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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完全屬于我,只屬于我,命運所定,無法更改,天生如此,永遠如此,不會改變!泵空f出一個詞,他就向前邁出一步,靴子叩在地面,溢出完全沒有隱藏自己意圖的響亮回聲,他應當是弱勢的那一方,他應當是被控制著吐露自己真實的那一方,但他看上去咄咄逼人,他看上去像正在逼近獵物,正在等待用牙齒撕裂他人喉嚨的野獸,他的眼睛在昏暗之中仍熠熠生輝,“我想要被我控制,也控制我,被我毀滅,也毀滅我,徹底信任,哪怕墜下深淵也會拉住手指的存在!
“你做不到,”他高亢的聲音垂下去,他逐漸逼近的步伐停下,他的話語誠實而直白,“你想要我是為了你自己的成就,而不是我本身。你想要我是為了我的能力,我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你會讓我屬于你,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你屬于我!
TimDrake的聲音幾近嘆息:“你做不到,沒有人做得到。”



閱讀提示:靈魂伴侶+色擊+大量私設+我流解讀。沒看過所有漫畫,但我想吃這個,而它還不存在,所以我只能自己寫。
標題→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并且永遠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
在狂野的夜晚,誰能把你喚回家?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堕僮硬皇俏ㄒ坏乃
內(nèi)容標簽: 英美衍生 情有獨鐘
 
主角 視角
TimDrake
互動
JasonTodd
配角
JayTim

其它:DC,蝙蝠俠,羅賓,紅羅賓,紅頭罩

一句話簡介:愛我。愛我。愛我。

立意:他會看著他,教導他,拯救他,保護他,愛他,也會被他看著,被他教導,被他保護,被他所愛。

  總點擊數(shù): 1410   總書評數(shù):20 當前被收藏數(shù):247 文章積分:1,390,36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幻想未來-西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DC
    之 JayTim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22649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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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知更不是唯一的鳥

作者:君觀紙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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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更不是唯一的鳥



      00.
      Tim Drake有一個秘密。
      那并不是他在出生起只能看見黑灰白三色,也不是他有一片象征擁有靈魂伴侶的羽毛圖案,不是的。
      雖然世上擁有靈魂伴侶并患有失色癥的人確實很少,隨機抓取一百萬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個,但并不是那樣。那不是他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除了自己應當沒人知道。他的失色癥在嬰幼兒期就被確認,并因此讓Drake夫婦選擇放棄對他親自進行長期幼兒啟蒙教育,更專注于自己的事業(yè),而靈魂伴侶的印記則因為位置明顯,正位于脖頸之上,一出生就被護士與大部分媒體知悉,占了一小片報紙頁,迫使他在認識到這是什么之前就帶上了略缺美感,但足夠舒適也足夠難以脫落的貼頸項鏈。
      靈魂伴侶的定義是在他八歲時才閱讀到的,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擋住它,以及為什么在那變?yōu)槲淖謺r要告知父母:極少數(shù)人在生命中擁有命定的伴侶,伴侶的名字將生來印在擁有者的身上,但在對方十六歲前,那只會是暗示對方的某種圖案,在對方十六歲后,圖案才會變?yōu)閷Ψ降拿帧?br>  Tim,更準確地說,Timothy Jackson Drake,上流世家Drake的唯一繼承人,他的靈魂伴侶一旦擁有可被人知道的名字,而他沒有藏起它,那么那個人就很容易被人傷害,或者換個方向,很容易被用于傷害他以及Drake產(chǎn)業(yè)。大部分關注他們的人雖然已經(jīng)知道他有靈魂伴侶,但并不知道他脖頸上的名字什么時候會浮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做的就是一直藏著它,哪怕它變?yōu)槊郑惨@么做。
      所以,失色癥與靈魂伴侶的印記都不是他的秘密。
      他的秘密也不是他知道蝙蝠俠與羅賓是誰,嗯,這在知情人的部分確實是只有他一個人,但不是,不完全是,這是他意識到的謎底,不完全是秘密。
      把這三件事結合起來,才是他真正的秘密。
      他有一個名字至今仍未浮現(xiàn),尚未抵達十六歲,圖案是羽毛的靈魂伴侶,他患有失色癥,他知道蝙蝠俠與羅賓的真實身份,他在每天夜里帶著自己的相機,藏匿在哥譚無數(shù)個漆黑的深巷,立在無數(shù)個高而無防護的臺面,對著他們按下快門。
      他的秘密是他看到了。
      在那一天,再普通不過的那一天,黎明尚未到來,白色翻涌在漆黑的天幕深處,更明亮的是月亮。他調(diào)整著鏡頭,藏匿在一小片陰影里,看到新任的羅賓在城市間穿行,對著寒冷的空氣發(fā)抖和發(fā)笑,他看到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剛剛解決搶劫珠寶店犯人時不慎打碎的櫥窗玻璃,羅賓舉起它,不知道是關上了鏡片還是鏡片在戰(zhàn)斗中受損,他無遮擋的眼睛穿過高亮高透的碎片,對著月亮——對著Tim所藏匿的矮樓屋頂——仿佛好奇地,不理解為什么人們偷竊寶石,而晶體在光下明明總是大差不差地,從那之中向上(他)望了望。
      就在那個瞬間,Tim Drake看到了。
      他看到了珠寶店橙色的燈光,警報器鮮紅的閃爍,深褐色的街道,紅、綠、黃三色的布料,肉色的皮膚,淺紅的嘴唇,在晶體折射下不斷重疊,在倒映光亮下幾乎璀璨,哪怕學習了再多的知識,哪怕知道再多各種事物應當有的顏色,并在看到它們的瞬間就將其一一對應,也完全無法認識到那到底該命名為什么的藍色。
      藍色、藍色,群青、普藍、鈷藍、湖藍、靛藍、碧藍、蔚藍、寶藍、藏藍、黛藍、孔雀藍、天藍、深藍、淡藍、瓦藍、冰藍、水藍、藍黑、寶石藍、銳藍、藍綠——
      那到底是哪一種藍色?
      他呆立在那里,心如擂鼓,難以呼吸,太多的色彩連同感官一起涌入,沖刷去了往日占據(jù)全部視覺神經(jīng)的單調(diào)的黑白灰。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才使得他不敢相信發(fā)生了什么。他覺得喉口干澀,好像印記本身在溢出證實存在感的高熱,他感到歡欣和恐慌,感到不受控制,太多了,太強了,他無法理解,他幾乎感到自己正在下墜,世界陷入一片虛無。這是真的嗎,這真的發(fā)生了嗎?他想在原地蹲下,抱住自己以固定身體的存在,但他的眼睛沒法移開具有全部色彩的那個人,他僵直地站在陰影里,看著羅賓感到無趣地隨手將玻璃碎片丟回到地上,接著快速而自由地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隨后他終于可以喘息,終于可以倒在地上,他意識到自己的背幾乎被汗水浸透了,他同時想哭和笑,他拿起不知何時落到腹部的相機,發(fā)現(xiàn)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刻,他還沒有完全舉起它。
      他的肌肉記憶在他驚愣的某個瞬間帶動手指按下快門,但相機并沒有放在他眼前,所以拍下的照片更像是羅賓在看著鏡頭更上方的空間,而沒有記錄下他眼中所看見的東西,他們錯位的對視。
      這或許更好,這或許就是為什么之前他拍攝的時候哪怕在鏡頭中見到了對方的眼睛,也從未被色彩擊中。相片并沒有能夠引發(fā)色擊的能力,那必須是見到靈魂伴侶的眼睛才能觸發(fā)的。
      Tim Drake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掉這一刻,這場色彩沖擊,這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能拍攝到比他雙目所見的場景更震撼也更恢宏,甚至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畫面。
      他在靈魂伴侶的名字正式出現(xiàn)在他身上之前知道了那個人是誰,這就是他的秘密。

      01.
      Jason Todd感覺不太對勁。
      不是說他平時能感覺有多對勁,你不能指望一個從死亡里爬出來的人能夠多正常。在剛蘇醒的時候,他每個夜晚都夢到自己重新死去,他人無知無覺于他回歸死亡,而他如同在棺材里時一樣不管再怎么掙扎也得不到回應,F(xiàn)在這些感覺退遠,瘋狂的囈語也在遠離,但他始終無法回歸距離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隔了幾十年的正常,始終生活在已經(jīng)成為日常的異常之中。
      但還是有哪里不對勁,很微妙,但是非常真實。他覺得有什么東西一直在抓撓著他的神經(jīng),在刺痛著他的大腦,那種感覺幾乎就像毒藤女的在他頭骨之間種了棵種子,只是沒有那么痛,它更多是隱匿的,錯覺般的,沉默的,奇怪的。
      他試圖通過打掃和采購來緩解它們,但它們只是越來越清晰,他幾乎把整個半住所,換言之就是如果要搬走,那么差不多五分之四的家具都會跟著他一起走的安全屋,全部整理和打掃了一遍,并清點和補充了倉庫,甚至保養(yǎng)了所有武器并重新給摩托車上了機油和涂色,最終成功把自己累得四肢酸痛并出了起碼四身汗,但等洗完澡后,他躺在干凈得快發(fā)光(他真的打了遍蠟)的地板上,長長地做了兩次深呼吸,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無法安靜下來。
      對比起肌肉的酸痛,更接近瘙癢;對比起煩躁,更接近渴望。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到底為什么會存在,為什么徘徊在他身上,不肯離開。他把毛巾蓋在臉上,深深吸氣,呼氣,然后再一次吸氣,呼氣。
      哥譚今日的天氣不錯,他的住所有一扇平日總是關上的窗戶,在打掃時他把它打開了,現(xiàn)在窗外有光溢入,他能透過穿過毛巾縫隙的光感受到亮度。他知道人們在陽光下總能看到紅色,但他合攏的眼內(nèi)只有深灰。
      這很好,這真的很好。畢竟他沒有看到綠色。
      在進入拉薩路池之前,他真的一直認為自己是天生的色盲患者,這不算特別罕見,至少失色癥和色盲之間的比例一般是一比十萬,他并不為自己看不到顏色而有多少困擾。拆炸彈除外,雖然蝙蝠俠確實提供了對不同顏色深度的分析指正與輔助識色道具。
      Jason沒有對靈魂伴侶的期許或夢境,靈魂伴侶在很多時候更像某種都市傳說,并且很多擁有它們的人都不會選擇名字的持有者,它們就像某種約會號碼,你可以找,可以撥打,可以從中得到幸福,但更有可能的是你一輩子都遇不到它們的持有者,或你遇到了冒名頂替來傷害你的人。
      他見過快死了還在摩擦手腕上名字,希望那個名字的主人來救他,并最終還是死去的人,見過用煙頭燙掉自己身上的名字,像展露紋身一樣展露它的人,見過始終守在對應者身邊,付出一切拯救對方的人。他不喜歡因為一個名字而屬于某人的想法,在犯罪港,暴露出名字是很危險的事,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名字會被誰聽到,你做的事會被誰看到。
      也就是說,他不認為自己有那個,直到他從拉薩路池里出來。
      在那段時間,他只能看到綠色,視線中的一切黑灰白都變了不同色度的綠,他對此本接受良好,直到在他清洗自己的時候,從浴室的鏡子里看到了自己尾椎上方一些的皮膚有了變化。在那里,他原本以為是胎記的薄薄一片灰影加深并蔓延地刻印著,好像它是一塊未被治療的燒傷的疤痕,他遲疑地伸手去摸,但指下只是平坦的,未受傷的,仿佛看到的色塊只是幻覺的正常皮膚。
      啊……哦。他意識到了。好消息,他不是單純的色盲,壞消息,能解決他色盲問題的靈魂伴侶看上去要么死了,要么被他的死亡抹消了。死者失去一切,這真的很合理,不是嗎?
      ……除了他不知何故,為自己此前根本沒有期待也沒有認識到,默默無聲卻與生俱來的東西同樣默默無聲地失去這件事,連續(xù)數(shù)日無法不去想它外,它真的什么都不是。
      但還有一個更大的好消息:他看到了綠色,而拉薩路池顯然不是他的靈魂伴侶,燒傷的痕跡也不可能是這池子給他打的標記。
      拉薩路池的綠色在他的視野里維持了很久,在趕往哥譚的時候從未熄滅過,然后有了一個特殊案例,讓他看見了紅色。
      那真的很奇怪,但Jason Todd死過之后已經(jīng)差不多習慣了被弄得支離破碎,習慣了世事總是亂七八糟的狗屎。拉薩路池既然能讓他看到綠色,那么所謂的失色癥就沒有那么不可逆轉,他接受了,所以他也接受了紅色的出現(xiàn)。
      紅色的出現(xiàn)是一個人帶來的,很短,但很強烈。
      他割開了Tim Drake的喉嚨。
      那種感覺——報復成功,傷害了替代者,奪回了自己的位置,讓他人后悔,讓憤怒溢出的感覺,在刀刃切割開皮肉的同時爆發(fā)出來,讓他想要大笑。
      他握著刀的手很穩(wěn),很快,他一直都知道該怎么殺死一個人,他見過很多人的死,他手里的刀能輕易剖開一個人的全部血肉,他近乎帶著強烈的快感看著血從刀刃下,從分開的皮肉里涌出來,他從未見過的刺目顏色溢出……他從未見過?
      那是Jason Todd第一次見到紅色,那幾乎打斷了他的思維,以至于距離完全剖開喉嚨只差幾指距離的刀卡頓了下,而少年人沒有掙扎,他好像已經(jīng)因為痛苦和失血失去了意識,他的呼吸混雜著血液在喉管里翻涌的微弱嗆咳聲,Jason看著他,看著紅色源源不斷地滿溢出來,染滿他抓著對方衣領的手,覆蓋他脖頸處本就有的傷疤。
      他在戰(zhàn)斗時從對方脖頸上抓下來了他諷刺為“蝙蝠的好狗狗”以及“那么愛美嗎”的黑色皮革,隨后看到了少年人脖頸上橫著的一長道疤痕,那道傷疤的顏色很深,就在喉結上方一些的位置,幾乎像有人已經(jīng)切下了他的半顆頭,卻又讓他被治好了,只留下了這道傷。
      他一開始覺得自己的復仇被人捷足先登,隨后意識到那上面沒有縫合的痕跡,也沒有撕裂的起伏:那是和他一樣的,靈魂伴侶死去后印記留下的傷疤。
      Jason沒有同情對方,他當然沒有,他甚至更加憤怒了。他不理解為什么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以比他好上數(shù)倍的人生基礎奪走他所有的一切特征,甚至連破碎的靈魂伴侶印記都是如此,Tim Drake是在按照他的標準來復制粘貼自己的人生履歷嗎?
      濃郁的綠色覆蓋了視野,他幾乎是在綠色的迷霧中戰(zhàn)斗,他咆哮著憤怒、憎恨,被替代的諷刺與對方如此輕易認為他高于自己的可笑,他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砸死在少年人的腹部,直到他可以輕易提起對方,將刀刃仔細對準那道疤痕,仔細沿著它的軌跡真正割開對方的喉嚨,連一點皮膚也不想碰到,用真正的傷疤和血液洗刷去這份相同。
      但是紅色,這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nèi),這種顏色太過鮮艷,熾熱,能在一瞬間吞噬全部視覺神經(jīng),像他過去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火焰。他抬起頭,看向四周:依舊是綠色,沒有更多的顏色。他重新低下頭,發(fā)現(xiàn)染在手指上的依舊是深綠色,Tim Drake的呼息聲比上一刻更加微弱,滴落在地上的不過是綠色的水滴。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就好像他的某種幻覺,他所見到的紅色不過是精神刺激的實體化。恒久徘徊在他耳邊的聲音促使著他繼續(xù)割開剩下的那幾厘米距離。
      但他只是松開了手,讓少年人像一袋液體那樣落在地上,后退一步,看著他,再看著自己的手,最后離開。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在安全屋的淋浴下沖洗去全身的血液,然后背對著浴室的等身鏡,他在鏡子里看到了他的身軀,他的傷疤,他依舊半點未變的燒毀的靈魂伴侶印記。
      那沒有變。Tim Drake讓他看到的紅色或許是過度憤怒帶來的精神錯覺,或許是同樣毀壞的靈魂印記者之間的奇異共鳴,或許是拉薩路池的一時抽風,他不知道,他不打算知道,他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倒下。

      02.
      Tim Drake在之后的幾年里沒有再在他身上觸發(fā)第二次感色,包括紅色。
      不是說Jason Todd需要那個,他對顏色沒有那么深的需求,人們在生活中最需要的不是顏色,絕大多數(shù)人甚至發(fā)現(xiàn)不了他看不見顏色,他只有在穿行在人潮之中,聽到他們在某個時刻指向天幕,說著今日天色的時刻,才恍惚間有他所看到的世界與他們不同的意識。
      Tim Drake能看到顏色,這毫無疑問,他可以獨自處理炸彈,分析迷題,在吃水果時總是選擇顏色飽和度最高的,典型的貴族小少爺偏好。
      他最清晰的意識到這點的一次是在某個凌晨,他摘下頭盔的時候意識到出門太趕,沒帶面具,而他的繼任者看著他,好像是愣了一下,隨后本能般走進了一步,哪怕有鏡片覆蓋,視線也仿佛如有實質(zhì)地停在他的面上,他的聲音有點落不到地的茫然:“你的眼睛……顏色變了!
      Jason不知道說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之前是怎么樣的顏色,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色,于是他只是粗暴地點了點頭。
      是的,在他壓制住拉薩路池水的影響,讓步,不再殺人的時候,他們之間有過合作,關系并不密切,但足夠相互信任,成為對方的支援選項。
      他不能說自己對此失望,事實上,比起總是盯著他,試圖限制他并管束他,給他灌一堆蝙蝠俠守則的Bruce,以及總是一臉歉疚或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失蹤或者讓別人失蹤的Dick,雖然經(jīng)受了他最大也是最瘋狂的多次襲擊,但在合作時既沒有時刻注意他的動作,也沒有每分每秒都保持一副“我有話想和你談談”姿態(tài),還出乎意料地能夠在敵人圍堵時自然把背后交給他,并在恰當?shù)臅r機提供幫助的Tim,在很多時候都是他樂意合作或提供幫助的滿意首選。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總是為此驚訝,他沒想過Tim會是蝙蝠家罕見地相處愉快并信任他的人。
      雖然Tim Drake只在戰(zhàn)斗中如此信任他。
      第三任羅賓并不會在無所事事的日常生活中靠近他,他們幾乎沒有在摘除面具的時候見過面,合作的時候?qū)Ψ娇偸谴┲字品䜩碚宜,并如此離去,哪怕受了傷也不會選擇他更近的安全屋,在非戰(zhàn)斗的時候不會靠近他的個人距離,并在他靠近時不動聲色地微微拉開。
      他能感覺到Tim并不厭惡他,也并不恐懼他,但警惕確實存在,他們之間幾乎不會有肢體碰撞,唯一出現(xiàn)觸碰的時刻不是在打架的時候,就是在他對著惡徒舉起槍的時候。那時候青年會停在他身側,用手指按住他的手腕,體溫隔了兩層制服傳過來,不清晰,力道也不大,但他順著對方的動作把槍口偏轉,算是認了子彈不會射入罪有應得者的眉心。
      紅頭罩不再殺人,但致殘與癱瘓出現(xiàn)的概率并不小,羅賓攔住他殺人,但不會阻攔他的其他行為。他有的時候想也許那個最初被他割開喉嚨的少年會連這個也攔住,會天真而滿懷善心地擋在他的槍口前,可他沒有能力再去印證這點,Tim Drake長大了,他不再認為人人都值得完好無損被挽救,他遵守的只有不殺原則,他自己下手的時候不會過于狠厲,但不阻攔紅頭罩的子彈在致命點外掃射。
      Jason試過拉近距離,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可他確實試過,Tim在他發(fā)起任務后去吃口東西的邀約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沒有反對。
      一起蹲在路邊吃油炸食品的時候,他們之間依舊隔著一段距離,沒有并肩靠著,但Jason知道他會答應代表的是他們之間沒有真的絕對無法跨越的溝壑。哪怕食物被解決后羅賓掃掃披風上不存在的灰塵,告訴他他要離開了,而他遲疑了片刻仍沒能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去拍一拍對方的肩膀表示告別,只是聳了聳肩,讓他自由離開。
      Tim似乎本身就不擅長與人有肢體觸碰,這他發(fā)現(xiàn)了,但他大部分時候并不會拒絕友人或兄弟將手或身體壓在他身上,他見過Dick默不作聲地在資料庫里靠近正仰頭查看分類條目的Tim,隨后突然像抱貓一樣把人托起來,Tim沉默地讓他這么做了一會,伸手去把自己要拿的紙質(zhì)資料拉出來,然后把檔案向后扔在他的臉上:“關于我們有梯子這個事實,我說過什么?”
      由此可見,這絕不是第一次。
      他能看出Tim和Dick的關系不錯,可并不深入。Dick天性善于與人交往,他就像有無盡的關懷和愛可以分灑下去,并不在意得到的回報,因為他知道自己也會被愛,他不會恐懼。Jason認為這也許是因為他年幼便生活在馬戲團中的緣故,他太習慣在舞臺上表演,太習慣人們的歡呼和喜愛,并且同樣習慣那些不滿意或輕視的聲音,所以他可以永遠在生活中保持熱忱,永遠向他人表演出最好的一面。
      可Tim與人們有著隔閡。他一開始以為那是有錢人的傲慢,隨后發(fā)現(xiàn)那是天性般的本能,Tim習慣與人間隔一段距離,以方便讓他們離開,他在同人說話的大部分時候姿態(tài)都很認真,能夠讓人感覺他注意力集中的部分就在對話者身上,并會把關注和照顧真的實踐,他能夠輕易地照顧他人,看穿他人,可很少讓自己與對方立在同一塊區(qū)域,讓對方也這樣對待自己。
      他就像是早就習慣了被拋棄,被遺忘,并刻意讓自己位于那個并不重要,仿佛一直都在的位置。他為他人付出,且在對待大部分關心的人時不去索要報酬,他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想要什么,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或某人對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他就只是……平靜無波地接受了一切。
      Jason知道這樣的人,他們會在自己所接受的事悄無聲息抵達某個臨界點的時候選擇離開。
      對于Tim Drake來說,那就是蝙蝠俠死去,他的朋友們死去,他的理論無人認可無人相信,他的羅賓身份被拿走,他獨自一人立在自己的固執(zhí)之上,所思所想都孤立無援的時候。
      所以他離開了,讓自己變成了紅羅賓,哪怕蝙蝠俠真的被他有了證據(jù)的理論救回來后也離開了,蝙蝠俠所有的四個羅賓單飛了三個,Jason不知道他有什么感想,但反正他本人覺得這是喜大奔慶,畢竟第四個羅賓顯然問題不少,他專門去見過,覺得這比當年的自己還讓人操心,全部四個羅賓恐怕也就只有自己送上門當穩(wěn)定劑的Tim最讓人省心,這他也能丟,換了個被訓練為習慣殺人的惡魔小孩,只能說命定如此。
      啊,什么?這是他黑發(fā)藍眼十來歲親兒子?崇拜他?那沒事了,尊重祝福。
      Tim Drake從哥譚離開的時候沒有來尋找他的幫助,回來后也沒有,他們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可以一起戰(zhàn)斗,但并不親近,與此同時,蝙蝠俠和夜翼也進入了這個領域。
      Jason Todd不理解,Jason Todd不想有和他們一樣的待遇,雖然他在夜巡時看到夜翼伸去勾住肩膀的手臂被紅羅賓不動聲色避開時相當愉快,但他知道他的手也會被避開,而且會被避開得更快:Tim甚至與他明確表明過這點,他希望他不要觸碰他的脖頸。
      “如果這傷害了你,那我很抱歉,”Tim那時候的語氣很沉靜,幾乎誠懇,他的話語里沒有尖銳的部分,但不可撼動,他的手指在鎖骨到下巴的范圍畫出了一個圈,“我需要你不要碰到我的脖頸區(qū)域,可以嗎?提前聲明,這并不是我在警戒你的襲擊,甚至我不認為你會這么做。這只是我身體的條件反射!
      Jason不知道怎么說,不被接受和信任的怒火一如既往地從心底往上灼燒,可他實際上清楚自己沒資格這么想,他沒想過Tim會把這件事這樣挑明,不過這件事出現(xiàn)的原因確實都在他身上,他還能怎么做?Tim Drake的脖頸上纏著一圈裝飾性的貼頸項鏈,紅羅賓的脖頸上纏著一圈輕質(zhì)皮革項圈,前者被認為是遮擋他的靈魂伴侶印記,后者被認為是遮擋傷痕,Jason Todd知道兩者都是正確的,兩者在實際意義上都是傷痕,后者還是他造成的,他還能對受害者說什么?說你不信任我?說我對此不滿意?
      “我知道了,”他最后說,“我……我很抱歉?”
      紅羅賓看著他,似乎沒想到他話語地側了一下頭,他的頸圈就束在喉結上方,Jason記得把手圈在他后頸,把刀刃割過他皮膚的觸感。
      他又想起那些淹沒深黑傷痕的紅色,他此前此后都從未見過如此刺目燃燒的鮮艷色彩,他在那之后不可否認地總是想起它,他在人們喊他紅頭罩,紅色惡魔,在血液從敵人或自己身體里流淌而出,在天幕陷入夕陽或黎明的時刻想起它,他把它嵌入這些時刻,在褪去了綠色,重新回歸黑白灰的單調(diào)色彩中自發(fā)填補了鮮艷的火焰,并不可自我否認地一再想起Tim Drake。
      “好的!鼻嗄暾f話時喉結微微移動,帶著皮革仿佛也有著輕微的位移,特殊的設計使它們永遠貼合在那雙重的傷疤上,他在Tim的一次受傷時見過皮革下的皮膚,Alfred摘下他的項圈,為他給從鎖骨連到后頸的傷口消毒,而在他的脖頸上,靈魂印記的疤痕被縫合的疤痕抓住,扭曲,幾乎就像Jason Todd留在那里的東西完全覆蓋了靈魂伴侶的標記,現(xiàn)在,人們認為皮革是為了覆蓋他留下的傷疤,它也變成了他的,“很高興達成共識!
      等等,“他的”……他真的不應該那么想的,不是嗎?
      蝙蝠俠及其周圍的人真的很容易就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讓自己完蛋,不是嗎?

      03.
      Jason Todd總是會在某個時刻意識到自己是命運的咀嚼玩具,他真的不應該在自己死而復生后認為自己可以逃過這個。
      他不認為自己能擁有Tim Drake,他真的不認為。他甚至比事件發(fā)生后被排斥在外的蝙蝠群離青年更遠,起碼他們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能自然地觸碰彼此,而他,作為一個一回到哥譚就攻擊了Tim,數(shù)次幾乎完全殺了對方的存在,他從一開始好像就被排除在可隨意觸碰的范圍外,Tim仿佛抗拒受傷那樣維持著他們之間的距離,他能理解這點,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要抹去這段距離,即使他無法擁有對方。
      于是他盡自己所能地重合他們之間的任務,盡自己所能地為對方提供支援,他偶爾會路過紅羅賓的夜巡區(qū)域,不越界,只是看到身影從城市間略過,偶爾停頓一下,好像意識到了他的存在,面向他,他就對他揮一下手。
      有時他做完就轉身離去,也沒管自己會讓人多困惑,有時紅羅賓會如鳥雀般輕盈飛落到他身邊,問發(fā)生了什么,他說沒什么,就打個招呼,Tim沉默一會,幾乎是笑地:“好的,你也晚上好,頭罩。”
      他們沒有交流得更深,沒有私下更多的對話,Tim出乎預料也預料之中的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不是說他有多難交流,和他交流很輕松,太輕松了,他可以找到你想說的話,知道該把對話引導向哪邊,只要他愿意。
      問題是無法拉進和他的關系,這幾乎能讓圣人都挫敗。
      Tim Drake給人的距離感足夠怪異,他可以來幫你,來救你,對你伸出手,可他不會靠近你。他幾乎就像一道朦朧的影子,潛藏在無法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在你無意識地時候給你他的幫助,他的好意,而你不知道他懷里還有多少東西,你會被仿佛無窮無盡的贈予迷惑,你會認為他還會在這里很久很久,所以你移開了視線。
      然后某天,他的東西發(fā)完了,他消失了,你需要花很久才能意識到這點,當你再次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是會溫和地和你說話,可他也永遠會在你移開目光的時候再次消失,并更難被找到。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從未見過面,Jason幾乎要認為他已經(jīng)讓對方在信任的層面受傷過了,但那不可能,不是嗎?他們沒見過面,Tim不認識他,或許他在小的時候知道他是二代羅賓,但二代羅賓也沒和他見過面,他的攻擊針對的是三代羅賓。
      他們打架,他們撕扯出傷口,他能理解Tim在那之后,在說過那是拉薩路池的影響,不完全是他本身后自我矛盾般遠離他,但他不知道為什么Tim對他的靠近幾乎是畏懼的。
      畏懼。就好像知道自己肯定會在這上面受傷,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放棄,知道這肯定并不久遠。他對他點頭,承認他,接受他的幫助,偶爾和他一起去吃點東西,但在那之后,他給他提供幫助,給他工作需要的情報,給他帶來打包的食物。Tim讓他們之間的互動平衡,讓它們維持在一塊岌岌可危的木板上。
      在他第三次在一個任務上尋求紅羅賓的電腦技術輔助時,通訊器那邊連上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后有一點衣料摩擦聲,Jason幾乎能看到青年在他面前改變了身體重心,換了個坐姿,歪著頭,瞇著眼睛,細致而審視性質(zhì)地看他:「你想要什么,頭罩?」
      「我想要信息!顾鞔_回答,也答非所問。
      「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通訊器那邊有敲擊鍵盤的微弱聲音,「這個入侵很簡單,你可以找你的朋友做到,根本不需要聯(lián)系任何一個可能與蝙蝠相關的人,但你聯(lián)系了我,為什么?你不是喜歡求助的人!
      「嘿!我不是你特別了解的人,」他警告,對那邊幾乎錯覺地本能輕哼挑起眉毛,「對,對偏執(zhí)狂不能說這句話,不是嗎。聽我說,小鳥,我找你是因為你的能力足夠輔助我,加快我的清理速度,我不想在這上面花費太多時間!
      「啊,奉承,我明白了。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該死的快速思維和觀察力。
      Jason沒在意他現(xiàn)在的表情到底是看到狗屎的厭煩還是莫名其妙的微笑,也許二者結合,他有一瞬間想把自己剛剛說的組織情報再說一遍,但決定選得更好:「我沒有想從你那里得到什么!
      「你沒有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辜t羅賓重復他的話,聲音并非諷刺,只帶著一點深思熟慮,「……你想回歸蝙蝠家族嗎?」
      「你在開玩笑,」他這回幾乎是惡心地,「何況你也單飛了,我何必這么繞來繞去,真要的話我更情愿把蝙蝠俠打下崗,我自己發(fā)展蝙蝠家族。你沒有那么蠢,小鳥!
      通訊器內(nèi)又陷入一陣沉默,Jason忍住了,沒說話,他知道對方能抓住他行為的真實意義,他把它藏起來了,但優(yōu)秀的偵探往往可以找到隱藏的信息。他不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什么,而是想給他。他想給他自己的關注,自己的幫助,他想拉進他們的關系,以至于Tim知道他可以從他身上拿走自己想要的,這是Jason往日沒想過他會做,可現(xiàn)在他真的想讓它成功的事。
      「我知道了,」最后,Tim說,「我會把你要的資料給你。紅羅賓下線。」
      這是失敗嗎?
      Jason把通訊器摘下來,扔到一邊,并把自己也扔進沙發(fā)里,做了一個很長的深呼吸。他用手臂壓住眼睛,想知道自己是否連著行為更深的邏輯也被看透。
      如果是最初回到哥譚的他,他絕對不會想象自己會想要代替品成為自己的。見鬼,甚至在死之前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命運總是這樣玩弄他,讓他見到自己原本可能可以得到的東西,然后將其奪走。
      他真的不應該為那一點希望做出任何舉動,不應該沖動,讓他們維持現(xiàn)狀,哪怕那樣他一生都得不到任何想要的。
      手機在他發(fā)呆時響了一聲,文件發(fā)來的速度顯然非?欤雎粤怂,正如Tim所說,他需要它,但它的獲取并非困難到必須尋求幫助,不過它隨后又響了第二聲。
      Jason移開手,暫停放空大腦的自我后悔,去撈起手機,發(fā)現(xiàn)在文件后跟著一個地址,沒有時間要求。他幾乎立刻坐了起來,意識到那是一個面對面的對話機會,他也許不該把自己真的拋在偵探面前,那會讓他暴露太多,不過這種機會顯然也真的可能只有一次。
      地址在紅羅賓巡邏區(qū)域的一棟高樓上,他用鉤爪干脆利落地爬上去,看到青年就立在屋頂一張桌子上,沒穿制服,好像是剛剛從事務中離開,身上還是一套貼身裁切的西裝,他正邊打電話邊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單手將布料從肩上拉落,再換一邊,并在完全脫離后將其扔去一邊的椅子上。
      察覺到他的到來,他瞥了他一眼,對著桌子攤了攤手,示意他坐下,并對電話那邊的話語露出幾乎想嘆息的經(jīng)典“為什么我甚至需要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表情:“你的機會已經(jīng)結束了,接下去就只是處理結果。我會通知人事,或者你可以選擇直接找董事會,我不會阻攔。祝你好運。”
      “聽不懂人話的蠢貨?”Jason看他掛了電話后問,愿意讓這個變成他不知道會進入什么方向的對話開局。
      “時常!盩im回答他,他拉開他對面的椅子,也坐了下來,脖頸處現(xiàn)在佩戴的是面對公眾的裝飾性貼頸項鏈,在天光下有對他來說色度區(qū)別異常清晰的暗紋線條,Jason知道,它的穩(wěn)固性并不比紅羅賓佩戴的皮質(zhì)項圈要弱,“很難理解為什么人們許愿想當總裁,一筆純粹的錢往往更加輕松也更合適!
      “為了權利。”
      Tim聳了下肩,并顯然因為疲憊帶來的酸痛而干脆地又活動兩下,然后長嘆一口氣,讓自己向后靠在椅背上,并將桌上原本就有的水果切盤同裝了灰色液體的玻璃杯推給他:“我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
      “為了你,公主,”他流暢地回答,并配合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東西,蘋果汁,這有點少見,雖然他知道Tim不會用玻璃杯裝咖啡,這似乎是某種已經(jīng)在行為中程序化了的禮儀規(guī)則,不過他幾乎沒想過對方桌上還能有這些——他向?qū)γ嫫沉艘谎,白瓷杯和黑色液體,當然,“當你沒寫時間的時候,立刻出發(fā)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嗯,那并沒有催促的意思,”Tim端起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
      “一些事!彼貜。
      “你的話,”Tim帶著奇異的坦誠說,“你說你不想從我這里得到東西!
      “我說了。”
      Tim再度停止對話,手指一下又一下輕輕敲擊著桌面,垂著眼睛,似乎在沉思,Jason不知道該對此說什么,他渴望分散注意力地將推向他位置一側的果盤拉近,然后插了幾塊切割規(guī)整,黑白灰都有,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果塊塞進嘴里,味同嚼蠟地咀嚼和吞咽。
      “我……”在他快把吃水果變成用叉子分尸水果的時候,青年才再度開口,他的聲音里有很多的遲疑,感覺就像在從沙發(fā)底下試探性伸出爪子的貓,“我懷疑過你,很多次!
      這有點傷人,不過也很真實,Jason挑起眉毛,示意他繼續(xù)說。
      “人們習慣從他人身上拿走東西,”Tim確實繼續(xù),他沒有把話題直接定位在之前的對話上,“付出,收獲,這就是最基本的社會規(guī)則,無論付出的究竟是努力、武力,情感或者生命。情感的互動與錢財?shù)幕右粯,都可以是一種交易。我認為這是對待社會規(guī)則最簡單的生活方式!
      “你當然是,”Jason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理智派的角色永遠如此,你給自己的情緒每個月都寫一張流動明細報表我也不會驚訝,所以呢,你對我有什么懷疑,因為我不會在意收支平衡?”
      “因為你很固執(zhí)!彼f,“你很容易長期地恨一個人或愛一個人,Jason,我很害怕!
      最后這個詞把他的憤怒給推翻了,Jason抬眼看向?qū)γ,看到青年把雙手交織,擺在身前,那是一個防御性的姿態(tài),他似乎自己也沒想到會說出這句話,嘴唇抿得很平,俊秀的相貌垂在一點陰郁的色彩里。
      那不是紅羅賓干脆利落的戰(zhàn)斗姿態(tài),也不是Drake-Wayne控制一切的工作姿態(tài),那是他從未見過的Tim本身的姿態(tài),很單薄,很微弱,好像輕易就會被太陽溶解,消失無蹤。
      “你不必。”Jason干巴巴地說,“我那時候、我不是……我現(xiàn)在清醒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我不恨你。見鬼,我很久以前就不恨你了,我還應該感謝你,和你道歉,不是嗎?”
      “你做到了,你和我說過,我接受了!
      “那你害怕什么?”
      Tim看著他的手,呼吸和時間似乎都進行地很慢,他在足夠兩次眨眼的思考后抬起頭,沒有回答那個問題:“你在通訊里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樣嗎?你是在提供我們之間聯(lián)系的加深,試圖讓我們比正常情況更加接近?”
      “你把它說得像一個變態(tài)計劃,但是是的,我在這樣做。”
      “為什么,這是你的感謝嗎,或者道歉?”
      “不,絕對不是!”Jason捏住眉心,“你怎么會想到那個方面?我做,因為我想這么做,我認為我想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我認為你很好,我想和你都能夠更信任對方,”更親近,他在舌下補充,沒說出來,“我不需要蝙蝠,不需要虛假的偽裝,不需要你為我一個勁的付出,我想要你,和我,我們成為相互幫助,相互信任,相互前進的人!
      “那……聽起來很好!
      “當然。所以,再次,你害怕什么?我該對此做什么?”
      Tim的手指不知何時解開,他的姿態(tài)放松了一些,他看著他,他的眼睛在失色的視野里是很淺的灰,他的目光很認真,很深,好像所有關于恐懼內(nèi)容的真相都沉在虹膜深處。
      Jason看不見顏色,但他猜他的眼睛或許是湖泊的顏色,或者海的顏色,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渴望能夠真的看到顏色,渴望那無法理解的閃現(xiàn)色彩再度出現(xiàn)。但沒有。他只是看著他的眼睛,看不到里面寫有的內(nèi)容,他無法理解Tim,他不知道Tim會選擇什么,他好像正漂浮在他灰色的眼睛里,無法落地,無法靠岸,但又太想要了,太想讓自己進去了,所以他不肯離開,一味地讓自己下沉,哪怕在里面溺死也能接受,只要他在里面。
      他想起他自己害怕的時候,在年幼時靠在街邊隱藏自己,在韋恩宅邸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的時候,在被小丑砸碎的時候,在棺材里醒來的時候,在帶著破損的身體流浪的時候,在從拉薩路池里出來的時候……在每個深夜,在每道傷疤之下,在每次偶然瞥見故意無視的被燒毀般的靈魂伴侶印記,在每個獨自睜開眼睛,凝視黑白灰世界的時候,他在害怕,他在恐懼,無數(shù)尖銳的鼓吹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穿刺,他自己年幼時的聲音潛藏在靈魂深處,向著空茫無邊,永遠得不到回應的黑暗呼嚎,向著寂靜的萬物呼喚,微弱地求救,反復地尋找另一個人的存在。
      看著我,教導我,拯救我,保護我……愛我。
      愛我。愛我。愛我。
      “你不需要做什么!盩im說,他的話語就像是他對自己聲音所采取方式的回聲,“我會處理我的想法,我會……考慮你的意見!
      他沒有說他在害怕什么,但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Jason端起盤子,把剩下的水果一股腦倒進嘴里,示意他不浪費以及話題結束,Tim臉上的表情沒有表露出他在想什么,他只是看著他把水果全部吞下,然后對他的揮手告別點頭。

      04.
      他們之間的交流開始增加。
      Tim總是認真對待他答應過的事,他們開始進行一些閑聊,開始在夜巡時偶爾結伴走過一段臨近的路,在受傷時彼此包扎,他甚至得到了大約三個手機號,因為當然,身為一個計算機專家以及專業(yè)偽裝者,Tim當然有不同的手機。
      他們此前交流的號碼與現(xiàn)在的號碼不同,Jason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于自己現(xiàn)在有了他的私人號碼,還是應該憤怒于他們已經(jīng)合作了那么久,他現(xiàn)在才知道那些發(fā)文件和通訊器超出距離時回復消息的號碼是紅羅賓工作號碼。
      “交換情報,Drake-Wayne,以及私人號碼,”Tim在拿著他的手機輸入數(shù)字時指出,“第二個是商業(yè)作用,你不是接管了冰山餐廳嗎,雖然不一定有用,但你可以用那個號碼聯(lián)絡商業(yè)會談!
      “你有點高估我了,”Jason實事求是地說,“我不打算長出商業(yè)頭腦!
      “那也沒關系,這個號碼本來就可以在谷歌上找到,”Tim輕描淡寫,“甚至不一定是我接,以防萬一,別把它改成你自己忘記的稱呼。”
      “好的,老板!
      “你這周加班!
      “太黑心了,老板!
      玩笑、日常,幫助和工作,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進得很快,幾乎就像他們兩邊都等待這個有一段時間了,但不是這樣,不完全是這樣,Tim依舊會避開他的手,在很多時候,如果他隨手去扯過他的手臂或拉近他,這并不會帶來反抗,Tim最多只會瞥他一眼,但如果他的手朝向的是他的脖頸,或靠近那里,那么青年就會本能般躲開,好像他的手里拿著武器,他的動作里沒有反抗,也沒有憤怒,只有脆弱,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因此受傷。
      不知何故,這比反抗更加刺痛。
      Jason甚至考慮過讓他也割開自己的喉嚨,考慮過讓他看到自己被毀掉的印記,以讓他知曉自己為什么在那時候這么做。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擁有這個印記的時候就是失去它的時候,前十五年他甚至一直覺得那是個胎記,所以,他并不真的在乎靈魂伴侶。但Tim顯然一直知道它,等待它,他認為Tim實際上應當相當看重那個。
      越了解Tim Drake,他就越意識到這是一個怎樣偏執(zhí)的人,他能在他身上嗅到只有從小被拋棄者才會有的執(zhí)著。
      Tim在很多東西上有一種強烈的占有欲,當他聲稱一樣東西是他的時候,那么這樣東西就絕不能被他人拿走,除非他放棄,選擇再也不去要它,否則他絕不讓渡,絕不讓自己的東西離開他的手掌。
      這是總是被放棄的人所有的態(tài)度,他們必須死死抓住自己所有的東西,才能夠感受到真實。
      這個范圍甚至包括蝙蝠俠。他選擇離開哥譚,獨自一人去尋找他的導師與養(yǎng)父,這并不單純是失去太多親近之人的瘋狂,也不只是被奪走太多東西后想要證實自己正確的憤怒。他做這個的最主要原因完全只是因為這是“他的導師”、“他的養(yǎng)父”。
      沒有人支持他,人們認為他瘋了,可他知道Bruce Wayne還活著,這就足夠了。他會把他的東西拉離死亡,拉離危險,他會付出一切,燃燒自己,毀滅自己,只要屬于他的,并非自愿離開他的存在需要他。
      于是蝙蝠俠回來了,所以蝙蝠俠回來了,然后他松開了手,他離開了蝙蝠家庭,他不再要那些了,那些不再是“他的”了。
      很難形容Jason意識到這點時的心情,他覺得那個瞬間他的心臟沒有就地爆裂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他首次意識到自己的繼任者有多么危險,這甚至不僅僅是武力上的危險,他的腎上腺素在血液里翻滾,他的大腦神經(jīng)尖叫著相反的兩個概念,一個是“跑”,一個是“想要”。他的大腦總是渴望嘗試具有攻擊性的東西,總是想要鋒利的東西。
      然后這些渴望全都熄滅,因為他意識到在這樣的人的思維里,有生具來,絕對不會不屬于他的東西就是他皮膚上的名字,哪怕是靈魂伴侶已死,只留下了傷疤的印記也是如此。他毀了那個,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Tim會原諒他。
      “……因為你的也毀了!痹谒牡竭@個的時候,青年回答,“是的,我知道你的也毀了,根據(jù)你的攻擊,這很好猜。”
      “你他媽的當然無所不知。”他喃喃,然后抬高音量,“如果我的沒有毀掉呢?”
      沉默、沉默……然后是沉默。Jason有點驚詫地回頭去看他,發(fā)現(xiàn)Tim也在看著他,只是好像正在神游天外,他的手指敲擊在下唇上,目光定在他身上,卻是向著更遠的地方飄走,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回神,但皺著眉,沒有從漫長的思考中得到答案:“我不知道!
      Jason吹了個口哨,試圖驅(qū)散他們之間太過嚴肅的氛圍:“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當然有,”Tim側著頭,這是他感到困惑時最常見的姿態(tài),“我不知道很多事……我不知道如果你的印記有了名字,那會怎么樣。”
      “為什么?”
      青年看著他,有一瞬間,他灰色的眼睛好像有這相當濃郁的色彩,有一瞬間,Jason認為自己在其中看到了正在翻涌的海浪,有一瞬間,Jason以為他想說的是因為他不想要他屬于他人。但沒有,這些都沒有,Tim只是笑了一下:“因為我的印記沒有名字。”
      Jason想問“如果有呢”,不過他壓制住了自己,他不想知道Tim會如何擁有他的靈魂伴侶,他只是也笑:“嫉妒?別這樣,我們可是不會有名字的難兄難弟!
      唯一的區(qū)別是Tim的標記上有他給他的傷疤,而他的沒有。Jason移開思維,他認為他不能想是否該讓Tim也在他的靈魂伴侶印記上留下疤痕,那太明顯了,太不切實際了。
      他第一次渴望他真的擁有靈魂伴侶,渴望他的身上刻著Tim Drake的名字,而對方的身上也刻著Jason Todd的名字。他們可以彼此占有,可以給對方留下傷痕,可以保護對方,可以再不離開。
      他真的想要。他一如既往地真的沒有。

      05.
      “我現(xiàn)在有你,偵探!
      “物理意義,而不是實際意義。”
      這是Jason隱秘地穿過倉庫后門時聽到的對話,它差點讓Jason在需要面對Ra's al Ghul,刺客聯(lián)盟的領導者這一危險至極的情況下要笑得暴露入侵。
      他向內(nèi)看去,那點笑意完全被現(xiàn)場的情況淹沒,Tim在倉庫左側,Ra's在右側,就在他潛入位置的前方。他們的位置相對,周圍躺了至少十三個黑衣刺客,而Tim身上的制服已經(jīng)有好幾處破口,面上的多米諾面具碎了大半,暗色向外浸染,他在借著對話的喘息時間給自己束上繃帶,Ra's也沒攔他,他們之間的地上有槍,子彈和各式各樣的刀,金屬制的長棍橫靠在Tim的身側,隨時可以被拿起來。
      “所以,”在給還在流血的傷口臨時處理之后,Tim從半蹲的姿態(tài)恢復,他站起身,指間夾著比起子彈更像注射器的一指長金屬器具,將它甩去他與Ra's之間的空地上,“這是什么?我沒有眩暈感,你專門找到空隙給我用了這個,卻不是為了把我?guī)ё??br>  “我會做到的,總是用麻醉劑不是太缺乏新意了嗎?”Ra's近乎富有禮貌地問,“這是一個提供給你的新的方式,偵探,這是我的新研究,我認為人們總是喜歡逃避自己想要的,喜歡否認自己的渴望。這是一份催化劑,它會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吐真劑!奔t羅賓總結。
      “如果你喜歡這么喊它。但不,不完全。它不會強迫你對任何東西都一個勁地說出真話,它更多是讓你直面你的渴望,讓你找到你的真實的想法,不再有那么多的抵觸心理。接著,你可以選擇不說話,但只要你說了,你只會說出真相!
      “啊……你這樣想。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以你找到我安全屋的概率而言,我不認為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Ra's笑了:“你的渴望!
      Tim側了一下頭。
      「他們總是這樣對話嗎,」還沒趕到的Dick在通訊器里問,「聽起來太熟了!
      「那是刺客聯(lián)盟的首領,」Stephanie近乎死板地說,「招攬他,結果被他騙來當協(xié)力者和資料庫,逃跑的時候還毀了他們幾個基地,但每次他們追蹤他的目的都還是招攬,然后他作為回應地毀他們的金庫,不熟才奇怪!
      Jason有點牙癢,他想問Tim是怎么做到的,以及Stephanie怎么知道,不過顯然,趕到現(xiàn)場的只有他一個,這得益于Tim實現(xiàn)了他的話,他確實在危機時刻首先告知了Jason。他不能在這里暴露。
      “我沒感覺到我有想說的欲望,”Tim真誠地說,話語聲覆蓋了Damian的發(fā)言,“你想知道那個做什么?”
      “因為,偵探,我可以為你實現(xiàn)它。”
      “你這么認為!鼻嗄瓿烈鳎澳悴徽J為你也需要注射它嗎,否則你沒有這樣對我說的資格!
      「那,」Dick繼續(xù)發(fā)言,「似乎不是——」
      “當然!
      「我說過,」Stephanie的聲音依舊死板,「Ra's對招攬他很癡迷。」
      Jason認可了這句話,因為他看著刺客聯(lián)盟的擁有者挽起袖子,將注射槍對準了他的血管,他知道Tim這么說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支援,但他的腦內(nèi)還有一部分,那部分想知道如果Ra's說的是真的,那么是否Tim的嘗試會讓他自己動搖。
      “你知道我在拖延,”紅羅賓用金屬長棍的一端輕輕叩擊著地面,“我不知道你注射的是什么,我依舊不會相信你,但你讓我這么做……你渴望觀眾,當然,你喜歡戲劇演出!
      “我喜歡在人民的面前贏得我的榮譽,”Ra's抬起注射完成的手臂,“我不會欺騙你,偵探。我一直想得到你,我會為你的渴望做事,我會帶走你,我會在所有阻攔你加入的人面前向你許諾,我會滿足你的愿望,F(xiàn)在,我已經(jīng)滿足了你的想法,那么告訴我你想要什么,告訴我你最深的渴求,我會為你實現(xiàn),我會讓你滿足,你知道我能夠做到!
      Tim看著Ra's,眨了一下眼,Jason的位置正處于Ra's身后上方的陰影內(nèi),他不確定Tim是否能看到他,但他能看到他在破碎面具下的臉,哪怕沒有顏色,他也能意識到對方的面色因為失血比平時更加蒼白。青年的眼睫很長,眨動的時候讓覆蓋下去的陰影搖晃,他的披風早就在戰(zhàn)斗中毀掉了,他看上去缺乏護甲,很脆弱,但他笑了。
      “這真的沒有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說真話,”他說,“起碼你在這方面沒有騙我!
      “當然,我不會騙你,我也在真理之中!
      “你想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做到了,偵探,不要再消磨我的耐心了。”
      Tim還在笑,他笑得很坦然,無所畏懼。那個笑容比紅羅賓開放,比Drake-Wayne鋒利,完完全全屬于Tim Drake。他笑得像諷刺,像挑釁,像一把刀。
      “好啊,”他的應答絲毫沒有半點猶豫,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半點傲慢,那并不是因為確信自己足夠強大,確信自己絕對不會被蠱惑,而是因為確定自己想要的絕對無法被做到,絕對沒有人能夠?qū)崿F(xiàn)才有的神色,他說,“我想要完全屬于我的東西!
      沒有人對這句話做出回答,Jason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他看著Tim抬起頭,毫不避諱地看向Ra's,他的身體向前傾,他的笑容還卷在嘴角,他的眼睛太亮了,里面混雜著幾乎是瘋狂,幾乎是原始的侵略色彩。
      “完全屬于我,只屬于我,命運所定,無法更改,天生如此,永遠如此,不會改變!泵空f出一個詞,他就向前邁出一步,靴子叩在地面,溢出完全沒有隱藏自己意圖的響亮回聲,他應當是弱勢的那一方,他應當是被控制著吐露自己真實的那一方,但他看上去咄咄逼人,他看上去像正在逼近獵物,正在等待用牙齒撕裂他人喉嚨的野獸,他的眼睛在昏暗之中仍熠熠生輝,“我想要被我控制,也控制我,被我毀滅,也毀滅我,徹底信任,哪怕墜下深淵也會拉住手指的存在!
      “你做不到,”他高亢的聲音垂下去,他逐漸逼近的步伐停下,他的話語誠實而直白,“你想要我是為了你自己的成就,而不是我本身。你想要我是為了我的能力,我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你會讓我屬于你,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你屬于我!
      Tim Drake的聲音幾近嘆息:“你做不到,沒有人做得到!
      “我們可以繼續(xù)戰(zhàn)斗了嗎?”
      Jason Todd直到肺部發(fā)痛的時刻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在呼吸,他瞠目結舌,頭暈目眩,他說不出話,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的大腦和心臟總有一個會在下一刻尖叫著沸騰。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不在現(xiàn)實之中,但他看到了那雙眼睛,絕對無法被幻覺模擬和塑造的眼睛。那雙眼睛里的顏色太純粹了,太明亮了,將他的注意力全部收攏,以至于他的視野邊緣變暗,以至于他差點沒意識到那是他見到的第三種非黑白灰的顏色。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顏色,但那應當是湖泊的顏色,海洋的顏色,因為它們傾瀉而來,它們推翻了他,吞噬了他,淹沒了他。
      他的耳邊全是自己脈搏跳動的轟鳴以及靈魂深處的呼嚎,拉薩路池的聲音被完全淹沒,他的血液在皮膚下快速汩動,想要溢出,想作為食糧去徹底而永遠地喂飽他所見到的野獸,渴望成為他所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那個,太想要了,幾乎為此而絕望,他渴望成為他想要的人,渴望成為屬于他的存在,他從未感到如此強烈的沖動,而綠色半點沒有上涌,占據(jù)他全身心的只有瘋狂地想要成為那些話語指向的欲望,那幾乎是疼痛的。
      如果此前他只是想要他信任他,只是喜歡著他,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無可救藥,避無可避地徹底愛上了他。
      他愛上了Tim Drake。
      意識到這件事本身就像一種刺痛。

      06.
      Jason Todd感覺不對勁,他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某種蠢蠢欲動,近在咫尺的渴望不斷劃過他的神經(jīng),他不知道——算了,他知道為什么。
      在用盡全力的連續(xù)兩天的自我隱瞞,連續(xù)兩天耗盡全身所有氣力,試圖讓自己遺忘那天與Ra's al Ghul的對抗,遺忘自己看到的東西,遺忘自己有的感受。他終究還是完全失敗,還是在每次心跳間想起那雙眼睛,想起那些話語,想起瘋狂轟鳴的野性。
      他在那天甚至不敢再看對方一眼,生怕看到的瞬間就脫口而出“我可以”或者“我想要”,而由于被注射了吐真劑的緣故,Tim也很少說話,沒人會在這時候到他面前問他問題,當然,除了蝙蝠俠,但蝙蝠俠也只是在他們被治療時問了藥效和情況,Tim身上最大的傷是戰(zhàn)斗時的切割傷,Ra's最后離開時引發(fā)的爆炸大部分被Jason擋住了。
      他穿的制服護甲更厚,翻身而下,去把自己當盾牌護住紅羅賓之后,背部的整個面被毀壞,但皮膚只有部分燒傷,不算嚴重。在爆炸余波開始之間,Tim環(huán)住他的背,翻滾著拖動他離開原地,他的手套因為戰(zhàn)斗而損壞了部分,手指毫不溫柔地直接壓在他的背上,完全沒時間注意感染問題,向外跌跌撞撞倒的時候他們還差點一起摔倒幾次,Jason覺得自己的整個背都在疼,他想也許靈魂印記這回真的會被疤痕覆蓋,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好事,但Tim在帶著他倒在倉庫之外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他只能說真話:“你笑什么?”
      Jason也說真話:“我覺得我瘋了!
      Tim眨眼睛,他的眼睛現(xiàn)在又沒有顏色了,但Jason至今見過的顏色只手可數(shù),所以他自己把顏色填上,并干脆利落地閉上眼睛,防止自己看著看著就想吻他。
      他真的是瘋了。
      印記在他處理完傷后似乎還在隱隱作痛,他想和它交流,和它說我知道你想變成小鳥的名字,但你可以無痛的努力嗎,反正你也做不到。
      做完第三輪俯臥撐后,Jason再度倒在地上,近乎挫敗地嘆息,他好像一朝回到了少年時期,渾身精力不知往哪里用,只能憑借巨量運動和進食來發(fā)泄,但那時候他是羅賓,現(xiàn)在他是紅頭罩。
      不是說紅頭罩不能出去心情好地清掃整個街區(qū),或者敲敲隨機好運幫派的門進去大戰(zhàn)一通,問題是他早就習慣了自己會在腎上腺素激增的時刻做出蠢事,他這輩子都學不會不沖動行事,所以現(xiàn)在最好的就是壓制住自己,直到他能心平氣和地和Tim見面而不想到那一幕。
      ……或者至少能假裝他心平氣和。
      他挪去書架邊,閉著眼睛隨機掏出一本書,讓自己的眼睛和意識停在文字上,哪怕數(shù)一行有幾個字符也行,他反復地讀,反復地試圖浸入其中,直到他真的可以去閱讀,真的將意識浸在文字內(nèi),只在翻頁的短暫瞬間想起那雙眼睛,然后在精神層面上再把自己的頭按在書里。
      直到他靠在木質(zhì)書架邊,讀到太切入他思想的話,讀到文字說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他停下,再讀一遍: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卻還要喝一樣。我本來無意去愛他,我也曾努力地掐掉愛的萌芽,但當我又見到他時,心底的愛又復活了。
      他沒開燈,窗外的光印入窗戶,照亮他閱讀的紙頁,背后的疼痛在兩日的治療與多年的磨煉后幾乎不存在,窗外沒有吵鬧聲,只有隱約的人們對話的聲音,一切仿佛都很安靜,暖色調(diào)的黃昏光線流淌在他的腳邊,讓他閉上眼睛,多日來前所未有地感到散漫,放松與平和。
      嗯。
      暖色調(diào)的光。
      嗯。
      Jason Todd睜開眼睛。
      他在大腦中快速尋找著記憶,尋找著他人口中的詞匯,深紅色的沙發(fā),淺藍色的馬克杯,棕色的茶桌,黃色的毛毯和紫色的多肉。
      他吞咽。因為,操。他都看見了。
      他從未看過這么多顏色,他往窗戶口倒,第一次見證自己出生城市的顏色,在黃昏柔和如紗幕的光芒下,他看見了哥譚,看見綠色的林木,看見遠處炫彩的霓虹燈,看見人們窗口掛著的各色的衣服,看見港口藍黑色,但閃著波光粼粼金色落日的海浪與紅白相間的船只。
      Jason知道失色癥的痊愈會有延后的可能,基數(shù)太少,這些資料很少,他在回來的那天就全部讀過,但他沒想過他會是其中一員,更準確地說,他沒想過他會能夠見到他的靈魂伴侶,見到能治療他的那個人。
      那是誰……他媽的誰會問這種白癡問題。他辱罵自己困惑的大腦。他這輩子就因為兩個存在看到過別的顏色,一個拉薩路池,一個Tim Drake,還會是誰?還能是誰?他還可以愛上誰?
      他的大腦繼續(xù)反駁他,說Tim Drake能看到顏色,說他們兩個人的靈魂伴侶印記都毀了,說哥譚有那么多人,他每天見到那么多人,誰知道——
      Jason沒理紛亂的否認的思緒,他沖到浴室,幾乎是撕扯去了身上的繃帶,他背對鏡子,在因為他的暴力重新開始流血的傷口下看向自己尾椎上方的皮膚,看到他被損壞的印記,看到往日的灰影在不知什么時候溶解,在不知什么時候重凝,它們變成了文字,它們與生俱來地刻在他身上,它們書寫他再熟悉不過的文字,書寫他在舌下念了那么久的名字。
      Timothy Jackson Drake。
      這是他的,它是他的,他是他的。
      Jason又一次無法呼吸,他看著鏡子,狂喜和驚慌同時降臨在他身上,他的大腦穿行過一大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記得的畫面,他又一次感到滲透入骨骼的渴望的疼痛,他手足無措,他的身體自動接管了他的意識,他套上連帽衫,沒有精力管理別的東西,帶上鉤爪,從窗戶離開安全屋。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瘋狂而無準備地撲向未知,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在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的時候讓自己身無寸鐵地拼命向前奔跑,他讓自己摔在那個他們交談過的天臺上,他往下奔跑,他拍打頂層公寓的門,他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只是瘋狂地想見Tim,他想看見那雙眼睛,想觸碰真的屬于他的存在,想得到他,想要,想要。
      他想要愛。想要去愛,想要被愛。他想要Tim Drake。想要他從不知道自己想要的靈魂伴侶,他終于意識到為什么靈魂伴侶能讓彼此的靈魂完整,因為他感到他的靈魂如此空曠,感到寒冷。
      Tim打開了門,他顯然幾分鐘前還在睡覺,只套著一件睡袍,頭發(fā)散亂,脖頸上沒有皮革遮擋,由他落下的兩道疤痕刻印在上面,這讓Jason的喉嚨被堵住,無數(shù)的話語卡在其中,他氣喘吁吁,說不出話。而Tim瞇著眼睛,他的眼睛里現(xiàn)在沒有之前那種原始的,幾乎能夠吞噬一切的光,但色彩還是很亮,好像是另一種色調(diào)的火焰。
      鋒利地目光評估性質(zhì)地掃視過他,幾乎是在將他從外及里地剖開觀測了一遍,然后Tim的表情里混著一點了然,仿佛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他在這里的目的,比他自己還清楚他為什么跑來這里,他后退了一步,讓他進去。
      Jason努力地試圖想起走路應該怎么運作,他邁開左腳,然后右腳,他有點搖晃,Tim看了他一會,好像是被娛樂了,肩膀放松少許,接著伸出手,抓住他的小臂,將他拉入了自己的住所,他任由對方指揮,被帶去最近的沙發(fā)上,青年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隨后靠近,摸了摸他背后被滲出血液黏住的布料。
      “你真的很著急,”Tim的聲音很低,好像是在對自己說話,“這不是憤怒!
      這他媽的當然不是憤怒。Jason回答。但他的喉嚨和舌頭還沒恢復功能。他死死地看著Tim,沒空管周圍的環(huán)境,他拼命地記住青年的色彩,記住他的樣子,仿佛此后再也見不到那樣,也許他真的再也見不到,畢竟他的色擊能延后多年,他的印記能破損多年,他的色彩接收神經(jīng)誰知道什么時候會再消失。
      Tim側身去拿茶幾下的醫(yī)藥箱,他好像知道Jason在想什么,動作間沒有移開他的目光,以至于Jason哪怕一點也不想他移動,也被這一動作安撫地讓他做了,他腦子里有一個很小的部分在思考Tim什么時候有這種能力,以及這幾乎像是在馴服野獸,不過他把它拋在稍后處理的部分中。
      “讓我?”Tim指向他的衣服。
      照做是他的第一個本能,不過緊接著的就是理智,他知道對方的名字在他的背上,他不能脫下衣服……不,他可以,但他要先說話,他尋找著牙齒和舌頭,讓麻木的神經(jīng)連接它們,他張開嘴:“我——”
      那像一個茍延殘喘者的喘息,他合上嘴,吞咽,深呼吸,又試一次:“如果我的沒有毀掉呢?”
      他選了自己過去說過的話,這比組織詞匯要簡單得多。
      Tim歪頭,他的情緒沒有半點溢出在臉上,這是他同樣緊張的最好表現(xiàn),他維持著自己的空白,他的聲音很平,僵硬,好像是機械的合成音:“我不知道!彼策x了他那時候的回答,然后,“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想要!边@句不斷徘徊在他思維里的話比他想得更容易說出來,比他能控制的一切語言都流暢,“我想見你,我想做到!
      一個節(jié)拍的寂靜,接著是第二個節(jié)拍,然后Tim突然動了。他把醫(yī)藥箱放在一邊,在沙發(fā)上向前傾斜,他把手按在男人的肩上,他讓自己立在他身上,他看著他,他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的眼睛好像他看到的海,帶著色彩的浪潮,要吞沒他。
      “Jason,”他喊他的名字,“我很害怕!
      茫然和想要毀滅他們周圍一千米內(nèi)所有有害事物的強烈需求同時上浮,但Tim低下頭,他們對視著,周圍的一切又開始退遠,Tim繼續(xù)話語,那是他過去沒說完的:“我很害怕,我害怕你要奪走唯一完全屬于我的東西,我害怕我無法擁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害怕你意識到你恨我,你會一直恨我。我害怕?lián)碛,我害怕(lián)碛泻笥质,如果是那樣,那么我為什么要擁有它?如果我必須失去,那么我為什么不讓它維持現(xiàn)狀?”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只有他們二人的世界里,他的話語很清晰。Jason的大腦自動接收信息并運轉,他知道,Tim知道,當然了,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這是分析狂與偏執(zhí)狂,這是他媽的無所不知的人。他知道,他害怕,他覺得他會失去,他會連他給他的兩道傷疤都要失去——他甚至愿意要那兩道傷疤。
      他們太奇怪了,太扭曲了,他們的生活一團糟,他們都被毀了,他們都想要,他們都害怕。
      但是,一個好消息,Jason Todd從來都不會理智思考,他足夠貪婪,從來都沖動行事,從來都不愿意讓自己后悔。
      “我想要!彼貜妥约旱脑,這一次的聲音很穩(wěn)定,這一次他反手去抓住Tim的手腕,“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可以做到,我會屬于你,我會毀掉你,我會——我會是你的,”他吞咽,“你也會是我的!
      Tim Drake立在他上方,審視著他,觀察著他,他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離他的身體,Jason有一瞬間的恐慌,但隨后他意識到那不是拒絕,Tim帶著他的手向上,帶著他的手靠近他從未允許他靠近的區(qū)域,放在他帶著傷痕的脖頸之上,在皮膚真正相互觸碰之前,他最后一次開口,最后一次確定,他的聲音像是審判:“永遠如此?”
      Jason Todd承諾:“永遠如此!
      帶領的力道繼續(xù)移動,他的手指終于按在了傷疤之上,靈魂與□□的傷疤重合在他的指下,他能看到那些黑色的傷痕融化,他屏住呼吸,看到它們流動,就在他眼前重新拼合,構成字符,看到他自己的名字,看到它們書寫在他所留下的銀白的疤痕上,仿佛跨越了傷害,比痛苦要更強大,從未真正被傷疤成功覆蓋。
      Jason Peter Todd。
      自出生以來就留在他們身上的印記,從未真正顯示過對方名姓的印記,一直如同傷疤的印次,此后再也不會被損壞被泯滅的印記。
      屬于彼此的印記。
      他屬于的,屬于他的。
      會看著他,教導他,拯救他,保護他,愛他,也會被他看著,被他教導,被他保護,被他所愛。
      他的靈魂從未有過的完整,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他閉上眼睛,將Tim完全按在懷中,他們還有很多要說的,很多未解明的東西,但它們可以延后,他不會為任何東西后悔,他知道自己此后不再需要恐懼黑暗。
      這就足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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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知更不是唯一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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