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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結(jié)尾主打一個揚眉吐氣
內(nèi)容標簽: 情有獨鐘 虐文 民國 正劇 BE
 
主角 視角
甄碧巧
檀姚


一句話簡介:戲子和軍官的虐心小故事

立意:愛國也愛人

  總點擊數(shù): 145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106,37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230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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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簪誤

作者:傾稞雨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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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全



      勾欄后墻外,一片小竹林的空地上,甄碧巧一曲唱罷,正做著收式,堪堪收了水袖站定,便聽身后有腳步聲傳來,伴著幾響掌聲飄入她的耳朵。
      檀姚剛走到小竹林里他們常約的這片空地,便看見身披水袖的她,此刻繞到甄碧巧面前,平日不太擅長言辭的他開口便夸!
      "好好好,最后這個亮相做得真好,我在后頭遙遙看著都覺得不錯."
      甄碧巧看著他,微微眠嘴笑了笑,絳唇輕啟道:"你來晚了,曲子我都唱完了.這是最近新練的,還沒在臺上演過,你也沒聽過.我可要走了,今天欄里有貴客,得提早回去準備準備."
      檀姚擺擺手,只是微掠過一絲惋惜,隨即便說:"這有什么,回頭我去你臺下捧場,遲早能聽.今晚你會上臺嗎?"
      甄碧巧一愣,倒是沒想到他這軍官竟這么輕閑,三天兩頭跑到勾欄里頭去看樂伶。
      "會."她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我會去看的。"
      檀姚嘴角含笑,語音輕快地說著,轉(zhuǎn)身往小竹林外頭走了兩步,又回頭朝甄碧巧眨眨眼,揮手別道:
      "先走了,我也提前去欄子里,占位置!"
      風過竹林,拂起他走過之處堆積的片片青竹翠葉,卷入空中,沖散了官兵軍中人身上特有的火藥煙香.陽光穿過竹林間隙,細碎地鋪撒在林中的這小片空地上.金色的夕光映在她挽起的水袖上,落入她中,現(xiàn)出瞳仁里那個人挺拔的身影,久久亦未消散.
      甄碧巧定定望著那穿著勁厲軍裝的人,亦如四年前.
      甄碧巧身的這處勾欄是京中名頭最盛的,一般的場子都是場場爆滿,若是有點兒什么活動,恨不得十里八街的人們都會涌來看,門口被擠得水泄不通,普通人根本搶不到館內(nèi)的位子.傳說這勾欄原就是從個青樓改立來的,里頭的女子自那以后賣藝不賣身.可那也只是名面上,畢竟過去就是那么個德行,里頭年歲稍微大點的早開始籌備著攢錢贖身,只要錢到位,不愁找不到女人伺候.時間一長,便把本單看戲聽曲的勾欄弄得烏煙障氣,和青樓的唯一區(qū)別恐怕就是館子里沒人諂媚搖曳著身子,挺著胸和屁服大大方方地推銷自己攬客了--那都是地下交易,有門路的人才懂.偏生這勾欄的管事婆子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給這館子提了個名匾:青花樓.
      甄碧巧在這骯臟地方討生活,連檀姚都不放心,總囑咐她不能隨便喝別人遞她的東西,怕她著了那些個富商大賈的道.她自己也知道,也害怕,于是從來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臺上唱完演完就走,他不多留.不過好在只要她不自己主動把名帖芳牌往外送,那明面兒下邊的事也倒都不找她,反正樓里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子.她甄碧巧不樂意,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賺這筆錢.
      這天算是青花樓的店慶,說到頭,就是管事婆子的生日.
      毫不意外地,遠近鄉(xiāng)里的人把這小樓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欄里的樂伶?zhèn)兇虬绲靡粋比一個花枝招展,配上那阿娜的苗條身段,那叫一個嬌俏曼妙,搖曳生姿.
      傍晚,甄碧巧做好了自己頭上繁復的妝造,披上登臺的衣服,挽好水袖從妝發(fā)間走了出去,準備移步到臺側(cè)候場.
      她的腕兒不算大,但也算是稍微有點人氣,排的是開場頭一曲,沒什么意外的話,今晚的頭彩就是她的了.
      正在后臺的回廊里走著,忽聽身后有人叫她.她一聲就能聽得出來,那熟悉的音調(diào),午夜夢回她都從未聽錯.
      "檀姚."
      她叫著,停下腳步回頭一望.果然,身后站著的正是約好要來聽她演出的那位年輕軍官,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檀姚望著她,見她兀一回頭,頭上的花鈿珠穗嘩啦啦直晃,碰在一起發(fā)出一聲聲清清靈靈的響.她已然上了妝,眼角眉梢螺黛勾勒,面上胭脂流霞,唇珠眼尾,勾出的風情何止萬種。
      "我來聽你唱曲兒啦,坐第一排,一會兒好好唱啊."
      甄碧巧嘴角漾出一抹笑,眼睛亮亮的,應了一聲,點點頭,挽起的水袖一揮,轉(zhuǎn)過身走了,只摞下一句話:
      “我去候場了,一會兒記得給我領彩!
      在臺底下老爺們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中,老鴇終于吊夠了人們的味口,拖延了半天的臺演,終于開始了.
      甄碧巧在叫好的浪潮聲中拈著臺步登場,踩著小碎步,水袖被她展開一舞,單她一個人便毫不露怯地撐起了全場,袖綢飄散,飛了滿場霞霓.舞起的袖角拂過前排聽眾的頭,甄碧巧在這掀翻房頂?shù)臐M堂彩中,咿咿呀呀開了嗓.
      "花殘滿地傷,花落人斷腸--"
      臺中央,甄碧巧足尖輕點,腰肢盈盈往后一折,拈個蘭花指撫過頰側(cè),纖纖細手翻腕挽花,全身上下柔若無骨.舞姿靈動,口中唱腔亦是未停: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一"
      眼波流轉(zhuǎn),目光環(huán)顧,終是落在臺下抬頭望著的檀姚身上.眼神交匯,熱鬧喧囂,人聲鼎沸的欄里,檀姚卻心緒飄搖,歸到四年前與她的初見.
      那確是個多事之秋.
      1935年東北的抗日戰(zhàn)爭如火如荼,日本鬼子又盯上了華北.甄碧巧家所在的村子堪堪被戰(zhàn)火潦了個邊,已是廢墟一片.剛十多歲的甄碧巧死了爹娘妹妹,只剩下她和年事已高的奶奶.房子和莊稼自然是都沒了,奶奶聽了來收人的老牙人忽悠,聽說城里有個什么樓什么館的,能讓她的巧巧這樣的女娃吃穿不愁,便揮淚把孫女交到了人家手上,只求能讓娃好好活下去,連牙人的錢都沒要.從此甄碧巧便跟了那牙人,與奶奶斷了聯(lián)系,再沒機會回來過.
      年少的甄碧巧就這樣懵懵懂懂地到了京城,入了青花樓.
      村里來的小女娃哪知道什么是勾欄什么是伎女,只知道自己是個唱戲的,唱好了就有飯吃有衣穿,還能像這里的姐姐們那樣,每天漂漂亮亮地掙錢.于是人家讓她唱她就唱,從不反抗.
      那日她第三天掛名賣唱,中途出了點小錯,換了好一頓管事婆婆的罵.她覺得委屈又想家,垂著頭也不看路,一口氣跑到勾欄后墻外的小竹林里,邊抹淚邊橫沖直撞地亂闖,到林中空地也跑累了,蹲在地上開始一心一意地號陶大哭.
      過了一會兒,甄碧巧哭得叉了氣,小小地抽咽了幾下,淚水模糊的視線清晰了些,卻看到面前的地上站著一雙黑皮鞋,連帶兩支平整的褲腿,就杵在那兒,也不知在她面前立了多久.
      甄碧巧瞬間覺得自己丟人極了,把奶奶和青花樓的臉都丟盡了.也顧不上看看來的到底是人是鬼,剛?cè)跸碌目蘼曈执罅似饋?一門心思地開始抹眼淚.
      她哭得認真,面前的皮鞋卻是站不住了,慌忙向前上了半步,頓了頓卻又退開,只聽一個略顯稚嫩的男孩聲音說:
      "你,你別哭了,起來把眼淚擦一擦,我?guī)闳コ詷抢锏狞c心."甄碧巧吸吸鼻子,小貓兒似的抹抹眼睛,仰起頭來看說話的人.
      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落入他的眼,容顏俏麗自是不必多說,而那一雙明眸卻讓他愣了一愣.
      那雙水潤的眼珠,眼眶中似淌著兩彎三千尺的桃花潭,潭水中干干凈凈只映著他一個人的影子.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彎下身子,遞給她一塊絹帕.
      他本來以為,她會道謝、或是拒絕,哪怕是繼續(xù)哭.卻想不到,這小女孩卻語出驚人:
      "你怎么不把我扶起來啊?"
      "我我我...我是男兒,你是女兒,你,你的手碰不得,身子更不行."他一急,憋得滿面通紅,話都說不利索,結(jié)結(jié)巴巴的.
      甄碧巧聽得樂了一下,嘟囔著:"真古板."然后她一把扯過男孩的胳膊,拽著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還攥著他的手搖了搖.
      你叫什么名字?"甄碧巧問."哦,我叫,我叫檀姚."
      他正因為姑娘擦了他的手雙面飛紅,與女孩有了肌膚之親確是令他懊惱不已.被她這么一問,正出著神,下意識就如實回答了.
      "我叫甄碧巧,就在這墻后頭的青花樓里作伶這樓里的點心我比你熟,你帶我吃哪種?我?guī)阒苯尤ズ髲N拿,不用你掏銀子,不花錢."
      檀姚眼神閃了閃,對上她淚跡干卻盈著笑紊的目光,咬了咬牙,還是說道:"要付錢的,不問自取,是為偷,不請自拿,是為竊.偷竊之行,非君子所為."
      甄碧巧聽得又樂了,覺得這人真有意思,笑道:"你在想些什么啊?現(xiàn)在都民國啦!哪還有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再說了,樓里的廚子媽媽都認得我,她們愿意給我吃的.你是我?guī)н^去的,自然也愿意給你吃的."
      "君子在心不在名,在行不在時,與何時何地無關(guān)."檀姚的聲音雖然顫抖,但很堅定,"噗,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真是個小古板.我看你這是一身軍旅的衣服,皮鞋這么亮,你是少爺兵?"甄碧巧指著他身上一身不大合身的軍裝問.
      "不,不是!"檀姚氣得臉又憋紅了,"不是少爺兵,是,就是兵..."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少爺兵,你是兵少爺.這樣吧,看在你哄我開心的份上,我給你唱首曲兒聽,就不給你拿樓里的點心了."
      甄碧巧說罷就要做起式,檀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青山常伴綠水,雁卻已是南飛,美人畫卷殘留一絲青灰,嘆余美--’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倚欄--"
      再度回神,眼前的卻再也不是那豆蔻年華的小女孩了.
      當年蹲在竹林里哭得傷心的女孩如今長到了二八芳華,早過了及笄禮.這般年紀放在勾欄里尚算年輕,若到尋常人家,早該尋親家了.過了匆匆四年,她少了幾分話潑,多了幾分嬌媚,而在他眼中,她身上靈動依昔未變.可到底是在這勾欄樂訪過了四年,再出淤泥而不染也難免沾了些風騷的媚態(tài),只是在她身上與俏皮抵了個對消,不顯山不露水,不過手添了些艷色罷了.
      "三月桃花隨水轉(zhuǎn),飄零零二月風箏斷了線--"
      又是一句高昂的樂詞,甄碧巧水袖一甩,漫天零落降下花雨,她便在這遍地的碎苦中折腰后踢,繡鞋露出裙擺,定在空中,隱約能辨出紗衣萬藏著的修長秀腿.她翩然移步,一舞驚鴻,絳唇一抿,粉袋覆面,眸光流轉(zhuǎn)間映出輝煌燈火,伴著口中吟出的詞曲,仿佛兮若浮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似瑤臺天仙,美得花枝亂顫.
      "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一曲終了,博得滿堂賞彩.
      甄碧巧在檀姚的目光中謝幕,他似看到她遙遙沖自己笑了一下,隨后便鞠躬退場,身型隱入了幃幕之中.
      轉(zhuǎn)眼第二個角兒又登臺表演,下面的看客們很快又投入到新的曲目中,惟有檀姚卻是收回了目光,轉(zhuǎn)頭望向后臺到這邊的必經(jīng)之路.
      不一會兒甄碧巧便來了,卸去了滿頭沉甸甸的鈿篦簪釵,臉上的胭脂粉黛也洗去不少,清清麗麗地在他面前:
      "檀姚!怎么樣,新學的曲子,你下午沒來得及聽,現(xiàn)在可得好好--而話未說完,卻被一陣雜亂打斷.
      人群似乎一下子燉起來了,四面八方都是失叫著逃竄的男女,只有臺上的樂伶不明所以,一個姿勢維持了老半天也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xù)往下演.
      突然,沸騰的人群變得寂靜無聲. --砰!
      一顆子彈穿破勾欄的雕花大門,"錚"地一下射入了臺幕.
      正愣著的樂伶嚇呆了,一嗓子刺透了空氣,拔腿竄下了臺.人群中的恃疑惶恐瞬間又拔高了一個調(diào),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
      可逃,又能逃到哪幾去呢?
      四處沖撞著的人們都知道--是日本鬼子來了.與人性命的槍口就在門外,既便沖到了門口,也沒人敢推開那剛被子彈打穿的門扇.
      檀姚緊緊握著甄碧巧冰涼的手,掌心里冷汗直冒.
      他左手攥緊了她,右手則悄悄握住了別在腰間的手槍.
      若真不能逃掉,不得已要對峙拔槍,他也要憑著自己這些年練出的槍性盡力護她一護,好歹不能讓她走在前頭.
      隨著轟隆一聲,青花樓的大門終是被破開了.
      先前沖在前頭的,這一下子又都爭先恐后地往里面鉆,都想躲到后臺,看看有沒有窗戶能跳、墻能翻.
      只見敞開的門外頭,闖進一窩帽上佩著太陽徽,滿臉耀舞揚咸的鬼子.鬼子們嘰哇亂叫說了一通,也沒人能聽懂,更沒人敢出聲,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喘,生怕鬼子連意到自己.
      檀姚從小在軍官家庭長大,耳濡目染多少懂些鬼子們的日語.大概聽明白了些他們是想聽曲兒,但除了這個還說了些別的,他卻是聽不懂了.
      可這時,為首的一個鬼子突然盯住了檀姚的方向,好像認出了他穿的軍裝.
      那小眼瞇瞇的鬼子指著檀姚就是一通叫,檀姚看出是要抓自己,生怕連累了甄碧巧,便趁鬼子們未注意,第一時間松開了握住她的手.
      甄碧巧卻顫抖了一下,更向他貼近過來.
      "別靠著我,會鏈累你.我穿著軍裝,他們已經(jīng)盯上了.聽話,一會找機會自己跑,別管我."檀姚說著,看向甄碧巧,對上她驚懼的目光,又看見她眼里只有他一個人的面孔,眸中的專注亦如當年.
      他冷靜地回望過去,目光堅定,她的心神便也安定下來,不動聲色地離他遠了些.他見她如此,也算是放下了些心.她一向聰明,生死關(guān)頭,這點機靈勁兒相信她不會沒有.她若能讓自己全身而退,他也有底氣和鬼子們搏上一搏.
      完成這一切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鬼子的尖刀已然架在了他頸間.檀姚低頭一看,瞥見甄碧巧的手已經(jīng)撐緊了拳頭,整個人正微微抖著.
      他被脅持著站起來,刀架在脖子上,被鬼子搡著上了臺.行動間,刀尖蹭過他的皮肉,留下一道淺淺的血口.
      檀姚面色發(fā)白,手背到身后,伺機拔槍反擊.
      甄碧巧不知他打算,急得眼發(fā)直,眼看要坐不住,偏生卻又沒有辦法,只能焦躁地起來一點又坐回去.
      檀姚注意到她動作,微微沖她搖了搖頭.
      他這一動可不妙,頸側(cè)的利刃壓得更緊,刺入皮肉,已然有血珠滲出,滾滾而下.這鬼子歪頭,用腳的中文威脅著:"別動."竟是會說漢話的.
      緊接著便聽得這鬼子放開嗓子在臺上,沖著下面紛亂的人群喊:"老子和兄弟們要聽曲兒,趕緊出來個丫頭唱,不然殺了你們這位少校."
      臺下的人群鴉雀無聲,齊齊望向臺上動坦不得的檀姚,投去憐憫的目光.
      伶人們更不敢動,都躲在幕后看著那黑洞洞的彈孔發(fā)抖,沒人敢出去獻曲,都怕受到誅連.更別提鬼子的人品不值得信任,就算是唱了曲他們也未必故人.
      鬼子見沒人搭理他,急了.指示著另外一個日本小兵也舉起失刀,抓起檀姚的手,對準了尖刃。
      "十根手指,十次機會.我數(shù)十下,再沒有人出來,這位少校可就要先走一步了.'說罷,他揪起檀姚的手,讓那指腹對準刀夫,狠狠按下!刀尖刺透]血肉,連指甲都戳穿,剎那間血流如注.
      檀姚忍得牙關(guān)緊咬,才沒有發(fā)出凄厲的殘叫,但還是忍不住狠狠戰(zhàn)栗.而甄碧巧,在看到他鮮血涌出時,瞳孔驟然一縮.
      扎刀的鬼子掃了一眼下面,有女人捂住了嘴,有年輕人閉上了眼,卻仍沒有要站出來表演的意思.他收回目光,眼看又要落下第二刀、
      "我唱?"
      一道女聲沖破了凝重的空氣,甄碧巧雙手撐著臺子,一翻便上了臺."我為軍爺們唱,但凡請各位等我去上些妝,出來唱了才好看."
      "呵,行啊,你去,我們不傷他."拿刀抵著檀姚的小瞇縫眼鬼子瞧了她一眼,接著說:"五分鐘若還沒回來,我剁了他的手指頭."
      甄碧巧不敢耽擱,閃身進了后臺妝造間,跑得風馳電擎,上妝行云流水.
      她心急,平日里要畫小半個鐘頭的妝面被她兩三分鐘掃完了出來,臉上的妝雖不細致,但也描摹了個大概,風韻亦存.
      待她出來,鬼子們竟然真的依言沒有再動檀姚.她便清了嗓子開始唱:"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她并沒有什么心思舞水袖,只是提壓腕兒.晃晃頭,勉強擺了幾個姿勢作罷."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戴黃金甲!"
      唱得是黃巢起義前賦的詩,她賭一群倭寇聽不懂唐詩,明晃晃將這帶了恨意與殺機的歌詞唱了出來.曲子不長,但臺下的中國人定能聽懂.
      "這么短,才這么兩句,你呼愣誰呢!"鬼子嫌她唱得少,抬手又要扎上檀姚的手指,刀刃已經(jīng)沾到了皮肉,劃了個小口,甄碧巧趕緊說:
      "別急,我還有.我登臺時間不長,沒練過長曲兒,只會兩首短的,您湊合聽."說罷,她繞著場臺子又開始唱: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
      她向鬼子的尖刀看了一點,措不及防與檀姚的目光對上,嗓音一顫,險些跑了調(diào).她短時間內(nèi)一連唱出三首,嗓子已經(jīng)干得快冒了煙,聲音也沒那么空靈婉轉(zhuǎn),微帶了些啞.不過配這兩首帶了戰(zhàn)意的曲子,正好也顯出些氣勢.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最后一句唱完,她已經(jīng)有些氣喘.
      這兩首詩詞,俱是鐵骨錚錚、戰(zhàn)意盈天。在座國人,莫論男女老少,但凡是中華兒女,便足應被這兩曲唱得國耳恥當頭、難涼熱血.
      人世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問諸君,可有還我山河之膽魄?何人是飛將?何處是陰山?
      臺下已經(jīng)有人再坐不住,隱隱暗起竊竊私語。
      鬼子們卻聽不懂,只當是兩首尋常小調(diào),讓她倒唱出些氣魄來。
      手拿尖刀扎檀姚的那個鬼子年歲不大,一雙鼠眼色瞇瞇地盯著甄碧巧.正是好色的年紀,想來是甄碧巧剛才唱得悅耳,身姿也動人,臉蛋兒長得又水靈,叫那人面獸心的鬼子起了歹意.
      他面露癡態(tài)地笑著,伸出爪子便朝甄碧巧摸了過去.
      "娘子這般貌美,嗓子也動人,不如跟了我們,作個慰安婦,包你吃穿用度,樣樣奢華,羨煞旁人吶!"
      這個鬼子說的不是漢話,想是中文難學,倭寇們也不是人人都會的.檀姚將他這一翻話聽入耳中,翻譯成漢語,只覺得令人作嘔,惡臭難聞.
      鬼子的手已經(jīng)攬過了甄碧巧的肩頭,眼看到探到腰際,而甄碧巧縱使聽不懂日語,在這一翻動作下又怎會不知他的意思.
      那雙圖謀不軌的爪子剛一劃過甄碧巧身側(cè),檀姚出聲暴喝,剎那間,變故突生.只見甄碧巧不堪調(diào)弄似的身子一晃,整個人向旁邊一倒,正撞在拿刀抵住檀姚的日本兵頭子身上,同時眼疾手快地搶過一旁那鹽豬手上已染了檀姚鮮血的刀,在這生了色心的鬼子身上狠狠一劃--
      那鬼子應聲倒地,被人開膛破肚淌了滿身的血.
      檀姚見她動作,連忙將頭向后一仰,躲過頸側(cè)險險擦過的尖刀,回手提起臂肘便給了那小瞇縫眼一下,懟得那人手一抖,刀刃雖未拿住,卻也又劃在了檀姚脖頸上,留下一道一寸多長的傷口.
      說是遲那是快--檀姚一把掏出腰側(cè)手槍,對著臺下幾個反應過來的鬼子"砰砰石平"連開數(shù)槍,子彈到處即是日軍一人斃命.同時他抬起被尖刀穿透小指的左手,接住身后鬼子失手落下的刀,反手刺入那人的胸膛.
      轉(zhuǎn)瞬間形勢逆轉(zhuǎn),臺上脅持人質(zhì)的兩名日軍已經(jīng)一死一傷,都已失去了戰(zhàn)斗力,臺下鬼子本就數(shù)目不多,被檀姚開槍已經(jīng)射死了小一半,但剩下的一半也很快回過神來,紛紛舉槍開始射擊.
      檀姚顧不得別人,扔了從鬼子手里奪來的尖刀,迅速從那尚未死透的人身上摸出把槍,塞給甄碧巧,然后一把拎起她,扯過臺側(cè)的幕布作為掩護,拉著她奔入狗欄后臺.
      拿著,把那破刀扔了,這個你若是敢,動動手指頭就能殺人."
      說著,檀姚舉起他自己的那把槍,回首又是數(shù)槍,打得追在前排的幾個鬼子喪命當場.
      可甄碧巧畢竟是個勾欄之中,未見過什么世面的弱好,剛剛那一刀,已經(jīng)是她在絕境下透支勇氣的舉動,到現(xiàn)在手還在發(fā)抖,更別提拿槍了.
      "我不敢..我手抖.."她顫著聲音說道.
      "罷了,檀姚牽著她,腳下步履不停:你本就是好,今日這般場面,沒有暈血已是不錯,不能指望你再做什么."
      他喘了口氣,又道:"你剛才已經(jīng)幫了我天大的忙,算得上是救命之恩,這次的劫難若能過去,你就是我檀姚的貴人,檀府的上賓."
      甄碧巧被他拽著連跑再繞,剛剛又被自己動手傷人的事特破了膽,此時臉上的妝早就哭花了,啜泣著說:
      "我,我不要當你的貴人."
      此刻忙于奔命,檀姚無暇細想她說的話,只是默默忍住了自己想要說出口的下半句:
      此大恩大德,我以身相許,從此拜甄姑娘為檀家夫人,檀府主人,如此可好?他牽著她的手繼續(xù)逃亡,她的手中已然黏乎手盡是他的血液--他用來牽她的,正是被利刃刺破指甲的左手.
      她心上一疼,眼淚流得更甚,而他只是說:"你跟在我身邊,手握緊些."
      他們從青花樓的后窗翻出去,正跑到竹林里,一路以竹林遮掩,躲避著不絕于身后的槍林彈雨.
      甄碧巧一路跟著檀姚奔跑,有危險時他總是讓她在內(nèi)側(cè),他自己跑在外側(cè).她雖害怕,卻也忍不住時不時回頭看看,那些追兵離他們還有多遠.
      她竟從來不知,檀姚的槍法竟然這樣好,彈無虛發(fā),槍槍斃命.
      她以為照他這樣日日往勾欄墻外跑,不是頑绔也至少是個浪蕩公子,萬不該是這少年英雄的軍官模樣.
      她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真刀真槍地搏出來少校的軍銜的...
      漸漸地,身后駭人的槍響慢慢歸于沉寂,追兵們被甩開了挺遠,兩人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他們又靜靜地走了一會兒,已然進了街區(qū)明亮的街燈下,路人不斷向他們投來各異的目光.
      甄碧巧手里檀姚的血已經(jīng)接近凝固,將兩人的手牢牢黏在了一起.她也不怕難,就那么牽著他在身側(cè),一步步跟著他走著.
      而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最后,完全停下..
      "巧巧,你自己走吧,我得停下了."
      他的手松開了她的,掙開了被血凝在一起的掌心,從她手中悄然滑落.甄碧巧慌去扶他,入手卻盡是黏月膩.
      她借著燈火一看,卻見他滿身傷口盡是血診,目之所及,觸目驚心.
      他一直跑在外側(cè),無言中替她擋下了飛來的彈雨.右肩、后腰、小腿.、她還道鬼子們槍法不濟,七八個人追擊竟也沒能射中.而事實卻是,倭寇既能攻下東北華北,兵痞子們打槍的準頭又怎會皆與他們擦肩而過.
      他在她面前倒下,被她攬入懷中,鮮血滴落.
      難怪.難怪這一路上人們的眼神都那么不同,原來是他的鮮血跟在背后撒了一路。
      "快走.我的血留在地上,他們總能追來的!"
      話音未落,竟是應兆一般,身后遙遙傳來了日本追兵的嘰哩咕轆爛話.檀姚用最后的力氣推開她,把自己擋在她身前.
      子彈沒入胸膛,沒有血濺三尺,沒有嘶心裂肺,只有他嘴角的一抹血,再也含不住漫成一條血線,滑落下來.
      街邊的群眾目睹這一幕,早已叫失著四散奔逃,而檀姚還在囁濡著,一雙眼不放心地望著甄碧巧,口中含血,喃喃著:
      "你快些走別回頭"本來還想,今晚她下臺后,便向她提親呢..好可惜.聲音已然模糊,落在甄碧巧耳邊卻轟如山崩.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或許,她是他的陰山.
      他或許不是什么飛將,但她是他的陰山。
      不需他再催促,她縱然不舍,也不想讓他的性命白費,至少,替他活下去,她松開扶住他的手,任由他的身體順著她滑落,再抬頭時,她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堅毅.
      她接過他手里握著的槍,右手左手各拿一支,轉(zhuǎn)身就跑.
      她在街口七拐八拐,燈欄子、拐角、花壇.都成為她逃命的遮擋物.又是一個拐角,她躲在花壇后面,開出了人生的第一槍.
      她瞄準的是那個為首的鬼子,卻是第一次使槍,打不準,只擦過那鬼子的一條胳膊,劃破了衣服,連皮肉都沒刮破.
      她的子彈未能如她所愿,手槍的后座力卻撞得她麻了一只手.一擊不成,甄碧巧連忙閃身躲進了旁邊的一家酒樓.
      她一路往上,竄上了二層小樓,竟好運地發(fā)現(xiàn)這家酒樓也有個妝發(fā)間,里面有些胭脂水粉.她趕緊敷了些在臉上,好歹掩一掩疲容倦色.眼睛周圍被她淚流得發(fā)江,倒是省了眼妝.
      甄碧巧迅速妝閉,披上身戲服便渡了出去.她繞到酒樓大堂,見一個比青花樓小了不少的臺子上,一個伶人也正唱著,竟是一首《十八摸》連著《春山恨》.
      甄碧巧噔噔噔上臺,推開那怯生生唱著淫詞艷曲的樂伶,自己開嗓唱:"戲一折,水袖起落,嘆悲歡,嘆離和,無關(guān)我--"
      臺下的聽眾們愣了一愣,猛一下?lián)Q了個角兒轉(zhuǎn)了個調(diào),竟也還算好聽,便沒什么大反應,接著聽下去了.
      "亂世浮萍忍看鋒火染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門口,鬼子們已經(jīng)追來了.悍然闖入,正撞上甄碧巧在臺上唱,倒也沒以出她來."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甄碧巧唱著,瞥了一眼闖入的鬼子,也不慌,繼續(xù)照著她自己的詞兒唱.情字難落墨,她唱需以血來和戲中情,戲外人,誰是客.."唱完之后,她落落大方地向鬼子們欠了欠身,清清冷冷道:
      "諸位軍官,可要聽曲兒?小好給軍爺們唱,心里高興了,帶我回去也行."這下子,臺下的人們可都炸了.
      他們誰看不出闖入的人是群傷寇強盜,先前聽這好唱《詩伶》,還以為是個愛國忠義的,卻不想竟樂于攀附倭寇,委身國敵.
      立刻就有人將自己的茶碗碟盤砸向臺上的人,滾水潑到她身上,隔著衣服也燙了她一個哆嗦.一個碟子砸在她頭上,從發(fā)絲中流下一抹鮮血.口水被吐到她身上腳下,群眾們的謾罵聲響徹酒樓.
      茶水融了她的妝,臉上糊成一片,她卻是笑了.
      這群鬼子里已經(jīng)沒人再能聽得懂中文,只能從群眾們的反映和甄碧巧的語氣態(tài)度中揣度她說得大約是偏向他們的話.可她的妝花了一臉,讓他們再提不起什么興趣,便由著她瘋魔一般嘴里哼唱著,跌跌撞撞走出去,在大街上昏昏噩噩地游蕩.
      甄碧巧在街巷上晃到了深夜,眼神一直瞟著鬼子們,沒人管她,都只當她瘋了.她見著鬼子們都走了,才瘋狂地跑回檀姚尸體落下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扛起他,一步一步走回了青花樓.
      到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帶著自己跑了那么遠.他拖著那副殘驅(qū),路那么長...凌晨的街道上,她一個人,心里燃著一團火,身上背著一點念想.淚早已濕了眼眶,流淌下來生生在花亂的臉上沖刷出兩道干凈的痕跡.妝粉融進頭上流出的血,糊進她眼里,花得她看不清,她只好一點點試探著、摸索著前進.
      終于回到了熟悉的青花樓,里面已然是一片狼藉.只有零星幾個茶客去而復返,想也都是家中無人或是無家可歸,來幫著收拾勾欄.
      樓里的人見了她皆是驚訝,再一見她身上背著的男人--穿著軍裝,基本也就明了了.從此,她收拾干凈自己,日日亮開嗓子唱.
      臺上唱,臺下唱、小竹林的空地上唱.有他在過的地方她都唱.
      先前聽過她唱曲兒的都說,原來她唱得雖也好聽,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東西.而今再唱卻是不同了,同樣的曲調(diào),被她演繹得蕩氣回腸,情綿意切.也不知到底是差了些什么.她自己倒是隱隱有種感覺,她那歌聲中,左右不過多了一個他罷了.
      她將他葬在了他們初遇的那片小竹林,檀家人并未阻攔,只是給了她一封大紅色的婚書,上面燙金的幾個大字,昭示著他對她的心思.
      檀先生--甄小姐.
      喜結(jié)連理。
      是他寫的。
      那是他剛滿弱冠的一年啊,還來不及向喜歡的女孩提親.
      她覺得他好像那一桿桿翠竹,并不被人高看,卻也頑強挺拔.旁人并不覺得他這桿竹撒下了什么陰涼,他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立在那兒,偶爾隨風散一散葉子.
      而這樣的一棵竹,是一只小雀的安家之所.她這只雀兒生來便是命賤的,沒什么高貴的外國血統(tǒng),也沒什么華美光亮的油滑羽毛,她只是國難中最普通低賤的一只雀,不是鷹也不是鶯,只是一只小雀,連父母的疼愛都沒有,連個現(xiàn)成的窩都沒有,只能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自己學著建.自己把窩搭好之前,寒冬臘月里,它只能躲在竹枝丫上,凍得瑟瑟發(fā)抖.只到窩勉強搭好后,這桿竹子便成了它唯一的依靠.
      除了自己以外這天,獵人來了.
      獵人想要打到熟睡在竹枝上的小雀,但竹葉太盛了,他射不中.于是,他把這竹子結(jié)砍了.
      而這桿竹倒地前的一刻,盡力搖了搖自己的竹葉和細枝,驚醒了小雀,向她發(fā)出逃命的信號.
      小雀飛走了,竹子也永遠地離開了.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又是一年落葉時,楓葉荻花秋睡去。
      當年青花樓上那個小有名氣的樂伶,如今已然是家喻戶噸,名動京城,連日本鬼子在京城駐軍的首領都要來聽她一曲,只是這樂伶的名聲差了點兒.
      私通外敵、諂媚倭寇、給鬼子唱曲兒、作慰安婦.說什么的都有.可這天她要登臺,臺下頭還是人頭擬動,想聽想看的人半分也沒少.看客們罵她攀附敵軍,卻還是愛她身姿風流婉轉(zhuǎn),嗓子甜若糖霜.
      今日,鬼子們的大頭頭要來,甄碧巧提前做足了準備.穿得是與兩年前相同的戲服,發(fā)冠頭飾妝面皆是與兩年前相同的.
      上臺前,她對著鏡子拿色紙在唇上抿了抿朱砂,取出一塊舊得變了色的帕子拭了拭淚,抬手將一個玲瓏小瓶收入袖中,收起面上悲色,轉(zhuǎn)而對鏡綻開笑顏.
      時間到了,她登上臺,亮了嗓子便開始唱: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抑天長嘯,壯懷激烈--"嗓子確是甜美可人,聲音卻不那么柔媚,透著一股子血氣.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天!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臺上的人步子越來越快,聲調(diào)也愈發(fā)激昂.臺下的鬼子們卻不知道,還以為是曲臨盡時慣有的氣氛上挑,竟還帶頭鼓氣掌來.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首岳飛的《滿江紅》,叫她一個樂伶唱出來,竟也能稱得上一句氣吞湖海,勢齊天姥.再看臺上之人,哪里還有半分諂媚敵國的妖娘樣子.
      這歌中唱了什么,鬼子們連同那頭頭自然是不懂的,倒是臺下其它的看客叫她唱得耳恥辱難當,怒血沸騰.
      那鬼子頭頭只是見著甄碧巧是個難得不那么柔軟的美人兒,很有些味道,起身便要上臺將甄碧巧攬腰下來
      甄碧巧見他如此,瞬間收了那捍天動地的剛強狠勁,換了張柔媚的俏臉披上,媚聲吟吟道:"哎呦,妾還沒唱完,您再等一曲嘛~,順便,我來為大家酌酒."
      這話頭頭也聽不懂,不過他們帶了翻譯.翻譯雖譯不出詩詞,譯這翻話還是有有的,便譯了給頭頭聽.頭頭也不反對,點點頭,甄碧巧便提了酒壺為他們倒酒.便倒邊唱:
      國破山河在,城青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騷更短,渾欲不勝簪."
      嘴里唱著,腳下手上也不閑著,渡著小步,借著舞姿把酒逐個倒進鬼子杯里."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干事!"
      她借水袖遮掩,在每一杯中,都滴入了一滴瓶中的藥.唱完,她便順著那鬼子頭頭的動作坐到他腿上,被他扶住了腰,嬌嗔道:"大人別那么急嘛,我先喂您飲口酒~
      這傻頭頭色迷心竅,更別提甄碧巧通敵之名遠揚在外,根本不值得他警惕,捏著美人兒的纖纖玉手便把一杯對了東西的酒一飲而盡.
      甄碧巧燦然一笑,輕巧避開了他悄然向上的手,從他懷里起身,遁著一溜鬼子一杯杯敬過去.
      鬼子們大半都毫無防備,舉杯對美人,一飲而盡.
      甄碧巧便在這群鬼子們?nèi)缋撬品?如癡如醉的眼神中又一步步移回了鬼子頭頭面前,他近乎癡迷饑渴地望著她,看著她緩緩解下發(fā)中簪,從容地在纖長的手上撫了撫,最終緊緊握住,呈到他面前.
      她的眼神突然兇光畢現(xiàn),殺意決絕,那其中夾雜了仇恨與絕望、憤怒與悲傷,深刻的國恨與私仇混雜于茲,點燃了她胸中報復的烈火.
      下一刻,鋒利的發(fā)簪狠狠刺入倭寇長官的胸膛!
      簪頭白的進紅的出,黏著鬼子頭頭不可置信的目光,復又扎進了他的眼眶."看什么?我是你這種下三濫能看的?'
      甄碧巧嫌棄厭惡地看著他,居高臨下,如俯視蛆蟲的狼.他想說話,張嘴卻噴出一口黑血.
      "想說什么?呵,閉嘴吧,可能再多話兩分鐘.你們的酒里我都下了毒,挺烈的好像,大概一會兒,你們就都玩完了吧."
      一旁的翻譯目睹了這一切,聽了她的這些話,嚇得目光都直了--他也喝了那酒。
      翻譯想起身殺了這個瘋狂的女人,胸腔卻傳來一陣巨痛,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再無力動作,只得頹然地坐回去.
      臺下其它的群眾們已經(jīng)驚呆了,直到有幾個沒有飲下毒酒的日本鬼子向甄碧巧撲過去才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揮舞著瓷杯瓷盤和碎裂的殘片,沖向那群鬼子.
      江山留盛跡,吾輩復登臨.
      沒有什么龍城飛將,也定不叫鬼子度]陰山.
      青花樓的老管事?lián)]舞著平時教訓丫頭們的誡鞭出來了,嘴里囔囔著:
      "殺呀!這群死鬼子,前年還在這臺上殺了個咱們的少校!這姑娘忍辱復重到今天,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給少校報仇哇!"
      后廚做來的廚子和上菜的小二一個個兒都舉著大菜刀大鍋鏟出來了,瘋狂地砍在鬼子們身上;后臺唱歌跳舞的姑娘們也個個兒舞著水袖釵環(huán)跑了出來,拿水袖勒,拿釵子扎,在鬼子們身上發(fā)泄著怨恨;臺下非議過甄碧巧的一個書生,此刻砸了手中茶碗,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劃向日寇..
      到處都是中國人鐵骨錚錚的反抗.
      誰說商賈唯利是圖,誰說商女不知亡國恨,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不知過了多久,這轟轟烈烈的反擊斗爭才終于落下了帷幕.
      青花樓,終于不再只是個骯臟不恥的煙花之地,倭寇們的血洗凈了這里的污垢,留下了這些職業(yè)卑賤,君子不齒的人煥然出釋的傲骨紅顏。
      待人們散去,一切歸于止息,在倭寇們的首間,只剩下甄碧巧一個人,仍然身著水袖,化著盛妝,緩緩行于桌凳間。
      她取出袖中的藥,倒了些刀酒,舉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穩(wěn)穩(wěn)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出了勾欄,走向他們初見的那片小竹林。
      他睡在那里,她也要長眠于那里。
      她入了竹林,步伐從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揭徊揭换?唇邊緩緩溢出一絲血。
      到了竹林中的空地,她又飲了一口毒酒,又為他唱了一曲唐婉的《釵頭鳳》,未等唱完,卻又嗆出一口血。
      "檀姚,下去了那么些鬼子,很吵你吧。"
      "檀姚,今天是你的祭日,我為你報仇了,等我這就下來陪你。"
      "你且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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