年了，喜歡了12年了……

　　我換上衣服，歡喜地往外一沖，開上車就往她家跑，懷著12年的歡喜，在這一刻徹底溢出。

　　原來她也喜歡我。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程于�。�！出事了�。。∧昴晁湍銙煲曨l沒多久，她外婆在醫(yī)院出了點事，不過不太大，要她去醫(yī)院，她就趕過去了，打不到車，她坐的公交，誰知道公交車出了事故�。�！我也剛聽說的��！

　　我突然慌了起來，手止不住的發(fā)抖，我也知道，萬一她不在車上，萬一呢…可是還是好怕。

　　---在哪里！

　　---槐南路！我正往那里趕��！

　　我開著車猛地往現(xiàn)場開，心里總是有個不好的預(yù)感，還特別強烈，我慌了神。

　　因為事故，堵車了…

　　我當(dāng)機立斷，丟下車，打算跑過去。

　　現(xiàn)場全是火，許多工作人員開始進(jìn)去搜救，一架架擔(dān)子抬著遇難者出來。

　　我想進(jìn)去，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想進(jìn)去找她，我想見她，旁邊伸出許多手，攔住了我，我用盡全力想要甩開她們，可我還是掙脫不了，那種無力感一涌而上，我跪在了地上，把頭埋了下去。

　　特別擔(dān)心，我想知道里面有沒有她，但是我似乎知道了結(jié)果一樣…她們這次事故，爆炸只是一瞬間，沒有人活著…

　　一瞬間，只是一個抬頭，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紅繩，上面還有朵小花，薔薇花……在遇難者那里，她們抬著她往外走。

　　我的心不停地跳動著，是她…

　　怎么辦…怎么辦…

　　我拔腿就跑，一股勁地往那里跑，我從死人堆里找，一個個翻，我跪在地上，仔細(xì)地辨別，膝蓋磨出了血，但似乎沒有疼痛感一樣，我只是發(fā)了瘋地找。

　　找到那個熟悉的紅繩上的時候，我停了下來，那一刻我仿佛又失去了勇氣，我不敢打開，不敢看，我怕是她，我會瘋的……

　　我一點點地拉著白布，心里抱著僥幸心理，希望不是她。

　　但就是她啊……

　　怎么能認(rèn)不到呢…我怎么會認(rèn)不出她呢…她是黎年年。

　　我看著那熟悉的臉龐，她全身都燒焦了，面目全非，但她的模樣我認(rèn)得，體型也認(rèn)得，那個紅繩也認(rèn)得。

　　為什么啊……

　　為什么

　　我愣住了，我不敢看了，不敢了，我不敢承認(rèn)現(xiàn)實。

　　我跪在她旁邊，埋下了頭，那天我哭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至今，我都在怨自己，為什么總是差那份勇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勇敢一點，我早一點和她告白，她會不會就不會死，今晚會是我送她…

　　我喜歡她。

　　我喜歡黎年年。

　　喜歡了12年的喜歡，每天歡喜地盼著她，盼著她拉著我，帶我去看這世間的美好，帶我走出泥潭。

　　因為愧疚，因為回想著過去，我不敢面對未來，就連待在國外也是因為愧疚，如果再勇敢一點，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她也不會死了。

　　從那天后，我一個人待在酒店，整整幾天都沒出門，就連她的葬禮我也沒有去，我不敢面對，就像個膽小鬼一樣躲了起來。

　　她的室友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還有幾張圖片。

　　---程于，這個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和你說說。這個是年年寫的日記，我們看了，不過給你發(fā)了幾張圖，只是日記的幾頁，我覺得對你現(xiàn)在比較有用。你沒回來的時候，年年嘴邊幾乎一直掛著你，她這個家伙大大咧咧的，沒心沒肺，我們能看出來她對你的喜歡，還有信任，她很喜歡你。

　　我往下瞄了瞄那幾張圖片，上面的日記本上寫著少女青澀的字。

　　---今天是除夕夜啦，今晚的煙花格外好看，可惜隔壁不是那個小啞巴啦，少了點意思，真的好想他喔，好喜歡他好喜歡…

　　幾張日記，大多都是這種，溢出屏幕的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阿于能一直堅定地往前走，人的死亡是不能避免的，未來的一切都要面對，就連阿于妹妹的死也是，我知道阿于一直愧疚于那件事，不敢往前走，可是親愛的，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你要學(xué)會面對這些，不要陷于這個坑里，我要是死了，阿于也不要怕，年年也不怕，阿于，往前看。

　　阿于，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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