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大了想做什么？”

　　空氣有些稀薄的山頂，向陽咬著吸管，小口小口喝著橘子汽水，歪著腦袋看向微張著嘴，眼巴巴盯著自己手中汽水的齊玥。

　　“齊小……”向陽突然捂住嘴。

　　齊玥羊角辮跟著腦袋顫了一下，稚氣的聲音里滿是怒氣，“我說了不準叫我小名兒！”

　　向陽默默咽了口口水，齊玥目光一轉(zhuǎn)，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她站起身，洗得已經(jīng)褪色的襯衣上沾著一層塵土，背上是拾了滿滿一簍子的干草樹葉和一些木柴。

　　小小的身子被頗重的簍子壓的有些直不起身。她眼中閃動著向陽尚還不懂的光芒，“我以后，要做一個醫(yī)生，治好我爸爸的腿�！�

　　向陽笑了，將橘子汽水遞給她，嘴里依舊咬著吸管，含糊不清的說：“就你班里倒數(shù)第一的成績，我可不信你能考上大學�！�

　　于是三年一班年年正數(shù)第一的向陽，被三年一班年年倒數(shù)第一的齊玥。
　　背著一簍子草的齊玥。
　　舉著半瓶橘子汽水的齊玥。
　　連追了兩條街。

　　看著街上兩個你追我趕的小小身影，村里乘涼的老人笑談，向家那小子又被齊玥這個丫頭片子欺負了。

　　1.
　　今年豆花村里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齊小花竟然考上了縣重點高中。
　　向陽竟然考上了縣重點高中。
　　齊小花的媽媽孫燕在得知消息后激動得買了幾掛鞭炮在家門口熱鬧了一把。

　　而向陽家里此刻一片愁云慘淡，本可保送市重點的他中考意外考砸，氣得向爸把早就準備好的鞭炮送去齊玥家，一悲一喜好不熱鬧。

　　開學第一天，小小的院子里回蕩著孫燕的河東獅吼。

　　“齊小花！”孫燕作為村里有名的大嗓門兼豆腐“西施”，一邊敲著桌子，一邊喊：“幾點了還不起，你想開學第一天就遲到？”

　　齊玥睜開一雙熊貓眼蓬頭垢面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拉開了窗簾。她揉揉眼睛，看著嘩嘩的小雨，暗暗感嘆絕佳的睡懶覺的好日子，偏偏今天開學。

　　她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往灶臺走。

　　“往哪走。”孫燕把閨女拉到桌上，“今兒不用你，趕緊洗臉洗手桌上坐著吃飯去�！�

　　伴著鴨子嘎嘎的叫聲，齊玥彎腰從盆里捧起幾捧涼水潑下去，總算是趕走瞌睡。她把盆里的水往外一潑，進了屋子。

　　齊幸坐在飯桌前喝豆花，身上一股油煙味。

　　齊玥笑嘻嘻地坐下 胳膊搭老弟肩上，“以后你姐我住校，這另一半兒家務(wù)也得你接手了�！�

　　齊幸冷哼一聲，甩開她胳膊。

　　“小花……”房內(nèi)傳來齊國富的聲音。

　　“哎�！饼R玥吸溜一口豆花下肚，去了里屋。

　　癱瘓多年的齊國富躺在床上，伸手在枕頭下摸出一把皺巴巴的紙幣和幾個硬幣遞給她，“花兒，都高中了收著點脾氣，女孩子要溫柔點，可別像你媽……”

　　“像我什么？”孫燕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

　　齊玥抓起那把亂糟糟的錢往口袋里一塞慌忙大喊：“我啥也不知道！”說罷她逃也似地跑去繼續(xù)吃飯。

　　齊國富緊張的連咳嗽幾聲說：“我說得像你，不然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咋辦�！�

　　孫燕冷哼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鍋鏟，齊國富長吁一聲，又眼見著孫燕忽折返回來一言不發(fā)地拿走床頭的報紙。

　　眼見自己的“精神食糧”被拿走，齊國富“老淚縱橫”，不敢言。

　　“齊小花——”向陽在外大喊，“好了沒?”

　　齊玥也不急，還在那兒慢悠悠收拾，孫燕站在門口喊他進去，向陽叫了聲燕姨直奔齊玥屋。齊玥蹲著在地上發(fā)愁地看著行李箱，看起來有些年歲的行李箱里亂糟糟的堆著幾件衣服。

　　向陽看不下去，走過去替她把衣服一件件疊好，嘴里嘟囔：“等你這個迷糊蛋收拾完，明天也走不了�！�

　　齊玥不急不惱地搬著凳子坐在旁邊聽他嘮叨。
　　孫燕一開始還笑瞇瞇地看著這“哥倆”好，看著看著突然反應(yīng)過來趕緊開口，“向陽啊，我替她收拾就好，你快出去跟你爸坐著喝水去�！�

　　向陽笑呵呵地沖孫燕說：“沒事的燕姨……”話說一半，他臉忽紅的像落日余暉那般直紅到耳根，他看著手上粉色的小東西，差點扔出去。

　　孫燕趕緊把人推往外推，剛被差遣出去回來的齊玥手里拿著塊未拆封的肥皂，處在不知情狀況下的她還有些不滿，“正收拾呢媽干嘛啊�！�

　　孫燕瞪她一眼讓她閉嘴，把向陽推到屋外，關(guān)上了門。

　　行李收拾完畢，向爸和齊爸的閑聊也到此結(jié)束，在齊媽地嘮叨之下，車子駛離了這個山清水秀的小鄉(xiāng)村。

　　到底是第一次要到離家那么遠的地方去上學，齊玥心底不免生出幾分憂傷。

　　不過憂傷也很快被漫長的路程消磨成瞌睡，不知過了多，向陽叫醒了齊玥。

　　齊玥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站在校門前，門口熙熙攘攘全是開學的新生和忙碌的家長，她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還站在初中校門口。

　　松縣一中雖比不上市里那所極難考的重點高中，但在省里的也算是排的上號的重點高中，這也是向陽躲過向爸“毒打”的一點理由。

　　齊玥也多虧了向陽對她進行的地獄補習，勉強高分數(shù)線0.5分考上了松縣一中。

　　向爸幫齊玥又找班級又搬東西，弄得齊玥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向陽的爸爸，搞得好像是她的爸爸一樣。

　　而“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向陽左手拉著行李箱，右手提著一個大包，肩上還背著個書包，自己個兒扎進了人堆里忙上忙下。

　　齊玥在向爸的幫忙下順利辦完一切，跟著向爸去找向陽，正好碰到從教室出來的向陽，他滿頭大汗似乎累得不輕。

　　向爸任務(wù)完成也趕著回去，他在門口不住地叮囑，“玥玥要是有人欺負你趕緊找向陽知道嗎，向陽你和玥玥雖然不是一個班也要多關(guān)心著點玥玥……”

　　向陽聽的一個頭兩個大，“哪有人欺負的了她，爸您趕緊回去吧，家里還那么多事呢�！�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癢了……”向爸抬手就給兒子腦袋一巴掌，齊玥在一旁笑得眼睛瞇成月牙，心里暗罵活該。

　　向爸又叮囑幾句才匆忙離開，向陽望著老爸漸漸遠去的背影，鼻頭一酸，眼里亮晶晶的。

　　“你哭了？”齊玥逮著向陽一點把柄雀躍不已。

　　“你懂啥，”向陽白他一眼，眨眨眼，抬手看一眼手表，“你們班主任沒說集合嗎？”

　　齊玥一拍頭，也顧不得笑趕緊往教室跑。

　　身后向陽咧嘴大笑，慢悠悠回了教室。

　　2.
　　突如其來的大雨取消了課間操，嘈雜的教室內(nèi)，大家或三五一群談天談地，或低頭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齊玥撐著頭，伴著同桌洛星嘰嘰喳喳永不停歇的聲音昏昏欲睡。

　　啪——

　　齊玥嗷一聲捂著無辜受傷的胳膊瞪了洛星一眼，“洛星星你要死啊�！�

　　“我說了不要叫我洛星星！我長得像猩猩嗎總是這么叫？”洛星說著又抬起了寬寬的尺子。

　　齊玥抬手就擋，嘴里求饒“洛星洛星……”

　　洛星滿意地放下尺子，繼續(xù)說著剛才的話題，眼中閃著熊熊烈火：“不準再睡了啊�！�

　　齊玥敷衍地點點頭。

　　“我跟你說，咱班那個遲遲不來的同學今天要來報道了，據(jù)說長得巨帥，家里巨有錢。”

　　齊玥嘴一撇，滿臉不屑，“不去追向大頭了？”

　　“那向陽不是你的嗎？不能奪人所愛呀。”洛星笑嘻嘻地說。

　　齊玥撇撇嘴，“你可別瞎傳了，我不想被他掐死。”

　　“切，人家樂意的很呢…”洛星喋喋不休地說著。

　　齊玥從桌洞翻出一包周日返校時老媽塞給她的紅薯干，她拿起一根小的塞進嘴里咀嚼，有些硬，嚼的她腮幫子疼。

　　咚咚幾聲，落在齊玥眼中的是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那只手敲了幾下，“同學，這是你的筆嗎？”

　　齊玥抬頭，對上一雙勾人的桃花眼，那人手里舉著一只鋼筆，面無表情地看她。

　　齊玥嘴巴還在不停地嚼，她點點頭，含含糊糊說了句，“謝謝�！蹦猩蝗恍α诵�，放下筆說：“不用客氣。”

　　他徑直走向靠墻位置的那張空桌子把包一扔，出了教室。

　　齊玥忽覺一股陰森氣息爬上脊背，她猛轉(zhuǎn)頭，洛星冷冰冰的眼神幾乎要殺死她，齊玥嚇得往后一仰，“洛，洛星，我警告你這可是在教室……啊……殺人了……”

　　齊玥被洛星揪著領(lǐng)子晃來晃去，“你搶我向陽就算了，新來個帥哥還要搶……”

　　齊玥好不容易甩開她，咳了幾聲，說：“我啥也沒做呀……”

　　向陽手里拎著個藍花布包著的飯盒，正向某個班走。

　　冗長的走廊里嘈雜笑鬧聲不絕于耳，比起向陽所在的一樓，他更喜歡四樓的熱鬧。

　　他看了眼包袱，腦海里幻想著齊玥見到它時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面對爸爸叮囑一定拿給齊玥時的不情愿。

　　離著上課還有幾分鐘，齊玥好不容易跟洛星發(fā)誓要對帥哥不理不睬終于“逃過一劫”。

　　門口向陽探進頭來喊她，“齊玥！”

　　齊玥抬頭看見向陽眼前一亮，伴著班里人見怪不怪地起哄跑出去，笑呵呵地說：“向大頭，我媽今兒又讓向叔帶啥好吃的了？”

　　向陽把花布包遞給他，飯盒透過包袱冒著誘人的香氣，“自己看，快上課了，我得趕緊回去，哦對了你媽說讓你好好學習�！�

　　他說完急匆匆往回趕，齊玥拎著包袱回了座位，洛星也跟著眼冒精光，“是小蔥豆腐嗎？好香呀。”

　　齊玥打開包袱，里面除了飯盒還有一瓶橘子汽水。

　　她把小心把汽水收好打開飯盒，里面除了齊媽的招牌菜蔥拌豆腐還有幾個白胖的茴香肉包子，向奶奶的拿手飯。

　　洛星看到最愛的豆腐兩眼放光，“最近我媽削了我的生活費，草莓蛋糕買不起，換成曲奇餅干行不行？”

　　“不……”齊玥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晃，笑得一臉“奸詐”：“我今兒想吃紅糖餅。”

　　洛星變了臉色拽著她的衣領(lǐng)子晃來晃去，“齊小花你別給我得了便宜賣乖啊，你知道那紅糖餅有多難搶嗎……”

　　中午，齊玥笑呵呵地吃著紅糖餅，洛星沒好氣地吃著蔥拌豆腐。

　　齊玥吃得正開心，耳邊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嚇得她身子一抖。她下意識往齊玥那邊縮，抬頭對上那雙熟悉的桃花眼。他身子微微彎曲傾向齊玥，“不好意思，找不到空座位了可以跟你們拼一桌嗎？”

　　此時的齊玥臉頰鼓囊囊地嚼著一大口包子，像只塞滿了食準備過冬的松鼠，她看了眼洛星，洛星理了理表情點頭：“可以�！�

　　齊玥也跟著點頭繼續(xù)吃飯。

　　“齊小花！”

　　“咳……”齊玥差點一口飯噴出來，她猛灌一口綠豆湯，回頭就看見笑得一臉欠揍的向大頭。

　　“向大頭你想死是不是？”

　　齊玥張牙舞爪揮舞著自己的憤怒。

　　向陽笑嘻嘻任她抓撓坐在了她旁邊，略有敵意地看了看打算坐在齊玥旁邊的那個男生。

　　男生似乎也不在意，拐個彎坐在了洛星旁邊。

　　整頓飯洛星努力找話題，而男生卻只是淡淡微笑點頭附和，整個兒一機器人，可目光卻總有意無意地落在齊玥身上。

　　另一邊，向陽像個家長似的開始盤問齊玥月考成績。

　　齊玥低頭打哈哈，“分兒還沒算呢……”

　　向陽冷笑一聲，沒拆穿她，“這周末帶著卷子回家，我去你家補習。”

　　“啥?上次不是說好這周可以休息嗎？”

　　向陽一聽，恨鐵不成鋼地敲了她腦袋一下，“那是因為我以為你這次月考起碼能進前十五吧，自己掂量掂量這次考得好不好?”

　　“我舉報，她這次只能在二十名上下徘徊�！甭逍钦f完壞笑著沖齊玥眨眼。

　　“你……”

　　齊玥“痛心疾首”地看一眼被洛星吃了一半的蔥拌豆腐。

　　“還你你你�！毕蜿査坪醺邮�，“就你這態(tài)度還想當醫(yī)生，知道北協(xié)和分數(shù)線多少嗎？再不濟跟本市醫(yī)科大分數(shù)線比比，差多少？”

　　齊玥有點掛不住臉，她拽住向陽的衣角晃來晃去，討好一笑：“留點臉面行不行？”

　　向陽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臉登時紅了起來，他側(cè)頭干咳兩聲后，掰開一次性筷子，沒有再說狠話。

　　下午第一節(jié)課，帥哥終于正式做了個自我介紹。

　　他講了些什么，犯困的齊玥并沒細聽，迷糊中只聽到喬璨琛三個字。

　　還挺好聽的，她想。
　　3.
　　喬璨琛自從來了學校，桌上鮮花零食不斷，每回齊玥看著他桌上各種小零食饞得眼珠子都要蹦人桌子上去。

　　洛星鄙夷她們的禮物庸俗，齊玥聽到這個猛從書海中抬頭，“庸俗？也給我來幾份庸俗。”

　　洛星白她一眼，“齊玥你上輩子是餓死的這輩子才這么貪吃吧。”

　　齊玥嘿嘿一笑，目光落在喬璨琛的桌子上，滿臉惋惜地說：“這么多吃的，扔了也太可惜了�！�

　　“你想吃？”

　　齊玥循著聲音轉(zhuǎn)頭，喬璨琛抱著籃球正站在一旁看她。

　　自那次因撿筆偶然的交談后，這還是喬璨琛第二次主動搭話。

　　齊玥又看了眼洛星，洛星表情怪怪的，她也不敢應(yīng)聲，可眼巴巴的眼神可沒逃過喬璨琛的眼睛。

　　喬璨琛走到桌前把那一堆吃的盡數(shù)抱到齊玥的桌上，“我正愁這些東西怎么處置呢，你要是想要都給你。”

　　齊玥兩眼淚汪汪，“這不太好吧……”她再想要也不能平白無故白要人這么多吃的。

　　喬璨琛見她為難，笑笑說：“這些東西你不要我只能扔進垃圾桶了�！�

　　“別，那還是給我吧。”齊玥一聽要進垃圾桶忍不住了。

　　喬璨琛拍拍她的肩膀，“那就謝謝你了，齊同學。”

　　齊玥把零食統(tǒng)統(tǒng)收歸桌洞，覺得有些不對勁，一轉(zhuǎn)頭洛星正有些失神地盯著她看。

　　“要不……分你一半?”齊玥小心翼翼地說。

　　洛星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還回去還不行嗎�！饼R玥最怕洛星不說話。

　　“我沒生氣�！甭逍前姿谎�，“我就是在想，我可能就是上輩子讓你餓死的人�！�

　　不然為什么她兩次萌芽都始于顏值，終于齊玥呢？
　　4.
　　初入冬的天氣涼意越發(fā)的濃，周末依舊是補習時間。

　　“雖然這次考得不錯，可要想在下次分班分進火箭班還差得遠呢。”向陽儼然一副嚴師模樣。

　　“分班還離得遠著呢�！饼R玥有些不以為然。

　　“上次分班還不是沒進去，高三還想在普通班里當好學生？”向陽恨不得切開看看她腦袋瓜里是不是只會想吃的。

　　齊玥抱著向陽胳膊，“有你這個堪比火箭班一整個師資力量的‘老師’，我去不去火箭班都沒問題吧，今天天氣多好啊，咱去上山撿栗子吧，還有那顆獼猴桃樹上肯定結(jié)滿了果子等著我呢�！�

　　向陽冷哼一聲，“行啊，師說一字不差背出來就去�！�
　　齊玥一聽頭都要大了，給她兩天都不一定背的出來，更別說就這一下午。

　　她咬咬牙，“明天，明天我上你家去背給你聽行不？”
　　“成交�！毕蜿柡仙险n本。

　　他其實也挺想念山上那顆獼猴桃樹。

　　山路陡峭崎嶇，地上落滿了黃色的落葉，枝丫光禿禿的，與地面的強烈對比顯得荒涼又瑰麗。

　　二人爬到山頂盤腿坐下，向陽給她剝方才摘的幾個獼猴桃，齊玥手里握著幾個向陽剝好的生栗子，一口一個扔進嘴里咬得咯吱咯吱響，熟悉的清脆甘甜。

　　向陽把獼猴桃遞給她，掏出張紙擦擦手，低頭思忖幾秒抬頭沖齊玥說：“下個月12號我奶奶八十大壽，去不去�！�

　　“不去�！�

　　獼猴桃甜甜的，齊玥滿足地瞇了瞇眼睛。

　　“有茴香肉包子吃不去?我爸還訂了一個超大的生日蛋糕�！�

　　齊玥聽到包子和蛋糕，喉間滾動，艱難開口，“不去�！�

　　向陽覺得奇怪，“這都不去?趕緊給我從實招來，那天有什么事比包子重要?”

　　齊玥笑呵呵地說：“那天也是喬璨琛生日，我答應(yīng)晚上要去他家參加生日宴會。”

　　聽到喬璨琛，向陽臉青得跟一旁的松樹似的，他有聽洛星說過喬璨琛跟齊玥最近走得很近，而且喬璨琛總是有意無意找她聊天，卻對那些上趕著找他的女生異常冷淡。

　　向陽想了想覺得不對勁，“晚上哪兒還有車讓你坐?”

　　“有車接，晚上直接在洛星那兒住，不回來�！�

　　日頭西斜，天漸漸暗下去，向陽臉色也跟著暗下去。

　　他沒再說話，心里卻開始偷偷醞釀著計劃。
　　5.
　　向陽瞧著諾大的別墅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他照著洛星給的地址看了又看，不禁咋舌這喬璨琛比他想象中還要有錢。

　　他拿著洛星印刷的“劣質(zhì)”邀請卡，混進了生日宴會。

　　順利混入的他忍不住小聲吐槽，“演電視劇呢，搞這么浮夸還要邀請卡�！�

　　洛星看著一身休閑裝的向陽捧腹大笑，“說了讓你穿好看點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

　　“不過是個生日會，搞這么花里胡哨。”向陽繼續(xù)吐槽。

　　洛星揶揄道：“嘖，哪來的酸味啊�！�

　　向陽臉爬上幾分紅，辯解：“少來，你身上醋味也挺濃的。”

　　洛星白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邊，齊玥找不到洛星，自己一個人感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喬璨琛被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談笑風生，似乎并未注意到她。

　　齊玥緊張地不停往嘴里塞吃的，她看著琳瑯滿目的飲料卻找不到橘子汽水，有些失落。

　　“暴飲暴食”的齊玥被一個打扮成熟艷麗絲毫沒有學生稚氣模樣的女生瞧見。

　　她面帶嘲意跟朋友說：“看看那邊的小土妞跟沒見過世面一樣吃得真難看……”

　　齊玥當然知道說得是自己，她抬頭撇了眼女生，“見過世面就是不一樣，都聞不到自己多熏人喲。”

　　女生聽到瞬間炸毛，她走近了拽著齊玥的衣領(lǐng)，“你說什么？”

　　“耳朵不好使建議你去醫(yī)院看看，重點看腦子�！饼R玥毫不示弱。

　　啪——

　　清脆的耳光聲惹了數(shù)人目光，還有正談得開心的喬璨琛。

　　這一耳光打得夠狠，齊玥臉上登時多了五根紅紅的手指印，像被潑了辣椒水一樣火辣辣的疼。

　　向陽終于見到了漩渦中捂著臉有些狼狽的齊玥，他撥開人群沖過去捧著她的臉看，被打的左臉微微發(fā)紅腫了起來，看的他心尖兒都跟著疼。

　　他轉(zhuǎn)身惡狠狠地看著打人的女生，攥緊了拳頭，女生被他眼神嚇到，聲音有些磕絆，“怎么你一個男生想動手打女生？”

　　“你一個女人動手打人就光榮?”向陽怒氣沖沖道。

　　“他不能動手我能�！鄙忌紒磉t的洛星總算擠到熱鬧面前，看著齊玥掛彩的臉，抬手就給了女生一巴掌。

　　她甩甩手，沖齊玥說：“齊玥，她打了你幾巴掌?姐全給你打回去�！�

　　齊玥撇了眼喬璨琛，他站在原地，表情玩味地看著他們，一動不動。

　　女生哇一聲哭出來，緊接著又出現(xiàn)一個大高個兒，他看著哭啼啼的女生，沖洛星說：“你打的?”

　　向陽站出來，“我打的�！�

　　喬璨琛這生日宴會可謂是熱鬧，混亂中，齊玥拉著向陽和洛星溜出了宴會。

　　三人臉上都掛著彩，向陽最慘，衣服都扯爛了，頭發(fā)也被扯得亂七八糟像個雞窩。

　　齊玥借著路燈強制檢查他的傷勢，看著他青紫的嘴角和臉上被人撓的血道道又氣又心疼，忍不住罵他：“笨啊你，打不過不快跑非要跟人打�！�

　　“那你挨人一耳光不知道打回去?平時罵我的氣勢呢……”向大頭喋喋不休，洛星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地看戲。

　　齊玥看著向陽嘴上一刻不停罵她，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紅腫的臉頰，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向陽因她突如其來地笑愣住，沉著臉咬牙切齒道：“笑什么？”

　　“向大頭。”齊玥笑嘻嘻地說：“我想喝橘子汽水了。”
　　向陽愣了愣，看著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她，嘆口氣，“知道了，回學校給你帶�！�

　　6.
　　自從那次生日宴會后，喬璨琛不僅沒冷落了齊玥，反而對他越發(fā)熱情，似乎對她生日宴上不遜色于男生的戰(zhàn)斗力產(chǎn)生了別樣“變態(tài)”好感。

　　而自生日會后本來對喬璨琛還有點好印象的齊玥，也看透了他虛偽的內(nèi)心，對他無比冷漠和厭惡。

　　不在一個班的向陽無法時刻保護齊玥遠離騷擾，對他簡直是深惡痛絕到想跟他打一架。

　　然后，齊玥替他辦到了。

　　在她義正言辭警告如果再騷擾就打得他滿地找牙無果后，喬璨琛沒了一顆門牙。

　　意外的是，喬璨琛竟然在老師面前給齊玥道了個歉。

　　而這次“打人”事件也以喬璨琛不追究而落幕。

　　喬璨琛似乎是被這一拳打清醒了，再也沒糾纏過齊玥。

　　向陽頗為滿意，“嗯，不愧是能追我十幾條街的齊小花�！�

　　齊玥白他一眼，喝著他帶來的橘子汽水低頭做題，準備即將來臨的期末考。

　　年初一，鵝毛大雪將豆花村包裹在一片白茫茫中，給新年增添了幾分年味。

　　客廳齊媽跟向媽聊得火熱，向陽房間，齊玥手里拿著汽水嘴里咬著吸管下巴搭在椅背上，有些無聊。
　　“在火箭班的感覺怎么樣?”向陽坐在床上問。

　　“不怎么樣�！饼R玥搖搖頭，“要不是有洛星在，我肯定纏著老師讓我回三班�！�

　　向陽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你寒假作業(yè)寫完了嗎？”齊玥問。

　　“早寫完了�！�

　　“借我抄……”齊玥兩眼一轉(zhuǎn)，“品鑒品鑒�！�

　　“做夢！”向陽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

　　“小氣鬼。”齊玥撇了撇嘴角。

　　向陽笑了笑，“那個喬璨琛沒再騷擾你吧�！�

　　“他敢嗎�！饼R玥揮了揮拳頭。

　　也是，齊玥怎么可能讓自己吃虧，向陽摸了摸鼻子，吃吃笑起來。

　　“笑什么？”齊玥不滿。

　　“沒什么�！毕蜿枔u搖頭，往嘴里塞了塊糖。

　　7.
　　距離高考還有兩天，校門口熱鬧的像開學一樣。

　　向陽被趕到后面跟一堆行李床鋪擠在一起，齊玥坐在副駕駛，跟洛星揮手道別。

　　向爸一臉慈祥地看著齊玥，笑呵呵地說：“就要高考了緊不緊張?”

　　“還行吧�！饼R玥有些不好意思。

　　“有我這個免費輔導老師三年的諄諄教誨，你能考不好?”向陽自戀道。

　　“去，真夠沒皮沒臉的也不知道像誰�！毕虬忠荒樝訔墶�

　　“當然是您啊。”向陽笑嘻嘻地說。

　　“我看你是皮癢�！毕虬肿鲃菀蛩�。

　　“別生氣啊爸，開車呢注意點�！毕蜿栚s緊道歉。

　　孫燕把閨女亂七八糟的東西從麻袋和行李箱里扯出來開始收拾，齊爸的賠償金在跟公司扯皮多年后終于拿到手，之前還有些發(fā)愁的學費這下也不用愁了，孫燕心情很不錯。

　　她一邊收拾一邊問，“高考沒問題吧�！�

　　“沒問題，您還不相信向陽啊�！�

　　孫燕笑了笑，“行，今兒想吃啥？都給你做。”
　　“紅燒肉！”
　　“沒問題！”

　　齊玥在向陽家又被揪著捋了兩遍重點，她看向陽的緊張勁兒覺得好笑，“我媽都沒你緊張呢�！�

　　向陽給她腦袋一個爆栗，“還不是你平時表現(xiàn)太差勁，高考可不能出問題�！�

　　“知——道——了——”

　　齊玥揉著腦袋不情不愿地拖著長音說。

　　向陽嘆口氣，出去給她拿了一瓶橘子汽水，齊玥看到橘子汽水眼睛都亮了。

　　她喝著汽水看著躺在床上看書的向陽，問：“你想報哪個學校�！�

　　“怎么想起問我了？”

　　齊玥笑了笑，“想想以后要是沒你在身邊嘮嘮叨叨還真有些不習慣�！�

　　“現(xiàn)在才知道舍不得我?”

　　“少自戀了�！饼R玥嘴上嫌棄，臉頰卻已悄悄爬上幾分紅暈，“到底報哪個學校��？”

　　向陽神秘一笑，“你早晚會知道的。”

　　“無聊�！饼R玥隨手抄起身旁的東西扔過去，回了家。

　　孫燕把桌子搬到屋里，自從齊國富工地出事癱瘓在床后，一家人這還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飯。

　　齊國富笑呵呵地看著閨女吃得開心，笑道：“小花，準考證什么的都帶齊了吧，高考可不能跟平常一樣馬虎。”

　　“沒問題爸，都在向大頭那里放著呢�！饼R玥拍拍胸脯自信說道。

　　“好，咳咳……”齊國富不住點頭。

　　“你最近怎么老咳嗽？”孫燕伸手試了試額頭發(fā)現(xiàn)有點燙。

　　“我沒事�！饼R國富趕緊搖頭。

　　“后天正好老向送小花和他家向陽去考試，順便讓他帶你去醫(yī)院看看吧�！睂O燕有些擔心，起身去給他拿了退燒藥。

　　高考當天齊玥起了個大早，而齊國富卻死活不肯跟著上車去醫(yī)院，他不想耽誤孩子高考，無奈向爸只得先送倆孩子。

　　齊玥臨走坐在床邊，齊國富不住叮囑，“一定要好好考，咳咳……不能馬虎知道嗎？”

　　“嗯，”齊玥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齊國富不住地點頭，齊玥握住他的手，“那我走啦�！�
　　“走吧�！饼R國富松開手，推了她一把。

　　8.
　　齊玥蒙在被子里一動也不動，她雙眼紅腫，幾乎沒怎么睡。

　　齊國富在齊玥走后沒什么變化，但在向爸回來送他去醫(yī)院的路上，呼吸就開始紊亂，嘴里也開始說胡話。

　　送到醫(yī)院時便不行了，肺動脈栓塞，錯過了最佳手術(shù)時間。

　　臨終前的他最后一句話是：“別告訴小花�！�

　　齊玥既算是見了最后一面，也算是沒見。

　　而她還沒從高考完的大喜之中走出，就落入了父親去世的大悲之中。

　　齊玥在房間里呆了多久，向陽就在門外陪了多久。
　　齊玥不吃不喝多久，向陽就陪著不吃不喝多久。
　　就這樣持續(xù)了一天一夜。

　　在孫燕和同樣悲痛的齊幸跪著求她出來無果打算撞門時，門咯吱一聲打開，齊玥一臉的憔悴樣，頭發(fā)亂糟糟，身上還穿著已經(jīng)皺巴巴的校服。

　　門外是嘴唇干裂起皮的向陽，臉色跟她比好不了多少的媽媽，眼睛一樣紅腫的齊幸。

　　“我不上了。”她聲音沙啞。

　　孫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錢都留給弟上學，我出去打……”

　　啪——
　　孫燕甩了她一耳光的手不住地顫抖，“齊小花你要是敢不上這個大學以后就別認我這個媽！”

　　齊玥捂著臉，早就哭干的雙眼里一滴眼淚也淌不出，“不認就不認！”她大喊一聲扭頭跑出去，向陽趕緊追了出去。

　　孫燕癱坐在地上看著墻上的黑白照片，捂住了臉，齊幸紅著眼睛蹲在旁邊安慰她。

　　山頂，向陽彎腰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齊玥如他所料，坐在那兒望著遠處。

　　向陽盤腿在她旁邊坐下。

　　他從懷里拿出那瓶揣了兩天的橘子汽水，還有一包曲奇餅干。

　　齊玥沒接。

　　他把吃的放一邊，跟齊玥一同看著遠處的夕陽，說道：“學不上了醫(yī)生也不想當了？你答應(yīng)齊叔的一切全都作廢？”

　　他攥著齊玥的胳膊，直直地看著她：“齊叔臨走一直說不要讓你知道，就是怕你高考亂了心，你現(xiàn)在說不上了對得起齊叔嗎！”

　　齊玥似乎被刺激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對，我沒良心，我對不起爸，爸走了，我學醫(yī)有什么意義，有什么意義……”

　　向陽把她拽到懷里，齊玥臉埋在他懷中，揮著拳頭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后背，放聲大哭，“向大頭，我沒有爸爸了，沒了…”

　　向陽聲音有些哽咽，“你還有你媽，齊幸，還有我，還有洛星啊……”

　　太陽漸漸下落齊玥哭聲也慢慢變小，哭完后的她看起來好了很多，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向陽撕開曲奇餅干包裝遞給她，又咬開橘子汽水的瓶蓋遞給她。

　　齊玥仰頭咕咚喝了幾口，熟悉的甜橘子味道縈繞在舌尖，她扭頭看著一臉關(guān)切的向陽，低下頭。

　　“向陽。”她第一次那么認真的叫他名字。
　　“哎�！毕蜿栞p聲答應(yīng)著。
　　“就算要離開，也要提前告訴我好嗎�！�
　　向陽愣了愣，抬手給她一個腦瓜崩。
　　齊玥哎呦一聲捂著腦袋瞪他。
　　“笨蛋�！毕蜿栒Z氣輕柔，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9
　　高考分數(shù)公布，齊玥的分數(shù)高出北協(xié)和十幾分，孫燕激動的給齊爸燒了好多紙。

　　而畢業(yè)典禮開在高考成績公布后，這是松縣一中的慣例。

　　參加完典禮，大家就真的散在世界各地，再難聚在一起。

　　向陽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上臺致辭，齊玥坐在臺下，洛星拍拍齊玥的肩膀，“看看你的向陽今兒多帥�！�

　　齊玥白她一眼，“到底要不要跟我報北協(xié)和?”

　　洛星想了想自己的分數(shù)：“再讓我想想吧。”

　　齊玥看著臺上比平日還要閃閃發(fā)光的向陽，沒忍住笑了笑，被眼尖的洛星捕捉到。

　　嘖，齊小花終于開花了。

　　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大家都互相在告別。

　　不遠處，向陽背著手向齊玥走來，齊玥看到他，開心地揮揮手，“向大頭趕緊的，走那么慢干什么。”
　　向陽紅著臉不敢看她，伸手把自己準備很久的禮物遞給齊玥。

　　齊玥打開，是一串漂亮的手鏈。

　　“齊，齊玥，”向陽有些磕絆，他緊張地緊攥雙手，“我喜，喜歡你，可不可以，做做做我女……朋友……”

　　齊玥愣住，他看著向陽與平日截然相反的呆頭呆腦模樣，噗嗤一笑。

　　“向大頭�！�

　　“嗯�！毕蜿栠B頭都不敢抬。

　　“你能讓我一輩子都喝到橘子汽水嗎？”

　　向陽也是一愣，繼而猛點頭，“能能能，下輩子都可以�！�

　　洛星：“少吹牛了，這牌子的汽水指不定哪天倒閉了……”

　　齊玥大笑挽著向陽的胳膊，“聽到?jīng)]，男朋友�！�
　　她看著直翻白眼的洛星和只知道傻笑的向陽，從未覺得如此幸福。

　　不管未來會怎樣發(fā)展，起碼現(xiàn)在的齊玥，不會再逃避未來。
　　她會勇敢且堅定的，與向陽一起走向，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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