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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員與歌唱家
海。
剛剛?cè)胍沟暮Q蟆?br>
菲米尼從海中慢慢游上來,他戴著潛水員專用的頭盔,穿著漆黑貼身的潛水服,這些使得他看起來似乎更像是童話里的某種怪獸。
不過,膨膨獸不會介意這些。
正如大?偸前萑f物。
透過頭盔,他看到海港旁的小鎮(zhèn)散發(fā)出淡淡的燈火光芒。
溫暖明亮的燈光,與潮濕冰冷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菲米尼默不作聲地游到岸邊,脫下身上厚重的潛水服,想要回到稱之為“家”的地方。
“……你,是潛水員嗎?”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但其實并不突兀,因為那個女孩已經(jīng)往這看了很久。
“……”
菲米尼不擅長人際交流,所以他一直想要假裝沒發(fā)現(xiàn)她。不過在對方發(fā)問后再裝聽不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媽媽也一定不喜歡他這么做。
再加上,她的聲音很好聽。
像是潺潺的流水,也像是浪花的泡沫,更像是八音盒里傳出來的音樂聲音。
金色長發(fā)的女孩對他笑了起來,她穿著一條非常漂亮的白裙子。
菲米尼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是希萊爾,剛剛搬來海邊……所以,你是潛水員嗎?”她又一次這么問道。
希萊爾的眸子是淺藍色的寶石,柔軟彎曲的淡金色長發(fā),哪怕是以菲米尼的眼光來看,她都是那種極為漂亮,閃耀如星辰一般的女孩子。
但希萊爾是個奇怪的人。
她自顧自地和菲米尼搭話,問他到底是不是潛水員,又好奇海底到底有什么東西,她的聲音如同珍珠碰撞散落而下,又仿佛風吹過林間樹葉。
菲米尼……并不討厭。
因為希萊爾說了這么多話,但是她的話語并不銳利,反而如同柔軟的水一樣,有種又一次回到了海里的感覺。
所以,他回答了希萊爾的問題。
“我叫菲米尼……還稱不上,潛水員!狈泼啄釋ψ约翰]有多少自信,他覺得現(xiàn)在的他并不適配這項名頭,頂多算是對大海有一點點的熟悉。
但是聽完之后,希萊爾卻笑了起來。
“那么你以后肯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潛水員的!彼匀欢坏卣f道。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信心。
不過,希萊爾看起來就是個很有自信的人。
“以后你還會來這里潛水嗎?”她又一次這么問道。
“……”
月色溫柔。
在金發(fā)少女純澈的目光下,菲米尼頗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有點像是生銹了的發(fā)條機關。
*
海。
菲米尼喜歡海。
大海就像是那個永恒的庇護所,無論在世界上遇到什么事情,最后他都可以下沉躲進海底,這里聽不見任何嘈雜的聲音,也看不見任何晃眼的光線。
只是有時候,海也像是世界的墳墓。
“……”
淡金色短發(fā)的少年搖了搖頭,把那些古怪的想法丟之腦后。
他又一次慢慢地浮上水面,把從海里找到的東西帶到岸上,想要跟希萊爾分享那些收獲。
他和希萊爾很快就成為了朋友。
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金發(fā)少女主動在跟他說話,但是菲米尼意外并沒有對此感到任何煩躁,相反,他真心實意地喜歡聽希萊爾說話的聲音。
她說的內(nèi)容也總是不可思議的。
很多東西都與童話里寫的一模一樣,她覺得佩伊的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當她看到菲米尼制作的佩伊的時候,希萊爾還是驚喜地叫了起來,并且給了菲米尼一個親密的擁抱。
“太厲害了!”
在這之后,他就經(jīng)常帶著佩伊來找希萊爾。
“我讀過雪翅雁夫人所有的書,佩伊是里面最厲害的企鵝,但最最厲害的不是它潛水的本領,而是佩伊最初選擇跳進海里的勇氣……勇氣是一種非常珍貴的品格。”希萊爾坐在沙灘邊,說著很有道理的話。
菲米尼沉默地點頭。
他覺得希萊爾也一定是個很有勇氣的人,就像是《雪翅雁童話集》里的茉潔草公主一樣,堅強、勇敢,絕不退縮,即使被困金匣里,被困在藍寶石的湖面下,被困在久雨蓮悲傷的哭泣聲中,她也是會讓人笑起來的公主。
“……”
不過,希萊爾努力地想要打敗什么呢?
菲米尼敏感地察覺到了這里的不對勁,但他的性格還是阻止了他繼續(xù)深入思考的想法,淡金色短發(fā)的少年只是沉默地聽著她的聲音,就像是聽著大海永不停歇的浪花一般。
*
高山。
據(jù)說在遙遠的璃月,他們的山頂都是平平的,不像是楓丹的高山,大多數(shù)山都有著尖尖的峰頂。
他們通常在海邊見面,很難得,希萊爾今晚拉著他來到了山上。
“快點啊,菲米尼!
希萊爾跑在小道的前面,她回過頭來,對菲米尼這么喊道。
金發(fā)少女還是穿著那條單薄的白裙,衣擺在風中飄起了漂亮的漣漪,就像是把一塊石頭砸進水里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萊爾的清脆笑聲乘著風,吹過山野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她終于玩累了,金發(fā)少女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等著菲米尼沉默地慢慢來到她的身邊,就像是等待下令的發(fā)條機關一樣。
希萊爾用那種明白一切的,充滿勇氣的明亮眼神看著他。
她什么都明白。
但希萊爾只是拍拍身旁的石頭,讓金發(fā)少年坐到她的身旁,然后她開始如同鳥雀歌唱般地說起話來。
“白裙子像是月亮,媽媽曾經(jīng)告訴我,我的名字就是月亮的意思。”
“希萊爾,希萊爾,你是silhouette(輪廓)和claire(明亮)的結合,你是月光的剪影!
菲米尼看著她。
今夜的月光落在金發(fā)少女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薄薄的銀色光環(huán)。
她又笑了起來,默默回望到他的身上,等著菲米尼的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含義!
菲米尼思考了很久,但最后卻只能承認道。
“沒關系的……因為意義都是自己賦予的,但我得說,我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名字!苯鸢l(fā)少女把手蓋在他的手上,她輕聲而溫柔說道。
“……”
他們沉默了一會。
這沉默并不讓人生厭。
風吹過這里,高聳的山崖,明亮的月光,閃爍的湖泊,還有陪伴彼此的伙伴。
“菲米尼,你會用風之翼嗎?”希萊爾突然又問道。
“嗯……應該是會的!
少年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會飛嗎?”
那雙淺藍色的眸子中綻放出了璀璨的星光,希萊爾沒說話,但她的目光近乎是祈求地看著菲米尼。
雖然這是法律不允許的事情……但菲米尼只是遵守著某人下達的指令,正如院長一直對他們的要求一樣。
情感由此得到了良好的節(jié)約。*
應該是這樣的吧。
“……”
飛行的感覺與潛水的感覺有些相似。
風吹過臉頰的鋒利感覺,如同洋流要帶他一同前行。
希萊爾沒有笑了,他們緊緊地握著手,她在少年的懷里睜大了眼睛,近乎貪婪地觀察著飛行中遇到的所有事情,包括感受那風聲和心跳的聲音。
但是等下來的時候,金發(fā)少女哭了起來。
“……我做錯了什么嗎,請,請別哭泣,如果你不高興的話,懲罰我吧。”菲米尼近乎手足無措地想要擦干她的眼淚,但是卻被希萊爾側(cè)身躲了開來。
希萊爾的淚水與海水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
明明只是滾燙的,晶瑩剔透的水珠。
“跟你沒關系的,只是,只是我在想飛行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我還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暢快的感覺……我很高興,太高興了,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是這樣嗎?”
希萊爾擦干了淚水,笑起來對他說道:“是這樣的。等下次見面的時候,菲米尼教我如何潛水吧。就像這次的飛行一樣,你可以帶我到你的海里看看嗎?”
“……”
那不是我的海。
但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如果她能重新露出笑顏的話,那也是企鵝小鎮(zhèn)從暴雨中迎來晴天的日子。
“嗯,我答應你!
菲米尼跟她約定。
*
海。
深不可測的大海。
人們總是捉摸不透大海的心情,就像菲米尼不懂人們的情緒一樣。
他不明白。
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院長告訴他,他是被舍棄的孩子,因為母親還不起債,所以被送來到的壁爐之家。
菲米尼的心情糟糕透頂。
他又一次躲進了海里,直到晚飯時間,他慢慢上浮的時候,突然聽見海邊傳來的歌聲。
是希萊爾。
菲米尼慢慢潛游上來,歌聲于是越來越清晰。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希萊爾那么認真地歌唱,她還是穿著那條純白的、不方便做事的裙子,就連走路都像是跳舞一樣,無論是舉起手臂的動作,還是彎下膝蓋的道謝動作,都使她像是一位真正的歌唱家。
希萊爾在為某人而歌唱。
不知為何,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來了這個想法。
“……”
在岸邊的企鵝揮了揮短小的翅膀,仿佛察覺到了菲米尼的存在一樣,希萊爾的歌聲因此被打斷。
“菲米尼——”她轉(zhuǎn)過頭來喊道。
希萊爾不知道他經(jīng)歷的事情。
所以,她的笑容還是一如往常般明亮。
“我看見佩伊的時候,就知道你來了呢。”她這么說道。
“……嗯!
菲米尼頗為遲鈍地應了一聲。
“你不高興嗎?”金發(fā)少女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心情,她什么都知道,所以也總是試圖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時間是一劑良藥,只是起效作用太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愿意和你一起分享哀愁!毕HR爾歌唱般地說道。
淡金色短發(fā)的雀斑少年頓了好一會,最后還只是輕聲地吐出了兩個字。
“母親!
他已經(jīng)說了自己所有的困惑。
他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會這么做。
不明白母親明明如此愛他,卻選擇拋棄他,不明白兩人在一起的時光是如此溫馨,貧困和窮苦他都可以接受,他寧愿為了母親接受這樣的生活……他相信母親也是如此,但為什么,為什么會拋棄他呢。
希萊爾聽著他的所有心思。
等他把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之后,菲米尼發(fā)現(xiàn)煩惱像是海里的氣泡一樣慢慢消散了。
“呼!
隨后希萊爾深吸了一口氣,她這么問道:“菲米尼,你還記得自己母親的氣味是什么樣的?”
她總是會問這樣奇怪的問題。
畢竟,希萊爾是個奇怪的人。
“我的母親,是個歌唱家哦!苯鸢l(fā)少女自問自答道。
明明聽到了如此悲傷的內(nèi)容,但是希萊爾卻依舊自顧自地笑著……菲米尼并不生氣,因為他知道希萊爾還有很多很多想要跟他分享的事情。
就像是在海里潛水的時候,氣泡合二為一的模樣一樣。
希萊爾的母親是著名的歌唱家之一。
如果要說著名的程度的話,簡單易懂地打個比方,她是會在歐庇克萊歌劇院中進行表演,讓水之神進行鑒賞的那種著名歌唱家。
希萊爾是她唯一的女兒。
“母親的味道是略有刺鼻的香水味,還有那雙纖瘦的,有些涼絲絲的手臂,她有時候會打扮得不可思議的華麗,然后走到歐庇克萊的舞臺上歌唱,媽媽一直在努力地歌唱,一首一首地唱著歌……每當她唱歌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走到了她的世界里。母親的味道有時候也會變化,當她回家的時候,她身上的香味就變得淡了一點,她特別喜歡摟著我睡覺,每天早上出門前的時候,都會給我梳好看的發(fā)型,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一直一直鼓勵我……”
金發(fā)少女按著自己的心口處。
菲米尼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她近乎濕潤的眸子。
她又要哭了嗎?
他在心中揣測著這樣的結果,但是卻沒有等到她的眼淚,希萊爾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只是沉默地將淚水壓了下去。
這么說,希萊爾的母親去哪了呢?
菲米尼試圖回憶自己母親的氣味。
他很努力地想要回憶,但其實不用這么做,因為,他一直都記得。
母親一直在他的身邊。
母親一直在保護他。
淡淡的海腥味,那是母親在外工作捕魚的氣息。
還有機械與汽油,那是小小的菲米尼在家研究東西的氣息。
兩塊面包。
音樂盒里傳來的晚安音樂聲。
菲米尼明明記得和母親共度的每一段時光,指針走過的每一格光陰,那些氣味一直一直記在他的心里……無論母親是否拋棄了他,他都知道母親肯定是愛著他的。
他想起來很多很多那些事情。
以及母親出門的時候,總會輕輕吻一下他的額頭。
“……”
他明白了希萊爾的意思。
但是希萊爾不看他,她看著那片海。
他于是明白她也想要躲進那片海里。
*
后來事情也如希萊爾的歌聲一般,院長離開之后,“父親”接管了孤兒院,世間萬物總是周而復轉(zhuǎn),就像是歌曲的旋律一般。
而他總是沉默不語。
“父親”告訴了他有關于母親的故事,并且將吊墜送回到菲米尼的手中。
他拿回吊墜的第一天,就來海邊尋找希萊爾。
雖然他并不明白這么做的意義。
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希萊爾,你想聽嗎?”他問道。
菲米尼的個子變高了一點。
但他的動作還是如此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吊墜拿出來,想要跟希萊爾分享那過去的聲音。
“……”
希萊爾安靜地聽著那首歌。
她的樂感很好。
隨后吊墜的聲音停了,她的歌聲就接續(xù)了下去。
“你要明白,明白愛是一個謎,正是愛讓這一切發(fā)生……”*
她唱出了這首歌的歌詞,盡管菲米尼并不明白它的含義,但是希萊爾的歌聲實在是很美。
*
海。
菲米尼輕輕拉著希萊爾的手,帶她潛入海洋當中,想要展示給她看那個冰冷而美麗的世界。
隔著潛水衣,他看不清希萊爾的表情。
但是她有些滑稽和笨重地揮動著手臂,那些動作都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出了少女的心情。
他于是笑了起來。
“呼——”
希萊爾上岸后緩了好一會,她很快就如同菲米尼預料中一樣。
金發(fā)少女笑個不停。
“海里很安靜,是個跟歌劇院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呢!毕HR爾這么說道。
她的手里是菲米尼剛剛摘下的海露花,濕漉漉的海露花,在她的手下會輕易地變成漂亮的花環(huán),希萊爾把花環(huán)戴在自己的頭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金發(fā)少女張開雙手,平衡自己的神態(tài),像是準備跳舞一樣,她一邊走路一邊踮起腳尖轉(zhuǎn)圈,在即將掉入海里之前,她這才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
菲米尼一副看起來想要拉住她的手的模樣,于是,希萊爾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然后,兩人準備將那些從海底采來的東西帶回去。
如果在路上遇到了需要幫助的人的話,他們就會直接將那些東西送給對方。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開始習慣牽手這件事。
無論是從高高的山崖上飛行而下,還是潛入那幽深昏暗的海底的時候,每當牽住對方的手,兩人的心底就都誕生了小小的勇氣。
*
菲米尼并不怎么對人做出評判,很多時候,他的看法都是靠著直覺以及親人的辨識。
他們都知道菲米尼有個與壁爐之家不相關的伙伴。
“那肯定是個好女孩,對吧,菲米尼!绷帜衢_玩笑地說道,“你看起來很喜歡她呢!
“嗯!
琳妮特點點頭,表示認同。
“……”
菲米尼明白他們所指的喜歡是什么樣的事情,但是他在跟希萊爾相處的時候,實際感覺卻與那種喜歡毫不相關。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有時候,他們只是單純地坐在碼頭邊吹吹海風。
如同無憂無慮的膨膨獸一般。
希萊爾喜歡看海。
她那種不知名的憂愁隨著時間而成長,以至于希萊爾似乎愈發(fā)想要躲進海里。
“……”
菲米尼牽著她的手,無聲地表示否定。
于是希萊爾這才回過神來,對他也搖了搖頭。
兩人不說話地交流著這些細微的、旁人難以察覺的心情。
菲米尼從前沒有過問過她的事情。
現(xiàn)在即使想要開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突破希萊爾的心房,即使他們已經(jīng)相處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交流過無數(shù)與自身相關的各種話題。
*
直到那天夜晚。
為壁爐之家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菲米尼在某個貴族的別墅里,看到了一位與希萊爾長相幾位相似的女性。
她的神色枯槁,垂下眼睛,但口中還是不停地歌唱著,如同被關在籠中的鳥雀。
“……”
琳妮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她輕輕拉了拉林尼的手。
“?”
作為家里最年長的兄長,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于是有些活潑地笑了起來,輕輕摸了摸菲米尼的腦袋。
“你要去跟她聊聊嗎?”,林尼這么說道,“沒關系的,她與我們的目標無關……當然,就算有關,我們也會留出時間讓你們聊聊的!
家人是愛著彼此的人。
菲米尼覺得希萊爾的母親肯定也是愛著她的。
所以,少年鼓起了所有的勇氣。
趁傭人都被吸引走的時候,向屋中的夫人問道:“請問,您……認識希萊爾嗎?”
“……”
這位夫人不唱歌的時候,沉默地簡直像是一塊堅冰。
直到菲米尼的那個問題徹底打破了她的心房。
她猛地抬起頭來,觀察著少年的模樣。
“……希萊爾,我的月光,她怎么了嗎?”
這位母親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菲米尼搖了搖頭。
他向她簡短地講述了與希萊爾相識這些年的故事,這位母親的氣息這才慢慢平復下來,甚至眼角不知不覺落下了熱淚。
“夫人,你要我?guī)阕邌?”少年問道?br>
時間已經(jīng)不夠了。
林尼和琳妮特還在努力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夫人于是忍住了哭泣,她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然后她這么問道:“希萊爾還在歌唱嗎?”
菲米尼頓了一下后,他點了點頭。
“這樣啊……”
“那孩子,說不定以后也會成為歌唱家呢!
母親的眸子是更深的藍色,如同深海一樣的顏色,她幾乎是露出苦澀笑容地對菲米尼說道:“前提是……她可以繼續(xù)活下去的話!
*
希萊爾的母親,楓丹著名的歌唱家,為了給她唯一的女兒治病,幾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換來的則是被貴族囚禁,不得再見女兒一面,但是給予少女治病經(jīng)濟上的支持。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歌唱!
“請幫我告訴希萊爾,以后都為自己而歌唱吧!
母親用幾乎眷戀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年,透過對方,她仿佛看到了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慢慢成長起來的月光一般的金發(fā)少女。
希萊爾。
我的月光。
她是如此輕薄易碎,孤獨地行走在世間……她的歌聲穿過海洋與山林,最后回到母親的身邊。
“……”
母親。
母親活不了多久。
所以,她們不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給孩子看。
菲米尼于是暗自思忖著,自己的母親死前是怎么想的?
她的手里緊緊握著那個吊墜。
是否也表明直到那個時候,她也一直一直都想著他呢。
希萊爾的母親甚至都沒給她留一個信物。
只是一句話。
*
“……”
希萊爾聽著他的講述,她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又一次看向了大海。
海的那邊,是歐庇克萊歌劇院。
后來菲米尼明白了,她看著海的另一邊的時候,想著的是與母親在歌劇院度過的那段時光。
那里與寂靜的大海毫無相似之處。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那里上演。
所有的聲音最后變成那嘹亮的歌聲,溫柔如月光,驕傲如烈陽,那首歌里歌頌著傳奇,也歌頌著愛,歌頌著偉大的人類。
“她走遠了……如星星一般靜默無聲,最終同星星一般遙遠縹緲……億萬顆星星,還有幸運的愛……”*
希萊爾又唱起了他不明白的歌劇。
世界不像手中的機械,能夠得出清楚明確的公式。
菲米尼只能明白她唱得是極美的。
“你以后肯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歌唱家的!
像是初見的時候那樣,菲米尼對她這么說道。
*
歌唱家與潛水員。
兩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職業(yè)。
但是希萊爾沒有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也會幫你治好病的!狈泼啄峁钠鹩職,又說了這么一句。
希萊爾伸手撩起他的頭發(fā),然后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不帶有任何感情,只是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金發(fā)少年纖長的睫羽于是抖動了幾下,他還是拉著少女的手,不知道應該怎么說話的時候,只需要簡單的動作就能表達感情。
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所以就無言地定下了約定。
*
大海是世界的墳墓。
后來,希萊爾還是經(jīng)常跟菲米尼一起下潛到海底。
他們看過各種各樣的海底風景,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菲米尼就會拉她到海底去休憩。
希萊爾也唱出了許多有關于海的歌。
她成為了一名真正的歌唱家,只是不再為任何人而歌唱,她的歌聲總是講述著自己經(jīng)歷過的故事,講述了那勇氣來自于牽著的手,講述飛行與潛游,講述山林與海洋,歌唱世界美好的一切。
歌唱愛。
“你要明白,明白愛是一個謎,正是愛讓這一切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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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jump》 Laura Shigihara