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了，庭中一片黑漆，房里惟亮?xí)敢欢範(fàn)T火。
　　子時已至。

　　他擱了筆，指節(jié)在案上叩著拍子，緩緩吟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
　　它續(xù)道：“何不秉燭游？”
　　尾音勾得很輕佻。

　　他悠悠笑了：“善。‘何不秉燭游’，君與我游否？”
　　它也笑了：“卿邀我夜游？”
　　他答得輕柔：“我邀卿、秉燭夜游�！�
　　它說：“求之不得。”

　　他端起燭，施施然走出屋子。
　　庭是空曠的黑。
　　“卿還懼黑？”
　　“怕啊，怕死了�！彼p挑眉梢，還是柔柔地笑：“我怕黑吃了我�！�
　　那笑意氤氳在他眸中，像化不開的春霧。
　　“不怕啊�！彼迦怂频�，“我在呢�！�
　　他應(yīng)：“對啊，你在呢。”
　　無風(fēng)的沉夜，燭火跳動欲熄。

　　“燭滅了如何？”它溫聲問。
　　“燭滅了，我便回�！�
　　“卿無情�！彼鼱钏圃箲唬骸拔遗c卿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非也非也�！彼麪钏茋@惜：“我亦如此，奈何家風(fēng)嚴(yán)，不敢違�！�
　　它由怨轉(zhuǎn)喜：“那豈非兩情相悅？”
　　他拊掌而贊：“確實如此�！�
　　“卿已有妻室？”
　　“虛位以待�！�
　　“甚好�！�

　　燭已燃過大半。
　　它又道：“這泠泠白月，甚美。”
　　他細(xì)細(xì)注視片刻：“美哉�！�
　　它輕輕耳語：“山間觀月更美，何不前去？”
　　“可。”他輕撫袖中符菉，“吾甚歡喜，不知卿何如？”
　　它貼得極近，親呢低語：“喜不自勝�！�
　　他又是輕柔地應(yīng)，語氣如蜜沁人：
　　“那便好�！�

　　燭余半指長。
　　光亮只剩一小團，黑已蔓延而來。
　　微弱燭火下他半垂的睫羽蝶翼般顫，陰影掩住眸光，唇角微挑。

　　它笑：“君請。”
　　他笑：“君請�！�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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