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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當年高中畢業(yè)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那堆人。
感覺人生就該如此,該過場的就該過場,該挽留的就該挽留。
我走著每個人該走的路線,畢業(yè)后足夠順利,進入了一家小公司,工資中規(guī)中矩,勉強能養(yǎng)活自己過過日子。
二十歲談的男朋友在二十一歲時意外分手,那時候剛畢業(yè),連工作都找不到。父親總想讓我回那個小縣城,找個低薪工作,給他養(yǎng)老送終。
我不愿意。
我們都是即將放飛天空的有志青年,回小縣城簡直是抓住了我的脖子,給我一記鎖喉。
有志青年就應該及時放飛,我將來么多年來的不堪遭遇與全推到父親身上。是他的封建糟粕遏制住了我將飛的羽翅,仿佛我一旦掙脫開他,就能起飛,甚至越飛越高。
憤怒沖高了我的心智,所以那一天、那一次激烈的吵架是不可避免的。母親拉住父親,讓我走。我走了,就再也沒有回去。
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租了一個破舊的房子,簡歷更是投一份掛一份。
我就是青年的無志之士,只能垂頭和抱怨生活的不公。郁郁不得志的環(huán)境恰好精神世界的瘋狂輸出,抱著卡機的電腦硬生生寫了不少癲狂作品。作品沒有后續(xù),我反而找到了工作——一個小公司的財務,然后養(yǎng)活了自己。
去年小說不小心被人翻出來,或許結(jié)局感人,或許劇情感人,又或許產(chǎn)量感人。小小有了一點讀者,賣了幾個版權(quán),手里瞬間富裕出來。
逼著自己走了這么久,忽然間卸力就生了一場大病。來得轟轟烈烈,走得也轟轟烈烈,我差點死在那場病里。
或許經(jīng)歷多了之后,人就會變得沒這么在意錢財,反而想著好好生活。
財務的工作我沒有辭掉,兢兢業(yè)業(yè)、安安穩(wěn)穩(wěn),做了一個職場的小透明,生活就這樣穩(wěn)定了下來。
二十三歲那年收到了高中朋友發(fā)來的聚會邀請,掛了一個五年之約的噓頭;貞浀拿珙^就這樣被人掀起,那樣甘苦、眷戀、擰巴的疼痛青春,蜿蜒的藤蔓爬過的斑駁墻壁,跟浸過水的草地一樣泥濘。
糟糕不堪。
像春天脫不下的外套,夏天沸騰的氣泡,秋天泛黃的落葉,冬天浸骨的冷風?偸窃诓唤(jīng)意間讓人難受萬分,細細回想,慢慢泛苦。
估計是當年分別的匆忙,玫瑰配上桔梗,盛夏配不上分離。志愿填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就不再回來。整整五年,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和他們的聯(lián)系也是變得越來越寡淡,除了偶爾互動的朋友圈和過年過節(jié)的相互問好。
規(guī)律的日子過久了也會覺得索然無味,窗外又是盛夏了。
我處理好桌面上堆積的工作,遞上了那張對一切畫上句號的辭呈。
容城的夏天還是如同記憶那般,枯燥又炎熱,張著深淵大口,時刻準備著奪人軀殼。亂哄哄的客運站鋪上了一層灰,還是那般破舊。
回來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這算是我的一個秘密,無人知曉的秘密。
容城有容城的好,他的風不會連吹拂人都席卷著熱潮,不會連風都是那么的無情。
同學聚會沒我想象中的這么遭,也沒有這么好。我見慣了燈紅酒綠的日子,并對此產(chǎn)生了深深的厭惡。我還是如青春那般,痛恨所有困住翅膀的繩索,可是繩索太多,根本無法阻止。
晃著酒杯應付了幾個人,就獨自坐在角落里玩手機。他們總說年少時期的不得總會遺憾很久,如被舔砥的糖衣藥丸,一點點的溢出苦味。
那人頓在我的跟前,抬手跟我的酒杯碰了碰,“好久不見。”
我輕輕勾笑,抬起酒杯回了回他,“好久不見!
我原以為遇見他我會回憶大波涌現(xiàn),跟電視劇里面的那樣,拉點氛圍感,再配點傷痛音樂。然后看著他的臉,暗自傷感,強裝陌生人。
還是想多了。
他還是這樣的自來熟,拉開椅子在我跟前坐下。相比以前來說,他又長高了一點,眼鏡換成了半框,青澀傲氣慢慢退隱,他漸漸變得比以前更加游刃有余。
不知道和幾個人碰面之后才來到我這里來。顯然都是預謀,他就是想逼問我這五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膽小鬼,弱智鬼唄。
想要引起別人的關注,但又是個膽小鬼。只能一遍一遍的傷害身邊人,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我們不敢愛世界,懦弱而又膽小,做作而又虛偽。
我一直將自己關在墻里,像身體深處的軟肉,骯臟又瘙癢,喜歡躲躲藏藏,假裝自己只是一塊普通的肉。
這么多年了,我這一點還是沒有變。
“現(xiàn)在在哪里?”他緊緊逼問,顯然不相信我剛才的說辭。
“還在長陽!
“行,我這次就勉強相信你!
“哦!
虛化的世界只會越編越高,越變越大,拆起來也不過輕而易舉?晌蚁矚g編世界,或許世界編多了,就永遠不會拆到我的跟前。
我是虛偽的撒謊精,非常非常虛偽。
他又碰了碰我的酒杯,“干杯!
明晃晃的酒液如同被下下的蠱,我們都被迷了道,隨著晃蕩的燈光舞動,超越人性肆意揮灑,將理念全拋擲腦后。
這般搖晃的腰肢,熱氣從我口中呼出,世界在一點點的扒開我的虛偽。
凌亂又荒誕。
在酒精消散過后,情感被理性戰(zhàn)敗之后,糟粕廢墟撲面而來,腦袋里只剩下一句話,糟了,一切都遭了。故事的續(xù)集不該這樣描寫,我不該是敲破明燈的壞女人,白月光也應該一直高高掛起。
我咂舌,驚悚,但又渾身乏力躺在床上。
他讓人送來藥和早餐,自己卻不翼而飛。我也不計較這么多,沖個澡換上自己的衣服,拿起他擱在一旁的紙條,“抱歉!
果然如此。
詭計多端的男人。
我心如堅石,此刻也就只是不痛不癢。酒店外面酷酷炎熱,我順便還要了一瓶冰水。
原以為這只是我對一切的告別,高三那年他實在是太狗,讓一段原本美好的結(jié)局不得善終。我秉持著甜文作者的職業(yè)操守,作勢要為這段故事寫上續(xù)集。
朋友那里是我故意泄露給她的,陷阱本就是該以身做餌,然后引來獵物。
我原本只是想讓這段故事好好結(jié)尾,可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以身做局,終究會深陷其中。
續(xù)集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故事譜寫著。
我懷孕了。
如此強烈的藥都沒能隔絕掉這孩子。
再一次見到他,是他樓下的咖啡館?Х扔仲F又苦,難受得在心里滴淚。
這一次他沒有戴眼鏡,半框只是他的裝飾品。
檢驗單我整整齊齊的放在他跟前,可能又是職業(yè)操守,紙護得比我的臉還干凈,連折痕都沒有。
他的神色有些迷茫意外。
我仔細補充,“我吃藥了,沒阻止得了!
他的神情出了震驚外,我看不出任何喜色。連回答我問題的言語都是冷漠的,成年人只會做一件事,就是解決問題。
我覺得他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更何況他作為一名商人,不會愿意沾惹任何麻煩。
雖然結(jié)果和我預想中的差不多,但還是有點傷心。接著從包里翻出手術(shù)預約單,“下周一手術(shù),我也沒有人陪,希望蔣大貴人能夠騰出時間照顧照顧一下我!
估計他腦袋里想的是母憑子貴的劇情,然后我威逼利誘,他不得不娶了我之類的。
可我沒這么下賤,也不是非得得到他。
蔣遠接過手術(shù)單,男人都喜歡吃軟不吃硬,也喜歡心里遠遠得不到的東西。
他說:“我可以對你負責的。”
意料之中。
我緩緩開口:“可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現(xiàn)在的我過的很好,有存款,有自己喜歡的工作,隨時隨地就可以四處旅游,不用頂著怎么經(jīng)營好家庭的壓力,也不用頂著連孩子都照顧不好的言論,也不用一直猜測著他的心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蔣遠,你知道的。我很喜歡自由,一點都不喜歡枷榆,哪怕以愛的名義都不可以!
星期一的醫(yī)院門口,我等來了蔣遠,還有他的媽媽。慢慢地,這個故事滲進了越來越多的人,故事的走向也越來越不受我控制,逐漸展望、盛開、崎嶇、腐敗。
他說,他要娶我。
可我不愿意。
因為父親走來給了我一巴掌,鐵銹味立馬在嘴里蕩漾,半張臉都火辣麻木。他指著我,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我下賤、淫/蕩、四處勾/引男人。
失重的氣泡想要溺死我。
希望在熾熱的夏天里也會顯得如此無助。
母親死死拉住他,將希望一降再降。
所以啊蔣遠,我不愿意。
你看我一片雞毛的生活,你看我好不容易逃出的牢籠,你看我一降再降的童年,成了困住我的枷鎖。
而青年的有志之士,你帶我離開困苦了嗎?
再一次踏上逃離困苦的飛機,是一個落寞的雨天。我不愛枷鎖,所以撕掉了潔白的長裙,揭開了血淋的傷疤,任爾血液蜿蜒流下,我獨自在雨中狂舞。
我就是個膽小鬼,我甚至不敢反抗。
但我也是個虛偽的撒謊精,我悄悄的瞞著所有人,然后策劃了這場出逃。以一個自由之人,敬這個自由之風。
有一句話說錯了,容城一點都不好,他的風也是無情的。
“……
若能再多看一眼
滾燙的心熾熱的眼
你的淚滴落的瞬間
滑過我的臉
還沒有開始卻道再見
就算來不及相戀
剎那之間鐫刻瞬間
昨日的情景再浮現(xiàn)
流蕩在心底
……
來不及好好告別
空留一段記憶的線
系不下長長哀戀
卻繞夢牽
恍惚中又和你相見
永遠到底有多遠
心心之間念念不忘
采一片晚霞放心間
那是我對你
最后的眷戀
……”
插入書簽
“我們都是即將放飛天空的有志青年”——改編自《愛情公寓》
“……
若能再多看一眼
滾燙的心 熾熱的眼
你的淚滴落的瞬間
滑過我的臉
還沒有開始卻道再見
就算來不及相戀
剎那之間 鐫刻瞬間
昨日的情景再浮現(xiàn)
流蕩在心底
……
來不及好好告別
空留一段 記憶的線
系不下長長哀戀
卻繞夢牽
恍惚中又和你相見
永遠到底有多遠
心心之間 念念不忘
采一片晚霞放心間
那是我對你
最后的 眷戀
……”——摘抄自蔡健雅《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