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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低調(diào)奢華的私人會所,隨著眾人三三兩兩的相攜離場,這場屬于有錢人們的聚會也進入了尾聲。
“哎,我說,青~~”一口京腔打扮花哨的男人對著角落沙發(fā)的男人調(diào)侃的說著:“你家霍少爺可浪子回頭了啊,真不容易,不容易啊……”
包間角落里半臥著穿著一身太極服的穆青,仙氣飄飄悠哉的半瞇縫著眼,顯得整個人都與這里的紙醉金迷那么格格不入,但又會讓人覺得因為他的到來而蓬蓽生輝。
坐在角落的穆青精致的眉梢挑了挑表示他聽到了,但并不打算回應(yīng)朋友的調(diào)侃,或者說懶得回應(yīng),自己的事情他向來懶得和別人多說什么。
身邊的另一朋友見他不說話,拿肩輕撞了一下他的肩頭道:“這明晃晃的招安令不就明擺著是發(fā)給你看的嘛,咋著?回去啊?”
酒杯碰撞的聲音,吵鬧歡笑的聲音,并沒有因為角落發(fā)生的這一幕而受到任何打擾。
過了半晌穆青還是開了口,老頭似的慢悠悠的說道:“你們是知道的,我的命啊,是我們家少爺給的,他讓我回,我又怎么會悖了他的意呢。”
房間的晦暗的燈光映的他臉格外的白皙,唇紅齒白,精致又充滿了英氣,英氣中透著股子洞悉般的柔和,說道:“況且,他也是我的命,沒他…我不行的。”
聲音輕柔而溫暖,卻帶著一股令人退避三舍的疏離感。
坐在沙發(fā)另一個頭的人,像是看不慣穆青作踐自己的言論,大步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氣憤的說道:“你家少爺可只是在圈子里提了句要找個男保姆,你聽清楚啊,要找的是男保姆,你確定你要回去?”
“嗯,”穆青看著眼前的好友,仿若置身事外的外人一般,無所謂的說道:“我了解他......”
好友語結(jié),隨后無奈的“嘖,”了一聲:“我服了,你夠傻逼!
穆青毫不在意好友的怒罵,頓了頓又道:“況且你們不是都知道的嗎,這么多年,我一直是北硯的保姆啊!
好友換上冷笑:“嘖!愛死不死!”
穆青仿佛每一個毛孔都能清晰感受的到,好友馮冰對他恨鐵不成鋼恨得牙根癢癢的無力感,他沖好友調(diào)皮的笑了一下。
馮冰是霍北硯的發(fā)小死黨但同時也是穆青最好的朋友。
因為馮冰在他被霍北硯趕出家門,馬上面臨露宿街頭窘境的時候,收留了自己。
所以馮冰成了穆青這輩子唯一認可的摯友。
穆青慢悠悠的站起身,裝在太極服里的身體熱氣緊跟著便氤氳散開了去,他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再眷戀這種溫度,但終會隨著哪怕是很隨意的一個動作慢慢逝去。
就像霍北硯給自己的愛。
“各位,我要回去給我家少爺當(dāng)保姆去了啊,以后沒事別約我,有事也別約我,我怕少爺生氣,今天就此一別,江湖不見,撤了!”
穆青溫和的笑著,江湖氣十足以玩笑的方式退了場,笑瞇瞇的走出了私人會所。
朋友們止不住的在他身后起哄,說什么的都有,但大都是一水夸他深情一系列的,其實心里都在瞧不起他的戀愛腦,等著再一次看他笑話,或許背地里還會啐上一句,然后罵他是腦子進了水的大傻子。
這些穆青都知道。
但是他不在乎,或許可以說在這個世上除了霍北硯,沒什么是他在乎的,包括他自己。
人生在世如蜉蝣不過須臾,讓自己開心最重要,哪怕自己不會開心,讓自己愛的人開心也是件有意義的事。
霍北硯是自己的劫,百死難渡的逆天大劫,他們兩人是虐緣,而且是獨獨虐自己的虐緣,但是穆青也認了。
誰讓就有那么一個人,即使做了數(shù)不清的錯事,無數(shù)次傷透了自己的心,哪怕心臟千瘡百孔鮮血淋漓,想起那個人的時候,還是會用最柔軟完好的地方為他跳動。
走出去沒多遠,穆青聽到踢踢踏踏屬于皮鞋的腳步聲,他沒回頭,卻神情輕松的問:“你怎么也出來了,不多玩會?”
“玩?zhèn)屁,”馮冰長腿闊步追了上來,走到和穆青并排的位置,右手正了正手腕上的積家,說道:“我來接你腦子里溢出來的水給我那冷心冷情的弟弟喝。”
弟弟?穆青愣了一下,隨后想起來馮冰確實是有個比他小幾歲的弟弟,問道:“馮栝回國了?”
馮冰道:“嗯,上周六回來的,說是不走了,要回來為國家的十四億人賣命,去軍醫(yī)院工作。”
穆青贊賞的點點頭,抬起左手擋住路燈的光亮,盯著無名指上的素環(huán),似說似嘆道:“行,你弟比你覺悟高多了!
馮冰見他有事沒事就喜歡盯著他手上的戒指看,嘆了口氣卻沒說什么,而是試探的問道:“馮栝就是學(xué)的...你...那方面的專業(yè),要不讓他給你看看?”
“別了,我不想讓北硯知道,況且治療的話,也會耽誤我剩下能陪著他的時間,”穆青和馮冰算是知己,穆青的事沒有馮冰不知道的,包括他的病。
“馮栝不會說的……”馮冰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咬著牙大罵一句:“操,你賤不賤啊!”
穆青百無聊賴的聲音決絕又冷酷:“賤啊......”
馮冰盯著穆青看了半晌,最后卻什么都沒說,憤憤揚長而去。
穆青看著好友離去的方向,黯淡的笑著,自言自語道:“我就是賤啊,可是他給了我一個家呢!
我夢寐已久的執(zhí)著,一個家而已,霍北硯在合適的時間給我了一個渡口,從此我便是他的信徒,忠貞不移。
穆青記得霍北硯說過:“青哥你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了!
從那以后穆青每天都會掛著笑,合適宜的笑,附和的笑,得體的笑,害羞的笑,可是沒人知道他本來就不是喜歡笑的性格,只是因為霍北硯說過一句話,他就會學(xué)著怎樣去笑。
穆青有時候會想,北硯會不會早把對自己說過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了呢。
穆青不敢去知道。
自從被霍北硯趕出了霍家,穆青每天就靠著兩人之間點點滴滴的回憶撐著活下去,穆青知道自己怕是愛慘了霍北硯。
北硯不要自己了,自己真的會死的。
兩個人在一起了七年,穆青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以及最真誠的愛全部都給了霍北硯,哪怕自己現(xiàn)在快要死了,他也依舊愛他勝過愛無數(shù)個自己。
我把我剩下的時間都送給你了,好不好。
穆青拿出手機給好友發(fā)了條消息,拜托對方幫忙打理一些自己公司的事情,等了一會并沒有收到回復(fù),穆青知道馮冰應(yīng)該是看到了,只不過氣還沒消。
穆青無聊的捻著指尖,幽幽自語道:“手臟了,洗不干凈的!
手機拿在手里轉(zhuǎn)了幾圈,哈了口并不溫?zé)岬臍,按下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哪怕沒存名字,哪怕再過個百八十年,穆青依舊能熟練的敲出來。
因為那是他選的號碼,尾號是自己的生日。
“誰......”電話那頭響起來令他心尖震顫的磁性的聲音,穆青心里不爭氣的想怎么這么好聽呢。
聽著電話那頭有些厚重的喘息,穆青并不著急說話,電話未掛,穆青就那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亩酥謾C,修長好看的五指暴露在冷空氣之中,心如止水般聽了十幾分鐘后,直到聽到一聲舒服的悶哼,以及那邊的人說了一聲:“滾吧!
穆青才輕輕的開口道:“穆青!
電話那頭的人抽著煙說道:“兩年了吧,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呢?”
說話的語氣音調(diào)還是那么高傲霸道不講理,明明是他把自己趕走的啊,卻反過來怪自己不聯(lián)系他,天知道自己剛開始的那兩個月給他打了多少個電話,全都被無情的掛斷了,無一例外,但自己面對這個人就是毫無脾氣。
沒有底線的容忍與深愛。
穆青貪戀的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回道:“玩夠了,你要找保姆的話,我可以嗎?”
霍北硯目中無人的冷哼一聲:“如果我說不呢?”
穆青摩挲著戒指,掛起了柔和的笑意,“北硯啊,那我求你讓我回去,好不好?”
電話那頭霍北硯磁性的聲音瀉露出星星點點的歡愉,但也足以證明這個人是有多么的有魅力,他笑道:“青哥就知道我最吃你這一套了,在哪?我去接你。”
穆青把電話又貼近點耳邊,回道:“媽媽家!
穆青家的別墅是他母親留下的,只是在他母親死后被他爸給賣了,后來又被霍北硯買下來送給了他。
穆青喜歡散步的感覺,那一刻他覺得天地萬物都是屬于自己的。
走到一半,穆青發(fā)現(xiàn)角落五六個男子圍著一個小男孩上下其手的揩油,嘴里還說著惡心人的渾話。
看在自己心情挺好的份上,穆青決定除暴安良一回。
“滾吧,”穆青笑意不曾收攏半分,聲音卻冷的掉冰渣:“礙眼!
躺在地上滿地打滾的橫七豎八的男人聽到赦令,趕緊屁滾尿流的撒丫子狂奔而去。
“你也一樣!”穆青看著自己剛從那些混混手底下救下的男孩,冷冷道:“走吧。”
男孩精致漂亮的下巴上還掛著驚恐的淚水,可憐巴巴的撇著嘴,緊緊的拽著穆青的衣角說道:“大哥,我只是想謝謝你!
穆青依舊不冷不淡的說道:“你想多了,我沒閑心救你。”
男孩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句謝謝,離開了。
理所當(dāng)然的霍北硯到了別墅并沒有把人接走,因為兩人做了一夜,凌晨四點才睡覺,實在懶得動就住下了。
穆青心里偷偷的說:體力真好,就是有點臟,可是你怎么就臟了呢。
反正自己都快死了,臟也沒關(guān)系的。
兩年的時間足夠把霍北硯打磨的棱角更加鋒利,男男女女前仆后繼的送上門,才二十七歲就全權(quán)接手了家族的企業(yè),一臉的意氣風(fēng)發(fā)春風(fēng)得意,迷倒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
穆青躺在霍北硯的臂彎里,留戀的摟著他的腰,哪怕二人兩年沒見,身體還是無比的契合著對方。
一場酣暢的□□無疑不是最好的消除兩年隔閡最好的方式。
穆青沒骨氣的選擇遺忘,強制自己忘記兩年前自己被霍北硯趕出家門的狼狽。
手指一遍一遍的描摹霍北硯的眉眼輪廓,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男人呢,怎么會有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而且他還能再一次屬于自己,哪怕至少現(xiàn)在他是屬于自己的。
霍北硯早上是被飯菜的香味饞醒的,起床套了件穆青的衣服就晃蕩進廚房,看著曾經(jīng)在自己懷里抱了七年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攬進懷里,像只大貓一樣鼻子不停的在穆青的肩窩聞嗅摩挲。
溫?zé)岬暮粑堑媚虑嘁魂嚢W,溫柔的笑著轉(zhuǎn)過身親了一下霍北硯的唇角,親昵的就像這兩年從未分別一樣,“洗手吃飯,你最喜歡的瘦肉粥!
霍北硯因為喝酒胃出血,所以穆青總會格外照顧他的胃,在早上煮各式各樣的粥給他吃。
但屬于肉食動物的霍北硯最喜歡的就是穆青煮的瘦肉粥。
熟悉的人,熟悉的臉掛著溫柔的愛意,早上醒來聽到過無數(shù)次的話,恍惚如時間穿梭,湮滅了兩年的時光。
霍北硯不由的想,不管自己在外面怎么玩,心里最愛的只有青哥就行,別人只是生活的調(diào)劑品,玩玩而已。
哪個男人左擁右抱的,自己對穆青夠意思了。
但放縱過后夜深人靜的時候,霍北硯又總會想起穆青,可身為大男子主義的面子不允許他低頭認錯,不允許他霍北硯去求人回來。
所以他想到這么個蹩腳卻又有效的辦法。
卻不曾想,他的面子是保住了,侮辱的卻是穆青,哪怕穆青不在乎。
可同是男人,他的青哥就真的不在乎嗎,一個本可以仗劍天涯的意氣少年郎,如今卻要學(xué)做婦人態(tài),挽手做羹湯。
不是不在乎,而是在穆青的眼里,什么都沒有那么一個霍北硯重要罷了。
“皮蛋粥還是你煮的最好吃,”霍北硯含著粥,忍不住感慨。
穆青把自己碗里晾得正好的粥和霍北硯的空碗換個位置,故作神秘地說道:“我可是有秘方的!
霍北硯故意逗眼前的人,夸張的說道:“哇,怪不得這么好吃!
穆青寵溺的笑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天天吃多膩,”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霍北硯完全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但穆青的心卻一驚,對啊,什么東西吃久了都會膩,什么人愛久了就會煩。
可是為什么我總是愛不夠你呢。
“那就你什么時候想吃了,我做給你吃,好不好?”穆青臉上笑的幸福,其中摻雜上了一絲悲涼,他知道粗枝大葉的霍北硯并發(fā)現(xiàn)不了。
霍北硯理所當(dāng)然道:“不給我做給誰做!”
“青哥,你怎么又把你這些破爛擺上了,”
霍北硯像頭巡視領(lǐng)地的雄獅一般,掃視著穆青的一切,還不停的在挑剔。
“你才比我大兩歲,怎么就活的跟鄭叔似的,這聽?wèi)虻,喝茶的,圍棋,象棋,保溫杯,還玩上保健球了?”
手里攆著保健球繼續(xù)說:“還有這,你衣帽間怎么凈是一堆跳大神的衣服,跟壽衣似的難看死了,扔了扔了,回頭我給你買新的。”
“啊,對了,還有......”
穆青好脾氣的連連答應(yīng):“好好好,我的大少爺,我都聽你的,我保證一件都不帶去,可以了吧!
霍北硯像個小孩子似的滿足的嘟囔一聲:“這還差不多!
穆青對霍北硯的挑剔從來都甘之如飴,因為霍北硯給了他一條命,一個冠以家的名字的棲息地。
穆青在八歲的時候他媽和他爸開車去外公家接自己,在半路沖出來一個貨車,貨車司機酒后駕駛撞上了他們的車,他媽媽當(dāng)場喪命,他爸爸比較幸運只是斷了根肋骨,受了點輕傷。
沒過多久外公外婆又因為思女心切,開車時一恍悟一頭扎進了護城河,也雙雙斃命。
他媽媽是家中獨女,所以公司和家產(chǎn)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亩冀唤o了他爸爸打理,父子相依為命,直到穆青十二歲那年,他爸爸領(lǐng)回來一個看起來很樸素和藹的女人,說以后他可以叫那個女人媽媽。
穆青成熟的比一般小孩子都要早,早慧得令人害怕,他知道,這個女人以后將代替家中女主人的身份,所以第一次見面他滿是討好的乖巧的叫了一聲阿姨。
不過他的存在在別人眼中是無比多余的,盡管他聽話懂事,盡管他爸爸和那個女人并沒有孩子,他也依然成為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那個看著和藹的女人卻是個十毒的惡婦,一開始只是暗地的虐待他,但穆青會不服輸?shù)膱髲?fù)回來。
直到那個女人發(fā)現(xiàn)他父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了她虐待的行為,膽子便大了起來。
凌虐不足以表達出那個女人的惡毒。
不給他吃飯,不讓他出門,不讓他上學(xué),偶爾就會以他不好好學(xué)習(xí)為借口,挑唆他爸抽的他渾身是血然后關(guān)在房間里不給吃不給喝。
這些算是毛毛細雨。
電擊,捆好了吊起來用涼水沖,強制他光腳反復(fù)在玻璃渣子上走,試圖他把裝進一個小小的箱子里,只是為了看一個人的極限在哪里,種種。
凡是那些惡毒后媽的行為他都深有體會,最后他們夫妻倆還會創(chuàng)新虐待新玩法,穆青畢竟是穆家人,哪怕流著一半人渣的血,但他依舊是那個有血性,會反抗的,不服輸?shù)娜恕?br> 終于在被關(guān)了三天三夜,穆青在身體發(fā)著重度高燒的平安夜的晚上,他逃了出去,逃出了那個噩夢般的牢籠。
餓的脫水,又加上發(fā)燒暈眩,穆青只好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蜷縮成球,想著自己就快死了吧,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凍死在平安夜的大街上,但他滿足了,至少沒死在那兩個人手里,他向來不屈服任何人,哪怕是死。
就在自己覺得馬上就要凍死了的時候,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半大少年的羽絨外套,聽到了一道屬于變聲期男孩的聲音。
“你還好嗎,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那個男孩就是十六歲的霍北硯,秋水為神玉為骨。
路燈的光打在霍北硯的身后,穆青竭力的睜開眼睛,像看到了閃耀著金光的神明。
后來穆青在書中寫過:我心里住著一尊神明,恰似你。
少年的神明往往也是少年。
穆青虛弱地回答道:“我沒有家,我就快要死了!
十六歲的霍北硯稚嫩的模仿著大人的語氣,卻也有模有樣:“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家養(yǎng)個孩子還是養(yǎng)的起的,我給你一個家!
或許是少年霍北硯經(jīng)常運動的緣故,又或許是穆青長期營養(yǎng)不了身體瘦弱的原因,霍北硯輕松的抱起了穆青,那一刻穆青覺得小北硯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溫?zé)岬牡胤健?br> 從此穆青成為了霍北硯一個人的專屬小保姆。
有了霍家的庇護,那兩個惡魔直到死,都沒找到機會再對穆青下手。
穆青寫過:只有晚上的星星知道我有多愛你。
可想而知穆青只帶了自己一身血肉皮囊回到了自己待了七年的霍家別墅。
鄭叔知道穆青要回來,早就提前置辦好了穆青的衣物用品。
鄭叔從見到穆青開始就喜歡這個孩子,不言不語,乖巧懂事,還有眼力見,主要是還和自己很投緣,哪怕是兩個人分開的兩年時間,穆青也沒忘記過一次過年節(jié)給鄭叔買禮品。
“鄭叔早啊,”穆青像不曾離開過一樣,跟平時一樣帶著笑和鄭叔打招呼。
鄭叔看著穆青瘦的有些尖的下巴,眼睛有些紅,笑著回道:“瘦了,回來讓吳媽給你煲你最愛喝的湯!
穆青笑著應(yīng):“那敢情好,我可都想死吳媽做的飯了!
心里還是難免會難過,為什么別人都可以看出來自己瘦了,而唯獨那個摟過抱過自己的人沒發(fā)現(xiàn)呢。
雖然穆青的身份是霍北硯的貼身保姆,但在霍家父母默許的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下,整個別墅的人都明白,穆青是另一個男主人。
毫無例外,穆青又順理成章的住進了霍北硯的房間。
穆青站在房間門口打量著和他走時沒什么變化的房間,心里有少許的安慰,心里想至少他還沒有帶人回來鬼混過,至少這里還是干凈的,至少還給自己留了點臉面。
這兩年他不是沒聽說霍北硯幾乎天天流連花叢草下,男女通吃葷冷不忌
只是假裝不知道罷了,知道又能怎么樣呢,又做不到不愛他。
真是賤啊,但是沒關(guān)系的,也賤不了很久了,終于快解脫了。
北硯啊,你終于快要徹底擺脫我了,我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其實我真的挺累的。
時間不會因為穆青生活的歲月靜好就停止腳步。
穆青也不曾被時光眷顧過。
這一個月霍北硯安安分分,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就回會趕來陪穆青,吃飯,看電影,膩膩歪歪說情話,儼然一對蜜戀情侶。
穆青在期間不停的沉淪,霍北硯也發(fā)誓會好好和青哥過下去,絕不再出去瞎玩。
其間馮冰給穆青打過一個電話,穆青沒接,因為他經(jīng)不起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他更怕被人打破了美夢。
然而再美好的夢也終究是夢,盡管穆青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也終有會醒來的一天。
夢醒時穆青平淡的接受了,只是唯一令穆青遺憾的是,這份美好卻是被霍北硯親手打破的。
晚上穆青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霍北硯愛吃的,其實他們兩個人的口味天差地別,只是霍北硯不知道。
只是穆青的百般遷就。
穆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腳越來越不靈活,給他剩下的時間并不多了。
他不會把自己丑陋難堪的一面展露在霍北硯的面前,他會在這份美好消逝前離開。
等愛人回家吃晚飯,莫過于人間煙火中最幸福的一件事了,穆青坐在沙發(fā)看著無聲的肥皂劇,慢慢等到了十點半,才試探著給霍北硯打了電話。
其實他是不敢的,以前感情好的時候他不是沒打過電話質(zhì)問幾句,哪怕是那個時候,自己打擾了霍北硯和小情人的好事,都會迎接一場帶有怒火的大罵,慘淡收場。
人就是如此矛盾,明明知道結(jié)果的事情,還是要不死心證實并自虐一遍。
柔軟的沙發(fā)柔不化坐在沙發(fā)之人僵直的脊背,可能是將死之人了,總是想找一些會刺痛自己的事情以此來證明自己還活著吧。
越痛越好。
穆青握著響了很多聲,響到快要自動掛斷的電話,心想:不接,是霍北硯對自己最大的善待。
最終電話還是在最后一刻被接通了,那頭響起霍北硯明顯壓著怒氣有些喑啞的聲音:“喂,誰!?”
“北硯......回來吃飯嗎?”
穆青明顯感覺霍北硯一愣,聲音中有絲慌亂,回道:“嗯,今天開會有點累睡過了,你先吃吧寶貝兒,我這就回。”
穆青心里有些覺得心酸又好笑,霍北硯居然也會因為自己的電話而慌張,都是男人,況且又是自己同床共枕的愛人,哪種原因的啞,他怎么又會不了了解。
況且電話那頭另一個人嚀嚀的聲音,他聽到了。
不過霍北硯希望他的青哥傻一點,他就傻一點好了,反正都快死了,是不是傻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少頃的安靜后,穆青洋溢著幸福的聲音響起:“我還不餓,等你回來一起吃吧!
霍北硯聽著思念了兩年終于失而復(fù)得的聲音,頓時有些內(nèi)疚,小別勝新婚,一來自己對青哥的新鮮感還沒過,二來,分開的兩年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不愛穆青,但離不開穆青。
本來打算做一個專一好男人,沒想到言延的到來,小男孩說有事求他,電話打不通,只好找到公司來了,那個小男孩跟他做過幾次,挺乖巧懂事還禁得住折騰,也挺知進退的,就不反感。
事情說完了之后,霍北硯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小孩的身上有股子別樣的味道,再加上言延的有意勾引,一時心癢,混賬的情就發(fā)生了。
掛了電話,穆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居然有水,懊惱的用微顫冰涼的手指抹了一把,卻越抹越多,直到最后也怎么都擦不干凈。
明明告訴過自己只要北硯不把人帶到自己面前打自己臉,他便認了,怎么還是忍不住哭了呢。
可是北硯,你就要失去我了,你知道嗎。
還沒等他去衛(wèi)生間沖個澡,電話響了起來,穆青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并不打算接,公司他都交給馮冰打理了,想來除了推銷電話,沒人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誰曾想推銷之人如此執(zhí)著,硬生生打了三遍,再第四遍的時候穆青終于發(fā)善心的接了起來,心想真是個執(zhí)著的人,但執(zhí)著不一定就會有好結(jié)果,就像是馬上就會遇到像他這樣不近人情的顧客了。
穆青接起電話,不等對方開口就說道:“不買,不要,不考慮,再敢給我打電話我就敢找人把你沉了塘了,再見!
穆青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反而是那些富二代富一代中脾氣最不好的那一個,只是在霍北硯面前被磨的沒了脾氣。
“哎!不是......”差點被沉塘的推銷員玩世不恭的聲音急忙喊了一聲:“青哥!”
穆青堪堪停住手指,疑惑的問道:“馮栝?”
電話那頭:“是是,我,馮栝,青哥聊聊啊。”
雖然知道來者何人了,穆青依然無情的拒絕了他:“不聊,北硯快到家了,我得給他做飯。”
馮栝百折不撓的繼續(xù)道:“那我明天再打給你,......等你不做飯的時候聊!
穆青知道馮栝要跟自己聊的是什么,但他決定好的事情不會因為誰就改變,盡管他很謝謝馮冰和馮栝的好心。
“弟弟啊......聽哥的話,我沒有想聊的時候,別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我這種人的身上了,不值,”穆青知道馮冰把自己身體的問題告訴了他弟弟,掛電話之前警告了一聲:“記住,我的病不要和任何人說,尤其是霍北硯!
馮栝在電話的那頭苦澀的笑了笑,沒人知道他回國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口中說的報效祖國的爛借口,更沒有人知道他喜歡了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穆青整整十年。
同樣也沒人知道當(dāng)馮栝聽大哥說穆青得了漸凍癥時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他不明白,為什么明明那么優(yōu)秀耀眼的人要愛上霍北硯那個人渣,為什么老天要對那么善良的一個人這么殘忍,為什么那個男人不知道珍惜,非要作賤穆青的深情。
為什么自己偷偷愛了十年的人不愛自己。
等穆青沖個澡出來后,迎接到的不是霍北硯的鮮花禮物本人親至,而是電話中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電話那頭霍北硯氣急敗壞吼道:“誰給你的膽子敢離家出走的!穆青特么我告訴你,你是誰家的狗你自己記清楚嘍!趕緊給我滾回來!老子這段時間是給你臉了!”
當(dāng)霍北硯急匆匆的回到家里時,沒看到穆青的身影,因為自己的亂搞而心虛,霍北硯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穆青是耍脾氣離家出走了,可是他忘了,早上自己答應(yīng)過了的,今天是穆青媽媽的忌日,他要陪穆青在媽媽的房子住一夜。
聽著刺耳又難聽的叫罵聲,早已習(xí)慣,穆青到了霍家十一年,兩人在一起七年,霍北硯的什么樣穆青沒見過,無奈又好脾氣的順毛捋一捋,給了霍北硯一個臺階下道:“北硯,今天是媽媽的忌日,我回媽媽家了,我想在家陪陪媽媽,可以嗎?”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提早上說好的一起回穆青媽媽家的事。
一個是愛慘了對方,照顧對方的面子,一個是自私不肯低頭的要面子。
“嗯,”霍北硯面對穆青的好脾氣,心里有些懊悔,臨掛斷電話又說道:“明早早點回來給我做早飯,我想吃你包的薺菜餛飩!
穆青無聲的嘆了口氣道:“好,我的大少爺,我就說你那西式營養(yǎng)餐又冷又硬難吃的緊。”
親密的口氣仿佛又回到七年前,說完兩人都不由一愣。
那時候兩人才剛在一起,兩只受傷的小狼互相舔舐著傷口,依偎相伴,彼此只有彼此。
可是怎么就變了呢,穆青的眼淚像流星般劃過臉頰,是啊,明明那么美好,怎么就變了呢。
要是不變該有多好。
霍北硯心底驀的一顫,忽然覺得這幾年失去了什么,但是又想不出來是什么,敷衍的應(yīng)付了句:“以后的早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滿意了?”
“好啊,對了,北硯……”
穆青的眼淚總是無聲無息,帶著沒人發(fā)覺的絕望和了無生氣,他不想再自己扛了,說出來,北硯會不會因為可憐自己而對自己好點:“可是如果我要是死了怎么辦呢?”
霍北硯一下子就炸毛了,肯定的認為穆青在拿他媽媽忌日的事情,沒完沒了的作妖,明明理虧卻理直氣壯的發(fā)起脾氣來,“穆青你差不多得了啊,別把那些娘們唧唧的手段用我身上,不就是沒陪你回家嗎,我工作有多忙你不知道?還敢威脅我?你愛死不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死了就當(dāng)老子丟了條狗,你以為你是誰,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字字穿心,鮮血淋漓,滿地狼藉的血肉,可偏偏那個人還沒麻木。
愛人說出這樣的話,怎么會如此的刺耳。
威脅?自己哪敢威脅他啊,穆青也是個貴家公子哥,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如果不是因為太愛太在乎,怎么會娘們唧唧唯唯諾諾,穆青頓時希望自己是聾子,是傻子,哪怕是棵草是只蟲該有多好,不懂愛才沒有傷害。
霍北硯把穆青最后一絲的求生希望擊的粉碎,卻一無所知。
攥著胸口衣服的手更加蒼白,冷汗把衣服早已沁濕,其實穆青知道這只是不愛了的一種表現(xiàn)。
清醒的看著愛情的消失,清醒著任憑自己沉淪。
好疼,好無能為力。
好殘忍。
“北硯......”一個人扛著太累了,穆青想軟弱一次,告訴霍北硯,哪怕只是在死之前祈求施舍再愛他一次,哪怕是因為可憐他而裝出來的愛也足夠了。
嘟嘟嘟.......
無情的電話忙音提醒穆青電話那頭的愛人已經(jīng)決然的掛斷了電話。
沒給他留下一點溫情。
電話啪嗒掉到茶幾,又跳到沙發(fā)最后才掉到地上,摔碎了屏幕。
手機的碎裂都有個緩沖,為什么心臟的破碎卻那么干脆且殘忍。
穆青五個月前查出患上了漸凍癥,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握不住東西的情況,盡管藥一直再吃,也只是緩解了部分癥狀,該來的還是會來。
穆青仰面躺在無數(shù)次被霍北硯進入,擁抱,親吻的床上,胸口貼緊著媽媽的照片,不哭不笑仿佛是一尊會呼吸的死人一般。
就這么一動不動的躺了一夜,沒人知道他是睡著還是醒著。
或許連穆青自己都不知道吧。
電話鈴聲斷了響,響了斷,斷斷續(xù)續(xù)的魔音終于喚回了穆青的魂魄。
穆青干啞著嗓子,破風(fēng)箱似的接了電話說道:“喂,馮冰!
“我弟昨天給你打電話了吧,聽哥們一句勸,配合治療吧,為了霍北硯那孫子不值當(dāng)!
多說了一句話,穆青的嗓子就疼的更厲害一點,心想可能是發(fā)燒了,更懶得說話了:“嗯,我考慮......”
馮冰聽著穆青明顯不對勁的聲音,急道:“你這都什么動靜?怎么了?身體哪塊不舒服了?”
穆青:“沒事,感冒發(fā)燒了!
馮冰知道以穆青的性格,這次沒把話說死就有戲,趕緊乘勝追擊:“那我讓馮栝跟你約個時間見一面。”
穆青道:“我倆見面你就不害怕!
馮冰淡淡的嘁了一聲說道:“害怕?他是我弟啊!
“你不怕我怕啊,”穆青居然有了打趣的心思,自己都覺得有點詫異:“我可給你背了七年的鍋了,我懷疑我的病沒準就是那口黑鍋給我壓的,還我命來!
穆青知道馮冰對馮栝的心,也知道馮栝對自己的心,所以他盡量避免和馮栝的接觸。
“過兩天吧,北硯昨天發(fā)脾氣了,”穆青頓了頓繼續(xù)說:“你缺零花錢嗎,不缺的話,那幾個你幫忙打理的公司的分紅,你幫我存?zhèn)戶頭!
“霍北硯不稀罕,我就是要飯的了唄,”馮冰雖然不知道穆青的用意,但也沒多問就答應(yīng)下來。
穆青回到霍家的時候,霍北硯已經(jīng)去了公司,穆青默默的把新鮮嫩脆的薺菜放到廚房后,打給了霍北硯。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聽:“青哥,我昨天說的話不是認真的,我就是太生氣了,口不擇言了,你以后不許拿死不死的開玩笑,聽到?jīng)],我晚上回家要吃餛飩,開會了,愛你,拜。”
穆青再一次的心軟忘記了傷害,或者說他怎樣都不會記得霍北硯的不好,因為太愛了。
“好,我包好等你回來煮,……愛你,”穆青臉上掛上了幸福的笑,轉(zhuǎn)身樂呵呵的去廚房摘菜了。
心里卻在嘆息:“那個小男孩的聲音確實挺勾人的!
在霍北硯說完開會了幾個字之后,穆青清晰的聽到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那個男孩子說:哥哥,我買了很特別的衣服,一會對我輕點好不好。
穆青照了一眼鏡子,心道:還是小男孩會玩。
向來就是只要霍北硯撒嬌或者認個錯,穆青就沒有什么是不能原諒的。
穆青在書里寫過:我被你在黑夜里救贖又遺棄在黑夜里,我不得不向你屈服。
當(dāng)天晚上霍北硯準時八點回到了別墅,只是身上滿是濃烈熏人的酒氣混合著香水的味道,看見穆青向他走過來,愛憐的捧起穆青的臉說道:“我的青哥怎么這么好看呢,我去洗個澡,再嘗嘗好不好吃。”
穆青怕霍北硯喝了那么多酒一個人洗澡不安全,便摟著他的腰把人扶到浴室,幫他洗澡,剛脫了上衣穆青就覺得眼前一陣刺痛,霍北硯鎖骨上鮮艷的吻痕狠狠的打在穆青的臉上,穆青逃似的跑出浴室,想想又不放心,把鄭叔叫上來幫霍北硯洗澡。
穆青看著冒熱氣的鍋,餛飩已經(jīng)煮熟在鍋里打轉(zhuǎn),他想,北硯一定很寵那個人吧,這么多年除了自己,他從來沒在霍北硯身上看到過別人留下的痕跡。
他對那個小男孩可真好,好到自己都嫉妒的快要發(fā)瘋了。
如果他真的喜歡那孩子,自己就放手好了。
餛飩放涼的涼透了,霍北硯才洗完澡出來,卻因為喝了太多的酒,擺手說不吃了。
穆青強忍著吃了兩個,剛吃完卻忍不住全吐了,嗓子被酸水席卷,最終卻是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倒了吧,反正也沒人稀罕。
穆青收拾好,上了床,霍北硯健碩的身軀就附了上來,急迫的親他的嘴,親額頭,親耳廓,水到渠成的進入身體,動情時穆青的輕哼,霍北硯猶如離弦之箭蓬勃而出,最后滿足的叫了一聲:“小延,”然后翻個身又睡著了。
穆青再也忍不住的爬起來沖到衛(wèi)生間,又吐了,吐的眼前發(fā)黑,膽汁都上來了,才強迫自己忍住,背靠著馬桶,頭埋進臂彎里。
自言自語呢喃道:“你真不怕失去我嗎,北硯我好疼,我好難受,你不要這么糟踐我的真心啊,我求求你好不好,因為你真的就快要失去我了!
永遠見不到,摸不著的失去了。
穆青在書里寫過:我不再是小王子放在手心里的玫瑰了。
沒心沒肺的人在床上枕著穆青破碎不堪的靈魂睡得香甜。
穆青最終還是和馮栝約了時間,見面聊了聊病情,穆青目前用特效藥控制的不錯,加上以前的長期鍛煉也有助于自己的體能,兩人約定好,穆青要三天向馮栝報告自己的身體情況。
穆青在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上次幫助過的小男孩,穆青居然一反常態(tài)的邀請那個小男孩回霍家做客。
男孩陽光開朗活力四射,笑瞇瞇的答應(yīng)了穆青的邀請。
回道霍家,做飯阿姨還以為那個小孩是穆青的表弟呢,因為兩人居然在長相上有三分相似,穆青忍不住笑著說道:“怪不得,我就說我怎么看著他有點眼熟呢。”
霍北硯回到別墅,穆青拉過小男孩的手,笑著給霍北硯介紹:“北硯,我今天在路上碰上了言延,就擅自做主把他請回家做客了,你不會生氣吧!
霍北硯看著言延的眼神,瞬間透著危險的信號,又在瞬間斂起,溫柔的揉了揉穆青的頭道:“這也是你的家,想請那個朋友來不用跟我說!
言延有禮貌的跟霍北硯打聲招呼就屁顛屁顛的跟在穆青屁股后學(xué)做飯去了。
穆青好羨慕那個男孩呀,又年輕活潑又開朗陽光,還有個那么健康的身體。
“皮蛋留三分皮就夠了,北硯不愛吃,但你男朋友就不一定了,還是要看個人的喜好,還有呀,粥不要煮太久,太軟爛了反而口感不好吃!
“我覺得我男朋友肯定會喜歡吃的,”言延笑瞇瞇著眼睛,彎腰去聞鍋里的飯,夸張的夸道:“哇塞,青哥你好厲害哦,我問著香味就饞的流口水了。”
穆青盯著言延的頭頂,苦澀的笑道:“……但愿吧!
夜間穆青睡意朦朧的起床,病了之后他向來淺眠,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客廳有交談的聲音,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卻深深刺向無比脆弱的人。
霍北硯臉色明顯布滿怒色:“誰給你的膽子敢來我家?”
言延淚眼婆娑跪抱著霍北硯的腿,柔弱道:“哥哥,我只是太想你了!
霍北硯冷哧道:“看來我最近是對你太好了,我的家不是你可以來的!
言延道:“哥,他也不過就那樣吧,比。病病歪歪的,你不是說早就煩他了嗎,看看我啊,我年輕,什么樣的姿勢我都可以,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陪你的!
霍北硯用力捏住延言的下巴,壓低聲音道:“別給臉不要臉!你找死,你覺得你配和他比嗎!”
言延跪坐在地上,抬起眼睛,淚眼婆娑軟軟道:“哥,你也覺得我像他吧,但是我還比他年輕,你最喜歡這個角度要我,我就做他年輕的替代品好不好。”
“滾,”霍北硯把言延揣的倒在地上,“你不配!
言延柔柔的捂著被揣過的肩膀,哭著央求道:“哥……我想你啊,我知道錯了,我不配和青哥比,我們不讓青哥知道,我們就偷偷的好不好,我只是很想你。”
穆青太懂霍北硯了,知道霍北硯這一瞬間的猶豫,言延就已經(jīng)勝利了。
果然霍北硯頓了一下后,把言延丟在原地,率先走向客房的方向。
霍北硯想:就把言延當(dāng)做穆青年輕時候的替代品吧,言延比穆青那時候干起來盡興的多,畢竟不用心疼。
哪怕是穿著睡衣都遮不住修長健碩的腿,卻邁向了與穆青背離的方向,也把兩人最純長的感情推向了深淵。
把穆青活下去的勇氣也推向了深淵。
言延有意無意的撇了一眼主臥的門縫,露出了和年齡不符的笑,那種勝利者志得意滿的笑。
穆青知道,那個小男孩一定知道自己在偷看,而他此刻卻是個被榨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層皮包骨的失敗者。
嘴唇不知道什么時候咬破了,血腥味一下子就躥到了脆弱的神經(jīng)上,穆青哭著哭著就笑了,癲狂又無聲的笑著,到現(xiàn)在他都不敢走出去質(zhì)問霍北硯,自虐到淋漓而瘋狂的笑:“北硯,我不要再愛你了!
“我好疼,我好累!
“我胸口好疼,我渾身都好疼 我可能就快要死了!
“北硯,你為什么不珍惜我啊,我快要消失了!
穆青瞬間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到了病晚期,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
唯......你......可愈。
藥引比那九天龍肉還要難得。
我…必死無疑了。
穆青僵硬著四肢,挺尸般把自己重新摔進被子里,蒙上頭企圖用被子把自己捂死。
在暈過去的最后一刻,穆青心里居然想的是:“其實那個男孩也還不錯,又年輕,能陪著北硯的時間很長,起碼比自己長,也挺好!
北硯,我愛你,可你卻不愛我,哪怕你帶人出去,隨便你怎么瞎搞都可以,可是你怎么舍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亂來呢,就真的不怕我會難過嗎。
我再怎么努力也握不住你的手,就像我再怎么卑微的乞討也得不到你的愛一樣。
所以我走吧,有人能陪著你,我就放心了。
言延,其實我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小心思,小孩子不要耍一下小聰明才可愛,你有點小瞧我了,如果不是看在北硯那么在乎你的份上,我可能在你見到我的第一眼的時候,就會掐死你吧。
所以好好陪著他吧。
穆青早上是在霍北硯懷里醒來的,霍北硯健碩的胳膊搭在他腰上,另一只手輕輕攏著他的腦袋,就像兩個人熱戀時那樣,無數(shù)個早晨都是這么醒來的。
穆青輕輕親了一下霍北硯的小臂,無聲的說了句:“親愛的,你不珍惜我,我可真的要走了哦!
霍北硯被穆青長長的睫毛弄得癢了,用力揉了揉穆青的頭,含糊不清的說:“別鬧,延…青哥!
穆青卻好似沒聽著似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又重新躺原來的位置,把頭埋進溫?zé)岬男靥,聽著有力的心跳,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難過的快要死掉了。
霍北硯像無數(shù)個熟悉的早晨一樣,被飯菜的香味饞醒,等他來的餐桌前,穆青已經(jīng)和言延先吃上了。
穆青正一臉認真的聽言延幾里哇啦說著好玩的事,見到霍北硯,自然而然的把人按到自己的位置上,說道:“北硯,言延可好玩了,又活潑,你替我聽他講故事啊,我去給你盛飯!
霍北硯看著穆青輕快的身影,對昨晚乃至以前出軌的事情,突然生出深深且無限內(nèi)疚的感覺。
言延瞟了一眼穆青的方向,小聲的喚道:“哥哥,昨晚好爽哦,我還想要......”
霍北硯沒搭理言延,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飯后穆青把兩人送到別墅門口,囑咐霍北硯替他把言延送到學(xué)校去,就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因為霍北硯的沒拒絕,言延愈發(fā)的膽子大了起來,就在穆青回去后,立馬自然而然的挎上了霍北硯的胳膊,甜膩膩的說道:“哥哥,我不想回學(xué)校,我們換個新玩法!
“我讓司機先送你過去,”霍北硯抽出胳膊,把人塞進車里,轉(zhuǎn)身又進了別墅。
霍北硯被穆青寵的太有恃無恐了,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哪怕心里覺得對不起穆青,但不影響他追求刺激。
可能是昨晚做了虧心事,所以到現(xiàn)在霍北硯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會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又回到別墅,找了一圈,在書房找到了穆青,穆青正在寫東西,被突然闖進來的霍北硯嚇了一跳。
受驚了的小狐貍似的,蜷縮在座椅里,瞪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像霍北硯。
隨即被狠狠的按進了懷里,穆青聽著頭頂上傳來磁性的聲音說道:“我愛你!
穆青回環(huán)著霍北硯的腰應(yīng)道:“我也愛你,北硯!
“正事……快要耽誤了吧,”穆青催促道:“快走吧。”
霍北硯用力的親了一口穆青才放心的離開了。
穆青狠狠的擦了擦被親過的嘴唇,他愛他,可卻接受不了被玷污過的吻。
酸澀的李子,被摘下的時候就永遠屬于酸澀了。
等霍北硯再回到家時,穆青不見了。
徹徹底底的不見了,什么東西都在,甚至是他平時一直用的手機都放在床頭,那個向來打不走罵不走的人,突然就不見了。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征兆,明明早上還會窩在座椅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人,晚上回來就不見了。
就像這天一樣,昨日還烈陽高照,今天一下子就入了秋,凍得人不知所措。
穆青走的時候換回了他最愛的太極服,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輕巧的來輕巧的去,除了一身衣物其余的什么都沒帶走。
甚至還留下了很多東西。
比如手機,比如媽媽家的鑰匙,比如對霍北硯的愛。
穆青也沒回去看母親的別墅,因為那里充滿了太多和霍北硯兩個人的回憶,他怕去了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怎么突然想明白了,”馮冰把穆青送到馮栝的私人小別墅,見好友的迷途知返很欣慰,“我弟對你這個病還有挺有想法的!
穆青淡淡回道:“我怕死!
馮冰沒多待,自己的公司加上穆青的公司,再加上穆青突然不見了,霍北硯第一時間就得去找自己。
這一大攤子事,沒有哪一個是可以耽誤的,所以把穆青送到后,交代一聲就趕緊往回趕。
穆青坐在別墅的窗前看著外面的一大片向日葵出神,馮栝終于見到了穆青本人,醫(yī)學(xué)尖端人才居然會拘束,小心翼翼的遞來一個小白藥片說道:“我們實驗室研究出一種漸凍癥抑制藥劑,效果還不錯。”
穆青接過藥片就著口水就吞了,說道:“謝謝,向日葵很漂亮啊!
馮栝抱怨似的說道:“我哥非要種,我當(dāng)時想誰家好人在院子里種向日葵啊,沒想到這一到九月份都開了還挺好看的!
穆青向往的說道:“真的很好看,等我死了,還得麻煩你們哥倆把我燒了,然后把骨灰撒到我媽媽的別墅里頭,也種上這么一大片的向日葵!
馮栝一下子看著穆青靜謐又絕美的側(cè)臉,不舍得冷下了臉,卻又露出醫(yī)生特有的對生命持重的表情:“你這是說的什么渾話,我們的這個藥劑一直在改良中,我相信不假時日就會成功阻斷漸凍癥病癥!
穆青獨有的腔調(diào),慢條斯理的問道:“不久…是多久?”
“我有錢啊,錢多的我這輩子都揮霍不完,所以當(dāng)我檢查出這個病,我也會很害怕,什么特效的藥都吃過了,就連太上老君煉的仙丹都吃了有一麻袋了,”這陣子穆青頭一次說這么多話,緩了口氣繼續(xù)悠悠說道:“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不行了,我只是比別人強了一點,用金錢的力量沒把自己變成木乃伊,只是死亡的時間到了,錢就不好使了!
馮栝讀過穆青的每一本書,他可以感受到穆青文字里的力量與灑脫,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所謂的灑脫只是無能為力的隨其自然。
“你應(yīng)該充滿希望,努力復(fù)檢,積極配合醫(yī)生的治療,”醫(yī)生的官方用語關(guān)鍵時刻解救了馮栝的語梗,“你在我最無助迷茫甚至多次輕生的時候,給我寫信開導(dǎo)我,是你拯救了我,所以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你,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穆青聽了馮栝的話,一愣,隨即神秘的笑道:“過來,告訴你一個秘密!
馮栝探過身子問道:“什么秘密?”
穆青道:“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
馮栝:“那怕你什么都不說,我也會幫你的!
穆青莞爾一笑道:“我從未給過任何一個讀者回過信,甚至來信我一封都沒看過。”
馮栝僵楞住在原地,他親眼見到父母在自己面前死去,給十五歲的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是靠著和作家穆青通信,以及穆青不厭其煩的鼓勵開導(dǎo)才成功出走來的。
“難道是......?”馮栝不敢相信,那段時間哥哥既要照顧隨時會爆炸的自己,又要處理父母的后事,還要一邊應(yīng)對公司那群老狐貍股東,不可能有時間和自己玩寫信的破游戲的。
穆青點點頭:“有段時間馮冰倒是跟我要過讀者的信來著,我嫌麻煩,一股腦全給他了,嘖嘖嘖,其實我的讀者還挺多的!
“我......”馮栝半天沒說話,穆青也不打擾,安安靜靜的看著樓下的向日葵。
不知道馮栝有沒有問他哥信的事,反正他帶著穆青要的東西出現(xiàn)了。
在平安夜的這一天,在最體面的時候,穆青離開了,沒有痛苦的離開了,就像睡了一個綿長的午覺。
他永遠都不知道,在離開霍家后,霍北硯瘋了似的找他,上天入地?zé)o所不用其極。
他只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溫柔又平靜給霍北硯發(fā)了個消息,那是一封絢爛的絕筆。
死后馮家兄弟倆按照穆青的心愿把他的骨灰灑在了媽媽別墅的院子里,又種滿了向日葵。
穆青守著倆人最熾熱的愛,陪著媽媽幸福的永遠停留在別墅里。
霍北硯找不到人,找不到尸骨,甚至連骨灰渣子都得不到,這就是穆青對他最殘忍的報復(fù)。
穆青可能會得意洋洋的笑著說:“誰讓你不好好珍惜我的,我要懲罰你,就懲罰你忘記我好了,就懲罰你,沒有我依舊過的很好罷!
以前啊,霍北硯對穆青很好很好,疼到骨子里,寵到心尖上,為了他和寧愿和父母鬧翻,自己出去拼命賺錢,為了攢錢買回穆青媽媽的別墅,低三下四喝酒求人,應(yīng)酬喝到幾次三番的被進醫(yī)院。
穆青媽媽的死,都知道是他爸和后媽動的手腳,但是沒有任何證據(jù),但絲毫不影響他爸和后媽死于車禍。
穆青是在睡夢中被警察帶走的,他一臉懵懵的睡容,雙手干凈的套上干凈的衣衫進了警察局,見到的是霍北硯猩紅冒著火光的眼睛。
他那一刻就知道了,霍北硯替他沾了血。
同樣是證據(jù)不足,霍北硯帶著得意又討好的笑,把穆青架在肩膀上一陣風(fēng)似的跑出老遠。
風(fēng)聽到了他說:青哥,我愛你。
愛時可以為對方出生入死,不愛時也可以棄如弊履。
摯愛北硯:
我們的愛絢爛在風(fēng)里,雨里,光里,卻糜爛在浮躁里,但我至死唯愛你,如果可以重新選擇,請不要再愛我。
青哥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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